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石磨姑娘的福运

发布时间:2025-07-20 21:11  浏览量:1

在江南鱼米之乡,有个姓周的大户人家,人称周老爷。周家世代经商,家底殷实,可到了周老爷这一辈,却像是走了背运。好好的货船能在风平浪静时沉了,稳赚的买卖临了总能出岔子,连粮仓都莫名其妙遭了鼠患。周老爷愁得头发都白了,重金请来一位云游的老道。

老道在周家大宅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掐指算了半晌,眉头紧锁:“周老爷,您这宅子,根基厚实,本是聚财之所。可惜啊,近些年‘石气’过重,压住了‘水木’的生机(指财运和活力),所以屡遭不顺。需得寻一位命格属‘土’、自带‘石缘’的姑娘进门,以土生金,调和气场,方能转运。”

“石缘?土命姑娘?”周老爷忙问,“道长,这该去哪里寻?”

老道捋须道:“此女命带‘磨盘石’之象,家中必有古旧石磨,且她必是常伴石磨劳作之人。虽出身寒微,相貌或也平平,但正是她身上的‘石气’能镇宅生金。速速寻来,为贵府公子成亲冲喜,迟则生变!”

周家不敢怠慢,派人四处打听。果然在百里外一个偏僻山村,找到了符合老道所说的姑娘——阿石。阿石父母早亡,跟着叔婶过活。叔婶家穷,院子里有盘祖传的大石磨,阿石从小就像长在磨盘边,推磨碾谷,磨豆腐、磨米浆,一双手粗糙有力,人也长得结实敦厚,皮肤被晒得微黑,眉眼端正却算不上秀丽。

周家为了转运,备了厚礼,很快就把阿石娶进了门,给周家少爷周文轩做了媳妇。

周文轩是个自诩风流的读书人,满脑子才子佳人的故事。一看新娘子阿石,皮肤不白,手指粗大,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豆粉味儿,跟想象中的“红袖添香”差了十万八千里,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洞房花烛夜,他连盖头都没掀全乎,就借口读书躲进了书房,留下阿石一人对着红烛。

阿石心里明白,但也不哭不闹。她像在自家一样,天不亮就起身,默默地担水、劈柴、打扫庭院。看到厨房那盘闲置的小石磨蒙了灰,她眼睛一亮,仔细清洗干净。从此,周家清晨总能听到“吱呀呀”有节奏的推磨声。阿石用那石磨磨出新米浆做早点,磨出细豆粉做糕点,磨出的芝麻糊又香又滑。她手脚麻利,做的粗茶淡饭也格外有滋味,连挑剔的老太太都夸了几句。

说来也怪,自从阿石进了门,周家那些倒霉事还真少了。货船平安抵达,买卖也顺当起来。周老爷觉得老道的话真灵验。可周文轩却觉得这是自家时来运转,跟那个整天围着石磨转的“粗使丫头”毫无关系。他越发嫌弃阿石,觉得她丢了自己的脸面,连她磨出的香浓豆浆都不肯喝一口。

一年后,周老太太寿终正寝。丧事办完没多久,周文轩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借口,说阿石“举止粗俗,不堪为周家妇”,一纸休书塞给了她。

阿石接了休书,一滴泪没掉。她默默收拾了自己带来的几件旧衣服,然后走到厨房,对着那盘被她磨得光润的小石磨看了很久,低声说:“你跟我走吧。”她向管家要了这盘没人稀罕的石磨,又扛起自己小小的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周家。

阿石没有回叔婶家,她怕连累他们被人笑话。她漫无目的地走,不知走了多久,又累又饿,来到一个陌生的镇子外。看到河边有间废弃的破茅屋,她便暂时安顿下来。身上没几个铜板,唯一的家当就是那盘石磨。

“总不能饿死。”阿石看着石磨,想起自己唯一的手艺。她到河边采了些野生的荞麦和不知名的硬果子,洗净晾干。第二天,天蒙蒙亮,她就在破茅屋前支起了石磨,“吱呀呀”地推了起来。磨出的粉虽然粗糙,但混着野菜,竟也摊出了几张香喷喷的饼子。

一个赶早集的老农路过,闻到香味,好奇地买了一张尝。“咦?这饼子虽糙,倒有股特别的麦香和果子甜!”老农赞道。消息传开,陆续有人来买阿石的“野麦饼”。阿石心眼实,饼子做得厚实,用料足,价钱又便宜,生意竟慢慢好了起来。

一天,阿石用石磨磨一种新采的、颜色发暗的硬果子粉。磨着磨着,她发现磨出的粉末里,竟夹杂着一些亮闪闪的、像细沙一样的东西!她起初以为是石头渣子,可仔细一看,那“细沙”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老道说的“石缘”和“镇宅生金”。她悄悄收集起这些金砂,拿去镇上金铺一问,果然是纯度极高的沙金!

阿石强压住激动,没有声张。她依旧每天推磨卖饼,只是开始有意识地寻找那种能磨出金砂的暗色硬果子(其实是含有金矿的矿石)。她攒下卖饼的钱,又偷偷卖掉一些金砂做本钱,先是盘下了破茅屋旁的小块荒地,接着买下了那间破茅屋翻修。她用金砂换来的钱,开了间小小的“石磨坊”,专门用那盘神奇的石磨加工各种谷物和特别的“硬果子”,做出的米粉、豆粉、特色杂粮饼远近闻名。

阿石勤劳肯干,为人厚道,生意越做越大。“石磨坊”变成了大粮行,阿石也成了当地有名的“石娘掌柜”。她富了不忘本,常开仓放粮接济穷人,修桥铺路,口碑极好。

再说周家。周文轩休了阿石,自以为去了“晦气”,很快娶了个娇滴滴、爱打扮的富家小姐。这小姐只会花钱,不懂持家。周文轩自己也眼高手低,听信谗言,把大笔银子投进一个虚无缥缈的“海外珍宝”生意,结果血本无归。加上他结交狐朋狗友,染上赌瘾,没几年就把周家几代积攒的家业败得精光,连祖宅都抵了债。新娶的娇妻卷了最后一点细软跟人跑了,周文轩从锦衣玉食的少爷,沦落到在码头上给人扛包都嫌他没力气,最后只得沿街乞讨。

这年冬天,特别冷。衣衫褴褛、冻得瑟瑟发抖的周文轩,流落到阿石所在的镇子。他饿得眼冒金星,看到“石娘粮行”外排着长队领救济的热粥,也踉跄着挤了过去。

轮到周文轩时,他哆嗦着伸出破碗。负责施粥的伙计正要舀粥,坐在粮行门口查账的阿石(如今衣着体面,气度沉稳,只是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的坚毅)无意中抬头瞥了一眼。这一眼,让她愣住了!虽然眼前人瘦骨嶙峋,满面污垢,冻得嘴唇发紫,但那眉眼轮廓,分明是……

阿石站起身,走到粥棚前,轻声问:“这位…大哥,你是哪里人?可认得江南周家?”

周文轩听到“周家”二字,浑身一颤,羞愧地低下头,声音嘶哑:“…认得…我…我就是那不孝子…周文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石看着这个曾经嫌恶她、休弃她的前夫,如今落魄至此,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有当场相认,只对伙计说:“给这位大哥盛碗热乎的稠粥,多放点姜丝驱寒。”然后转身吩咐:“阿福,带这位大哥去后院厢房,打盆热水让他洗把脸,再找身干净厚实的旧棉衣给他换上,别冻坏了。”

周文轩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弄懵了,浑浑噩噩地被领走。等他洗漱干净,换了暖和的旧棉袄(虽旧却整洁),被带到粮行后堂温暖的饭厅时,桌上已摆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

阿石坐在他对面,平静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等他吃完,放下碗,阿石才缓缓开口:“周少爷,这碗面,可合胃口?”

周文轩一愣,“少爷”这个称呼让他无比刺耳。他抬头,仔细看着阿石。眼前这位女掌柜,皮肤依旧不算白皙,但透着健康的光泽,眼神明亮锐利,身姿挺拔,自有一股沉稳干练的气度。这眉眼…这声音…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身影,那个被他嫌弃、整天围着石磨转的身影!

“你…你是…阿石?!”周文轩猛地站起,打翻了凳子,声音都在抖。

“是我。”阿石点点头,指了指饭厅角落用红布盖着的一样东西,“你走后,我只带走了它。”

阿石走过去,掀开红布——正是那盘被磨得油光水滑、棱角都圆润了的小石磨!

周文轩看着这盘石磨,再看看眼前气度不凡的阿石,想起当年自己的刻薄嫌弃和如今的潦倒不堪,巨大的悔恨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阿石!我对不起你!我周文轩有眼无珠!我不是人啊!我…我活该有此报应!”

阿石叹了口气,扶他起来:“过去的事,提它作甚。你能认出这石磨,也算没忘干净。”她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桌上,“这里是五十两银子。”

周文轩惊愕地看着她。

阿石道:“拿着。这不是施舍,是借你的本钱。回老家去,把你爹娘留下的那点根基,能赎回来的产业赎回来,哪怕只是个小铺面。找个本分勤快的姑娘,脚踏实地,做点小买卖,或者置几亩薄田,安安稳稳过日子。记住,”阿石的目光落在那盘石磨上,“福气不是靠算命冲喜来的,是靠自己的双手,像推这石磨一样,一圈一圈,踏踏实实磨出来的。心正了,手勤了,再普通的石头,也能磨出养人的粮食,磨出安身立命的根本。别再想那些虚的了。”

周文轩捧着那包银子,感觉有千钧重。他看着阿石,又看看那盘沉默却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的小石磨,想起阿石当年在周家默默推磨的身影,想起她磨出的香浓豆浆,想起自己曾经的荒唐和如今的落魄,百感交集,泪水长流。他对着阿石和那盘石磨,深深一揖到地:“阿石…掌柜的…你的话,我周文轩刻骨铭心!这恩情,我…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

周文轩拿着阿石给的本钱回到故乡,变卖了仅剩的一点体面衣物,赎回了祖宅旁一间小小的杂货铺。他戒了赌,放下少爷架子,学着进货卖货,笑脸迎人。后来娶了个邻村朴实能干的寡妇,两人起早贪黑,勤勤恳恳。虽然再难复周家当年的富贵,但也算衣食无忧,日子过得安稳踏实。

而阿石“石磨姑娘”的故事和她那盘神奇的磨盘,也传遍了四方。人们都说:“周家少爷有眼不识金镶玉啊!那哪是普通的石磨?那是能磨出福气的聚宝盆!石磨虽笨重,却碾得碎霉运,磨得出真金。做人啊,得像石娘掌柜那样,心实,手勤,这福气啊,自然就跟着磨盘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