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书生见娘子忽然变丑，执意要休妻，道姑：她是为了救你

顺天府蓟州有个书生，姓柳，名唤文轩。生得面如冠玉，鼻梁高挺，是蓟州城有名的俊才子。他家住西街，祖宅青砖灰瓦，门前两棵老槐树，一到夏天就落满蝉声。

柳文轩二十岁中了秀才，第二年就娶了邻县李家的女儿，名唤婉娘。婉娘生得眉如远黛，肤若凝脂，笑起来时眼角有两颗小梨涡，与柳文轩站在一起，是公认的璧人。两人成婚三年，恩爱甚笃，柳文轩读书时，婉娘总在一旁研墨，红袖添香，羡煞旁人。

那年秋闱，柳文轩要去顺天府应试。婉娘为他收拾行囊，把亲手绣的平安符缝在衣襟里：“郎君此去，务必保重，妾身在家等你归来。”柳文轩握着她的手，看她眼中水光潋滟，心头一热：“等我中了举人，定给你风光大赏。”

一路风尘，柳文轩到了顺天府。考场设在贡院，号舍狭小逼仄，夜里寒风吹得木板墙吱呀作响。他寒窗苦读多年，此刻却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婉娘的脸在眼前晃。勉强答完卷子，出了考场，只觉得头晕眼花。

放榜那日，柳文轩挤在人群里，从头看到尾，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他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走回客栈，路上淋了场冷雨，回到住处就发起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

醒来时，见床边守着个女子，穿着青布衣裙，正低头给他换药。他想开口，却嗓子干哑。女子抬起头，柳文轩猛地瞪大了眼睛——那女子脸色蜡黄，满脸黑斑，嘴唇干裂起皮，哪里还有半分婉娘的模样？

“郎君，你醒了？”女子声音沙哑，伸手想摸他的额头。柳文轩吓得往后一缩，撞在床头：“你……你是谁？婉娘呢？”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低声道：“郎君，我是婉娘啊。”

柳文轩只觉得荒谬：“胡说！我的婉娘貌若天仙，怎会是你这副模样？你定是趁我病重，冒名顶替！”他挣扎着要下床，女子忙按住他：“郎君莫动气，你病得厉害，听我解释……”

“解释？”柳文轩甩开她的手，嫌恶地看着她，“我看你是贪图我柳家功名，才使出这等手段！快说，你把我的婉娘藏到哪里去了？”女子嘴唇哆嗦着，眼泪掉了下来，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收拾了药碗，退了出去。

柳文轩在客栈养了几日，身体渐渐好转，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丑妇”，心里就堵得慌。他想起婉娘往日的明艳动人，再看看眼前人，只觉得心像被针扎一样。他暗中打听，客栈伙计都说，他昏迷时，是这位夫人衣不解带地照顾，还变卖了头上的首饰给他抓药。

可柳文轩不信，只当是她设的圈套。等到能下地行走，他立刻收拾包袱，带着那女子回了蓟州。一进家门，爹娘见婉娘变成这般模样，也吓了一跳。婉娘跪在地上，给公婆磕头，眼泪滴在青砖上：“爹娘，儿媳不孝……”

柳母心肠软，忙扶起她：“好孩子，这是咋了？去趟顺天府，咋成这样了？”柳文轩却在一旁冷声道：“娘，别被她骗了！我看她根本不是婉娘，定是妖怪变的！”婉娘猛地抬头，看着柳文轩，眼中满是震惊和伤痛。

从那以后，柳文轩再也不肯与婉娘同住一屋。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每日苦读，却总忍不住想起婉娘以前的样子。婉娘依旧操持家务，给公婆请安，只是不再靠近他，每次见面，都低着头，匆匆走过。

村里的人见婉娘变丑了，都指指点点。有好事的妇人跑到柳家来看，回去就添油加醋地说：“柳秀才的娘子，怕是中了邪，那脸跟被火烧过似的！”柳文轩听了，更是觉得丢人，连门都不愿出了。

转眼过了半年，柳文轩对婉娘的厌恶越来越深。他觉得这丑妇毁了他的生活，毁了他对爱情的憧憬。一日，他终于下定决心，写了封休书，拿到婉娘面前：“你我缘分已尽，这休书你签了吧。”

婉娘接过休书，手指颤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抬起头，看着柳文轩，眼中满是哀求：“郎君，你再信我一次，求你了……”柳文轩别过脸，硬起心肠：“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这是何苦？”众人抬头，见门口站着一位道姑，身着灰布道袍，头发用木簪束着，面容清癯，眼神却如秋水般澄澈。

柳文轩皱眉：“道长何事？”道姑走进来，看了看婉娘，又看了看柳文轩，轻叹一声：“施主，你可知你娘子为何变丑？”柳文轩冷哼：“我正想问，她是中了什么邪术！”

道姑摇摇头，走到婉娘身边，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非也。你娘子这是替你挡了劫数啊！”柳文轩一愣：“挡劫数？此话怎讲？”

道姑望向窗外，缓缓道：“你去顺天府应试时，路过黑风岭，可曾见过一只受伤的白狐？”柳文轩回想片刻，点头道：“不错，我见那白狐被猎人陷阱所伤，一时心软，便解了它的绳子，还给了它一块干粮。”

“正是如此。”道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白狐乃修行千年的狐仙，本想报恩，却算出你命中有一劫——你考场受了风寒，本只是小病，却因你前世曾误伤过一条修炼的蛇，那蛇的怨气趁你病弱时缠身，要取你性命。”

柳文轩听得心惊肉跳：“那……那与婉娘何干？”道姑转向婉娘，眼中满是怜悯：“你娘子得知此事，便去山神庙跪求狐仙相助。狐仙说，要解此劫，需至亲之人以自身容貌为祭，承受蛇怨的侵蚀，方能转移灾祸。你娘子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婉娘在一旁听着，早已泣不成声：“郎君，那日你昏迷，我去求狐仙，她说只要我愿意变丑，就能保你平安……我怕你知道了不肯，就没敢告诉你……”

柳文轩如遭五雷轰顶，他看着婉娘蜡黄的脸，看着那些丑陋的黑斑，忽然明白了——那些日子，她默默承受着痛苦，而自己却只顾着嫌弃她，甚至要休了她！他只觉得一阵羞愧涌上心头，脸涨得通红。

“那……那现在如何是好？”柳文轩声音颤抖，抓住道姑的衣袖，“道长，可有办法让婉娘恢复容貌？”道姑微微一笑：“蛇怨已散，你娘子的劫难本就快到头了。只是这容貌……”

道姑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递给婉娘：“此乃狐仙所赠‘还颜丹’，你服下后，七七四十九日，容貌自会恢复。”婉娘接过丹药，看了看柳文轩，眼中满是犹豫。

柳文轩扑通一声跪在婉娘面前，泪水夺眶而出：“婉娘，是我错了，我该死！我不该嫌弃你，不该怀疑你……你打我骂我吧，只要你能原谅我！”

婉娘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心中的委屈渐渐消散，她扶起柳文轩，哽咽道：“郎君，你我夫妻一体，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她接过丹药，服了下去。

说来也奇，丹药下肚，婉娘脸上的黑斑立刻淡了许多，脸色也红润起来。道姑见状，微微一笑：“好了，贫道告辞。”众人还没来得及道谢，道姑已飘然离去，转眼就消失在门外。

从那以后，柳文轩对婉娘呵护备至，再也没有半分嫌弃。他每日亲自为婉娘上药，陪她说话，给她讲书。村里人见婉娘的容貌一天天恢复，都啧啧称奇，夸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娘子。

四十九日后，婉娘果然恢复了往日的美貌，甚至比以前更添了几分温婉。柳文轩看着她眼中的梨涡，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婉娘却只是笑着，为他研墨：“郎君，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看，这墨研得可还行？”柳文轩握住她的手，重重点头：“好，甚好！”

后来，柳文轩再次应试，一举中了举人。有人问他有何秘诀，他总是笑着指指身边的婉娘：“我有贤妻，便是最大的秘诀。”

蓟州的老槐树下，时常能看到柳文轩和婉娘相依相坐的身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岁月静好。而那个关于娘子变丑的故事，也在蓟州城里传了开来，人们都说，真正的爱情，不是看皮囊，而是看那颗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心。

柳文轩常常对人说：“我柳某此生最大的福气，不是中了举人，而是娶了婉娘这样的好妻子。她用美貌换我性命，我便用一生护她周全。”这话传到婉娘耳中，她总是红着脸低下头，眼角的梨涡里，盛满了幸福的笑意。

蓟州的天，依旧很蓝，老槐树的叶子，依旧在风中沙沙作响。只是那树下的故事，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动人。因为它让人们明白，真爱无声，却能跨越生死，战胜容颜的变迁，在岁月的长河中，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