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要娶丫鬟为太子妃,陛下柔声问:这个太子不乖,咱们换个嫁?

发布时间:2025-09-26 13:48  浏览量:1

我是大梁朝最为尊贵、金枝玉叶般的女子,乃皇帝亲口御封的灵毓郡主,亦是未来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人选。

然而,就在大婚前夕那个本应充满期待与喜悦的夜晚,太子孟良洲竟为了一个女使林容微,决然地要与我解除这桩早已定下的婚约。

他总是天真地以为,我能获得郡主这一尊贵无比的封号,全然是沾了他的光,是依仗着他的缘故。

可他哪里知道,在这看似错综复杂的朝堂与后宫之中,只有被我沈岚鑫选中的皇子,才真正有资格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太子之位。

此刻,我静静地坐在那棵价值连城、堪称稀世珍宝的石榴树下,缓缓抬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冷意与嘲讽,看向一脸执拗、态度坚决的孟良洲。
“太子殿下当真要做出退婚这般荒唐之事?仅仅就为了那个女使?”我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他一听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语气中满是怒意,大声说道:“本宫早已说过,她虽是女使,但识文断字、知书达理,绝非寻常的婢女那般简单!”
“哦。”我神色淡淡,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随后便不再理会他,转而专注地剥着手中的石榴,一颗一颗地将那晶莹剔透的石榴籽送入口中。

孟良洲见我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又开口道:“本宫自然会好好补偿你,毕竟咱们一同长大,总归是有些情分在的。你只要说出你想要的,本宫都会竭尽全力满足你。
“再说,你也不算吃亏,好歹还得了这郡主的身份。凭你沈家那雄厚的财力,想要娶你的男子,能从街头一直排到巷尾,根本不必发愁嫁不出去。”
“哦。”这次,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心里暗自想着,能耐着性子听他说这么久,已经是我脾气好、有涵养了。

孟良洲显然被我这副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样子彻底惹恼了,他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本宫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对本宫这般态度,实在是太过有失体统,简直不成体统!”
我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他,脸上挂着温和却又带着几分疏离的笑,声音却冷了几分,说道:“来人,把太子殿下请出去。”

我打小就被皇帝视作掌上明珠一般宠爱着,是整个京城贵女们都羡慕不已、望尘莫及的存在 —— 我是大梁首富沈家的独生女,沈岚鑫。

我出生那天,爹和皇帝还为了我的名字争得不可开交。
皇帝觉得“岚”字极好,那感觉就如同山间飘荡的云雾、轻柔拂过的清风一般,自在随性,不受任何规矩的束缚。
那是皇帝心底深处一直以来的渴望,他盼着能过上一种不必被繁琐规矩框住、不用被身份地位定义的生活。
爹却觉得“鑫”字更好,多金嘛,有了钱,这世上便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这是爹的心里话,在他看来,钱才是这世上最为实在、最为要紧的东西,有了钱,便有了底气和保障。
两人谁也不肯让步,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最后,各退一步,我便有了这么个既雅致又直白的名字。

说起来,我爹能跟皇帝这般争执,全凭他有这份底气。
他俩年少时就相识相知,爹陪着皇帝一同读书、一同练习骑射,那感情,情同手足,亲密无间。
先帝驾崩后,皇帝遭人陷害,深陷困境,差点在深山里丢了性命,是我爹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地把他救了出来。
后来皇帝刚登基,边境就变得不安稳起来,可国库却空空如也,那些富商一个个都像躲瘟神似的躲着,不肯捐钱。
我爹见状,干脆脱了官袍,一拍胸脯说道:“等着,我去给你筹钱。”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挂着沈家的牌匾,沈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我爹把赚来的钱全都缴进了国库,其他富商见此情形,也只能跟着捐钱。国库充盈后,皇帝才安心地派兵出征,稳住了边境的局势。
可这之后,我爹却不愿再回朝做官了。
他对皇帝许下承诺:“我永远是你的后盾,只要沈家在,你就不用愁没钱。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一切有我。”
皇帝红着眼眶,感动不已,随后修了运河,筑了南方的河堤,扩了北方的河道,百姓们无不称颂,纷纷称赞皇帝是明君。

我出生那年,爹被封为“国商”,那势头和地位,简直压过了所有公侯王爵,一时间风光无限。
皇帝儿子不少,却没个女儿,于是三天两头就派人把我接进宫里。
看我追着皇子们打闹嬉戏,皇帝总是笑得合不拢嘴,开心地说道:“这才对嘛,咱们岚儿就该这样洒脱自在,不用学那些贵女端着架子,故作矜持。”
对了,虽说取名时两人各让了一步,但皇帝总喜欢叫我“岚儿”,那声音温柔又亲切;我爹则喊我“鑫儿”,充满了浓浓的疼爱。
嗯,被这么两个固执又倔强的人养大,我要是不倔强点、有个性点,都对不起他们对我的这份宠爱。

我小时候总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德妃的儿子孟良洲。
他是所有皇子里长得最俊的,那眉眼,那气质,我从第一次见他,就喜欢得紧,心里就像有只小兔子在乱蹦。

所以他才娶了京城第一美人我娘,生下了我这个京城第二美女,我常常为此暗自得意。
十岁以前,孟良洲也乐意陪着我玩。我在御花园爬树,他就站在树下,小心翼翼地护着,眼神中满是关切,生怕我摔下来;我在清泉池里捞鱼,他就顶着大太阳在旁边耐心地等着,时不时还给我出出主意;下春雨时我淋着雨在长街上欢快地跑,他就撑着伞在后面快步追,嘴里还念叨着:“慢点跑,别摔着。”
我爹总说我和他,一个一刻也闲不住,像只活泼的小猴子;一个多走一步都嫌累,像个稳重的小大人。
皇子们大多规矩得很,这离不开他们母妃的悉心教导。
皇后没孩子,以后皇位传给谁,全看皇帝的心意。所以妃子们都卯着劲把皇子往六艺精通、德才兼备的方向教,一个个行事都透着股老成持重,在她们看来,“稳重”才是最重要的,是成为合格皇子的关键。
孟良洲是老大,也是这些小大人似的皇子里,把这些教导学得最透彻的,一举一动都尽显皇家风范。
不过也不是所有皇子都这样,贵妃的大儿子,排行老二的孟良辰,就活得随性多了,自由自在,毫无拘束。
有一年冬天,下了场鹅毛大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我兴奋地跑到宫里戏台前,想在那空地上踩出第一个脚印,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正好撞见也在小跑的孟良辰。
原来他跟我想法一样,也想在这片空荡荡的地上留下第一个脚印,成为第一个“征服”这片雪地的人。
我们对视一眼,都像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冲。我没跑过他,可就在快到戏台时,他得意忘形,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人扑在了雪地上。
我成功踩下第一个脚印,兴奋得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像只欢快的小兔子,嘴里还喊着:“我赢啦,我赢啦!”
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拍了拍身上的雪沫,笑着说道:“行啊小丫头,下次下雪,这儿肯定是我的。”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你也就比我大两岁,还不是个小孩。哪像良洲哥哥,那才叫像个大人,稳重又有风度。”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他?无趣得很,整天就知道守着那些规矩。”
从那以后,每逢下雪,我都要进宫住,第二天一早跟孟良辰抢着踩第一个脚印,仿佛这是一场无比重要的较量。
他嘴上说得厉害,可总也抢不过我,每次都被我捷足先登。
每次看我手舞足蹈地得意,他就放下狠话:“下次一定赢你,你就等着瞧吧!”
可一整个冬天过去,他也没赢过一次,我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于是这场较量,从踩雪变成了钓鱼、爬树、赛马、木射、投壶……
不管换什么项目,他都赢不了我,我渐渐成了他想要超越却又难以企及的目标。
每次我和孟良辰灰头土脸地笑着回来,孟良洲总会皱着眉,一脸严肃地说:“快去梳洗干净,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他把规矩刻进了骨子里,觉得但凡跟皇家沾点边的,都该时刻端着皇家的架子,保持应有的威严。
孟良辰却从来不在乎这位大哥的批评,他撇撇嘴,说道:“他说孟良洲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假人,一点趣味都没有。”
“他以为这样循规蹈矩,父皇就会传位给他?父皇最不喜欢死板的人了,我才不信呢。”
我知道孟良辰说得对。
皇帝喜欢的,是不受规矩束缚的人。就像他年轻时,乔装去参加民间社火大会,在射箭比赛上拿了第一,那把劣质的弓箭,到现在还被他珍藏在书房里,视为珍贵的回忆。
就像他对我的期许,只要不伤人、不碰底线,无论我怎么释放天性,怎么调皮捣蛋,他都觉得可爱,觉得那是孩子该有的纯真。
就像孟良辰,哪怕从树上摔下来,一身是伤,皇帝也会赞叹他有勇气,还把所有皇子都想要的赤影马赏给了他,眼中满是欣赏。
孟良辰骑着高头大马,绕着皇城跑了一圈,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又骑到沈府门前,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他的新坐骑,大声说道:“父皇送了我一匹宝马,下次赛马,肯定能赢你。”
我满不在乎地说:“我现在就去求皇伯伯,不到日落,你这匹马就归我了。”
孟良辰瞪着眼,声音里却带了点慌,说道:“你敢?”
我笑着看他,调侃道:“有这功夫说这话,不如多去读几本书。听说良洲哥哥最近写的文章,连沈大学士都称赞呢,你可得加把劲啦。”
孟良辰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他哼了两声,说道:“好,你等着,我肯定不会让你小瞧了去。”
那之后,我好几个月没见到孟良辰,听说他收了心,在专心读书,我心里还暗暗期待着下次见面他的变化。
又到冬日第一场雪,我小跑着到戏台前,远远就看见孟良辰站在那里,像是在特意等着我。
“你怎么没踩脚印?”我好奇地问道。
“给你留着,我男子汉大丈夫,就让你赢一次。”他大大方方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说完又道:“踩完雪带你去听戏,我写的本子,保证精彩。”
一听这话,我乐坏了,赶紧跳进雪地里踩了两脚,然后拉着孟良辰的衣袖就跑,兴奋地说道:“快走快走,让我瞧瞧你的本事,可别让我失望啊。”

我们二人紧紧抱着暖手炉,惬意地窝在雪落轩那温暖又舒适的角落里,一同细细品读着孟良辰精心改写的《天仙配》。当看到最后一幕那令人心碎的分别场景时,佳人毅然决然地回了天庭,只留下才子形单影只地留在人间,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孟良辰见我这般伤心模样,赶忙转身,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两壶酒,轻声说道:“来,喝点酒,或许心情就不会这般难受了。”

那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饮酒,酒精的劲头上来得极快,我很快就醉得昏昏沉沉,人事不省。后来听说,孟良辰因为这事儿,被皇帝在皇宫里追着打了好一顿。可即便如此,他却一脸坚定,毫不后悔地说道:“你酒量没我好,输我这一回,你就会一直把我记在心里了。”那一刻,我虽醉得迷迷糊糊,但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温暖,觉得这个看似调皮的家伙,竟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在我十岁生辰宴那天,孟良辰又一次被皇帝揍了。他满脸兴奋地对我说,为我精心准备了最好的生辰礼物,然后带着我偷偷爬到行宫最高的那棵大树上。他手指着旁边的荷花池,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瞬间惊得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老大。在这春日的时光里,竟有一池荷花争奇斗艳地盛开着,从高处往下看,那一片荷花巧妙地摆成了一支发簪的模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正沉浸在这绝美的景色中,惊叹声不断从口中溢出,孟良辰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支碧玉簪子,在我眼前晃了晃,得意地问道:“我自己亲手打的,好看吧?”

我仔细端详着那支簪子,发现它和池里荷花摆成的发簪形状一模一样,精致极了。我打小就生活在富贵堆里,旁人眼中价值连城的宝贝,在我这儿不过是寻常物件,从未觉得有什么稀奇。可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意”。那一刻,我的眼眶微微发热,心里满是感动。

孟良辰见我这样,立刻扬起下巴,像个小孩子邀功似的说道:“这池子里的水,可是我费了好大劲儿从温泉引过来的,试了好多次,才把这荷花催开。怎么样,这次生辰礼,孟良洲送的那些,可比不上我吧?”

孟良洲送了什么来着?我皱着眉头,费劲儿地想了想,好像是一盒圆润光滑的金珠,又像是个精致华丽的金项圈。那天贺礼堆了不少,可大多都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的。于是,我真心实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的生辰礼,确实最好。”

孟良辰顿时笑得像朵盛开的花,凑近了些,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你看,孟良洲总算有一回不如我了,这事儿你可得记牢了。”

宴席快开始的时候,我们俩准备从树上下来。往常凭我的身手,三两下就能轻松落地,可今天穿了繁复华丽的礼服,爬上去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下来时却怎么都迈不开腿。下到一半,脚下忽然一滑,我整个人竟直直地从树上摔了下去。那一刻,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大脑一片空白。

万幸的是,我没摔断胳膊腿,可太医诊脉后却一脸严肃地说伤了筋骨,得安安分分养足三个月才行。我心里一阵懊恼,想着这三个月可怎么过啊。这一次,孟良辰没再像往常那样撒腿就跑,而是结结实实地挨了皇帝几板子。

“疼不疼?”转天,孟良辰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来看我,我俩竟异口同声地问出这句话。说完,又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着这笑声消散了。

“是不是特恨我?害你整个春天都没法出门。你这性子,哪耐得住三个月闷在屋里。”我望着他,笑着打趣道。

孟良辰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拍了拍胸脯说道:“那我就天天来赔罪,给你解闷儿,直到太医说你能出门为止。”说着,他就翻开书,绘声绘色地念起了话本,一会儿捏着嗓子学娇滴滴的小姐,那声音娇嗔得让人忍俊不禁;一会儿又板着脸装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那模样活灵活现,逗得我直乐,之前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打那以后,孟良辰每天都来找我,有时讲些新奇有趣的故事,让我仿佛置身于一个个奇妙的世界;有时耍几套枪法给我看,那矫健的身姿、凌厉的动作,让我看得目不转睛;有时还带来些市面上刚流行的小玩意儿,让我养病的日子变得轻快了不少,不再觉得那么难熬。

只是孟良洲,一次都没来过。我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便问过孟良辰,他支支吾吾地说:“大哥近来功课紧,父皇盯得严,等他有空了,肯定会来看你的。”我心里清楚,他在骗我,因为他从来不会叫孟良洲“大哥”,每次提起孟良洲,都是直呼其名。问得多了,他便有些恼了,涨红了脸说道:“他有什么好的?我不是一直在这儿陪着你吗?”

是啊,他有什么好的呢?我望着孟良辰,心里默默想着,大概,就只是长得好看些吧。可和他在一起的那种无拘无束、肆意洒脱的感觉,却是在孟良洲那里从未体会过的。

等我能出门活动时,已经是盛夏了。皇帝带着我爹去南方微服私访,朝堂上的事,暂时交给了刚满十五岁的孟良洲。我心里替他高兴,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路蹦蹦跳跳地到了他的书房。他见了我,第一句话不是问我身子好些没,反倒皱着眉,一脸严肃地说:“岚鑫也不是小姑娘了,行事该沉稳些才对。”

果然,他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我心里有些委屈,但还是强忍着,笑着说道:“良洲哥哥,三个月没见,你看我长高了没?”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我扭头一看,才发现书架旁站着个眉眼清秀的宫女。她轻声说道:“大皇子,您要找的《资治全册》找到了,现在就誊写吗?”

能在书房伺候的,都是一等女使,可这个宫女,我却从没见过。我心里有些疑惑,便开口问道:“你是谁?”

她没向我行礼问安,就那么站着,不紧不慢地答道:“奴婢林容微,原本是行宫管花草的,蒙大皇子赏识,如今在大皇子身边做一等女使。”

宫里规矩大,主子身边近身伺候的女使,大多家境清白。而那些做粗活的婢女,多半是罪臣家眷没入宫中的。我瞧着她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心里不禁有些生气,冷冷道:“我跟大皇子说话,你插什么嘴?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行礼问安?看来你虽从婢女升成了一等女使,规矩却还没学好。我看你也不必在这儿伺候了,先跟着嬷嬷学规矩去吧。”

她听了这话,立刻一脸委屈地望向孟良洲,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大皇子,奴婢不是不尊重沈姑娘,只是记挂着您要找的书,所以才……”

在宫里长大的我,这种把戏见得多了。明明是我在问她,偏要对着孟良洲说,好让他心疼。不等孟良洲开口,我已经招手叫来了几个女使,把她架了出去。

孟良洲见了,冷着脸看我,语气冰冷地说道:“你如今越发任性了,不过一个女使罢了。”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阵难过,也不甘示弱地回道:“不过一个女使而已,你又何必给我摆脸色。”

我一句话堵得孟良洲说不出话来,之后,他足足一个多月没理我。那天之后,我总在想,我到底为什么非要黏着孟良洲呢。

或许,因为我是沈家的女儿,是要守护大梁江山的沈家的女儿。我爹常说,如今虽没到争立嫡子的地步,却有立长子的说法。陛下当年能在刀光剑影里坐上皇位,就是在立嫡立长的争斗中捡了个便宜 —— 那些身份比他尊贵的、年纪比他大几岁的,都在争斗中送了命。如今是太平盛世,皇家少些争斗,对天下百姓来说都是幸事。

我爹担心他百年之后,沈家后人和皇家没了牵扯,再没人能像他这样,毫无保留地为皇帝、为大梁付出。所以我打小就知道,爹爹想让我嫁给储君,想把沈家永远和皇族绑在一起,这样沈家才能一直做朝廷的后盾,如同另一个国库。

我是爹爹的女儿,和他一样,希望大梁能安稳太平。皇伯伯那么疼我宠我,我更希望他能没什么烦心事,活到八十岁还能追着孟良辰打。

在我爹和皇帝看来,所有皇子都差不多,只要够格做储君,争议越小,对朝堂稳定越有利。所以,我从小接触最多的就是皇长子孟良洲,我只能黏着他,缠着他。

只是随着我慢慢长大,我发现,孟良洲虽说得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可我好像更喜欢和孟良辰在一起时,那种无拘无束、肆意洒脱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自由的风,吹散了我心中的所有阴霾。

我爹不在的这些日子,没人管束我,我便越发自在了。这天,我正在灯市街口津津有味地吃着牛肉粉,那浓郁的汤汁、爽滑的粉条,让我吃得满嘴留香。竟看到了同样出来散心的贵妃。

她坐在我隔壁桌,身边还跟着两个儿子,孟良辰和孟良泽。贵妃看见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亲热劲儿,仿佛八百年没见过似的,大声喊道:“岚儿!”

“我一早就让辰儿去接你,难得出来逛趟街,他偏不肯。”贵妃一边说着,一边埋怨地看了孟良辰一眼。

我端着自己的牛肉粉,笑眯眯地坐到贵妃对面,说道:“他不肯也没关系,咱们这不还是遇上了嘛。”

我带着贵妃母子仨,把灯街的好吃的尝了个遍:鲜香的肉馄饨,咬一口,汤汁四溢;酥脆的素锅贴,外皮金黄,内馅鲜美;香甜的糖糕,软糯可口;爽滑的千丝粉,入口即化;清凉的冰酥酪,在炎热的夏日里带来一丝清爽……

我们吃得走不动路了,就坐在画船上,一边听着悠扬的曲儿,一边欣赏着周围的美景。贵妃捏着我圆乎乎的脸颊,笑着说:“岚儿,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你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说着,她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又道:“哎,做不了女儿,做儿媳也行啊。岚儿,我这两个儿子,有你看得上的没?”

不等我回答,她又自顾自说:“辰儿太闹腾,总害你受伤,你肯定不喜欢。泽儿虽说只比你大十多天,却细心可靠,很会照顾人。等陛下回来,我就去求陛下给你们赐婚。”

孟良辰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儿,忽然开口,语气淡淡的:“母亲不必费这心,她喜欢孟良洲那个假正经的。前些日子,还为了老大书房里的一个女使吃醋,把那女使给罚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他不理我,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我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屈,可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怪不得你不愿去迎接岚儿呢,原来暗自吃醋的竟是我儿呀?” 贵妃用那纤细的手指轻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孟良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恰似天边那绚烂的晚霞,他微微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地嘟囔着:“她跟孟良洲之间怎样,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呀,我吃什么醋嘛。” 此刻,他心里或许正慌乱不已,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如此容易脸红,被人轻易看穿了心思。

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孟良辰这般模样,心中觉得好笑极了,忍不住笑着说道:“怎么会和你没关系呢?我日后倘若嫁给良洲哥哥,那你可就得乖乖叫我一声皇长嫂啦。” 想着孟良辰叫自己皇长嫂的画面,嘴角不禁上扬。

孟良辰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和不服气,说道:“他未必就愿意娶你呢。”

我凑到他跟前,眼睛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笑着说:“没关系呀,只要我愿意就足够了。”

孟良辰看了我一眼,随即把头转了过去,声音轻柔得好似一阵微风,缓缓说道:“那样的话,你会很辛苦的。他不会愿意让你蹦蹦跳跳地玩耍,不喜欢你大声地欢笑,冬天的时候不许你踩那洁白的雪,夏天的时候又不许你淋那清凉的雨。” 说着,他心里或许有些心疼,想象着我被束缚的样子。

皇帝结束微服私访,回到皇宫之后,孟良辰主动站了出来,请求跟着赵大将军去边关戍守。皇帝向来十分了解这个儿子的性子,知道他渴望出去闯荡一番,便答应了,让他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在边关好好地历练历练。

而我呢,则依照父亲的意思,时常与孟良洲碰面。即便每次他身边都陪伴着林容微,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日益亲密起来,可我心里却如平静的湖水一般,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或许在心底,我早已对孟良洲没有了那份特别的情感。

时光匆匆,转眼四年多的时间就过去了。入冬之后,太后觉得冬日里太过沉闷乏味,皇帝便把我接进了宫中,让我每日陪着太后说说话,解解闷。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迈着轻盈的步伐去了戏台。自从孟良辰走后,每年踏雪赏景总觉得少了些许趣味,仿佛生活中缺失了一块重要的拼图。

我一路闷着头,默默地走到戏台前,不经意间,就瞧见白茫茫的雪地上留着一双脚印,那脚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神秘的故事。

“小丫头,这次你可是输啦哦。”

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心中一惊,赶忙抬头望去,只见漫天飞雪之中,一个少年稳稳地坐在戏台屋顶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是孟良辰!那一刻,我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飞身下来,带着灿烂的笑容朝我走来,而我却鼻子一酸,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这几年,他长高了不少,身形也变得挺拔了许多,只是皮肤不再像从前那样白净,而是多了几分历经风霜的沧桑。我心中不禁有些心疼,想象着他在边关吃了多少苦。

“不过就是输了一次嘛,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呀。我输过那么多次,都没哭过呢。”

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捶了他一拳,说道:“你还有理啦。” 他笑着说:“啧啧,你这力道可比以前差多了,我记忆里的沈岚鑫出拳可是又快又准又狠呢。”

我笑着又使劲捶了他一拳,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对嘛,这才是那个活泼好动的沈岚鑫。”

和他这么一闹,我瞬间感觉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些美好的回忆又涌上心头。

“不是说年后才回来吗?” 我好奇地问道。

孟良辰笑得一脸骄傲,说道:“谁让我这次打了胜仗呢,被升成了戍边大军里最年轻的副将。赵大将军特意批准,让我提前回京。”

听到这话,我的眼泪忍不住又往下流。他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短短四年,就从普通士兵做到了副将,其中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辛苦啊。从前那个高高在上、事事顺心的皇子,如今眉眼间都刻着西北寒风的印记,仿佛每一道皱纹都诉说着他在边关的艰辛。

见我哭得厉害,孟良辰一边轻轻地给我擦眼泪,一边温柔地哄我:“想不想看戏?边关的皮影戏,京城里可看不到哦。”

我们俩又像从前那样,窝在雪落轩里看戏。见我看得入迷,孟良辰一脸满足,说道:“我特意从边关把做皮影戏的师傅带了回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抱着手炉,不停地点头,说道:“喜欢,喜欢得不得了。还带了什么给我呀?”

孟良辰打开一个小匣子,一件一件地展示着:
“这是碧玉耳坠,和我之前送你的发簪是一对哦。”
“这是缠金丝发钗,可精致啦。”
“这是羊脂玉手镯,摸起来滑溜溜的。”
“这是翠菊华胜,我足足做了一年呢,还好赶在回京前做好了。”

一一展示完,孟良辰拿来镜子,小心翼翼地卸下我原本戴的发饰,把缠金丝发钗和翠菊华胜都插在了我发间,说道:“小丫头,这四年欠你的生辰礼,现在都给你补上。”

孟良辰离京四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贵妃抱着他,就像抱着最珍贵的宝贝一样,不肯撒手,说什么也要让他过完年再走。可贵妃的眼泪对孟良辰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明年我的及笄礼,我想看到良辰哥哥。” 我犹豫了好久,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乱跳,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孟良辰看了我一眼,凑到我跟前,笑着说:“你叫我,良辰哥哥?”

我点点头,心里既期待又有些害羞。

“好,小丫头的及笄礼要是只有孟良洲那样的假人在,肯定没意思。我得留下,帮你好好热闹热闹。”

孟良辰这个冬天找到了要做的事 —— 负责操办我的及笄礼。

贵妃拉着我,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及笄礼上,一定要求陛下赐婚才行。不然这辈子没人能管得住辰儿。”

赐婚吗?我第一次有了想违背父亲意愿的念头,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应该听从父亲的安排,一个说应该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约孟良辰到雪落轩听曲,精心准备了糖炒栗子和冰山楂,还泡了一壶香甜的蜜枣茶。孟良辰坐在榻边,细心地把鹿皮毯子裹在我身上,说道:“这儿冷,你偏偏就喜欢这儿。”

孟良辰只知道我从小就爱在冬天来雪落轩听曲看戏,却不知道为什么。

“小时候爹爹让我送绿豆糕给孟良洲,他却嫌我烦,连书房门都没开。我在长街上哭,你就带我来了这儿,说听些小曲儿就能开心多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我咬着冰山楂,缓缓说道,心中涌起一股温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孟良辰安慰的时刻。

孟良辰脸上一下子泛起红晕,就像天边的云霞,说道:“你,是因为我才喜欢雪落轩?”

我递给他一颗剥好的栗子,说道:“以前不知道,觉得雪落轩好玩。可明明冬天这儿漏风,得裹着厚毯子、生着炉火、捧着暖炉,再喝壶热茶才能舒服点,其实并不好玩。现在才明白,因为每次来这儿都是和你一起,所以才觉得有趣,才觉得这儿暖和。” 说着,我的心里满是甜蜜。

孟良辰坐在火炉旁,被火光映得满脸通红,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

“良辰哥哥,明年我及笄,你能送我一份大礼吗?”

孟良辰点点头,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去求皇伯伯给你封号,我要你娶我做正妃,你愿意吗?
“但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娶了我,这一生只能和我一人相知相守。我沈岚鑫的男人,不许爱上别的女人。不管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还是青楼红坊的头牌,眼里只能有我一个。” 我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期待。

我认识孟良辰十多年,他一直是任性不羁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这么手足无措,满脸通红,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就像一个被突然问住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走到我跟前,半蹲在软榻旁边,眼神坚定地说道:“岚儿,我一定会让你的及笄礼风风光光的。我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自由、最洒脱、最快乐的女子。”

那天我没在宫里住,连夜回了家。

父亲坐在皇帝送他的那把圈椅上,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说道:“鑫儿,你要知道,你嫁给哪个皇子,哪个皇子就会成为太子,将来的皇帝。”

我攥着衣袖点点头,说道:“女儿知道。”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当年陛下的兄弟们互相残杀,本是闲云野鹤的陛下没办法才被推上皇位。在那个位置上,就得做那个位置该做的事,他不得不做个好皇帝,一辈子把自己困在皇宫里。陛下没有嫡子,皇子们都被教导得一心想成为太子,只有良辰不一样。他自由惯了,敢想敢做,是所有皇子里最像陛下的。”

我明白。

因为良辰像皇伯伯,皇伯伯能从他身上看到当年的自己,所以最不愿意立为太子的就是孟良辰。不希望他像自己一样,最终被皇宫困住。

“我们让你多和良洲亲近,也是希望他们兄弟之间能少些争斗,立皇长子为储君,朝堂上能少些纷争。但既然你不愿意,为父也不强迫你。只是,你该和良辰说清楚,你作为沈家独女,背负的不只是沈家。他要是愿意为你留在宫里,为父就去求陛下给你们赐婚。”

那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父亲的话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就像放电影一样。

我不想看到孟良辰闷闷不乐的样子,更不想看到他为了成为储君,强迫自己摆出储君的架子,守着储君的规矩。我多么希望他能一直保持那份自由和洒脱啊。

我内心深处真正倾慕的,是那个不拘泥于世俗规矩、全然依从本心而活的孟良辰。

若是要让他为了与我相伴相守,而强行改变自己,变成他所厌恶的那种虚伪的“假人”,我实在做不到,内心满是抗拒。

没过几日,孟良辰竟主动来找我了。

只见他骑在那匹威风凛凛的赤影马上,朝我大声说道:“走,我带你去郊外冬钓!”

我望着他,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期待。到了郊外,他熟练地骑在马上,一边跟我讲述着:“在边关的时候啊,哪怕湖面都结了厚厚的冰,可冰下面依旧有活蹦乱跳的鱼。我们就会凿开冰洞,在那儿钓鱼,钓上来的鱼养着,就图个乐子。”说话间,他已经开始动手凿冰了。

我牵着赤影马,静静地站在一旁,心里却有些慌乱,像是有只小兔子在里面乱蹦。我隐隐觉得,他似乎有重要的话要对我说,这种预感让我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一边用力凿着冰,一边突然说道:“那些鱼啊,就像是冬天里的鱼,懒懒散散的,只知道跟着大流走,看到鱼饵就一窝蜂地追上去吃。可我呢,就像夏天的鱼,要是上钩了,那一定是因为我认准了那钩子。”

不一会儿,冰窟就凿好了,他熟练地架好钓竿,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走到冰面上。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神无比坚定,柔声说道:“岚儿,你爹爹昨日去找父皇了,他们在书房里说了好多话,我在书房外面都听到了。我孟良辰啊,这辈子就认准了你沈岚鑫,哪怕那钩子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我也心甘情愿被钩住,情愿一辈子都留在宫里。”

说着,他又轻轻牵起我的手,眼中满是深情,再次柔声道:“更何况,与你在一起,我并不是那被困住的野兽。那一方小小的水缸,虽然空间有限,但只要有你在,于我而言,就如同万里湖泊般广阔。”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孟良辰会说出这样一番深情款款的话,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说话的工夫,钓竿突然动了动,原来是鱼上钩了。

我回过神来,紧紧握着孟良辰的手,坚定地说道:“走吧,我们去见爹爹。这条鱼,未必就得一直养在水缸里。”

我和孟良辰回到府里时,却得知我爹被传召进宫了。

我们心急如焚,一路追到宫里。只见皇帝正在书房里和我爹交谈,一旁站着面色凝重的孟良洲和孟良泽。

我爹看到我和孟良辰一同进来后,率先开口,神情严肃地说道:“鑫儿,作为我沈家的女儿,家国存亡的分量,远远比儿女之情要重要得多,你明白吗?”

孟良辰一脸疑惑,急忙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爹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说道:“周边那些属国,竟然联合起来,一同偷袭我大梁。如今大梁南北都受到敌人的攻击,边关急报,已经丢了三座城。”

孟良辰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提议道:“那我即刻返回北关,带兵打仗。以我皇子的身份,定能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皇伯伯微微点头,说道:“你自是要去的,你回北关和赵大将军一起抗敌,朕亲自率兵南下抵抗其他属国。”

我心中一紧,忍不住问道:“皇伯伯亲去?不能由其他皇子去吗?”我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

皇伯伯缓缓摇摇头,说道:“良辰在北关本就是副将,公开他的身份后会让将士们士气大增。可是南边两天内接连战败,将士们情绪低落,其他皇子在军中并无威信,恐怕难以服众。唯有朕亲去,才能让大家打起精神来,打赢这场仗。”

我看了一眼爹爹凝重的表情,心里明白,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爹爹接着皇伯伯的话继续说道:“陛下南下,须得有皇子监国,良洲是皇长子,此前又监过国,朝臣们对他赞誉有加,此次还得良洲来监国。”说完,爹爹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似乎蕴含着许多深意。

孟良辰和孟良洲同时看向我,那一刻,我仿佛从他们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

我已经全然明白,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避免皇帝不幸遇难后皇子们争抢皇位,必须在南下前立下太子。孟良洲是皇长子,且此次只能他在京中监国,如若陛下出事,唯有他可以顺利地接管朝堂。

爹爹轻声说道:“鑫儿,太子需要沈家的支持,才能让朝臣们拜服,最大可能地减少夺嫡带来的伤亡。”

我僵硬地缓缓转身,看向孟良辰,只见他双眼通红,紧咬着唇,一句话也没说。

我闭上眼,可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流出。心里疼得快要窒息,那种无力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却又无能为力。

我知道,这是我,是沈家目前唯一的选择,别无他法,只能默默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我被封为灵毓郡主,赐婚给太子孟良洲,十六岁以后择期完婚。

皇帝率兵南下,我爹不放心,便跟着一起去了。

孟良辰带兵北上,我站在城楼上,看着他身穿盔甲,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那一刻,我的心里泪流成河,仿佛有无数的话语想要倾诉,却又只能默默咽下。

从那以后,每日我都会虔诚地拜佛抄经,祈求他们能够平安归来。

孟良洲被封为太子后,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在堆成山的奏章里埋头治国。

我未曾去看过他一日,以前我天真地以为,和谁成亲都是一样的,现在才深刻地明白,心里有了惦记的人,其他人于我而言,不过就像路边的草木,毫无特别之处。

只是虽然我不情愿,孟良洲也不积极,却有一人比我们俩都上心,那就是孟良洲的生母,德妃。

德妃从前是宫里的一名女使,因容貌出众被先皇赐给了彼时还是王爷的皇帝做妾,生下长子后被抬为贵妾,皇帝登基后孟良洲成为了皇长子,她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德妃,在宫中位份仅次于皇后和贵妃。

德妃和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妃不同,她从不在意自己儿子内心真正的想法,在她眼里,只有权力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我坐在贵妃宫里下棋时,突然被德妃请去小坐。

她满脸笑意,用雨前龙井和梅花酥招待我:“你们沈家什么都有,自然是吃惯了好的。只是这梅花酥颇费功夫,须得采下除雪后初开的宫粉梅,碾碎再上锅蒸,一树梅花也只得一碗精华,而这一碗精华也只能做这么一小盘梅花酥。岚儿可得尝尝。”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吃了一口梅花酥,淡淡的梅花香在口中散开,我强忍着内心的烦躁,勉强笑道:“谢娘娘好意,很好吃。”

心里却堵得慌,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方才贵妃喝的茶也不过是普通白茶,贵妃笑得很牵强,说道:“辰儿和陛下在边关打仗,已经十天了,却并未占据优势,可见这场仗要打很久。冬日粮草、衣物都消耗极大,如今宫中省些,将士们才能吃饱穿暖。”

“只是娘娘,这一树的梅花,也价值千两白银,吃得一次就没了。”我还是没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德妃却满不在乎地笑道:“岚儿你是沈家的独女,区区千两白银算不得什么。待日后你成为太子妃未来成为皇后,便是一碟果子价值万两黄金,你也是吃得起担得起的。”

她以为用钱就能讨我的欢心,却根本不懂得体贴冬日苦战的皇帝,也不心疼浴血厮杀的将士。

她只想把我巴结住,好让她的儿子能顺利地登上皇位。

只可惜,我沈岚鑫向来是不守规矩的,岂会轻易被她左右。

这个梦,我可以让她再多做一会儿。

临近年关,宫中毫无往年的热闹景象,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这场仗已经打了一个多月了,只勉强守住了现有的城池,已经丢了的城池还未赢回。

孟良洲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上满是疲惫和憔悴。皇后和贵妃每日忙于削减宫中开销,四处凑钱支援前线,只有德妃,依旧摆着太子生母的款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娘娘,郡主,你们也不必如此焦虑,如今冬日边关易守难攻也是正常,等开春了咱们只等着陛下凯旋。”德妃喝着茶,悠悠地说道,仿佛这场战争与她无关。

皇后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北关有赵大将军和辰儿在,他们善战,自然不用愁。可南关冬日阴寒,春日潮湿,敌军骑象作战,咱们的马儿还未打仗便已经受了惊。陛下整日忧思,你却觉得不过是等些日子的事儿?”

德妃如今很是不服皇后,听到这话便撇过头去,一脸的不屑。

“再者,这仗打得越久,需要的粮草和兵器就越多,这些都得花钱。你那雨前龙井,也该停一停了。”皇后继续说道,眼神中满是严肃。

听到这儿,德妃扭头回道:“皇后娘娘这是眼红我洲儿成了太子,借着削减的名头来克扣我一人。娘娘您不必眼红,早晚您都是母皇太后。”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德妃娘娘说得对,无论谁做太子,皇后娘娘都是母皇太后,又何必眼红呢?”

德妃立刻笑着看向我:“咱们岚儿就爱说笑,太子已定,岂能随意更改?再者说了,你和洲儿情深意切,再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了。”

贵妃给我递了个眼色,我借口有事出来,后脚贵妃跟了出来。

“辰儿给我来信了,他说定会打胜仗,届时带着军功回京,让你等他。”贵妃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泪水。

我鼻头一酸,用力地点点头。

我知道,他肯定会回来,他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做到。

刚过完年,边关就来急报,粮食不够了。

京中和宫中的存粮全数运往了边关,可是我算着日子,若是两个月内打不完仗,这些粮食还是远远不够的。

百姓家中以防不测都会备存粮,过完冬后来年春日卖了。只是数量有限,一般收粮不会想到去百姓家中收。

我灵机一动,以高出市价两倍的价格收了京城及几座大城百姓们家中的存粮,同时承诺如若以后家中缺粮,可凭借收粮凭据到沈家免费领取过冬粮食。百姓们既能赚钱又能为朝廷效力,各家都主动卖粮,不出一个月,就收够了足够边关再吃三个月的存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