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佛系出走中》by午时茶
发布时间:2025-06-29 20:47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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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
梅幼清一路紧赶慢赶,却还是没赶上,刚走进云照庵,就听见佛堂中传出的静安师太讲经的声音。
既已开讲,梅幼清不好进去打扰,只好站在佛堂外面听着。直到中途静安师太歇息时,梅幼清才走进去,坐在母亲旁边的蒲团上。
静安师太看见她进来,慈祥地对她笑了笑。
梅幼清赶紧对静安师太行了一个佛礼。
玉夫人看到她脸上的细汗,叫她擦一擦,梅幼清去袖袋中摸帕子,才想起来那帕子给韩云西用了。
没有帕子,她便抬手要用袖子擦汗,被玉夫人按住。
玉夫人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擦了擦汗:“瞧你跑得这一身的汗,待会儿回去洗一洗。”
“是,娘。”
静安师太讲了一下午的经,听罢散去之后,梅幼清随母亲回到禅房,简单沐浴后,发现母亲已经将她的东西收拾好了,整齐的摆放在床上。
“娘,这是……”
玉夫人将她拉她到床边坐下,而后取过毛巾,为她擦湿漉漉的发梢:“清儿,娘跟你说件事。”
梅幼清乖巧坐着:“娘你说。”
“你也知这佛门净地中,都是看破红尘,潜心修行之人。娘虽算不上云照庵的人,但也决心了断红尘,在这庵中度过余生。可你不一样,以前你年纪小,情窦未开,能留在娘身边受佛祖的保佑。可如今已经长大了,有了红尘姻缘,若继续住在这里,怕是会对佛祖不敬。”
梅幼清心中一颤:“娘,你不要我在庵中陪你了?”
玉夫人爱怜地摸着她的头发,心中满是不舍:“你有自己的人生,不该拘泥于这小小的禅院。”
“我虽知道以后会离开你身边,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梅幼清鼻头一酸,眼中水光盈盈,“娘,我与方公子许是成不了了,让我在庵中多陪你几年吧。”
玉夫人一听,忙问道:“怎么突然成不了了?发生了什么事?”
“常宁长公主的女儿,乐书郡主似乎钟意于他,今日一直纠缠……”梅幼清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了玉夫人,“我心中知晓是乐书郡主纠缠他,不是他的错。但他今日被乐书郡主拿捏得没有办法,全然顾不上我,他这样的性子,以后若有风波,恐怕也难以护我周全。认识他之前,我从未想到我以后嫁的夫君会是什么样的人,但认识他之后,我想,他不是我要嫁的人……”
玉夫人仔细听完,心中也有了计较:“清儿,你随自己的心意就好。就像娘当初同你说的,你与他相处几次,若觉得勉强,就让你父亲替你拒了这门亲事。况且你与方公子只见了两次,乐书郡主许是佛祖安排的,叫你早早看清楚方公子的性格。这件事情咱们谁都别怨,既不怨方公子,也别怨乐书郡主,这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女儿知道的。”梅幼清红着眼睛笑了笑,“那娘亲,你还赶我走吗?”
玉夫人将她搂到怀中拍了拍:“娘不是要赶你走,你陪了娘十年,娘已经知足了,如今也只是将你归还尘世罢了。再说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你若想娘,随时来云照庵便是,娘哪里都不去,你什么时候来,都能见到娘……”
梅幼清还是舍不得离开庵中:“我既已决定与方公子断了关系,也不好立即再相见另一个,如此得几天清净,多陪你几天不好吗?”
“你哪里清净得了,”玉夫人叹了口气,“今日那乐书郡主缠着方公子,你未曾言语转身离开,那方公子心中定然七上八下的,明日肯定是要去府中找你的。若你不回府中,他便要来云照庵找你了。如此扰了佛门清净,师太该不高兴了……”
梅幼清眉头皱了皱:她还未曾想到这里,但母亲说的对,方公子明日十有八|九是要找她解释一番的。
“那我明天一早回去。”
“今日天还未黑,你这便动身回去吧。”玉夫人说,“你父亲一直有安排人在云照庵附近守着,今早你下山的时候,我已经让他们回将军府同你薛姨娘说了你要回府的事情。眼下你薛姨娘见你弟弟回去,定然知晓你也已经回到庵中,想来已经安排马车过来了,一会儿娘送你下山。”
梅幼清见母亲心意已定,只好道:“那我明日同方公子说清楚了,我就回来。”
“你若能把这件事情解决清楚了,回来住几日也无妨。”玉夫人有些担忧,“就怕这件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梅幼清的行李不多,母女两个人提着便下了山,山下果然有梅家的马车等着,梅晓晨坐在车里,趴在车窗上欣赏风景,见她们过来,立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玉夫人,姐姐……”他热情唤了一声,而后很懂事地接过两人手中的行李,放在了马车上。
“晓晨,”玉夫人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许久未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梅晓晨难得乖巧地笑着:“夫人你上次见我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
自记事起,他就不常见到玉夫人,因为她总是不下山,偶尔能借着梅幼清的光,才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夫人。
“夫人,我娘让我接姐姐回家。”
玉夫人不舍地看了梅幼清一眼,将她交给了梅晓晨:“走吧,路上慢些。”
梅幼清拉着她的手,担忧地看着她:“娘,今晚你若睡不着,就煮些安神茶喝,我明天就回来。”
玉夫人欣慰地拍拍她的手:“娘没事,你去吧。”
梅幼清和梅晓晨上了马车,在母亲的目光中渐渐行远。
梅晓晨瞧着梅幼清与玉夫人感情如此深厚的模样,又思及今天母亲说姐姐这次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姐姐却还想着明日就回庵中陪玉夫人。
倘若玉夫人也回府中就好了。
“姐,你知道为什么玉夫人不愿意回将军府吗?”梅晓晨问她。
“知道一些,”梅幼清想到娘之前同她说的往事,也没瞒着他,“是因为父亲之前打仗失踪了,我娘与佛祖做了承诺,只要父亲回来,娘亲便一辈子侍奉佛祖?”
梅晓晨很是惊讶:“就因为这个?”
梅幼清点了点头:“娘说是因为这个。”
梅晓晨挠了挠头:“怪不得我娘说,玉夫人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姨娘有跟你聊过以往的事情吗?”
“嗯,也聊过一些,不多。”梅晓晨道,“她跟我聊过她是如何遇见父亲的,如何与父亲逃回封国的。他们逃回来的路上一直被人追捕,无奈只能经躲进一座疫城才将他们甩开。”
这件事情梅幼清也知道,听母亲说过,那时候梅晓晨才两岁多,在那座疫城里染了瘟疫,自此身子就不太好了……
“那姨娘有没有说过我娘的事情?”
“娘就说玉夫人是很好的人,要我见到玉夫人的时候,要敬爱和尊重。”
“我娘说我小的时候落水,是姨娘救了我的命,也夸姨娘好。”
梅晓晨听罢,很是想不明白:“姐你说,既然她们都觉得对方很好,为什么不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呢?”
梅幼清也想不懂这个问题,毕竟她对以前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梅晓晨见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想了想,又道:“既然你娘很好,我娘也很好,但是却不愿意住在一起,难不成是因为父亲?”
梅幼清怔忪了一下:“如何说?”
“虽说在咱们封国,富贵人家娶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我觉得不管是我娘,还是你娘,若是有幸娶了其中一个,那便此生无憾,怎会想到再去娶第二人?”梅晓晨说,“可父亲娶了两个好女人,好女人之间大概是不屑于争风吃醋的,所以干脆分开了。”
梅幼清想了想:“好像……有些道理。”
梅晓晨一拍大腿:“那就是父亲的不是了!”
梅幼清道:“这话可别给父亲说。”
梅晓晨反而更来劲了,抖着满脸的少年气说:“反正以后我若娶妻,就娶一个我真心喜欢的,不叫她受一点委屈!”
梅幼清望着他认真的模样,觉得他这个弟弟虽然平日里调皮了些,但他的观念却是极好的:“若都如你一般的想法,这世界应该也挺好的。”
韩府。
韩云西回去之后,将梅幼清、方允诺和乐书郡主的事情反复掂量了几遍,觉得乐书郡主如此豁得出去,梅幼清又是那样不争不抢的性子,偏方允诺性格也算不上刚硬,乐书郡主这一搅合,他们二人的亲事怕是要黄了。
他在想自己会不会还有机会?
况且今日他与梅家姐弟相处一番,并未见他们讨厌自己,反而相处的十分融洽,或许梅幼清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韩云西望着那块正挂在铜镜上晾着的帕子,那是白日里在客栈吃饭时梅幼清给他的,那时他走得急,忘了还给她。后来她也一生不吭就走了,这帕子便留在了他这里。
他想着,这会不会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暗示,暗示他和梅幼清之前还有姻缘红线?
他亲自洗了帕子,晾在铜镜之上,看看帕子,再看看镜中自己的容貌:如此俊美非凡,旁的姑娘看到他都要红透脸的,怎么梅幼清看他就跟看大白菜似的呢?
梅幼清在将军府住了一个晚上之后,果然第二日一大早,方允诺就提着礼物登门了。
他还不知道梅幼清已经回来了,以后她还住在庵中,想着叫着梅晓晨一起去云照庵找她。
昨天的事情,梅晓晨已经悉数告诉了薛姨娘,薛姨娘等到晚上梅将军回来的时候又告诉了他,两人因为乐书郡主的纠缠和方允诺的优柔寡断而有些生气。
梅幼清也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们:趁着方家和梅家的牵扯还不深,两人的亲事就算了吧。
梅将军和薛姨娘虽然气方允诺不争气,但想着对方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性子软了些,不算什么大问题,劝着梅幼清再给方允诺一次机会。若是方允诺不能解决好乐书郡主的事情,那么两人的亲事就算了,那方太傅一家也不好说他们什么。
于是梅幼清在方允诺早上登门道歉的时候,同他说:“乐书郡主似乎是对你有意的,只是她不愿意说破,你也不好挑明,我觉得这样不好。你若无意,就同她说清楚,不可再如此暧昧。”
方允诺承诺道:“昨天是我做的不好,回家之后父亲和母亲都狠狠训斥了我一番。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昨天那样的错误,我与郡主以后也不再会有牵扯。”
他如此惶恐的模样,瞧着确实是很看重她的。
梅幼清也没有再说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国使馆当值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方允诺小心翼翼道:“对了,城东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过两日我带你过去瞧瞧。”
梅幼清想到这件事情果然如娘亲说的一般,没有那么好了断,不由心中起了烦躁:“再说吧。”
只是还未等到那日,京城中忽然传开了方允诺和乐书郡主在湖边作画的事情。
一个是京城十大才子之首,一个是长公主的女儿、皇帝特封的郡主,百姓们讨论起来,都说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就连梅将军上朝之时,也听见有几位大臣向方太傅道贺,说是他即将有个做郡主的儿媳,真是好福气。
方太傅急得暗暗搓手,下朝时去找梅将军解释,说自己儿子许是被人设计了。
是被谁设计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无风不起浪,能传出这样的流言,终归也与那日方允诺没有及时果断地摆脱乐书郡主,这才叫她得了机会。
梅将军忍着没发火,对方太傅道:“在没有解决这件事情之前,两个孩子还是不要见面了,免得再起什么流言蜚语。”
梅幼清听到这些事情,也觉得有些头疼。
她原以为嫁人不过是到了年纪就选个人上花轿的事情,不曾想到还有这么多的算计,不晓得方家会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而在方夫人也很快收到了安平侯府的帖子,说是常宁长公主邀请她过去,把方允诺和乐书郡主的事情解释清楚。
长公主的帖子,方夫人不敢不去。可到了安平侯府,常宁长公主却并不见苛责,也没怎么问湖边作画的事情,只是与方夫人聊了些家常,夸了夸方允诺,带她逛了逛侯府,便再没说其他的事情了。
方夫人离开侯府后,心中就一直犯嘀咕,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果然,就在她去侯府的第二天,就听闻坊间流传,说是方夫人去侯府是为了商讨方允诺和乐平郡主的婚事,这对才子佳人怕是要成了。
方夫人气得差点背了过去:虽然乐书郡主确实不错,但并不是他们方家中意的儿媳。她性子强势,且身份高于方允诺,方允诺若娶了她,日后怕是要受欺负。
而常宁长公主根本没有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很快就入了宫,见了太后,求太后给穆瑾和方允诺赐婚。
太后信了常宁长公主的话,以为方允诺与穆瑾郎情妾意,天造地设,不日便将方夫人宣入宫中,给方允诺指了婚。
这一赐婚让方夫人整个人都懵了。
常宁长公主就坐在太后身边,瞧见她的脸色,故意道:“怎么,难不成方夫人觉得我家瑾儿一个郡主,还配不上你家的公子?”
方夫人自然不敢说实话,虽然她很想把方允诺和梅幼清的事情说出来,但是两个孩子并未真的定亲,只是相见过,若是说出来,又怕连累了梅幼清的名声。且眼前坐着的是当今太后,她不敢抗拒太后的懿旨,只得硬着头皮道:“长公主说的哪里话,乐书郡主天生丽质,知书达理,与我家允诺自然是相配的……”
常宁长公主立即笑道:“其实相配不相配并不重要,主要是两个孩子互通心意,比什么都强……”
方夫人听着常宁长公主这般虚伪的话,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梅将军从朝堂上得知了太后给方允诺和乐书郡主赐婚事情,方太傅有意找他解释,梅将军却气得直接回了家。
这件事不好瞒着梅幼清,与薛姨娘商议之后,就告诉了她。
他以为梅幼清听到这件事情会伤心,没想到她只是回了声“知道了”,就继续同梅晓晨钻研烤炙食物的方法了。
自从前几日梅晓晨带她去过江湖客栈之后,梅幼清也喜欢上了烤炙青菜的味道。
梅晓晨那天吃了一肚子的烤肉,回来之后又跑了一晚上的茅厕,第二天被薛姨娘扯着耳朵训斥了一遍。
梅幼清想着那个客栈烤炙的东西确实好吃,不怪梅晓晨经常偷偷跑出去偷吃。只是梅晓晨身子骨羸弱,肠胃也不太好,每次去还要吃满满一肚子,身子负担重,自然承受不住。若是能在自家做这些东西,用得食材和酱料再讲究一些,让梅晓晨每次不要吃那么多,应该就不会再有半夜蹲在茅厕不出来的事情了。
她同薛姨娘说了这个想法,薛姨娘同意了,差人去那家客栈买了些烤肉和烤青菜回来,姐弟二人一个吃肉,一个吃菜,还把厨娘喊了过来,一边吃一边研究这里面究竟用了哪些调料。
梅将军把方允诺和乐书郡主赐婚的时候告诉梅幼清时,梅幼清不仅没有任何反应,还拿了串烤肉递给他:“父亲你尝一尝,还热乎着,真的很好吃。”
梅将军咬了一块,惊呼这味道确实不得了,一串吃完,也兴致冲冲地加入研究的队伍。
薛姨娘瞧见他们这大的小的凑在一处的样子,禁不住笑了笑,叫人再去客栈买一些回来。
第二天梅将军就安排人去找了打铁师傅,做了烤炉和一些铁签。厨房里有上好的木炭,还把调料也准备齐全了,第二天梅将军忙完回府,爷仨儿也不让下人帮忙,蹲在院子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准备烤来做晚饭。
烟熏火燎之间,各自手忙脚乱的,谁也在没有提起方允诺的事情。
就快要烤好的时候,门口的家丁过来,说是方太傅夫妇过来了。
梅晓晨听见他们来了,一分心,手上的辣椒粉就倒多了,都撒在了那些素菜上面。
梅晓晨心生一个恶作剧:反正是给姐姐吃的,趁别人不注意,又往那上面撒了许多。
方太傅夫妇是来登门道歉的。
因为方允诺和乐书郡主已经定了姻缘,不好再登梅家的门,故而只能他们夫妇二人过来了。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仅方允诺有错,也和他们夫妇二人畏手畏脚的没能及时打破流言、拒绝赐婚有关。只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再争对错也没有意义。
梅将军让梅幼清去后院待一会儿,待方太傅他们回去了再出来。
梅幼清乖巧答应,拿了几根烤好的青菜放在盘子里,端着去了后院。
方太傅夫妇进来之后也没坐太久,他们诚心道歉,梅将军和薛姨娘也便接受了。
两家的亲事虽然没成,但终究梅将军与方太傅同朝为官,总不好把关系闹僵了。
况且事情也没有太坏,两个孩子只见了三面,未定亲事,而梅幼清也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梅将军也就没必要跟方太傅翻脸了。
方夫人心中最是愧疚,毕竟那天是她没想太多就去了常宁长公主的府中,着了长公主的道儿,也是她被宣入宫中,在太后赐婚前也没有勇气把事情说明白。她心中又悔又愧,执意要去后院,亲自给梅幼清赔个不是。
薛姨娘拗不过她,便带着她过去了。
两人刚走进后院,就看到梅幼清坐在长廊下,一边吃东西一边扑簌簌地掉眼泪。
方夫人见状,心中愧疚之意更浓:“让这孩子受委屈了。”
薛姨娘也跟着心疼:“幼清是个懂事地孩子,昨天将军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原以为这孩子心大,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确实是真的伤心了。”
她想了想,拉住了方夫人:“方夫人,不若您还是别过去了。这孩子方才在前院还好好的,现在却坐在这里哭,想来是不愿给别人看到的。”
方夫人叹了口气:“也罢,回头劳烦二夫人转告她,这件事是我们方家对不起她……”
此时的梅幼清:好辣啊,舌头像是着了火,眼泪也不受控制了,可是佛祖教导,不能浪费食物……
再吃一口……
啊,还是辣……
梅幼清红着眼睛回来前院的时候,梅晓晨看着她盘中那些吃了一半的青菜,和她红肿的嘴唇,忍不住捂着肚子偷笑。
正笑着,被薛姨娘推了一脑壳:“还笑,没瞧见你姐心情不好吗?”
梅幼清解释道:“姨娘,我没有心情不好,是晓晨放的辣椒太多了,我吃不了这么辣的。”
薛姨娘接过她的盘子,放到一边:“那不吃这个了,我去叫厨房给你煮些面条,再炒个青菜。”
“嗯,好。”
柔儿奉了茶过来,梅幼清喝了一口,那温热的茶水如同火上浇油一般,燎得她舌头更疼了。
梅晓晨这才贱兮兮地凑了上来,掏出一个苹果给她:“姐,这个解辣……”
梅幼清瞧他这模样,就猜到是他故意在自己的菜里放那么多辣椒的,于是也不接苹果,故意板起脸来不说话。
梅晓晨以为她真的生气了,把苹果硬是塞到她手中,而后拿起方才那盘青菜,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姐,我错了,你别生气……”
梅幼清哪里是真的生气,见状忙道:“你肠胃不好,不能吃太辣的,快吐出来。”
梅晓晨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还张开嘴巴给她看:“姐,我也吃了,你就别生气了。”
“傻子,我哪里会生你的气。”梅幼清将苹果又塞回了他手中,“你快吃,解解辣。”
辣椒的后劲上来,把梅晓晨辣直跳脚,捧着苹果大口小口地就啃了起来。
韩府。
晚饭之后,韩云西在院中赏月,忍不住又将怀中的帕子掏出来看。
今日他也听说了方允诺和乐书郡主赐婚的事情,不由有些唏嘘:这个方允诺果然如他所料,被乐书郡主撬走,没能与梅幼清修成正果。
不晓得梅幼清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很伤心?
不过如她那般冰雪聪明,应该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吧。
韩云西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注意身后走来一人,自他背后一伸手拿走了他的帕子。
“谁?”韩云西正要发作,回头见是自己的娘,便老实道,“娘,还给我。”
韩夫人捏着那帕子,问他:“这两天老见你有事没事的看这个帕子,瞧着不像是你用得东西,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吗?”
韩云西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别人送的,我只是忘了还给人家。”
韩夫人一听,这帕子的主人还真是个姑娘。
再瞧儿子这难得一见的娇羞神色,分明是春心荡漾的样子,韩夫人心中不禁一喜:难道儿子心中有喜欢的姑娘了?
这么多年了,儿子终于有看上的姑娘了。
“是哪家的姑娘啊?”韩夫人心中想了什么,就问了什么,“你喜欢人家吗?”
韩云西一听她说这话,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惊吓了一跳:“娘你这话说的,没有、没有的事,我才没有喜欢人家……”
韩云西深知自己儿子的傲娇劲儿,虽然嘴上说没有,但话都说不利索了,就算没有喜欢人家姑娘,八成也离喜欢不远了。
虽然心知肚明,但嘴上还得顺着他,哄他把人家的名字说出来:“不喜欢就不喜欢,你紧张什么?那娘可以知道,这帕子的主人是谁吗?”
韩云西想到之前他百般嫌弃梅幼清的模样,如今若是叫娘知道这帕子的主人是她,还不叫娘笑掉大牙。这种打自己脸的事情,韩云西自然是不会做的:“说了你也不知道,是我在一家客栈吃饭的时候偶然遇到的一个姑娘。她瞧见我脸上有吃饭蹭到了油渍,就借我帕子用了。那天她走得急,我没来得及还给人家。”
韩夫人一听原来是偶遇的一个路人姑娘,想必连名讳都不知道的,不禁有些失望:“娘还以为你找到意中人了呢?真是白高兴一场。”说完便将帕子扔给了他,就要离开。
“娘,你等一下。”韩云西叫住她。
韩夫人顿住脚步:“怎么了?”
“娘你觉得,如果我能再次见到那个姑娘,我要不要把帕子还给她啊?会不会人家根本不在意这帕子,我若要换,会不会显得很刻意啊?她会不会以为我另有所图,就此看轻我啊?”
韩夫人笑道:“怕什么,你脸皮厚你怕谁?”
韩云西:“……”
方府。
方允诺的心情一直平静不下来,尤其是当听到母亲同他说,她在将军府后院,看到梅幼清伤心落泪时,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一般。
常宁长公主去宫中为乐书郡主和他请求赐婚一事,打得他们方府措手不及,等他知道消息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太后下的懿旨,陛下也知道了,他若是不愿意,就是抗旨不遵和忤逆圣上,这样的罪名,他们方府实在承受不起。
如今这样的局面,他既没脸再去见梅幼清,也担心自己若再去见她,会给她惹来麻烦,于是此番只父母去梅将军府赔礼道歉,不能带他。
可如今听母亲这样说,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去见她一面,向她忏悔,亲口给她道歉,这样说不定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于是休沐那日,方允诺先去城东那家新开的首饰铺子,在老板的推荐下买了一套首饰。
一支簪子,一个玉镯,还有一对耳坠。
老板说着三件首饰都是用一块玉雕琢出来的,十分难得。
价格自然也十分昂贵,几乎花光了方允诺这几个月的俸禄。
方允诺瞧着这套首饰清新淡雅,想来一定十分适合梅幼清。
他带着首饰坐马车去了梅将军府,因为担心旁人见他过来会说闲话,特意遣小厮过去敲门,说他想见梅姑娘一面。
小厮打听之后过来回话:“公子,那门口的家丁说,梅姑娘不见您。”
方允诺早料到梅幼清可能会不愿意见他:她心中难过,不想见他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他将首饰交给小厮,让门口的家丁把首饰送给梅幼清。
装首饰的小妆匣中有一封信,是他这两日写的,想着梅幼清若是不肯见他,能看到他写的信也是好的。
小厮拿着妆匣又去找将军府门口的家丁,那家丁捧着妆匣又进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同小厮说了什么。
小厮跑回来同方允诺说:“公子,梅姑娘说,首饰她不能收,信她也不会看,还说她有事正在忙,让公子您回去吧。”
方允诺打开妆匣,看到那信果然还在里面。
他不死心,又在马车中等了半个时辰,小厮也过去问了几次,直问的门口的家丁都不耐烦了,不愿意再进去禀报,方允诺这才无奈离开。
而梅幼清此时确实有事情在忙。
她和梅晓晨正在被薛姨娘罚站,原因是这几天他们姐弟俩不好好吃饭,还糟蹋粮食。
自从梅晓晨学会用炭火烤炙食物后,一时觉得万物皆可烤,于是拉着梅幼清一起把厨房的东西都烤了个遍儿。弄得将军府这几天的饭桌上没别的菜了,全是梅晓晨折腾出来的花样。
其中有的好吃,有的难以下咽。好吃的大家都吃了,不好吃的,薛姨娘让姐弟二人必须吃掉,不准浪费。
梅晓晨吃不下去,推给梅幼清,梅幼清虽然不想浪费,但盘子里面荤素都拌在了一起,她也不喜欢吃,便又推了回去。
姐弟俩推了几个回合,薛姨娘一拍桌子:都别吃了,墙角站着反省去!
方允诺后来又来了将军府几次,但梅幼清心意已决,执意不肯见他,最终他只能黯然离去。
这些日子梅幼清躲在将军府哪里也没去,等到确定方允诺不会再登门的时候,她才同父亲提出,想回云照庵再住些日子。
梅将军道:“去住些日子也好,当散散心,你娘也该想你了。”
梅晓晨自告奋勇:“我送姐姐过去!”
“你又想出去玩了吧?”梅将军了然道,“不用你送,你在家老老实实读书,过几日就要去宫里读书了。”
梅晓晨吓了一跳:“我在家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进宫读书?”
“陛下觉得太子的性子有些冷僻,不爱与人说话,想来是之前选的伴读性子不活泼的原因,故而想重新再给太子挑几位伴读,也让太子能多认识一些朋友。原本你的年龄比太子小了许多,是没有资格做伴读的,是方太傅对陛下说你少年天才,天资聪颖,才学早就超出同龄人许多,且性格活泼,许是能让太子变得开朗一些,陛下这才同意的。”
“所以是让我进宫哄太子殿下开心吗?”梅晓晨更不乐意了,“父亲,我身体不好,做不来这样的事情,不想进宫。”
“这会儿想起自己身体不好了?”梅将军哼道,“这几天你顿顿烤肉吃着,我瞧着你身子挺好的了。”
“可是父亲,我真的不想去……”梅晓晨推脱道。太子的伴读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了,问题根本不是出在伴读身上,是出在太子身上好吧?
况且他在家里无拘无束惯了,若是去了那宫规森严的皇家大院,还不得憋出毛病来?
梅将军严厉道:“这是皇恩,你不能不去!”
梅晓晨还想反驳,被薛姨娘拉住,他鼓着腮帮生气,不吭声了。
梅将军见他如此抵触,只好软下语气,同他解释了更深层的缘由:“太子如今已经开始参与政事,只在上午读书,下午你便能回来。如今太子正需要多结识一些才俊才充实自己的实力,陛下这次为太子选伴读,亦是为太子选宾客,故而比以往更加慎重,你能被选中,说明陛下也对你寄予厚望,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见梅晓晨神情有些松动,梅将军又同他说起了太子的一些事情:“说起来太子殿下和你也有过一段相似的经历……”
“什么经历?”
“太子殿下小时候也同你一样,患过一次重病。”梅将军说,“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为父和你娘刚抱着你回到京城。你那时候在疫城染了瘟疫,医治好以后就留下了惊厥的毛病,一受到惊吓就会昏死过去。那时候陛下也关照过你的病情,还遣派太医来府中为你医治……”
梅晓晨听着,好奇道:“太子殿下生了什么重病?”
“不晓得是什么病,皇室对外都缄口不言。”梅将军说,“那场大病之后,太子的性子就变了许多,以前也和你一般爱玩爱闹,后来就变得有些冷僻了。”
“这样啊……”听梅将军这样说,似乎两人之间有那么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梅晓晨想了想,也就没那么排斥进宫做太子伴读了。
梅幼清终于如愿回云照庵住了。
虽然在将军府她也待得很开心,但是在娘亲身边,才会有归属的感觉。
不过母亲说她只能住两三天,之后还是要回将军府,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玉夫人听她说了太后赐婚方允诺和乐书郡主的事情,安慰道:“那方公子终究不是你的良人,也没什么可惜的。静安师太常同我聊,说观你眉眼周正,地阁圆润,性情宁静,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定会日子安逸,保养纳福……”
梅幼清笑道:“静安师太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我信师太的话。”
可接下来的一场风波,却叫梅幼清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她在庵中住了三天之后,再回到将军府时,京城中却流传起关于她的一些流言蜚语来。
大抵是围绕着她和方允诺的,说是梅家和方家想结亲,但方允诺看不上她,抛弃她选择了乐书郡主。
甚至还有人猜测方允诺抛弃她的原因,要么是丑若无盐,要么是身上有隐疾,更有甚者说她命硬克夫,否则也不会一直住在庵中。
这些流言甚嚣尘上,愈来愈过分,连梅府的下人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原本方允诺和梅幼清的关系了结之后,很快又有媒婆来将军府给梅幼清说亲,可自这些流言散播之后,上门说亲的人就越来越少,即便来两三个,也都是身份、样貌不匹配的。
气得薛姨娘将那些说亲的都赶了出去。
梅将军忍住心中的怒火,立即着手去调查是谁在散播这些流言,很快便捉到了几个最开始散播流言的人。
盘问之后才知,果真是有人授意他们这么做的,而且之前关于方允诺和乐书郡主在湖边作画的片面之词,也是他们散播出去的。
那人给了他们不少的钱财,所以他们才会昧着良心散播关于梅幼清的流言蜚语。
这两件事情既然出自同人,那么便不难猜出,这背后授意的人,就是常宁长公主。
梅幼清虽然觉得清者自清,这些流言终有打破的一日,可是想到这些流言让将军府也饱受非议,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对梅将军说道:“父亲,常宁长公主安排的第一场流言是为了给乐书公主的赐婚铺路,且只字为提我。如今目的达到了,没道理再安排一场流言来贬低我。而眼下这样的情形,我猜想是乐书郡主和方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牵扯到了我,所以他们才会借用这样的手段来打击我……”
梅将军听着在理,仔细一想确实很有可能是这样,于是第二天就去了方太傅府中,找到方允诺,问他最近有没有和乐书郡主发生什么矛盾?
一问才知,果然如梅幼清所说的那般,两人之间闹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而且确实牵扯到了梅幼清。
方允诺这几日也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且与那些说闲话的人争辩过,亲口说明梅幼清不是那样的人。
可他越是夸梅幼清好,却越是叫人误会,以为他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花心之人,对梅幼清也愈发不屑一顾。
方允诺懊恼道:“梅将军,都怪我,是我粗心大意,叫郡主看到了那封信。”
“什么信?”
“太后赐婚我和郡主之后,我心中对梅姑娘十分过意不去,想亲口同她道歉,又担心她不会见我,于是便写了一封信,将我的歉意之词都写进了信中,同首饰一起放在妆匣之中想送给她。可是梅姑娘没有见我,也没有收下信,那妆匣被我放在了马车里,前两日郡主要我陪她出城踏青,她坐了我的马车,看到了那个妆匣……”
方允诺说着,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梅将军,我一错再错,实在不知该如何悔罪,您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只要能替梅姑娘出气,我怎么都认。”
“你这小子!”梅将军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瞧着挺聪明的一个孩子,行事怎么如此糊涂?怪不得京中会忽然流传起清儿的蜚语来,果真都是你惹出来的!”
方太傅在一旁听着,也甚为气恼:“梅将军莫气,那常宁长公主和乐书郡主欺人太甚,如此下作的手段倒也好查。只待查出证据,我与你一同进宫面见圣上,为令爱讨个公道,绝不叫令爱受委屈!”
方夫人也悔不当初:“早知那乐书郡主竟是个如此善妒的主儿,我当初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在太后面前拒了这门婚事……”
梅将军见他们也算是明事理之人,便也不再为难他们:“我正在找那个散播流言的授意之人,只要找到那人,就能顺腾摸瓜,将常宁长公主和乐书郡主拽出来,届时若真的闹到圣上面前去,还望太傅和方公子为小女作证,还小女的名誉清白。”
“将军大人放心,纵然那乐书郡主要做我家的儿媳,但她做错了事情,我们绝对不会袒护她。”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和方家人的立场之后,梅将军就着手去查这件事了。
只是要找出那个授意之人并不简单,为了将他引出来,梅将军特意将先前捉到的那几个传播流言的人放了出来,要他们澄清之前散播的那两件事,把事情的真相还原给大家。
那几个人都是能说会道之人,且流连客栈茶馆等人多的地方,既然他们一开始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如今自然也能把黑的重新洗白。
在他们的努力之下,不出三天,京城中那些关于梅幼清的流言就变了风向。
且说第一件事,是方允诺和乐书郡主在湖边作画一事,哪里是什么才子佳人湖边约会,分明是乐书郡主画艺不精湛,非缠着方允诺教她作画,而那方允诺,本是和梅家姐弟在湖边游玩的,且那日兵部侍郎之子韩云西也在场,是那乐书郡主横插一杠,惹人不快。
而那时方家找来去梅家说亲的媒婆也站出来,说最开始方家确实瞧上了梅家的女儿,两家刚起意,却没想到中途杀出个程咬金,那乐书郡主凭借自己的和父母的身份欺负人,硬是将方允诺抢走了。
第一件事情澄清之后,关于第二件事情,方允诺抛弃梅幼清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什么梅家姑娘丑若无盐,身上有隐疾,什么命里犯硬克夫克子,通通都是假的。那梅姑娘不仅美若天仙如玄女下凡,而且身体康健,吃素养生。至于在庵中久住并非是命硬,而是为了陪自己的母亲礼佛。
且那云照庵并非是普通的尼姑庵,庵中的师父们曾经进宫为太后祈福,太后的病情因此好转。如此佛门圣地,梅姑娘能住在里面受佛祖庇佑,是个十分有福气的人。
梅晓晨自宫中陪太子殿下上完学堂回来,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在京城中的几个大酒楼和客栈中都转了一圈,而后兴冲冲地回到府中,对梅幼清说:“姐,现在大家都夸你人美心善还有孝心……”
梅幼清波澜不惊道:“我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