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夜未婚夫竟有一个七岁儿子,我没有退婚,还让外室进了门!
发布时间:2025-07-17 00:10 浏览量:1
大婚前夜未婚夫竟有一个七岁儿子,我没有退婚,还让外室进了门!(已完结)
大婚将至的前夜,我无意间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季如方,那个即将与我共结连理的人,竟在城外悄悄安置了一处温柔乡,养着一位娇俏可人的外室,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已有了一个七岁的儿子。
细细算来,这孩子竟已悄然长大,七载春秋流转,上京城中竟无半点风声走漏。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就在我满心欢喜筹备婚事之时,那孩子的奶嬷嬷却抱着他,晕倒在了我们家的门前,仿佛是命运无声的嘲讽,将这隐藏多年的秘密,硬生生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站在门内,目光透过门缝,瞧见那孩子晕倒在外面的青石板上,心里一紧,连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来给他诊治。
这时,那孩子的奶嬷嬷突然冲了过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朝我嚷嚷个不停,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我脸上了。
“这可是镇国公府国公爷的亲儿子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京城里谁人不知,我正是镇国公府即将迎娶的国公夫人。这嬷嬷如此自报家门,显然是故意来闹事的。
我面不改色,应对得滴水不漏,任由那嬷嬷撒泼耍赖,就是不接她的茬。
最后,那嬷嬷见挑不起事端,索性开始耍赖皮,故意激怒我,想让我报官,把事情闹大。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一旦这孩子的身世在公堂上曝光,镇国公府和永安伯府的名声都得受损。我爹是翰林清贵,为了保住自己的清名,肯定会主动找国公府退婚。
这样一来,那外室就达到了目的,连面都不用露,这碍眼的婚事就黄了。她全程隐身幕后,坐收渔翁之利。
要是季如方问责她,她只需哭哭啼啼,掉两滴眼泪,再说是我要报的官,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真是好一招深谋远虑!
换了旁的天真贵女,只怕早就闹翻了天。等反应过来时,名声和婚事早就毁于一旦,后半生只能老死家中了。
我眼神一凛,厉声喝道:“来人!将这闹事的婆子给我捆起来,扭送到国公府去!居然敢当街造谣国公爷在外有了子嗣,我倒要看看长公主会不会饶了你!”
季如方的母亲,曾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陛下登基后,她更是成了独一无二的长公主,满京城里再找不到比她更尊贵的女子了。
我让人将婆子和孩子这两个烫手山芋一起送到了国公府。既然是季如方管不住自己惹出的烂摊子,自然要他们国公府自己去解决,这种破事我可不想沾染。
那婆子一路大吵大闹,被小厮无情地捂住了嘴,拖走了。
到了国公府,见到长公主后,那小厮按照我教他的话,一五一十地把这嬷嬷和孩子的来历说清楚了。
“殿下,我们小姐说了,国公府名声金贵,不容奸人玷污。殿下明察秋毫,小的也不打扰了。”
长公主赏了他一些碎银子,又托他给我带回了一只凤钗,感谢我维护国公府的名声。
她是在深宫里长大的,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这妾室闹的这一出,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外头传来消息:
“国公府抬出来一具被打的七窍流血的尸体,正是今日在门外闹事的婆子。没多久,那孩子也被送出来了,没见到有伤势,只是晕了过去。”
我握着那金碧辉煌的凤钗,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
长公主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
我把婆子和孩子一起送过去,一方面是为了借长公主的手敲打那不安分的外室;另一方面,也是想知道她对这个孩子是何看法。
如今我既然知道了,日后也有应对的法子了。
我应约去郡主府上看戏,却遇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
她自从我落座后,目光就一直盯在我身上,从未移开过。
她生得妍丽娇媚,虽和在座的世家贵女坐在一起,却隐隐透出一股格格不入的气质。
这位姑娘眼角眉梢透着勾人的轻佻,发髻也是妇人发髻。她腰身袅袅地走到我身边,同我一旁的姑娘说了几句话,两人便换了位置。
戏听到一半,她突然摘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我们中间的小几上,指腹轻移,送到我跟前来。
“沈姑娘应该认得此物吧。”她眉眼间隐有得意之色。
我乜了一眼,确实认得,这是代表季如方身份的玉佩。
季如方的父亲在平叛剿匪时身亡,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了京城里年纪最小的国公爷。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答:“唤我元娘就好。”
我扫了一眼目光躲闪的郡主,看向元娘:“你既然央着郡主将我诓了出来,想必是找我有事,那便说说吧。”
她姿态从容,嘴角噙着一抹闲适的笑意,那模样,仿佛她才是季如方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妻。“往后啊,咱们免不了要在国公府碰面。今日找你来,纯粹是好意,提前认认脸,省得日后见了面还不认识。平日里,就常听国公爷念叨你,今日这一见,倒觉得你并非如他所说那般无趣。”
我微微勾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就她这等低劣的挑衅,听上一句都让我头疼不已。
我懒得再搭理她,索性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台上的戏上,专心致志地欣赏起来。
不得不说,郡主府这戏班子,果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唱念做打,样样精彩。
看着看着,我忍不住心想,不知国公府的戏班子,比起这郡主府的,会不会更胜一筹?
元娘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黏在我脸上,见我没给她想要的反应,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她忽然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后开口道:“这戏有什么好看的,我倒有个故事,比这戏可精彩多了,姑娘想不想听听?”
我依旧不答话,她见状,轻哼一声,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我父亲是大儒薛锦生,当年可是先帝的太傅,我薛家,也曾是这京城里人人趋之若鹜、想攀附都攀附不上的百年世家。”
我漫不经心地抓了把小几上的瓜子,一边嗑着,一边点头回应:“哦,原来是那个被满门抄斩的薛家啊。你爹不是因为通敌被杀的吗?通敌也就罢了,还干那买卖粮草的勾当,耽误了军情,害得不少将士活活饿死,落得个该杀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我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难看至极。
我故作疑惑,问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强装镇定,冷笑一声道:“我和季如方,那可是青梅竹马,他曾经是我的未婚夫。我家一出事,这桩婚约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可他的心,一直都在我身上,这么多年,都不曾娶妻!”
“这一次,若不是你救了他的性命,就凭你一个伯府的女儿,哪能攀上国公府这么好的亲事!他对你,不过就是感恩罢了,哪来的什么感情。”
“是你,抢了我的婚事!”
我听着她这番话,只觉得好没意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随手将手里的瓜子丢在盘子里,溅起的一颗瓜子,不小心砸到了她的脸上。
她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吼道:“你夺了我的婚事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打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心劝她:“姑娘,伯府门庭虽说不大,但比起你,那也是强多了。就算我做不了国公夫人,难道你还能做成吗?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身世如此,如今既然已经为国公府开枝散叶了,往后安安心心做个姨娘,若能安分守己,也能有个不错的晚年可享。”
话已至此,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若她能听进去我的话,我也愿意留她在国公府,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过就是多一张嘴的事儿。
可若她不听我的劝说,非要上赶着找死,那我除了为她备上一副好点的棺材,也实在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你嫁给一个不喜欢你的夫君,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她依旧不甘心,继续嘲讽道。
我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是去做国公夫人的,又不是去做暖床的奴婢,我要他的喜欢做什么呢?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他能敬重我,这就够了。”
她死死地咬着唇,眼圈渐渐泛红,嘴唇动了动,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因她心里清楚,季如方的确敬重我,就连下聘的大雁,都是他自己亲手猎得的。
逢年过节,他也会极为恭敬地上门拜访我的父母,从来都不曾摆过国公爷的架子。
这婚约嘛,哪能事事都两情相悦。
能够相敬如宾,互相尊重,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元娘抬手擦掉眼泪,恨恨地说道:“沈玉琼,我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不是你,嬷嬷就不会死,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始终欠我一条性命。”
我看着她趾高气昂离开的背影,心中只觉得可怜。
可转念一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还真是一点没错。
离开郡主府的时候,郡主满脸不自在,亲自送我出门。我握着她的手,缓缓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国公爷是你表哥,日后我嫁给他为妻,那就是你的嫂嫂,我的儿子,就是你的亲侄儿。”
“他承袭世子之位,日后也是要来敬你酒的,他身世清白,可不是什么乱臣贼子的子嗣。”
郡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反应过来后,赶忙朝我赔礼道歉:“今日之事是我欠缺考虑,日后定然登门赔罪。”
次日清晨,阳光刚爬上屋檐,元娘便如往常那般,精心装扮后前往郡主府,打算找郡主一同嬉戏玩乐。可当她满心欢喜地来到府门前,却被侍卫硬生生拦在了外面。
元娘顿时怒火中烧,站在门外便开始破口大骂,那些难听的话语如连珠炮般不断射出。骂着骂着,她的声音被匆匆赶来的季如方听见了。季如方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对着元娘就是一顿严厉的训斥。元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弄得愣在原地,满心的委屈却无处宣泄。
七夕佳节,良辰美景,我与季如方的大婚典礼如期举行。红烛高照,喜字盈门,整个国公府都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就在我们刚刚拜完堂,仪式还未完全结束时,元娘却突然带着孩子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她泪流满面,脚步踉跄,一下子跪在我脚下,那模样真是凄惨至极。
她声泪俱下地求我喝下她敬的妾室茶,说只要我给她一条活路,让她能有个名分。只见她泪盈于睫,小脸因为哭泣而泛红,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一旁的季如方,原本握着喜绸的手指瞬间紧绷起来。他嘴上虽然对着元娘大声呵斥,让她赶紧出去,可那眼神里却不经意间划过一丝疼惜。
其实,从郡主府回来之后,我便暗中派人查了季如方和元娘的过往。他们二人,曾经也算是才子佳人,鸾凤和鸣,那一段故事在当时也被传为佳话。可惜世事无常,命运弄人,曾经的贵女元娘竟沦落风尘。如今,他们再难续写那琴瑟和鸣的剧本,而我的出现,更是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变故。
此时,元娘磕头磕得极为凶猛,洁白的额头很快就破了皮,星星点点的血迹沾染在四四方方的青石砖上,显得格外刺眼。她两颊的头发也溜了下来,贴在脸上,那模样既可怜又带着几分妩媚。
“够了!”季如方终于忍不住,上前拉起了跪地的元娘,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气和无奈,“你到底要干什么!”
元娘一边擦着泪,一边哽咽着说:“夫君就算是不在意我,也该在意我们的孩子。若不给我一个名分,珩哥儿以后如何入学堂念书啊。”说完,她又朝我跪了下来,再次恳求道:“求主母娘子喝下妾身的妾室茶!”
周围的宾客们看到这一幕,都饶有兴味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闹剧。而就在这时,婆母突然旧病复发,被气得晕了过去。一时间,周遭乱成一团,人们惊慌失措地呼喊着。
我迅速掀了盖头,神色镇定自若,落落大方地稳住了场子。我一边让人把婆母带下去好好休息,一边吩咐小厮拿了帖子去请太医。
季如方愣了神,看着婆母被抬下去的身躯,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漫过一丝茫然和几分愧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又沉默下去,气恼地摔开了元娘的手,再次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实在不愿看到他们继续闹下去,让这场婚礼变得更加丢脸。于是,在元娘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我命人上了妾室茶。
“也算是有个见证。”我扫了眼四周的宾客,然后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元娘,请她下跪敬茶。
元娘原本以为,我身为高门贵女,定然受不了这样的羞辱,肯定会悔婚。可她万万没想到,我会如此面不改色,甚至还笑着接了她的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她进了国公府。
“请夫人用茶。”元娘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现在只想尽快确定自己的名分,早日住进国公府里。毕竟,成为国公爷的妾室,那地位可不比寻常人家的正头娘子差,再怎么也比往日无名无分的外室要好得多。
我用完茶后,笑着抹下腕上的镯子,亲自替她戴上了。然后缓缓说道:“国公爷去世得早,国公府人丁稀薄,只有夫君一个独苗。你为家中添了长子,日后孩子就放在我这个主母跟前教养,我定然会好好照料这个孩子的。”
我话音刚落,元娘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立即甩开我的手,大声说道:“不行!”
我的手背不小心撞在桌子上,顿时青了一大片。周围有人愤愤不平地说道:“一个外室也敢和主母动手!”
“还不是仗着有国公爷宠着呗,连老夫人都被气病了,还让她进门,真是昏了头了。”
季如方那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凝滞,他低斥道:“元娘,不得无礼。”
元娘掩下眼中的愤怒和惊慌,红着眼睛和我告罪:“夫人对不起,珩哥儿太小了,还是妾身自己管教吧。”
我轻轻捂住手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语气坚定却又不失温柔:“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珩哥儿的前程着想。他是个男子汉,将来定是要走科举之路的,若能记入我名下,对他而言,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话音刚落,我与季如方的目光不期而遇。这时,元娘泪眼婆娑,哭着去拉季如方的衣袖,声音哽咽:“夫君,珩哥儿他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娘亲啊……”
然而,季如方这次却出奇地没有顺着她的意,反而站在了我这边,顺着我的话继续说道:“就依夫人所言,将珩哥儿记入夫人名下。来人,把小娘扶下去,让她好好休息。”
元娘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季如方,紧咬下唇,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最终被婢女搀扶着离开了。她离开时的最后一眼,满是怨恨与不甘。
她自七岁便入了教坊司,失去了父母的庇护与教导,对于高门大户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她一无所知。即便季如方费尽心思,为她谋得了良家的身份,但她在教坊司的那几年经历,却成了她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而这,也同样是珩哥儿一生的污点。母凭子贵,同样,子也会因母而受辱。只有记入我的名下,珩哥儿的人生才能稍微顺遂一些。可惜,元娘并不懂这些深谋远虑,她的眼里只有情爱,只会觉得季如方变了心,不再爱她。
我笑着端起一杯酒,朝在座的众人举杯:“因大婚之事,婆母日夜操劳,这才病倒了。若有招待不周之处,玉琼在此先向各位赔罪了。”
我目光流转,看向季如方,只见他一直沉郁的眉眼微微浮动。被我用眼神暗示后,他迅速收起了外露的情绪,与我一起端起酒杯,笑着附和:“招待不周,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一饮而尽,言谈之间皆是恭贺国公府大婚之喜的话语。然而,当天夜里,我却枯坐到三更,季如方迟迟未至。珩哥儿已被接到了我的院子里,而元娘却寻死觅活,一会儿要上吊,一会儿要投河。季如方派去的婢女将她看得死死的,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没想到,元娘还是寻到了空隙,用剪子捅伤了自己的心口。太医刚照顾完婆母,又被季如方紧急请去照顾她,一直忙活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来和我圆房。嬷嬷从一开始的焦急到后来的失望,她安慰我:“姑娘,睡吧,国公爷今晚怕是不会来了。”
我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今日是大婚之夜,他一定会来。”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季如方走了进来,拿起喜秤挑开了我的盖头,轻声唤道:“阿琼。”
他神情透着疲惫,但世家子的教养却让他即便在如此疲惫之下,仍与我有条不紊地喝了交杯酒,吃了生的饺子。直到最后一步,圆房之际,元娘却派人过来,说自己的伤口崩裂,让他过去看看。
今日大好的喜事,却因元娘而人仰马翻。季如方已经很不耐烦,闻言直接呵斥道:“难道我是大夫!还能止血不成!”元娘的婢女被吓得落荒而逃。元娘没能等来季如方,发了脾气,将房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我安插在元娘身边的人,是她院子里品阶最高的婢女。见此情景,她不仅没有阻止元娘,反而还拦下了其他想要阻止的人,任由元娘砸了个痛快。
第二日一早,我和季如方一起去拜见婆母。刚进门,便看见元娘红着眼睛肿着脸跪在了廊檐下,身后站着婆母身边服侍多年的嬷嬷。她一看见季如方就委屈地掉眼泪,想站起来,却还没抬腿就被身后的嬷嬷按了回去。
季如方有些心疼地皱眉:“母亲,这是不是罚得太重了?”
婆母冷冷道:“她昨夜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西墙上的那副画可是太皇太后亲自落笔的。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你以为她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季如方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元娘,语带失望:“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骄纵了!”破坏御赐之物,严重点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婆母罚了元娘在祠堂抄写佛经,又让宫里的嬷嬷亲自来教她规矩,过程苦不堪言。这一次,季如方并未插手。
我接手了国公府的对牌钥匙,跟在婆母身边一点一点地管起了整个内宅前庭。在外,我替季如方与宫内宫外的王室大臣女眷打成一片,拉拢关系;在内,我将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婆母的管教下,元娘老实了许多。
季如方对她有情,禁闭解除后,一连半月都宿在了她院子里。她趁机散财拉拢了许多下人,我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并不阻止。她见我如此,愈发嚣张起来。
早上来请安的时候,她故意将脖颈上的痕迹露了出来,笑着说:“我一直劝国公爷去瞧瞧姐姐,可他偏偏不愿意,偏偏要夜夜宿在我这里。”
刚好逢上季如方下朝回来,他手里拎着千味斋的酥饼,身后跟着太医。元娘为了恶心我,故意娇滴滴地喊了声夫君。季如方嗯了声,走到我身边来,打开了酥饼,另外又从怀里拿出了一根刚买的簪子插在我的发髻上。
“果然衬你。”他眉开眼笑地说。太医在身后笑眯眯道:“国公爷夫妇琴瑟和鸣,当真恩爱。”
季如方笑了笑:“劳烦太医再给夫人把下脉。”元娘咬碎了牙:“不知道夫人什么病,若是大病,妾身愿意代替夫人管家。”
季如方皱了皱眉,小声叱了她一句:“不许胡说。”她撇撇嘴,哼了声。太医给我把完脉后,笑意盎然:“稳了稳了,我也能回宫和太皇太后复命了。夫人怀的是双生子,定然要好生照料啊。”
季如方愣了愣,接着喜极而泣,高兴地吩咐小厮:“快去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徒留元娘脸色惨白,手指死死抓着扶手,唇瓣咬出了血迹。此刻她才知道,这接连半月每天早上她在我跟前的炫耀有多可笑。
婆母一踏进门,含笑的眉眼就沉了下去。她对着元娘呵斥道:“成何体统,简直丢人现眼!还不滚下去换一身衣服!”元娘哭着离开。
那天后,我将府中这半个月明里暗里倒向元娘的人全部换了一遍。我的身边不需要墙头草,这一招抛砖引玉之所以能成功,真是多亏了我腹中的孩儿。元娘朝季如方闹,季如方在妻妾这一点上倒是分明:“管家是她一个正室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元娘气得直掉眼泪,又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出,说自己要看珩哥儿。我倒是没怎么限制她和珩哥儿的见面,只是婆母瞧不上她的做派,不许她见珩哥儿,免得教坏了孩子。
这段时日,珩哥儿在我跟前养着,孩子除了性子别扭了点儿,其他的倒还好。也不知是不是遗传了季如方,他不甚爱看书,倒是对骑射非常感兴趣。元娘哭的次数多了,季如方心疼她,还是为她和婆母开了口。
一开始,婆母气的连桌子都掀了:“那是你亲儿子,你那妾室是个什么东西,珩哥儿和她见上一面都添堵,半点儿好的都教不了孩子。”
“可她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哪有不让见面的。”饭桌上,他们母子两人只要说起这个话就不欢而散。
元娘逼得紧了,也不知道季如方用了什么法子,让婆母答应了,让元娘十天看一回珩哥儿。珩哥儿原本听说今日可以见到娘亲很开心,我让婢女给他加了件厚衣服才给他送出去。
他高高兴兴出的门,回来的时候却是臊眉耷眼的,我问他他也不说话。我留了个心眼,喊来伺候珩哥儿的奶嬷嬷,加了银子。
第二天她便来向我禀告了,说是珩哥儿半夜起来去院子里的槐树下挖了坑埋了东西。我让人取了来看,大惊失色,竟然是巫蛊,上面留的还是我的名字。
她这是咒我肚子里的孩子死呢。我咬牙冷冷地笑了,替换了上面的纸张,模仿元娘的笔迹写下了婆母的生辰八字。
我自小跟着祖父学了一手好医术,听说婆母近日每天晚上睡不好,我亲自下厨为她做了补身体的汤羹。汤羹是助眠的,可配上我腰间香囊里的药香,人便会神智不清。
一连几日,婆母都有些昏昏欲睡,整天浑浑噩噩的。恰好在此时,宫里太后要举办罗天大醮,开设道场,京城里一夜之间来了许多从山上下来的道士。
正巧此时,有一瞎眼的游方道人路过国公府讨水喝。婆母平时便信这些,连忙将人请了进来好生款待。喝完水后,道士对着婆母摇了摇头,道:“你命不久矣啊,府内西南方槐树下埋着你的祸根啊!”
说完,他便一闪而过,拐出门去,消失了。西南方正是我的房间,婆母让人挖开槐树下的东西,立即发现了写有她生辰八字的巫蛊。
她一气之下,让季如方休了我,要把我扭送官府。
我正要祸水东引,开始向元娘发难,季如方却在此时挡在了我的面前。
“娘,阿琼不是这样的人,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孩儿用性命担保!”
我有些错愕,一旁紧张的元娘闻言恼怒起来,“敢做不敢认,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我立即道:“娘,这不是我的字,况且,我与您无冤无仇,为何要用这种害人害己的法子去咒您!定是有人栽赃将这个脏东西埋在了我的院子里,想借着您的手铲除我!”
元娘脸色白了白:“诡辩!就是你做的还不承认!”
婆母哼了哼,召集我院里的下人审问,很快珩哥儿的奶嬷嬷就和盘托出了。
“那天夜里……大公子半夜起来……我看见他埋的……”
婆母气怒的一巴掌扇在元娘脸上,当场吩咐下去要把她乱棍打死。
两个奴仆立即按住了她,几道板子就落了下来,珩哥儿跑来挡在她身上:“是我埋的!是我写的!不关我娘的事情!”
婆母气的发抖:“狼崽子!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
季如方最后虽然拦了下来,可落在珩哥儿身上的板子也不少,每一板子都落到了实处。
其中有几板子打在了珩哥儿的腰上,当天夜里,珩哥儿就发了烧。
婆母把他和云娘关在祠堂里,不许人看。
云娘哭了一夜,就这样看着孩子活生生烧死在了自己怀里。
那天之后,她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
她从祠堂出来的时候,找到我,对着我似笑非笑:“种恶因尝恶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给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人把她拉了回去,季如方请了太医来治,后面瞧着倒也和正常人一样。
我怀孕到六个月的时候,锦衣卫围了整个国公府。
三皇子党在朝堂上参了国公府,说去年季如方的父亲剿匪一事有猫腻。
西南匪患多年来一直剿灭不尽,乃是因为季如方的父亲和土匪头子有勾结。
如此荒谬的话陛下居然相信了。
他虽然只是让锦衣卫围了整个国公府,但是却把季如方父亲当初的副将杨将军一家全部下狱斩首。
我们一家在府中战战兢兢的时候,元娘勾搭上了锦衣卫里其中的一个侍卫,装成买菜的嬷嬷逃了出去。
可惜没多久就被抓了回来。
与她通奸的锦衣卫也被当场仗毙。
季如方红了眼睛,手指颤抖,他死死地拽着云娘的手:“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云娘抖如筛糠,她一把挥开季如方的手,惨白着脸吼道:“我想活下去!我不要死!我不要再被卖入教坊司!”
她疯了一样捧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我这个年纪,已经入不了教坊司了,到时候就会被送到军营里当军妓,我不要……我不要!”
季如方心痛如绞,目眦欲裂。
他深吸一口气,眼泪差点落下来。
“元娘,我们青梅竹马,我们曾经有过婚约!你家里出了事情,我想尽一切办法求母亲为你改名换姓,将你从教坊司救出来!为了你,母亲对我动了家法,至今我的后背还有鞭子的伤痕!”
“在我成婚之前,这些年,我只有你,你不听我的话,换了避孕的汤药,我也是遂你心意,后来孩子出生母亲气疯了差点打死我,我跪着求她让你入府,母亲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说我昏了头了。”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神色悲痛,声音哽咽,“我是昏了头了,你在我怀里,那么娇小可怜的一个人,你柔弱无依,你说我是你唯一的依靠,元娘!我为了你,近乎三十不曾娶妻,我熬坏了我的名声!我为了你,和母亲抗衡,就连娶阿琼,也是见她心地善良可以容纳你,可是元娘!你便是这样待我的!是吗!”
元娘崩溃地推搡他,大声哭吼道:“可是你不中用了你知道吗!你要死了!陛下抄了杨家,你还会远吗!我只是想活下去,为自己谋生路我有什么错!”
季如方眼里的光熄灭:“元娘,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没有!没有!我委身于你不过是因为当初只有你能救我,可是现在,你不能了,我凭什么不能自己找出路!”她恶狠狠道。
元娘彻底撕破脸皮,将自己的真面目显露出来。
这段时日,就连长公主生病,外面都不让太医进来。
日常的饭食,更是到了馊臭的地步。
季如方退后一步,绝望地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是我瞎了眼,你让我恶心!”
他夺门而出,元娘跌倒在地上抽泣。
长达一个月的关押,大家的精神和心理都濒临崩溃。
我回到了房里,嬷嬷带来母亲的口信,要我和季如方和离,这样才能保住我一条性命。
第二日,我去书房找季如方吃饭。
不过只是一个晚上,他以往俊美的面容就变得沧桑起来,下巴处更是有了青色的胡茬。
他瞧见我,讽刺地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桌子上已经写好的和离书甩给了我,冷冷道:“滚!”
我目光冷然的看向身边的嬷嬷,她躲开我的眼神,“姑娘,我是为你好。”
我冷了声音:“出去。”
他们出去后关上了门,整个房内只有我和季如方两个人。
他嘲讽地呵了声:“我没时间听你废话,赶紧滚,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滚!”
我面无表情的走近他,抬手,用力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被打偏过去。
在他震惊错愕的目光下,我又是一巴掌,重重地落了下去。
他吼了起来,“你疯了是不是!”
我将手里的和离书缓慢的撕碎,“季如方,你也算是皇亲贵胄,你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你母亲是有兵权有封地的长公主,你?你也算是个少年英杰,武状元拿了头名,也是军功在身,数不清的胜仗。”
“你就这样看着自己因为一个女人自生自灭吗?!”
我抓着他的手,放在了我的小腹上,“这里面是你的亲骨肉,亲儿女,难道要让我以后告诉他们,你们的父亲是个只会逃避的懦夫吗!”
他眼眸瞬间红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低声喊我:“阿琼。”
我握紧他的手,“季如方,你不能不相信你的父亲,他的一生都在马上,他死在剿匪的路上,他是清白的。”
我一字一顿:“你的父亲,老国公爷,清清白白。”
他声音颤抖,“可陛下不相信。”
“那就让他相信,拼死一搏,与其这样等死,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拿起墙上悬挂着的清风剑,放在他的手里。
“西南匪患严重,陛下之所以这个时候向国公府下手,一方面是因为三皇子那边对你紧咬不放,你手里握着兵权却没有站在他那一边,他自然会打压你,夺走你的兵权控制在自己人手里。”
“另一方面婆母手里的私兵和封地是先帝爷亲赐的。”
“甚至有传言,先帝爷甚至想封她做皇太女。”
“若是你能见到陛下,一定要主动请求陛下收回婆母的私兵和封地。”
“另外,你要请旨前去剿匪,朝中无人愿意前去送死,你必须去,这是你唯一的生门。”
“你手里有兵,西南又是古战场,那些土匪个个武艺高强,若是可以收编……”我的意思不言而喻。
到了绝境,那便起兵造反,拼死一搏。
“季如方,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必须为我和我们的孩子挣一个好前程回来!”
他抬眸,弯下的脊梁挺起,泪光闪烁:“好……”
季如方想了许多法子想要面见陛下,都没有用,这在我的预料之中。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婆母自缢了。
留下的信里,他让季如方抱着她的尸体去皇宫面见陛下,无人敢阻拦。
季如方哭到晕厥。
我望着婆母的尸体,眼里无悲无喜,这是我所预料到的结果。
从始至终,只有长公主自缢,陛下才会相见。
国公府的门被打开了。
季如方按照我所说的话,上交了长公主的私兵和封地,另外请旨前去平定西南匪患,为父亲洗清冤屈。
陛下果然同意了。
他跪在金銮殿外,为我求了唯一的恩典。
“臣的妻子有孕在身,求陛下念在手足的份上,好生照料她。”
长公主已死,陛下自然是无有不依的。
季如方来不及和我告别,他托人给我送了信来。
“我和张太医是旧相识,他会为你开一副落胎药。”
“我若死了,你便改嫁,国公府所有的钱财都是我给你的嫁妆。”
“我若是活着回来了,多少孩子我都能和你生。”
“听话,阿琼。”
信后面是一纸和离术。
我坐在秋千上,晒着日头,手里握着信,整个人有些懒懒的放空。
娘亲跑来骂我是个傻子,哭着问我为什么不走。
我低低的笑了,无奈地看着天真的娘亲。
“娘啊,陛下就算是不喜长公主,那也是他的姐姐,他们是一家人,他可以不在意亲姐姐的性命,却一定会在意皇室的面子。”
“我若是在这个时候和季如方和离离开,你以为陛下会放过我吗?”
“他只会觉得我是个不能同甘共苦的女子,即使是为了皇家的面子,也会立即将我鸩杀,甚至到时候伯府满门都会被我连累。”
我和季如方是夫妻,更像是共同利益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望着手里的和离书,有些失神。
“他会赢吗?”娘亲抱着我,流泪问道。
“会啊,他十四岁就上战场了,他是战无不胜的小将军啊,肯定会赢的。”
不管季如方私德如何,我都要承认他的确是战无不胜的小将军。
九岁那年,娘亲抱着我看花灯,夜里,街上奔袭来一窝逆王残余的叛军。
我被人群冲散,和母亲撞开。
叛军为了逃出城,一人抓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我被他们拿刀驾着,吓得掉眼泪。
前来平叛的是季如方的父亲,老国公爷。
那一年,季如方十四岁,桀骜不驯。
他骂挟持我的人不要脸,举着刀对小丫头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他换。
劫匪被激怒,答应用他换我。
毕竟他可是老国公爷唯一的儿子。
老国公爷骂他混账,他吊儿郎当的笑,在老国公爷阻止之前把我换了过来。
后来,两边混战,他为了推开我脖子上被划了一刀,险些没救回来,血流了一地。
他脖颈上那道剑印到现在都在。
十四岁的季如方,风风火火,少年意气,像是一阵风,迎头吹来,就能让人乱了方寸。
他曾经是我少年春闺梦里的英雄。
我及笄那年,上山采药,捡到负伤中了蛇毒的季如方。
我当时以为这是老天爷给我报恩的机会。
我救了他,长公主为我和他赐婚,我应了。
那时我是欢喜的。
他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最后也答应了。
我想或许是,我不够好看,我的出身不够好,他才犹豫。
他不喜欢我,不打紧,只要敬我,只要我们能相敬如宾就好。
联姻的夫妻,不都是这样吗?
我这年十五,在我和季如方定情前母亲为我相了不少男子。
他们各有各的不好,赌钱的,招妓的,不务正业的。
看来看去,还是季如方好。
他起码敬我,他起码家世好,他起码有钱花。
我从未要他爱我。
我想,一辈子这样长,我还了他的救命之恩,日后,他好好待我们的孩子,我也会好好做国公夫人操持家业。
这一年季如方二十五岁,已经是长安最老的少年郎了。
他还没有娶妻,因为他有个心爱的外室。
可我还是嫁给了他,他果然有好多钱。
因为大婚那日我被云娘毁了婚礼,他心里愧疚,专程拿出钱来为我娘亲重新修了一整座府邸。
他从一开始便同我说:“我给你夫人的体面,给你我所有的钱财,我们的孩子是唯一的世子,唯有元娘,你多担待,她是我心爱的女子。”
他不算个好夫君,到是个好得不得了的东家。
有时候,我也会有些羡慕元娘。
羡慕她即使沦落到了风尘之地,依然有这么一个人执拗的爱她。
九月末,我的孩子出生了。
元娘笑我是个傻子,季如方都要死了,我还给他生孩子呢。
我笑笑,不置可否。
若他真的死了,倒还好了。
到时候陛下就算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口,也得给我的孩子世子之位,也要保镇国公府荣宠不断。
我有些好奇地问元娘,当真一点儿都不爱季如方吗?
她哼了哼,眼里分明是落寞。
“你若是经历过抄家,经历过教坊司的毒打,便知道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我有些好笑,“那你那时候还敢来挑衅我,一口一个季如方不爱我。”
她摸了摸鬓发,“不想让你嫁给他,当然要气你了,我和你不一样,他是我唯一的依仗,我只有他了,哪怕是扮丑角,我也要守住他。”
我摸着孩子的头,“元娘,你走吧,季如方为你改了籍,你早已经不是薛元元了,你只是你。”
“账房能够预支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若是等季如方回来,他只怕是要杀了你。”
元娘最终是走了,珩哥儿死了,她已经没有留念了。
她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
只是很久之后,她托人给我送了一盒胭脂。
顺便告诉我,她如今过的很好,在江浙那便开了家店面,专门售卖胭脂水粉。
转眼就过去了八年,太皇太后时常让我带着孩子进宫陪她。
她喜欢我的小女儿,只因我的小女儿与长公主小时候生的极像,太皇太后封她做了郡主。
这八年里,每个月季如方都会给我写一封信。
“妻安。”
总是这样简单的两字。
可近日的这封,倒是多了两个字。
“妻安,夫归。”
季如方要回来了。
匪患平定,季如方回来了。
他用了八年时间才平定,回来的时候却是九死一生。
左眼中箭,箭上淬了毒,危在旦夕。
或许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树立一个明君形象,这一次陛下,让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一起来给季如方整治。
整整半个月,他才在夜间苏醒。
他瞧见我,眼神柔和了许多:“阿琼好看了许多。”
“你难看了。”
他笑地咳嗽,“在外风吹日晒,自然老了些,阿琼不要嫌弃。”
“我没嫌弃。”我看着他眼睛上的纱布,“怎么弄的。”
“我自己弄的,陛下多疑,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他对国公府的猜忌,我才能护住你们三人。”
我没说话,太医说,差一点点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他原本是想死的。
“阿琼。”
“嗯?”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他垂眸,“我这一辈子磊落,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你。”
我摇了摇头,“没有。”
其实,并没有对不起我,我亦是有所图谋。
我是破落伯府的嫡女,上头的哥哥混账,自幼就被送到了外祖家,因为算命的说我克兄弟的官途。
表姐们不喜欢我,都说父母不要我了。
少时的岁月艰难,吃不饱穿不暖,有时候饿了,甚至是捡草药吃。
九岁那年,外祖父去世,父母不得已把我接回了家。
我却不能和哥哥住在一座宅子里。
没有人在意我,我跌倒井里,险些淹死,也不过是落了一句命硬,果然克亲。
我从来不知道被人在意是什么感觉。
只有十四岁的季如方用自己的性命在意了我一回。
他出事后,我爹娘将我丢到国公府,随长公主处置。
长公主哭着说,若是季如方有事,便要我陪葬。
我磕头说好。
这条命是他救的,我还给他。
后来他醒了,撒娇让母亲不要为难我,他喊我妹妹,路上给我买了小糖人。
他和做糖人的师傅说,给我画一个太阳。
他告诉我要多笑笑,要和小太阳一样暖和才好。
我舍不得吃,只当着他的面舔了一口,当真是极甜,让人热泪盈眶。
他给我擦眼泪:“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多眼泪,也不知道说声谢谢哥哥。”
我双手握着糖人,仰头看他, 怯怯的说, “谢谢哥哥。”
他喜笑颜开,“对嘛!这才是乖妹妹。”
他送我到家门口,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妹妹再见。”
那个糖人最后被我亲哥踩烂了,在地上灰扑扑的,我捡起来朝嘴里塞, 只有满口的涩甜味。
我对如今的季如方说, 很是认真的说,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你能活着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如今, 我能吃饱饭,不再遭受冷眼, 不再挨打, 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不被爱的人,只要能吃饱,就什么都不奢求了。
【番外】
季如方到西南的第四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伏击,被困在山坳里四天四夜。
气若游丝的时候, 他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浮现起家中那个不苟言笑端庄的像是菩萨一般的小娘子。
娘亲为他定下婚事的时候,一再强调,是个再规矩端庄不过的高门贵女, 定然能容纳下他的外室。
娶回家后, 果然端庄, 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是想和她相敬如宾的,他已经有了元娘, 便不能辜负。
他给她妻子的尊荣,尽可能多的钱财,他记得小姑娘爱吃糖, 每日下朝回来都会买很多甜食带回来。
她也的确爱吃。
他在的时候,她反而会端着, 他走后, 小姑娘到吃的干净。
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只当是养了个妹妹在家中。
后来家里横生变故,挚爱背叛, 娘亲惨死,他坦途般的前半生在此刻轰然倒塌。
极度的悲痛磨灭了他的意志,而她却在这个时候出现。
一改往日的端庄怯懦, 狠狠的两个巴掌, 一袭冷静睿智的话, 将他从绝望里生生拽了出来。
是他错看了她。
她并不怯懦, 反而勇敢,她瘦小的身体里,藏着他所匮乏的勇气。
他那时便想,若是有朝一日,他能重新撑起国公府门庭,定然,定然要给她买许多的甜食,看着她吃。
真是好傻的姑娘, 一个人生下了两个孩子。
那是他头一回写信求人,甚至求到了一直不对付的郡主表妹身上。
他不在京城, 他的妻子孤身一人,还望他们多多照顾。
饿到第五天的时候, 他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舔舐着自己的鲜血, 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想, 他不能死。
千里之外的京城里,他的娘子还等着他回家呢。
他亏欠她良多,他得慢慢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