完: 我爹风流,养的外室生了个儿子,颇为宠爱
发布时间:2025-08-04 06:18 浏览量:1
#小说#我爹风流,养的外室生了个儿子,颇为宠爱。
我娘为争宠,日思夜盼,却生下我这个女娃。
六年后,外室的儿子考上童生,竟带人找上门来,张口就要做平妻、入族谱。
没人知道,他是这本书的男主。
而我,是穿书来的。
1
我睡了许久,突然一阵天光袭来,有人在我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我张嘴正欲骂娘,发出的声音却变成了幼儿惊天动地的啼哭声。
一道略显年迈的女声道:「夫人,不好了,是个女娃!」
有妇人虚弱的嗓音自我头顶传来:
「我已经诞下三个姐儿,府中多少妾室对我虎视眈眈,若这胎是姐儿的消息传出去,林嬷嬷,姜家焉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老妇声音略带哭腔:「可不是吗,大爷常年居外,从不管内宅之事,只管一房一房的小妾往里抬,可真是苦了您与三位姐儿了。」
「……」
一阵沉默后,女子突然将我抱起来,往嬷嬷怀中一塞,狠狠心,道:
「那便按照我说的去办!」
林嬷嬷惊骇片刻,最终沉沉叹了口气。
紧接着,她在我的屁股墩上又掐了把。
成功听见我中气十足的号叫后,她强做喜笑颜开的神色,出门便高喊道:
「恭喜夫人诞下小少爷,足有七斤六两,母子平安!」
阖府上下热闹起来,连声说着:「恭喜恭喜!」
出了月子后,我娘抱着我央求阿爷给我取名字。
我爹并不在意我娘。
坐月子期间,也只来瞧过她两次。
但这个家是我阿爷做主,我娘求他取名,是想让他多疼惜我这个长房「嫡孙」。
阿爷自嬷嬷怀中接过我。
见我唇红齿白,生得明媚,微微一笑,开口道:
「这孩子瞧着是个有福气的,便叫姜钰吧,如珠似玉。」
正在喝奶的我没绷住,就这么 yue 了出来。
大脑里不断浮现「姜钰」两个字。
再联想这些时日,从我那个娘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
串起来后,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这几日张不开的眼睛立马便瞪大了。
妈的,我这不是普通的穿越。
我这是赶上时髦,穿书了!
2
我竟然从现代的女博士,穿成了这本言情小说里的女炮灰!
这本小说的男主叫姜勉,八岁之前,是姜家大爷,也就是我爹的私生子。
他自小聪慧,八岁便考上童生,很是出风头。
姜家三代经商,满身铜臭,谁不羡慕读书人?
于是我爹把姜勉带回姜家,要抬外室为平妻,让姜勉入族谱光耀门楣。
我娘自是不情愿。
但奈何姜勉过于优秀,哄得我爹心花怒放,这平妻终究是抬了。
此后,我娘郁郁寡欢,在我两岁时撒手人寰。
独留原身和三个姐姐,在继母手下受磋磨。
但我虽是女扮男装,好歹也是「嫡子」。
若瞒得好,日子总归不会差到哪去。
可原身是个蠢的,居然爱上了姜勉,主动暴露女儿身。
结果可想而知。
原身被姜家所有人厌弃,沉塘而死。
想到这个下场,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再看阿爷的目光,带着几分热切。
这是金大腿,必须要抱好。
原身爹再如何混不吝,这姜家还是老爷子说了算。
思及此,我主动朝阿爷那边拱了拱。
我娘见状,惊喜道:「钰哥儿这还是第一次这般亲人呢,可见是喜欢爹取的这个名字!」
阿爷坐在上侧,难得给了个眼神。
姜家往上数三代都是睁眼瞎,唯独他曾经考上了秀才,取的名儿自然是好的。
钰哥儿这么识货,莫不是个读书的苗子?
阿爷看我的目光顿时和善了许多。
3
姜家人丁兴旺,姜老爷子底下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只有我爹和大姑是嫡出的。
我是大房唯一的「儿子」。
自是受尽宠爱。
就连我常年在外经商的爹,也马不停蹄赶了回来,拉着我娘好一番温存。
我爹走后,我娘更加坚定了要瞒天过海,让我一直女扮男装的决心。
好在我年岁小,凡事都有我娘和林嬷嬷亲力亲为。
而我爹和姜老爷子,大部分时间又在外经商,极少回家。
因此我的身份就这样被瞒了下来。
就这般长到一岁。
我已经学会了蹒跚走路。
没办法,虽身子是小孩,但内里的灵魂已经近三十,这些东西于我而言就是小儿科。
满岁酒那天,我爹和姜老爷子难得回来。
正红色的布上,铺着好些东西。
我一眼扫去,离得最近的是些金银珠宝,最远处是笔墨纸砚。
老爷子就站在一册书后面,期待地看着我。
我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兴冲冲地往前走。
原书男主姜勉之所以能入族谱,很大部分原因是他八岁就考上童生。
这在整个乌水县都是数一数二的。
因此姜家极为重视他。
在前期他羽翼未丰时,给予了很多助力。
别看姜家是商户,这些年走船经商,结识了不少人脉。
与其便宜了姜勉,不如给我。
我直愣愣就朝着老爷子身前的那本《三字经》而去。
然后在老爷子激动的目光下,牢牢将书抱在怀里。
与此同时,含糊不清地朝他喊:「爷、爷……」
4
这可不得了了。
一岁会走路的孩童不少。
但一岁会走路还抓了本书甚至张口喊人的孩童,可是十分稀奇!
老爷子当即把我抱起来,红光满面,连声喊道:「好好好!」
我娘和林嬷嬷对视一眼。
纷纷上前说吉利话:
「钰哥儿连娘都没喊过呢,可见与老爷您是亲近的!」
「咱们姜家这些年,还没哪个抓阄抓本书呢,钰哥儿莫不是要考状元!」
「呀,那老爷岂不是状元的爷爷了。」
我爹笑得眼不见眼的:「这么说,那我就是状元爹了!」
抓阄宴后,姜老爷子明显重视我起来。
他不再出门跑商,而是开始亲自教养我。
用他的话说,便是:姜家好不容易得了个读书的苗子,可不能叫其他人带歪了。
我娘起初还担忧。
后来见没出什么事,便放了心去。
冬去春来,我长到两岁。
这在古代已经是可以启蒙的年纪了。
那日我晨起,被我娘送到老爷子的住处。
他坐在堂上,面前摆着本Ťūₓ书,目光炯炯地朝我招手:
「钰哥儿,你过来。」
我乖巧爬上座椅,顺带扫了眼面前的书。
是《三字经》。
老爷子莫不是想给我启蒙?
我心下笑起来,两岁还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他未免太心急。
若我是原身,可注定要叫他失望了。
老爷子指着书本,带着三分忐忑三分紧张四分期待地道:
「钰哥儿乖,跟着阿爷念,若念得好了,阿爷带你买糖糕吃。」
一番诱哄下,我坐直了身子。
老爷子咳了咳,道:「人之初,性本善……」
我奶声奶气地跟着念:「人之初,性本善……」
虽口齿不清,但音和调都对上了。
老爷子拍了拍手,夸我两句,又接着往下念。
一个早晨,我俩便他读一句,我读一句,接着他连读两句,我连读两句,他连读三句,我连读三句中度过。
不知不觉,一上午便过。
老爷子瞧我的目光也越发稀罕。
「好好好,姜家列祖列宗在上,我们家终于出了个神童了!!!」
5
不日,姜家嫡长子是个神童的消息,在小小的乌水县不胫而走。
老爷子花了五日教会我《三字经》后,便带着我到处炫耀。
「我孙子五日便学会了《三字经》!
「什么?你不信?不信你便考考他,若是答不上来,我叫你爷爷!」
「……」
于是,一堆妄想做我爷爷的爷爷的老人,排着队来考校我。
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我不光能背,还背得流利,他们随意道上一句,我便能迅速接出下一句。
一时间,我神童的名声更甚。
这日,老爷子教完了我认字,见我学得飞快,忍不住又带着我出去炫耀。
席间有个老秀才,见不得老爷子这么嘚瑟,嗤笑道: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敢自称神童,可知人外有人?」
说着,他拉来个四岁的小童,指着他对老爷子说:
「这是我的得意门生,比你那孙子来,也丝毫不差,敢不敢让他们比一比?」
老爷子自是不服,嚷嚷着比就比。
这是我和姜勉的第一次见面。
他不愧是男主。
才四岁便初见不骄不躁的性子。
但比起我这个现代灵魂来,还是差得远了些。
最后的比试自然是我赢了。
甚至老秀才提了些《千字文》里的知识,我也对答如流。
一时间,老爷子顾不上跟秀才怄气,惊喜地问我:
「我还未曾教你《千字文》,你是如何答出来的?」
我宠辱不惊,含笑道:
「您庶务在身,忙时我便自己看书,看着看着便记下了。」
席间一阵唏嘘。
一道晦暗不明的目光遥遥落在我身上。
我隔着张桌子,朝姜勉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很难看。
也是,他如今才四岁,但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虽身世见不得光,但我爹给的钱不少,他身边人谁不是捧着他?
只在我这碰了次壁,就脸色难看得很。
殊不知这只是开始呢。
6
自那日起,我和姜勉便总被人拿出来比较。
譬如他看了什么书,我习了什么字,成为不少文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老爷子也多有听闻。
托我的福,他现在对姜勉可是厌恶得很。
「听闻那小儿的娘亲养在外室,身世不详,呵,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还比你年长两岁,竟妄想同你做比较?
「我的孙儿是文曲星下凡,日后可是要做状元郎的!」
我闲散烹茶,淡淡地扫他一眼。
若他知道自己口中这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是书中他捧在手中宠溺的孙儿,不知又作何感想。
比来比去,四年过去,我俩也没分个胜负出来。
我六岁了,到了该上学的年纪。
这四年里,老爷子深感自己没本事再教我,四处为我寻夫子。
但寻来寻去都不怎么满意。
用他的话说,我是文曲星,是状元郎,寻常夫子哪有资格教我?
不是误人子弟吗!
这般下去,没等到我找到夫子,姜勉倒是先找到了。
对方是县令的弟子,姓方,年仅二十五岁便高中举人。
偶遇姜勉,大为惊喜,觉得是个可塑之才,当即就收为弟子。
如今正在准备会试,若不出意外,应是能考中的。
拜师宴在县令府举办。
身为乌水县第一商户,老爷子自然带着我出席。
姜勉穿着天青色袍子,与他新认的老师站在一起,如两棵青松般,叫人无比眼热。
席间不乏有人认出了我。
便酸溜溜道:
「乌水县可再找不出比方举人更厉害的人物了!
「从前你二人也算不分伯仲,可如今姜勉拜了方夫子为老师,日后可就要甩你一大截咯。
「要我说,姜老头子,你不如备些厚礼,带着你孙子去拜访下方举人,求一求他,将你孙子也收了去?」
这话正好落入姜勉耳中。
这些天他娘一个劲给我爹吹枕边风,若他考中童生,进姜家族谱是迟早的事。
再加上如今拜了方举人,自是风光得意,看我的目光也倨傲了不少。
「夫子说,他此生只收我一个徒弟。」
席间人自是惊愕。
关门弟子,还是唯一,可见他颇有才学,深受方举人的喜爱。
阿爷气得酒都不喝了,嚷嚷着要给我找个比方举人好一百倍的老师。
这一找就找到了二月份。
老师没找到,县试倒是要开始了。
7
县试是童生试的第一关。
往后有府试和院试,都考过了才算童生。
姜勉便是今年,一举考上童生,且还是案首。
然后被风风光光地接回了姜家。
姜老爷子也替我报了名。
不过他倒是没对我抱什么希望。
只叫我去试试水,考不上也没关系。
毕竟我才六岁,不丢人。
其他商户闻言却戏谑道:
「县试要考八股文、试帖诗和策论等,你不会以为背些三字经百家姓便能考中吧?」
「姜勉虽在背书上不如你孙子,但有方举人教导,应试肯定不成问题,况且这些时日方举人对姜勉赞赏有加,直夸他诗作得好,你孙儿拿什么和人家比?」
「就是,日后差距可就越来越大咯。」
阿爷气得很,不耐烦道:「去去去,钰哥儿才六岁,笔都握不稳呢,你瞎比较什么?」
事实上,我不光握得稳笔。
还写的一手非常漂亮的字。
阿爷初见我写字时便惊为天人。
殊不知我在现代就是搞文学这块的,临摹了十几年的颜真卿。
哦,这个时代似乎没有颜真卿。
回府后,院子里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没过多久,我爹铁青着脸,摔门而出。
我娘倚在门边,暗自垂泪。
如今姜勉在乌水县名气越发大,考上童生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爹是想将他接回来,拿这事跟我娘摊牌了。
毕竟谁不想有个天才儿子?
见我进门,我娘抱着我哭:
「钰儿,虽说你只是下场试水,但也要争气才行,娘和你三个姐姐就全指望你了。」
县试不算严格,考场检查也不过是隔着衣服搜身。
我还小,不怕暴露身份。
娘又抱着我道歉。
我无奈叹气。
古代女子生存不易,我不怪她。
毕竟谁都有私心。
二月初二这天,天气阴霾。
我抱着娘和爷爷给我准备的文房四宝、火炉子等东西,奔赴考场。
8
乌水县就那么大,我和姜勉不可避免地碰上。
他毕竟是男子,个子长得快些,尽管八岁,但俨然身材修长,又因着方举人,在一众学子里很是众星捧月。
见着我,所有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这小豆丁还真敢来呢。」
「他这般矮小,够得上案几吗?」
「哈哈哈哈哈。」
我面无表情,眼皮子都不屑抬一下。
一群炮灰。
这时却有一道修长的身影插入我和他们中间,紧接着,清冽好听的男声道:
「一群人这般欺辱个小孩子,也配叫读书人?真是比贩夫走卒还不如。」
我默默抬头,对上个十岁左右少年张扬的眉眼。
哦,这个不是炮灰。
这是男二。
书中男主最大的竞争对手。
可惜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少年替我解围,自是被这群人围攻。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的事?」
「我们怎么从未在乌水县见过你?」
少年撇撇嘴,不屑道:「我随祖父在江南定居,祖籍在乌水县,这次是回来考试的。」
这时锣鼓声响起,衙役叫着入场了,姜勉拦了几人,赶紧入了考场。
少年见我形单影只,主动邀我一起。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十分爽快地点头应下。
分完考号,考试很快便开始了。
拿到卷子的那刻,我便不可抑制地露出一抹笑。
9
县试结束后没过几天,方举人在茶楼设宴,邀请了不少文人喝茶赏花。
阿爷还没死心想让我拜方举人为师,因此也带着我去了。
却没想到姜勉身边站着的人,居然是我爹。
两相碰面,阿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警告我爹回去收拾他。
我爹好一番讨好,指着姜勉对阿爷道:
「爹,不是我不愿带钰哥儿,勉哥儿也是我儿子,且考上童生是板上钉钉的事,我这不是为了给咱们姜家挣脸面吗?」
话音刚落,姜勉不自觉地挺直背脊。
他如今才八岁,自是没有后来那种宠辱不惊的气度,穿着上好的棉布长衫,目光骄傲得像个开屏的花孔雀。
阿爷气得捶了我爹一下,暗道:「怎么,你是觉得钰哥儿考不上童生?」
我爹讪讪地瞧了我一眼,又迅速缩回目光:
「我不是这个意思,钰哥儿不是还小吗,急不来,急不来。」
阿爷冷哼了声。
这时方举人出场了,环视了周围一圈,随手点了几个也参加了县试的人,提问了几句。
别人作答时,他始终眉头微皱,瞧不出满不满意。
倒是最后轮到姜勉时,他认真听完,眉目刹那间舒展开了:
「不错,你才八岁,便有如此才学,若是不出意外,案首应当是你了。」
话音刚落,席间一阵骚动,之前多有克制的姜勉,也不可抑制地露出微笑。
案首,也就是县试第一。
都知童生试分县试、府试和院试,若县试能拿案首,那后面两场考试都不会太差。
若运气好些,中个小三元,那不得了了,别说秀才,就是考举人,努努力也是能做到的。
这话传入我爹耳朵里,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于是当天下午,他就喜滋滋地把姜勉和他的生母孙氏接回了姜家。
张嘴就是要抬孙氏为平妻,给姜勉一个嫡长子的身份。
10
饶是阿爷和我娘早有准备,都不免和我爹展开激烈争吵。
我爹态度很坚决,握着孙氏和姜勉的手,站在一起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勉哥儿才八岁就能考中童生,还有可能是案首,日后也能轻而易举考上秀才甚至举人,这对姜家是多大的荣耀,我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
我娘心如死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握着我娘的手,给予她力量,转头目光冷淡地问我爹:
「你就这么确定,案首能是姜勉?」
「这可是方举人亲口说的!」
我爹十分笃定,饶是我阿爷竭力阻止,但奈何这事终归是大房的事,阿爷也不好对我爹的房中之事插手。
于是这段时日,我爹喜滋滋地准备娶妻事宜,而姜勉就这般在姜家住了下来。
放榜前一日,我路过花园,正巧碰上在大树底下乘凉看书的姜勉。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谁知他竟开口叫住我,张嘴便是:
「钰哥儿,我知晓你对我颇有偏见,但不日我便要成为你兄长,我瞧你也有几分读书的天赋,没夫子教导可不行,若你不介意,我可以教导你。」
他眸光清高,神色倨傲,仿佛对我而言,这是一种莫大的恩赐般。
我冷嗤了声,扫了眼他正在看的书,不屑道:
Ṭū²「这本书一个月前我就学完了,你有时间不如操心下自己,你以为你娘真能顺利嫁进姜家?」
姜勉一愣。
我不再说话,抬脚离开。
他看着我冷傲的背影,微微皱眉,半晌低声道:「不识好歹。」
第二日,就是放榜日。
我娘被我爹气得病了好几日,但这日还是强撑着病体,起身要陪我一同去放榜。
她比我还紧张,收拾的时候一直在说:
「钰哥儿别怕,就算没考中也无事,你还小,日后有得是机会,至于你爹那边,娘也决计不会让一个庶子骑到你头上。」
我朝她笑了笑没说话。
因着我娘起得晚,又要梳妆打扮,自然是耽搁了些时间。
我们匆匆往外走时,正巧碰上同样去看榜的姜勉。
他身ẗù⁽侧有我爹和孙氏陪同,三人喜气洋洋,俨然已经高中,我爹甚至还宽慰道:
「别急,去晚些,人越多,咱们就越有面子。」
我们两拨人马遇上,我和姜勉目光在空中交汇,我挑衅地扬了扬眉。
姜勉眸光隐晦,心中冷笑,想的是等他成绩一出ṱù⁽,住进姜家,再来好好收拾我。
我们急匆匆地往外走。
然还未踏出家门,忽然听见外面一阵热闹的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
11
这是衙役报喜的队伍。
乌水县不大,有个什么事全都知道了,因此衙役行至姜家门口时,身后已经跟了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刚进门就朝着姜勉恭喜。
方举人赫然在内,他身份尊贵,一出现自有人给他让道。
他抚着胡子走到姜勉面前,红光满面,笑道:「为师就知道你肯定行。」
姜勉抿唇笑了笑,目光却得意地朝我望过来。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二人的互动落入其他人眼中,众人立马便窃窃私语开了,大都是夸姜勉前途无量,我爹有远见之类的,几乎没有人将我放在眼里。
我娘紧紧握着我的手,小声道:「你若不想听,寻个理由回房去,明年再考,娘相信你。」
我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便见那报喜的衙役,绕过我爹、姜勉和方举人众人,风风火火地走至我的面前,下一刻,将手中喜报「唰」一下展开。
大红色喜报和烫金色字体映衬着我的脸,案首后面跟着的「姜钰」两个字清晰可见。
堂前有一刹那的寂静。
紧接着,是孙氏不可抑制的尖叫声:「怎、怎么可能,案首怎么会是姜钰呢?」
姜勉死死抿着唇,脸色微白,虽没说话,但眼中也是浓浓的不可置信。
阿爷顿时一个眼刀过去。
孙氏讪笑了声,赶忙找补道:「奴家的意思是,钰哥儿才六岁,就得了案首,会不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衙役闻言,冷嗤了声,他此前就听闻过姜家大爷宠妾灭妻的事迹,有意想讨好我这个案首,说话便不客气起来。
「案首的卷纸就张贴在县衙门口,若不信你们自己去瞧便是。」
话音刚落,姜勉便拨开众人,匆匆朝着县衙而去,孙氏、我爹和方举人紧随其后。
虽案首不是姜勉,但到底是姜家人,吃瓜百姓们心态略一转变,就接受良好了这个事实,开始有条不紊地道贺,好听话一箩筐往外冒。
无外乎是什么神童,姜家要出个状元郎,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乡亲云云。
阿爷和我娘从容不迫地应付着来宾,整个姜家一片和谐。
12
等我慢吞吞地抵达县衙门口时,那里已经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
有人激动地叫着「我中啦」,有人抱头痛哭埋怨自己,当然,更多的人在大声地讨论着什么,其间时不时有诸如「太绝妙了」「此诗只应天上有」的话传入我耳中。
姜勉站在榜单底下,眸色深沉。
一旁,方举人瞧完我的卷纸,抚手喟叹了声,道:
「无论是文章还是诗词,他的确是当之无愧的案首,但你也不要气馁,第二也极为难得了。」
姜勉自然知道。
可与案首相比,仍是天差地别。
他死死盯着压在他上面的那两个字,目光阴沉得恍若滴水。
若这人是别人也就罢了。
偏偏是姜钰,怎么能是姜钰?他明明才六岁啊!世上真有比自己还天赋卓绝的人吗?
就在这时,县衙的大门打开,一名穿着湛蓝色丝绸长袍的男子走出来,他展开扇子,目光在底下扫视一圈,扬声问道:「谁是姜钰?」
他声音不小,中气十足,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我下马车时,刚巧听到这话,抬眼看去,微微眯了眯眼。
这段时日县试,乌水县来了许多读书人,其中名声最盛的,就要属这人。
他叫顾澜之,祖父是四品节度使,如今在苏州一带辅佐刚上任的户部侍郎沈从宜肃清贪官。
因着是刚上位的女帝这一派的人,自然风光无限,许多人猜测等江南事宜定下后,顾家还能往上升一升官。
而顾澜之本人,则在去年就中了进士,但去年新旧皇帝交替,新皇又是女帝,朝中局势极为动荡,他不欲参与便辞官回了祖籍苏州,如今闲散烹茶赏花,看起来与世无争。
当然,这只是表面。
在原书里,他是姜勉的第三个老师,也是在姜勉成为权臣这条路上,给予了背景支持的人。
此人的野心,不在朝堂,而在庙宇。
他此刻口中高喊着我的名字,我心下一动,转了脚步朝他而去。
「先生,我便是姜钰。」
13
顾澜之很年轻,瞧着也不过二十三四的模样,但身量修长,我只到他腰间。
他垂着头看我,眼中划过一丝迟疑,问道:
「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这句诗,可是你所作?」
我抬着头直视他应是,又解释道自己只不过是看了题目梅花后,自发便联想到这句,顾澜之却眸光大盛,看我的目光满是欣慰,连着叫了三声好。
我懵懂地看着他,心里那颗石头却缓慢地落了地。
没错,我是故意抄这首的。
顾澜之这人久居庙堂,心系百姓,但又苦于时局动荡,不得不辞官,这句诗与他目前的心境十分符合。
诚然,姜勉的诗也作得不错,但和流传千古的诗句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我丝毫不羞愧地揽下了前人的功劳。
顾澜之满意地看了我一会儿,问道:「你可有老师?」
他声音不小,自然传入周遭学子耳中,纷纷惊讶地抬眼,姜勉更是脸色惨白,双手攥得紧紧的。
我摇头说没有,顾澜之便递给我一个玉佩,笑道:「拜师礼。」
我欣喜地接下,立马朝他深深一拜,顾澜之扶起我的手,正欲交代些话,这时姜勉鼓起勇气过来了。
他强颜欢笑,端着如玉的姿态,行礼后道:「学生姜勉,仰慕顾先生许久,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可拜顾先生为师?」
顾澜之听见姜勉这两个字时,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这些时日他住在乌水县,关于我和姜勉的传言可是听了不少,他本不做评价,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
可如今我是他的学生,又这般有才华,他是个护短的,自不会眼睁睁看我被欺负。
顾澜之扬了扬下巴,轻嗤了声,语气颇为傲慢:
「抱歉,我出身长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最瞧不上那些外室作威作福,你还是另寻老师吧。」
这话一出,姜勉的脸色顿时由白转青。
他身形狠狠一晃,险些站不稳。
14
没过多久,我的名号便满城皆知。
一是顾澜之当众羞辱姜勉,读书人清傲,许多人对姜勉的身世嗤之以鼻。
但有人疑惑姜勉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看不起他。
废话,时下文人多傲骨,最瞧不起伏低做小之人,孙氏自甘堕落,又想借着儿子上位,姜勉也默许,这不是助纣为虐?
二是顾澜之收我为关门弟子,就连苏州城巴结他的人都不少,这事一经传出,自然引得无数人眼热。
三是我那首诗,许多人慕名前来拜读,甚至还有外地学子传阅,每个人都赞不绝口,尤其是知道这是出自一个六岁孩童之笔,更是惊为天人。
一时间,我的才学名声,甚至传到了苏州城内。
但这些沸沸扬扬都与我无关。
阿爷知道顾澜之要收我为学生后,当日就带着礼物去行了拜师礼。
拜完师后,我便在顾澜之家中住下来,由他亲自教我作文章答卷,每十日回去一次。
离家前,我顺便把孙氏和姜勉的事解决了。
「读书人最重名声,你若执意要将孙氏抬为平妻,让姜勉入族谱,会连累至我甚至整个姜家,爹,我劝你还是仔细想想。」
阿爷十分赞同地点着头,附和道:
「不错,你在外如何胡闹我都管不着,但别影响了钰哥儿,他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
饶是我爹对孙氏母子俩多有不舍,在我和阿爷的一口一个「状元」之中,也只好无奈地妥协,将二人送出姜家。
临走前,孙氏楚楚可怜地拽着我爹的衣角,哭道:「大爷,奴家是真的舍不得您啊,可不可以让奴家留在姜家,哪怕是做个丫鬟,奴家也愿意啊。」
我执着茶盏,坐在我爹下方,笑吟吟道:「你别作践丫鬟了,姜家所有丫鬟可都身世清白。」
这话一出,几人齐齐变了脸色。
孙氏心虚地顿了顿,突然号叫道:「钰哥儿怎么这般侮辱人,我不活了!」
孙氏作势要去撞柱子,厅内乱作一团,我爹连忙起身拦,责备地看我一眼:
「钰哥儿,你才六岁,怎么如此刻薄?」
「是我刻薄吗,爹,你非要我当着阿爷的面说出来吗?」
「……」
我嗤笑了声:
「孙氏是扬州瘦马,故意接近你,诱你赎身,爹,你不会真以为她对你多深情吧,若非你人傻钱多,你以为扬州那么多达官显贵,她凭什么跟你?」
我爹一张脸涨得青紫。
伸出去想要扶孙氏的手,就这般不尴不尬地停在了空中。
这下,我爹也不拦了,孙氏也不撞了,姜勉脸色黑沉地死死盯着我,我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扬声唤门房送客。
出门前,姜勉终归是不装了。
他回身恶狠狠瞥我一眼,八岁的面上满是恨不得将我五马分尸的恨意。
「姜钰,你别得意,我们走着瞧。」
15
姜勉的狠话放得很响亮。
然府试和院试成绩出来,他仍是被我压得死死的。
我以三试案首的成绩,考中童生,阿爷高兴得合不拢嘴,大摆宴席,我爹都眉开眼笑,俨然已经把姜勉抛到了脑后。
乌水县此前从未出过小三元,还是年仅六岁的小三元,宴席上夸赞的话纷至沓来,就连县令大人都亲自出席,赠予我一枚玉佩。
宴席结束后,顾澜之便要南上回苏州了。
因着之后的乡试、会试是在苏州,所以他决定将我也带去苏州。
一来是可以继续教导,也算全了师生情谊;
二来苏州人杰地灵,才子众多,他想让我多结识些人脉,毕竟我若中状元,日后定要入朝堂,这些人兴许还能成为同僚。
顾澜之煞费苦心,我阿爷自是满口答应,南上时间定在十日后,走之前,家中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娘和三个姐姐。
我记得原书中,我的三个姐姐下场各有凄惨。
大姐被嫁给了个性子暴虐的残疾,才半年就被折磨致死。
二姐被穷亲戚家的光棍玷污了身子,不得已嫁过去,过得操劳辛苦。
三姐更惨,被人拐去做童养媳,才十二岁就经历各种毒打和虐待,最后跳井自尽。
而一切根源,都是孙氏,当然,还有我那个便宜爹,纵容孙氏,才酿成这个局面。
我准备向孙氏出手。
我与顾澜之朝夕相处,他对我颇有了解,见我目光狡黠,用书卷敲了敲我的头:「读书不专心,你在想什么?」
反正什么都瞒不过,我索性把计划说了。
果然,顾澜之并非良善,或许是想到家中妾室,他眯了眯眼,笑道:
「为师可助你一臂之力。」
两日后,一名穿着华贵衣裳,身形修长,五官端正的男子,被带到了我的面前。
16
我爹近日有些烦恼。
全家都在为我南上之事做准备,他帮不上什么忙,便想起了自己冷落多日的孙氏,准备再去她那里温存一番。
谁知他推开院子,却不见孙氏如往常那般热情迎接,而是语气冷冷道:
「大爷来了,随意坐吧。」
我爹迟钝,没察觉出来,上前抱住孙氏细腰想要亲热,却被她态度冷淡地推开:
「大爷,我身子不舒服,最近就不伺候您了。」
我爹还以为她是因着我的事生气了,正准备轻声宽慰几句,眼角突然瞥见她的细白锁骨处,竟是有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红痕!
他已经有十几日没碰过孙氏了,这红痕又这般新鲜,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没抓到奸夫,我爹沉住气离开院子,转头便吩咐小厮多注意孙氏。
果不其然,傍晚,小厮便来汇报,孙氏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了。
我爹饭都不吃了,带人气势汹汹跟上,跟至一座凉亭里,便见孙氏与一名青衫男子泡茶,她素手纤纤,轻轻地抚摸在男子的脸上,男子享受地眯眼,握住了她的手。
我爹顿时怒从心中起,上前质问。
孙氏见瞒不过了,哭得梨花带雨:「还不是怪你,不肯给我个名分,勉哥儿要考学,总不能一辈子做个外室死受人指点,我都是为了勉哥儿好啊!」
但这话漏洞太多,饶是我爹蠢,却也不信,一把挥开孙氏,上手和男子厮打起来。
姜家是乌水县首富,我又刚中童生,风光无两,我爹如今十分嚣张,打红了眼,下手自是没轻没重。
但这一打,就出了问题。
对方竟然有些来头,家中祖父还做了个小官,一口咬死自己与孙氏没有苟合,一纸状书把我爹告到了县衙那里。
我爹锒铛入狱,牢房里关着的都是恶人,他自然吃尽苦头,双腿废了,人也抑郁了,直到我南上之后才放出来。
孙氏就更别说了。
她坦言自己与男子情投意合,然而人家根本不认她,还处处嫌弃她,如今她名声烂得不能再烂,走在街上到处都有人给她砸臭鸡蛋。
当然,这些都是阿爷写信告诉我的。
彼时我已经坐在了南上的马车上。
17
乡试三年一次,我运气差些,正好在院试结束的第一年,只能再等两年。
但顾澜之说,这于我而言是好ţŭ₄事,如今我风头正盛,恐慧极必伤,再晚两年正好。
因着这个原因,他时常拘着我,不让我自己出门同其他学子打交道,偶尔出席宴会,也是由他亲自领着。
年底时分,苏州举办诗灯会,这是苏州的一大特色项目。
毕竟是「上有苏杭」里的苏州,自是卧虎藏龙,因此每年都会出好些绝佳的诗词,引人传诵。
是以,苏州知府极其重视这次诗灯会,邀请了好些官员坐镇,其中赫然就有户部侍郎沈从宜。
本着让我长长见识的意思,顾澜之带着我出席了。
诗灯会在千灯湖边举行,上有四层楼高的醉仙楼,下有几十只画舫停在湖中,岸边开着许多茶楼酒肆,路边停着数辆马车,一时间挤挤挨挨,好不热闹。
不多时,无数灯光乍然亮起。
有阁楼的、画舫中的、行人手里的……千万盏灯发出暖黄色的光,将千灯湖周遭照得恍若白昼,美不胜收。
顾澜之带着我在路边茶楼底下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
刚进门,便瞧见小二点头哈腰地迎了一群人进来,态度间多有恭敬。
我定睛一看,姜勉竟然也在其间。
不过他落在人群后面,或许是察觉我的目光,遥遥瞧过来,眸光刹那间晦暗如海,接着,他上前两步,拍了拍走在最前面的少年,低头耳语了几句。
那少年刹那间扬眉,清隽好看的脸上,浮现看垃圾般的神色,斜着睨了我一眼。
我:「……」
莫名其妙。
我替自己斟了杯茶,移开目光,下一刻,耳畔响起一道清朗的少年音:
「钰兄,好巧,竟在这儿碰见你。」
我顺着声音抬头,便瞧见个浑身墨黑的十岁少年。
时下流行素雅,但眼前这少年,穿着做工讲究的黑色锦袍,袖口裙边绣着金丝线。
腰间环佩叮当,挂着三四个水头极好的玉佩。
他脖颈处戴着个银丝项圈,外面还罩着个宽大的狐裘。
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我扫了眼他挂在腰间的玉牌,上面写着「谢眠」二字。
我抬眼,朝他拱拱手:「谢兄,好巧。」
这是在乌水县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二。
18
谢眠征求过顾澜之的意见后,便在我们这桌坐下。
此前或许姜勉受我影响,在府试时发挥并不好,让谢眠捡了个漏,得了第二,他此时十分得意,正同我聊着那篇八股文的破题技巧。
我同他随意聊了几句,谢眠恍然大悟,戏谑道:
「不愧是案首,听君一席话,胜读了三年书啊。」
我们聊着聊着,诗灯会开始了,一群官员在簇拥之下登上了最高的醉仙楼。
诗灯会的比赛很简单,从一楼至四楼,都有人出题,只要按照要求作诗,并得到认可,便能获取一盏灯,越往上便越难,最后一层由知府大人亲自出题,最后定出名次。
既然是官方比赛,肯定有要求,不是谁都能去的,因此醉仙楼门口有猜灯谜活动,只有答对了才能进一楼。
许多人都前去凑热闹。
姜勉那一群人,在比赛开始后,也从楼上下来,有说有笑地朝醉仙楼而去。
路过我们时,那为首的桀骜少年突然脚步一转,朝我们走来,紧接着,点了点我:「喂,你不去参加诗灯会?」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参加?」
我可是熟背上下五千年的诗词,要是参赛,也太降维打击了吧。
谁知那少年竟嗤笑了声,「听说你是小三元,还有几首传诵度很高的诗,大家都夸你才高八斗呢,但本公子觉得他们夸大其词了。」
我点点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
这时,姜勉突然站了出来,冷声道:
「姜钰,你怎么跟陆公子说话的?你真以为你小三元的身份很了不起吗,在这苏州城里,你什么也不是。」
「就是,我看你是怕了,才不敢去诗灯会。」
我淡定地吃着花生米,心里嘲笑他们拙劣的激将法。
但见着他们这么不识好歹,那我也没必要给他们留面子,况且对方来头不小,若真让姜勉攀上,于我而言并无好处。
于是我同顾澜之打了个招呼,起身道:「行,比就比。」
谢眠脸上浮现兴奋笑意,赶紧跟着我道:「我也去。」
19
猜灯谜就和脑筋急转弯差不多,我们几人很快便猜了出来,顺利进入一楼。
我这些时日跟着顾澜之,也学习了不少作诗的技巧。
因此第一层和第二层,仅仅凭着我自己,倒也轻松地闯过了。
到了第三层时,只剩下不足二十人。
苏州城虽人才济济,但文采过高的人不会参加诗灯会,饶是如此,到了第三层,也有很多人开始力不从心。
到了第四层就更别说了,连谢眠都被刷了下去,只剩下四人。
其中就有我、姜勉和此前挑衅我的少年。
上楼时,姜勉突然行至我身侧,黑暗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我娘的事,是不是你设计的?」
我扶着楼梯,缓步往上走,并不回答。
姜勉却跨步拦在我面前,冷声道:「姜钰,我们打个赌。」
「嗯?」
「等会儿若是我夺魁,你必须向我下跪道歉,当众承认你算计了我娘。」
我扶着墙,笑起来,寻思着这人是真不怕死啊,这不是送人头来了吗?
「那如果你输了呢?」
「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哪怕从四楼跳下去?」
姜勉沉默片刻,咬咬牙,道:「行。」
我们说完,面前突然一阵天光大亮,无数灯光争先恐后挤进来,照亮了这狭窄的楼梯口。
姜勉先我一步跨了出去。
四楼的阁楼处,坐着五名官员,为首的是穿天青色直缀的年轻男子,瞧着不过十六岁的模样,但气质卓绝,温润如玉,竟是比旁边的知府还气盛些。
知府很快出题,我略一思索,便笑着写下: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一刻钟后,衙役收起我们所有的宣纸,递到了知府大人面前,现场审阅。
半刻钟后,结果出来了。
出乎意料,魁首竟是姜勉。
20
知府大人将其余人的宣纸收了,只留下姜勉的,笑着念完,周遭其余人皆露出满意之色。
「不错,此子这首诗韵律悠长,感情充沛,当得起魁首。」
而我听完,却深深皱眉。
姜勉这诗作得的确不错。
可……同我抄的那首比起来,明显天差地别,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谁的好吧。
再看着姜勉一副胸有成竹的微笑,我立马明白了。
他恐怕是上了谁的船,或是给了谁好处,抑或是与知府大人有了交集,是以才被内幕了。
若我上前提出异议。
或许能扳回局面。
但也会因此得罪知府。
姜勉料定我会吃下这个哑巴亏,所以方才在楼梯口处,故意给我设下陷阱。
大意了。
眼见着知府要将属于魁首的花灯赐到姜勉手中,我神色怪异,欲言又止,喟叹了声。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落下一道清润好听的嗓音。
坐在正中间,年轻的户部侍郎轻声道:「知府大人,我觉得这首诗不好,当不起魁首。」
「……」
席间一阵沉默。
少年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在耀眼的灯火下,白若莹玉。
他缓缓道:「其他四人的宣纸呢,拿来给我瞧瞧。」
知府神色一凛,嗫嚅着想推拒,但宣纸已经送到他的手中。
最上面的就是我的。
他恍若清泉的声音,轻声念出了我的诗句,片刻,面上如初雪消融般,缓缓露出一抹笑,道:「这首好。」
知府急匆匆接过,脸色难看。
这诗太好了,饶是他有心想替姜勉说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讪讪道:「是我没看清,这首的确好。」
魁首的花灯落入我手中,这首诗也被衙役念了出去,楼下聚集着许多学子,闻言纷纷负手感叹:「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诗灯会举办近五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的诗句!」
「听闻作诗的少年才七岁,天啊,这是何等的才华?」
「七岁?该不是乌水县出来的那个小三元吧?」
「果真是他!!!」
21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疯狂起来,就跟现代的追星族似的。
我站在楼阁边,底下不停有人向我抛绢花、丝巾,十分热情。
我往下瞅了眼,高度约莫是现代两层半的楼那么高,跳下去不至于摔死,但运气差的话,也有可能半残。
县令旁一名官员见我目不转睛,随意问了句:「底下的风景好看吗,你瞧了那么久。」
我闻言,转过身来,目光停留在脸色惨白的姜勉身上。
不过他站得还算笔直,看来没被吓到,抑或是……觉得我不会让他真的跳楼?
那他可就想多了。
「回禀大人,我只是想到一件好玩儿的事。」
「哦?说来听听。」
「入四楼前,曾有人同我打赌,若是他得了魁首,就要在万千人之前羞辱于我。」
结果自然而见,我赢了。
「那他的惩罚是什么?」
我笑起来:「从这楼上跳下去,我方才仔细估量了下,若是落地姿势正确,至多在床上躺几个月便能好了。」
话音刚落,桀骜少年的目光猛地落到了姜勉身上。
不言而喻。
知府拍了拍案桌,有些怒道:「行了,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这么较真做什么,小小年纪,得饶人处且饶人。」
「古人有云:言而有信。」我朗声道,「我相信若今天我真输了,那这顿折辱,定然是逃不掉的,届时还有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知府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难不成你还真让他跳下去?」
我淡然点头:「对啊。」
知府:「……」
他未曾料到,我竟真的敢,为了个赌约,和他杠上!
气氛一度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户部侍郎突然发出一道轻笑。
不含轻蔑,仿佛只是见着孩童玩闹般,发出的无奈笑声。
「姜钰是吗,你的性子,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也是如你这般,只要抓住敌人一点漏洞,便能扑上去,撕咬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我赧然一笑。
他又接着道:「不过我很喜欢这性子,就按你说的办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面色齐齐变了!
但他都发了话,席间再没人敢反驳,所有人将目光落到姜勉身上。
只见他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眸满是赤红,他狠狠剜我一眼,下一刻,快步上前,撑着阁楼扶手,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22
极其响亮的一声后,整个千灯湖畔传来阵阵哗然。
姜勉趴在地上,他方才调整了姿势,落地时尽可能避开了致命的地方,但仍是有几处骨折,衙役们上前将他抬走,独留下看热闹的一群人。
这些人里,有不少听见我和姜勉方才的争执,此刻抬头望着我,目光满是不赞同。
「他还真跳啊?」
「不跳怎么办,没瞧见楼上那位逼得紧吗?」
「这……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般歹毒,就算诗作得再好,日后恐怕也是个奸臣!」
眼看着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怎么,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打赌之前就要预想好所有的结果,赌完不认,算君子吗?」
我下意识看去,只见穿着一袭红衣,身段纤细的女子牵着个小姑娘,缓步朝醉仙楼走来。
她看起来只有十四岁,却已经出落得倾国倾城、亭亭玉立。
顿时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而方才还淡然如菊的户部侍郎,此刻居然有些紧张地站起来,急匆匆迎了下去。
不多时,少女牵着个七八岁的丫头上来了,我瞧见她身后的姑娘时,微微眯了眯眼。
竟是当朝最受宠的小公主,也是姜勉的老婆。
就是因为她,谢眠那小子才会和姜勉结下梁子,最后家破人亡。
那牵着这位小公主的少女,我面色陡然一凛。
下一秒,户部侍郎克制地喊道:「太女殿下,您怎么得空来苏州?」
是了,她便是当朝凭外姓坐上太女之位,日后会颠覆整个朝纲的皇太女周雪芙。
户部侍郎,则是她的侧夫之一,赫赫有名的兰芝君子沈从宜。
二人举止亲昵,说了几句话后,太女将目光转到我身上,笑道:
「你别有心理负担,底下那群人说的话都是屁话,你做得很好。」
我赶紧行礼,忙应是。
倒是知府几人,诚惶诚恐,汗如雨下。
太女面无表情地在知府的位置上坐下,抿了口茶,温和的神色陡然一变,严肃道:「王燕青,你可知错?」
知府被陆家收买,帮着姜勉的事,被太女三两语道破,他吓得匍匐在地上,一个劲磕头。
陆家就是那个桀骜少年的本家,二人狼狈为奸,做了不少恶事。
太女审问知府时,小公主突然期期艾艾地蹭到我身边,语气三分傲娇三分期待,暗戳戳地问:「那首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真是你写的?写得可真好啊。」
我垂下头应答,目光悄然瞥见小公主的耳廓,突然就这么红了一圈。
我娘长相美艳,我爹长得也不错,生下我自是容貌拔尖。
再联想到古代人早熟……
妈呀,这小公主莫非是看上我了?
23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很快,我便长到九岁。
谢眠也住在苏州,羡慕我有顾澜之这么好的师傅,时常打着来找我的名义蹭课,一来二去,我俩的关系倒是好成了哥们儿。
或许是我在诗灯会上狠狠挫了姜勉锐气,也或许是太女殿下警告了知府和陆家,这两年里,姜勉少有找我的麻烦。
很快便到了乡试的时间。
阿爷和娘他们也早早来了苏州城陪我,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三日后,我精神还算可以地从考室走出来,倒是姜勉几乎是被两人拖出来的,俨然一副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
谢眠见我疑惑,好笑地展开扇子,道:「他倒霉了,被分到了厕号。」
我顿时了然。
厕号就是挨着厕所旁边的考号,整个考室内的学子都在那上厕所,那个味道可想而知。
姜勉不被腌入味就已经算不错了。
十日后,乡试的成绩出来。
彼时我正同顾澜之在下棋,他同我说起皇室里的事,突然眨眨眼,说自己想到一件有意思的秘闻。
我凝神观棋,随意问道:「什么?」
顾澜之笑道:「京城都传太女殿下和都尉陈大人两情相悦,和沈侍郎成婚是逼不得已,但你瞧,沈大人在苏州这些时日,太女殿下倒也来过不少次呢。」
我:「……」
他怎么这么八卦。
我面无表情地吃掉了他一子。
他也不恼,笑吟吟继续落子,神色逐渐变得揶揄起来:「不过我还听闻一桩趣事,听说小公主瞧上了一个人,正闹着要赐婚,但被太女殿下回绝了。」
我的眼皮子狠狠一跳:「这人……」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你了,我的好徒儿,艳福不浅呐。」
我:「……」
我倒是想有这个艳福。
可我没有忘记,我是个女子。
乡试入场是隔着衣物搜身,我年纪尚小,倒也可以蒙混过关,可会试却要脱光。
我是并不打算参加会试的。
24
乡试放榜,衙役门口好不热闹。
我刚凑了个脑袋过去看榜,身后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道贺声:
「恭喜姜解元,贺喜姜解元啊!才九岁就有如此成就,莫不是能考个大三元?」
「我观姜解元龙章凤姿、才貌双绝,不知家中可有婚配,我有个妹妹比解元小一岁,生得亭亭玉立……」
「你那个妹妹黑不溜秋,不如我妹妹肤白貌美,虽比姜解元大一岁,但大些会照顾人。」
我猛地咳嗽了声,从他们的包围中挤出来,一张脸泛着薄红。
谁说古代人含蓄?
这些男的也太生猛了。
谁知我刚勉强逃出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长鞭甩在地上,小公主略显嚣张的声音传来:
「姜钰是本公主的人,你们谁敢跟本公主抢?」
众人神色一凛,立马说着「打扰了打扰了」作鸟兽散。
公主扬着下巴,翻身下马,将我堵在街道口,神色略有些气急:「姜钰,我阿姐说不能以权势逼人,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喜欢,我喜欢你,你可喜欢我?」
面前小公主肤色白皙,生的一张圆圆的杏眼,看起来十分率真可爱。
面对她如此直白坦诚的话语,不知为何我的脸红了红,却只能后退道:
「草民感谢公主抬爱,可是草民如今还没有功成名就,不敢耽误公主。」
小公主闻言,紧绷的紧张小脸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官吗,等再过几年,我找阿姐给你讨个官做。」
「不可不可。」我赶紧道,「草民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高中。」
小公主的面色顿时纠结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阿雾,这般没规矩。」
我们齐齐抬眼,便瞧见太女殿下一袭红衣,姿态傲然地慢慢走近。
她睨了我一眼,突然笑了笑,转头对小公主道:「阿雾,你去马车上等我。」
待小公主恋恋不舍地离开后,我赶紧对太女行礼,却不想她突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我心下一惊,下一刻,她了然笑道:「果真如此。」
25
太女慧眼识珠,不过三两眼,便发现了我是女子的事。
这在古代属于欺君的大罪了,尤其是眼前这位还是未来的千古女帝,我一个激灵,赶紧下跪求饶。
她却撑着我的胳膊,将我缓慢扶起来:「沈从宜写信时曾提起过你,说最近风头很盛的小三元兴许是个女子,瞧着性子与我有些像,我不信,便过来瞧瞧,哪有很像啊?」
我连忙道:「草民不敢同太女殿下比。」
她摇摇头,笑道:「你可比我小时候勇敢和聪明多了。」
我略有些惶恐。
太女接着问我:「所以你拒绝阿雾,是因为女子身份?」
我踌躇了下,点点头,又道:「不仅如此,我打算考完乡试便不考了,随意寻个理由回乌水县,余生生活富足,做个闲散商户就行了,说不定还能赚更多的钱呢。」
「那多可惜。」
太女意味深长地睨我一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在我面前暴露女儿身的。」
我羞赧地垂下头。
不愧是女帝,果真聪明敏锐。
「你才九岁,胆识心境非比常人,我很欣赏你,身份的事,我可以替你解决,你只需好好参加科考便是。」
太女说完,便转身回了马车,不多时,马夫催动马车,缓缓离开。
我站在原地,一时间心绪动荡。
倒不是因为能继续科考,而是方才太女殿下的ẗū́₎一番话。
假设一个你已知的未来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千古女帝告诉你,她很欣赏你,期望你能和她一起成就一番大事业,请问你会怎么想?
当然是愉快地接受啦!
哪个读书人不想自己能够名垂千史?
26
太女殿下办事十分可靠。
三年后,我参加会试,果真没人搜我的身,放行的考官甚至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欣赏。
我:「……」
怎么有一种自己的秘密被全世界发现的紧张感。
参加考试前,顾澜之也曾问过我要不要再等等。
虽说他对我有十足的信心,但他又唯恐我慧极伤根,不想让我太早暴露在那些官场老狐狸的面前,怕我被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但是笑话,我虽身子只有十二岁,内里却是三十岁的灵魂。
我赶紧摆手拒绝了。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会试那日。
我和姜勉又不期而遇。
他不愧是男主,哪怕遭受如此多的挫折,仍是百ṱüₛ折不挠,虽然坎坷,但总归是来到了会试这一关。
谢眠这一次却没参加。
他如今已经十六,开始着手接管家中的事务,我想到原书中的谢家的下场,没忍住,还是旁敲侧击跟他提醒了几句。
前段时日,谢家果然被盘查。
好在谢眠早有准备,虽仍是受了些波折,但根基总归是保住了。
不像原书,谢家在姜勉的助力下,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极为感激我,因此放榜这日,便早早来知府门口等着我。
人群当中,我并未看见姜勉。
正纳闷他上哪去了,这时身后的大街传来一阵吵嚷,一队衙役正朝这边走来。
而他们前面,正是只穿着里衣,被五花大绑的姜勉!
他此刻脸涨得青紫,狠狠地闭着眼,头发和衣服散乱,脸上还有被抓花的痕迹,看起来十分狼狈!
周围不乏他的同窗,见此情景,纷纷指指点点。
谢眠明显知道些什么,他唰地一下展开扇子,修长的手非常自然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笑道:
「你这庶兄胆子倒是大,竟然敢勾引公主,这不,被公主当众扔出来,还报了官,啧,我原本觉得他也算有些才学,如今看来,不及姜钰兄万分之一啊。」
恰巧,榜单出来。
人群中一阵骚动,紧接着,所有人齐齐惊呼:
「会元又是姜钰!她已经连着中两元了,这、这莫不是要三元及第?」
「天哪,本朝开国两百年来,还从未有人中过小三元和大三元!」
27
无数贺喜声纷至沓来。
等人群终于散去后,谢眠揽着我的肩,开心道:「走,哥哥请你喝酒去。」
我摆手正欲拒绝,马蹄声响起,小公主纵马由远及近。
她如今已经十二,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就这样站在我两步远的地方,眸光盛泪,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半晌,她猛地开口道:「姜钰,阿姐已经告诉我了,你是女子……」
这话一出,身旁谢眠的手猛然僵住!
他难以置信地看看我,又看看自己搭在我ţű̂₇肩膀的手,不知为何,一张脸顿时通红!
「你你你,我我我。」
眼见事情败露,我无奈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谢眠惊得话都说不出。
男子科举已是艰辛万难,而我一介女子,居然能够走到这个境地。
他看我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钦佩。
这时公主重重地咳嗽了声,拉回了我俩的思绪,她红着眼眶,道:
「姜钰,你很好,阿姐之前也同我说过,人这一辈子遇到个喜欢的人不容易,喜欢是一种情感而不是一种性别的吸引,我这些时日很迷茫,但是如今再瞧见你,我终于确定……」
我的眼皮子开始「突突突」地跳起来。
刚回宫那会儿,周雪雾听闻我是女子后,很是震惊、难过了好一会儿。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震惊转化为佩服。
又在太女,也就是如今的女帝的开解下,慢慢转化为情愫……
我猛地咳嗽起来,想要打断公主的话。
她却不管不顾,闭着眼,脸颊通红,轻声道:
「姜钰,我心悦于你。」
哦豁,完了。
这可咋整。
28
我十分委婉地拒绝了公主。
她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翻身上马,背脊挺得直直的,只是那双眼却红了,眸中似有眼泪要掉下来。
「我知道你如今心里迈不去这个坎,我不怪你,反正山高水长,姜钰,我等你想清楚那天。」
说完,便纵马离开。
我扶额转头,便看见谢眠一脸震惊,活像是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眠:「事情就是我想的那样!」
我:「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谢眠:「你别解释了我都知道!」
我:「……」
神经病,他知道啥了?
之后没多久,我恢复了女子的身份。
这自然轰动了所有人。
科举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连男子都吃不下的苦,我一个女子,不光吃下了,甚至还连着中了两元!
一时间,之前碍于公主,歇了心思,不敢向我提亲的人,又纷纷看向自家适龄的男子,再次动了心思。
其中就有谢家。
谢家来提亲的嬷嬷,拉着我的手好一顿说,一转头,谢眠尴尬地站在门口。
他咳嗽了声,不知为何耳尖有些泛红,赶走了嬷嬷后,向我解释道:
「提亲这事是我祖父的意思,我没有从中撺掇,你别误会。」
我点点头:「嗯。」
谢眠继续咳嗽:「你是怎么想的?」
我茫然抬头:「啊?」
谢眠:「你的亲事……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
谢眠眸光一亮,赶紧移开眼:「那、那你……」
我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
谢眠的眸光渐渐黯淡下去,半晌后「哦」了一声。
29
同年, 我参加了殿试。
结束后,由女帝周雪芙,亲自在殿前点了状元。
此消息一传出, 举国沸腾。
他们虽早已料到我兴许会三元及第, 但猜测与亲眼所见是两个概念!
尤其是,我才十三岁啊!
十三岁的状元郎已经是罕见,十三岁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恐怕从古至今, 唯有我一人!
阿爷激动得老泪纵横, 拉着我娘的手谈了一夜的心, 从我刚生下来时说话都要流口水,聊到我临行出门前,家中给我缝制的红色亵裤。
阿娘也是激动得哭了好一遭。
索性她听我的话, 没有早早就给大姐姐定亲, 如今十八岁的大姐, 正值青春年华, 又有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妹妹, 提亲的人简直踏破我家的门槛, 其中不乏条件优渥的公子,大姐终于可以好好挑选了。
当然,二姐三姐亦是如此。
我爹也是十分激动的, 当初他对我也有些微词, 但现在都一笔勾销了, 恨不得天天出去炫耀自己的女儿是状元老爷, 可惜世界那么大, 他想去看看,但双腿已经断, 哪也去不了。
三日后, 一家人整顿完毕,驾着马车上了京城,给我道喜来了!
被钦点为状元后, 由于我的身材娇小, 又是女子, 没有适合我的状元服,女帝便命人赶紧加班加点赶制。
终于在三日后, 衣服做好了,女帝在承乾殿前,又为我们所有人举办了一次红毯仪式,授衣冠, 之后便是纵马游街等活动。
气势辉煌的殿门缓缓打开。
女帝站在红毯之上, 承乾殿前,一身明黄色长袍,面带微笑,深深注视我。
百官立于殿下。
而我,穿着来时的锦袍, 踏着红毯, 一步步走至女帝面前。
礼部尚书为我赠来衣冠,由宫女伺候着我穿上。
正红色的状元服加身,我转身, 目光遥遥地落在下方。
我知道,这不是结束。
属于我的一品名臣之路,才刚刚拉开帷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