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看着他从书房翻出一卷又一卷青梅的画像 突然就不爱他了
发布时间:2025-10-10 10:18 浏览量:2
我亲眼看着他从书房翻出一卷又一卷青梅的画像,突然就不爱他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没有风,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
我丈夫沈舟,那个在外人眼中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建筑设计师,此刻正蹲在书房的角落,背对着我。
他的背影有些佝偻,像是在进行一场隐秘而神圣的仪式。
我本来是想给他送一碗冰镇绿豆汤的。
可我端着碗,站在门边,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地上。
他从一个尘封的紫檀木箱里,小心翼翼地,一卷、一卷地,往外拿画轴。
宣纸泛着陈旧的黄,但画上的人,眉眼鲜活,栩栩如生。
每一个卷轴展开,都是同一个女人。
穿着不同样式的连衣裙,站在不同的风景里,有时在笑,有时微蹙着眉,有时看着远方,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光。
那个女人,我知道她。
苏晴。
沈舟藏在心底,从不曾与我提起的,他的青梅竹马。
我看着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画上人的脸颊,那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甚至对着画,低声呢喃着什么。
我听不清。
也不想听清了。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咯噔一声,碎了。
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而是一种缓慢的、彻底的冷却。
像一块烧红的铁,被猛地浸入冰水,连最后的挣扎都来不及,就变得僵硬、冰冷。
长达八年的婚姻,无数个日夜的相濡以沫,在他摩挲画中人的那一秒,灰飞烟灭。
我突然就不爱他了。
我和沈舟的相遇,很俗套,在朋友的聚会上。
他安静地坐在角落,不像其他人那样高谈阔论,目光沉静,像一潭深水。
我被他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
后来我们在一起,他对我很好。
是那种细水长流的好。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备好红糖姜茶。
他会在我加班的深夜,开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来接我。
他会把我随口一提喜欢的东西,默默记下,在某个纪念日不动声色地送给我。
我以为,这就是嫁给爱情的样子。
我们谈了两年恋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结婚时,我家条件一般,拿不出太多嫁妆。
我爸妈倾其所有,凑了三十万,对我说:“晚晚,这是爸妈的全部了。到了婆家,别让人看轻了去。”
沈舟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公婆,从一开始就对我不太满意。
他们是退休的知识分子,总觉得我这个小城市出来的普通职员,配不上他们优秀的、前途无量的儿子。
饭桌上,婆婆总会有意无意地提起:“我们家阿舟,从小就优秀,追他的女孩子能从街头排到街尾。还有不少是书香门第的千金。”
每当这时,沈舟就会打断她:“妈,说这些干什么。我跟晚晚现在很好。”
他总是这样护着我,所以我把那些不快都咽了下去。
我告诉自己,我是嫁给沈舟,不是嫁给他的家庭。
只要沈舟爱我,就够了。
为了这个家,为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拼事业,我放弃了自己公司里一个很好的晋升机会。
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家庭里。
我学着煲他喜欢的各种汤,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在外面累了一天后,能有一个温暖舒适的港湾。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从一个普通设计师,做到了设计总监,后来还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我们买了房,买了车。
房子很大,四室两厅,带一个能看见江景的大阳台。
写房产证名字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写上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他说:“晚晚,这是我们的家。”
我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这辈子,就是他了。
可生活,从来都不是只有风花雪月。
柴米油盐的琐碎,会磨掉最初的光环。
我渐渐发现,沈舟的好,是程序化的。
他记得我的生理期,是因为手机备忘录里有提醒。
他给我买礼物,是因为日历上标注了各种纪念日。
他对我,更像是在完成一个“好丈夫”的角色设定,完美,却缺乏灵魂。
我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我能感受到他的体贴,却感受不到他的心。
他很少跟我分享工作上的烦恼与喜悦。
他的书房,更是我的禁地。
他说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独立空间来搞创作,我信了。
我从不打扰他。
现在想来,他不是需要安静,而是需要一个可以安放他秘密的角落。
安放苏晴的角落。
矛盾的爆发,是在一周前。
沈舟的弟弟,沈川,要结婚了。
女方要求必须有婚房。
公婆把主意打到了我们这套房子上。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坐在我家的客厅里。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婆婆清了清嗓子,率先开了口。
“晚晚啊,你看,阿川马上要结婚了,对方要求得有套房子。”
我点点头,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你和阿舟这套房子,不是挺大的吗?四室呢。你们俩也住不完。”
我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川是阿舟的亲弟弟,做哥哥的,总不能看着弟弟结不了婚吧?”
婆婆的语气,理所当然,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妈,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先把这套房子,过户给阿川。让他先把婚结了。”
“等以后,等以后我们老两口攒够了钱,或者阿川自己有出息了,再给你们买一套小的。”
我差点笑出声来。
说得真轻巧。
这套房子,现在市值快一千万了。
他们说得像是在挪动一件家具。
我看向沈舟,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他眉头紧锁,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沙发的扶手。
这是他内心纠结时的习惯性动作。
公公一直没说话,此刻也帮腔道:“是啊,晚晚。一家人,就该互相帮衬。总不能为了房子,伤了兄弟感情。”
我深吸一口气,放下水杯,看着他们。
“爸,妈。这套房子,是我们结婚后买的,房产证上,是 我和沈舟两个人的名字。”
“首付一百万里,有三十万,是我爸妈给我的陪嫁。”
“这几年,每个月一万五的房贷,是我们俩的工资一起还的。我的工资,甚至比沈舟还高一些,还贷的比例也更大。”
“所以,这房子,有我的一半。”
我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婆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林晚!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嫁到我们沈家,就是我们沈家的人!你的钱,不就是我们沈家的钱吗?”
“你爸妈那几瓜两枣的三十万,我们认,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要不是我们家阿舟,你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像指甲划过玻璃。
“我们阿舟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只认钱、不懂事的女人!”
“要是苏晴还在……”
她突然住了口。
空气瞬间凝固。
苏晴。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看到沈舟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公公也赶紧拉了拉婆婆的衣袖,低声呵斥:“你胡说什么!”
婆婆自知失言,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但眼神里的怨毒,却丝毫未减。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听到这个名字。
尽管在此之前,我从沈舟的一些旧同学那里,零星地听说过。
说他曾经有一个爱到骨子里的青梅竹马,后来那个女孩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过去。
人总有过去。
我不能因为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去计较什么。
可婆婆脱口而出的那句“要是苏晴还在”,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原来,在他们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那个叫苏晴的女人。
我只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一个填补空缺的替代品。
那晚的争吵,最终在沈舟的和稀泥中不了了之。
他把我拉进卧室,关上门。
“晚晚,你别生气。我妈就是那个脾气,说话不过脑子。”
“房子的事,我们再商量。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抱着我,声音里带着疲惫。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
我就像一个木偶,任由他抱着。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三个字。
苏呈。
那天之后,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婆婆那张刻薄的脸,和沈舟惨白的脸色。
沈舟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对我愈发殷勤。
给我买新上市的包,带我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试图用这些物质和表面的浪漫,来粉饰我们之间已经出现的裂痕。
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发冷。
他从来不提那天晚上的事。
不提房子,不提他弟弟,更不提苏晴。
他像一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以为这样,问题就不存在了。
直到今天下午。
我端着那碗没送出去的绿豆汤,站在书房门口。
看着他如视珍宝般地抚摸着那些画。
我才终于明白。
他不是忘了。
他只是把所有关于那个女人的记忆,都锁在了这个房间里。
锁在了他的心里。
这个家,看似是我们的。
其实,只是我和他,以及他心中那个永恒的苏晴,三个人拥挤的牢笼。
我慢慢地,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厨房。
把那碗绿豆汤,倒进了水槽。
绿豆和冰块,哗啦啦地滑下去,像是我的心,也跟着一起,被冲进了黑暗的下水道。
我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
等他从他的世界里出来。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沈舟从书房出来了。
他脸上带着一种满足后的倦意,看到我,愣了一下。
“晚晚,你没午睡?”
他走过来,想习惯性地抱抱我。
我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了。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怎么了?”他察-觉到了我的疏离。
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沈舟,我们聊聊吧。”
我的声音,冷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坐到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身体前倾,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好,你说。”
“关于房子的事。”我开口。
他似乎松了口气,以为我只是想谈这个。
“晚晚,我知道你委屈。我妈说话是难听了点,你别往心里去。阿川那边,我会想办法,绝不会动我们的房子。”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要是放在以前,我或许会信。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沈舟,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离婚?”
我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晚晚,你……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声音都在发颤。
“我说,我们离婚吧。”我又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为什么?就因为房子的事?我都说了,我会解决的!”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是因为房子。”我摇摇头,“或者说,不全是。”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妈说的话?我代她向你道歉!对不起,晚晚,对不起!”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再次躲开了。
“沈舟,你爱我吗?”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他愣住了。
这个问题,我们之间好像很久没有问过了。
“我当然爱你!我不爱你,我会娶你吗?”他急切地回答,像是在证明什么。
“是吗?”我冷笑一声。
“你爱我,为什么你的书房,我不能进?”
“你爱我,为什么你的心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他耳边响起。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惨白。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你都知道了?”
他终于颓然地跌坐在地毯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我不想知道的。”
“可是沈舟,你太不小心了。”
“你把她藏得那么好,藏了八年。可你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妈的一句‘要是苏晴还在’,你今天下午在书房里,对着她的画像,一声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觉得不值。
为我这八年的青春,为我这八百个掏心掏肺的日夜,感到不值。
“我……我没有……”他还在徒劳地辩解。
“沈舟,我们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
我擦掉眼泪,声音恢复了冷静。
“你根本不爱我。你娶我,或许是因为我长得有几分像她?或许是因为我性格温顺,好拿捏?又或许,你只是需要一个妻子,一个能帮你打理好家庭,孝顺你父母,让你能安心思念她的人。”
“我就是那个工具人,对吗?”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进他的心脏。
也插进我自己的。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插进头发里。
“不是的,晚晚,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开始,或许……或许是有一点。但后来,我对你的好,都是真的!”
“真的?”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的好,是设定好的程序。几点该做什么,说什么话,你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沈舟,你是个优秀的建筑设计师,你把自己的人生,也设计得一丝不苟。”
“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你不一定喜欢。娶一个你爱的,她已经不在了。”
“所以你选择了我。一个家境普通,没什么背景,但足够爱你,足够崇拜你,足够让你省心的女人。”
“我像一件合身的家具,被你摆放在你设计好的房子里。尺寸刚刚好,颜色也搭配。但你从来没有问过这件家具,她冷不冷,她开不开心。”
沈舟被我的话,说得哑口无言。
他只是蹲在那里,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像是在为我这八年的婚姻,倒数计时。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晚晚,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带着哀求。
“苏晴……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只是……我只是忘不了她。”
“我承认,我对不起你。我一直活在过去,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但是晚晚,我是爱你的。这八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难道都是假的吗?”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把那些画都烧了,我把她从心里彻底清除出去。”
“我们重新开始。”
他爬过来,膝行到我脚边,抓住了我的裤脚。
卑微得,不像那个一向骄傲的沈舟。
如果是今天下午之前,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一定会心软。
我会抱着他,告诉他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忘记。
可是现在,不会了。
爱,是在的。
但信任,没了。
尊重,也没了。
当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影子的时候。
所有的爱,都变成了莫大的讽刺。
我低头,看着他。
“沈舟,你知道吗?”
“今天下午,我看着你一张张展开那些画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我。
“我在想,原来你画画也这么好。我一直以为,你只会画那些冰冷的建筑图纸。”
“你在画她的时候,一定很幸福吧?”
“你的笔下,有春夏秋冬,有喜怒哀乐。你的世界,因为她,是彩色的。”
“而你留给我的,只有那些黑白分明的线条,和一个个精准到毫米的数字。”
“沈舟,你不公平。”
“你把你的爱,你的灵魂,你的整个世界,都给了那个已经逝去的人。”
“却要求我这个活生生的人,守着你空洞的躯壳,过一辈子。”
我站起身,挣开他的手。
“我累了。”
“这八年,像演了一场独角戏。现在,戏该散了。”
我转身,准备回卧室收拾东西。
他突然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腰。
“不!我不离婚!我不同意!”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我勒进他的身体里。
“晚晚,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残忍!”
“我残忍?”我气得发抖。
“到底是谁残忍?!”
“沈舟,你扪心自问,这八年,你对得起我吗?”
“你让我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你让你的家人肆无忌惮地轻视我、羞辱我!现在,你还想把我们的家,送给你弟弟!”
“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留下来?”
我的情绪,终于失控了。
积压了八年的委屈、不甘、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我为了你,放弃事业,洗手作羹汤!我为了你,忍气吞声,讨好你的父母!我把你当成我的天,我的全部!”
“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心里装着别人,你把我当傻子!”
“沈舟,你放手!”
我用力地挣扎,但他抱得更紧了。
“我不放!死也不放!”
他的脸埋在我的背上,我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我的衣服。
他在哭。
这个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的男人,哭了。
可他的眼泪,再也换不来我的心疼。
我的心,已经在那一卷卷的画轴展开时,彻底死了。
“沈舟,你这样没意思。”
我停止了挣扎,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放手吧,对我们都好。”
“不好!”他固执地摇头,“对我不好!没有你,我怎么办?”
“你没有我,你还有你的苏晴。你可以在你的记忆里,跟她过一辈子。”
我说完这句话,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这场对峙,持续了很久。
直到我的腿都站麻了,他才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手。
我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看到他那张布满泪痕的脸,自己会再次心软。
我径直走进卧室,拿出最大的那个行李箱。
打开衣柜,开始一件一件地,收拾我的衣服。
他跟了进来,就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我。
不说话,也不阻止。
房间里,只有衣物摩擦的沙沙声。
我把属于我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进行李箱。
那些他给我买的包,那些昂贵的首饰,我一件都没拿。
我只拿了我自己买的,和我爸妈给我买的。
收拾到一半,我的手机响了。
是婆婆打来的。
我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她依旧尖酸刻薄的声音。
“林晚!你跟阿舟说什么了?他怎么说房子不给他弟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得商量!”
“你别以为有阿舟护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们沈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做主!”
“外人”两个字,她说得格外重。
我看了门口的沈舟一眼,他脸色灰败,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对着手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妈,您放心。”
“很快,我就不是沈家的人了。”
“这房子,也很快,就不是你们沈家的事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婆婆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刚,没有再打过来。
沈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晚晚,你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是你逼我的。”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像是我们之间,最后一丝牵连,也断了。
我拖着行李箱,从他身边走过。
没有一丝留恋。
走到门口,换鞋的时候,他又一次拉住了我。
“晚晚,你要去哪?”
“去酒店。明天,我会联系律师。”
“联系律师干什么?”
“谈离婚协议。主要是财产分割。”
我冷静地,就像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案子。
“这套房子,是婚后共同财产。按照法律,我有一半的份额。”
“首付里我家的三十万,属于我的个人财产,应该优先返还。”
“这几年的房贷,我们共同偿还,也应该一人一半。”
“还有你工作室的收入,也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虽然工作室法人是你,但成立在我们婚后,这些年的盈利,我也享有分割的权利。”
“另外,我们名下的存款、股票、基金,都需要进行清算。”
我条理清晰地,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他可能从来没想过,那个一向温柔顺从的我,会把这些东西,算得这么清楚。
“晚晚,你……”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
“你一定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吗?”
“不算清楚,难道要我净身出户,成全你们一家人吗?”我反问。
“沈舟,我爱了你八年,我认了。”
“但这不代表,我可以连我最后的尊严和底线,都不要了。”
“我爸妈的血汗钱,我这几年为这个家付出的心血,不是可以被你们一句话就抹杀的。”
“我不是扶贫的,更不是圣母。”
“以前,我爱你,我可以不计较。现在,我不爱了,那就公事公办。”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把他伪装的深情,割得体无完肤。
他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只是怔怔地看着我,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我换好鞋,拉开门。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带着雨后的清新。
原来外面下过雨了。
我在那个密不透风的家里,待得太久,都不知道了。
“林晚。”
在我迈出门的前一刻,他叫住了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如果……如果我说,我愿意把房子过户到你一个人名下。”
“我愿意把工作室的股份,分你一半。”
“我愿意把所有的钱,都给你。”
“你……能不能不走?”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夕阳的余晖,从走廊的尽头照进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轻轻地说:
“沈舟,你知道吗?”
“当初我嫁给你,不是因为你有房有车,不是因为你有多优秀。”
“只是因为,那天聚会,所有人都很吵,只有你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我觉得,你的世界,很干净。”
说完,我拖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我没有停。
走进电梯,看着那扇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电梯的镜子里,映出我的脸。
脸色苍白,眼眶红肿,但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我知道,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一个女人,可以为爱卑微到尘埃里。
但前提是,那份爱,是真实存在的。
而不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一个聊以自慰的替代品。
到了酒店,我洗了个热水澡,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大床上。
疲惫,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却睡不着。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这八年的一幕幕。
我们第一次约会,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我们第一次接吻,他笨拙得像个孩子。
他向我求婚时,单膝跪地,眼里闪着光。
他说:“晚晚,嫁给我,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曾经有多甜,现在就有多讽刺。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微信头像。
那是我大学时的学长,现在是一名很出色的离婚律师。
我编辑了一条信息:
“学长,你好。我可能需要一些法律上的帮助。”
信息发出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林晚?好久不见。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着那行字,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一次,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那个曾经天真烂漫,以为爱情就是全部的自己。
第二天,我和学长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他叫周易。
比上学时成熟稳重了许多。
我把我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包括房子的事,苏晴的事,以及我决定离婚的决心。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等我说完,他才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开口道:
“林晚,从法律角度来说,你的诉求是完全合理的。”
“房子是婚后财产,你有权分割。你父母出资的部分,可以作为你的个人财产主张。”
“他工作室的盈利,也确实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你不用担心,证据方面,我会帮你搜集整理。”
“银行流水、转账记录、房产证信息,这些都是最直接的证据。”
有了他的专业分析,我心里踏实了很多。
“只是……”周易看着我,语气多了一丝犹豫。
“打官司,尤其是离婚官司,是一个非常耗费心神的过程。”
“对方,也就是沈舟,他是什么态度?”
我想起昨晚他卑微的哀求。
“他不同意离婚。”
“那事情可能就会变得复杂一些。”周易的眉头微微皱起。
“如果他坚决不同意,可能需要通过诉讼。一审判不离的可能性很大,需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没关系。”我摇摇头,“我等得起。”
我已经浪费了八年,不在乎再多花一点时间,去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周易提醒我,“你要小心他转移财产。”
“他名下的工作室,还有你们的共同存款,他都有可能在你提起诉讼前,做一些手脚。”
我心里一凛。
以沈舟的精明,他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那我该怎么办?”
“我们得尽快申请财产保全。”周易说道,“冻结他的主要账户,和工作室的账户。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保障你的权益。”
“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了。
从咖啡馆出来,我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原来,把一段感情,血淋淋地剖开,放在法律的天平上称量,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手机响了。
是沈舟。
我挂断。
他又打。
我再挂。
反复几次后,他发来一条短信。
“晚晚,你在哪?我们见一面,好好谈谈。我求你了。”
我看着那条短信,心里一片麻木。
好好谈谈?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谈他有多爱苏晴,还是谈他把我当了八年的替身?
我没有回复。
晚上,我回了一趟家。
沈舟不在。
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房产证、我们的结婚证、我的户口本,以及这些年家里的一些重要票据。
在书房里,我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那个紫檀木箱,还放在角落里。
我走过去,打开它。
里面,除了那一卷卷的画,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日记本。
我认得那本日记本的封面,是我刚和他在一起时,送给他的礼物。
我说,你可以把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写在里面。
我以为,里面会记录着我们的点点滴滴。
现在看来,我真是太天真了。
我把整个箱子,都抱了起来。
这些,或许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证明他在这段婚姻里,存在着严重的感情过错。
抱着箱子下楼的时候,我碰到了对门的邻居李阿姨。
李阿姨很热情。
“晚晚,这是要搬家啊?”
我勉强笑了笑:“不是,拿点东西回娘家住几天。”
“跟阿舟吵架啦?”李阿姨一脸“我懂”的表情。
“小两口嘛,床头吵架床尾和。阿舟那孩子,人多好啊,又稳重又有本事,你可得知足。”
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走进了电梯。
知足。
所有人都觉得,我嫁给沈舟,是高攀了,是我天大的福气。
我应该知足。
可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
婚姻幸不幸福,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明白。
回到酒店,我找来一把小锤子,撬开了那本日记的锁。
翻开第一页,熟悉的,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日期,是我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天。
“今天,我和林晚在一起了。她很像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苏晴,你会怪我吗?”
我的手,开始颤抖。
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翻。
整本日记,都是他写给苏晴的信。
记录着他和我之间的每一件事。
“今天,带晚晚去看了电影。她看喜剧片会笑得很大声,一点也不淑女。不像你,你总是安安静静地微笑。”
“今天,晚晚给我做了红烧肉,味道很好。但还是比不上你妈妈做的。苏晴,我好想你。”
“今天,我向晚晚求婚了。她哭得稀里哗啦。看着她,我仿佛看到了当年,我说要娶你时,你害羞的模样。”
“今天,我们结婚了。她穿着白色的婚纱,很美。可是苏晴,我的新娘,本该是你。”
“今天,我们搬进了新家。晚晚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她说,这是我们的家。可我知道,没有你的地方,都只是冰冷的房子。”
……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把日记本狠狠地摔在地上。
原来,我这八年,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笑话!
我不是替代品。
我只是他用来怀念另一个女人的,一个道具!
他看着我,想的全是她。
他抱着我,念的全是她。
他和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复刻他和她的过去!
我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哭得肝肠寸断。
我恨他。
我恨他的自私,恨他的残忍。
也恨我自己的愚蠢。
我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声音嘶哑。
我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本日记。
擦干眼泪,把它和那些画,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箱子里。
沈舟,你欠我的,我要你,连本带利,一起还回来!
第二天,周易就帮我向法院递交了财产保全的申请。
效率很高,两天后,法院的冻结令就下来了。
沈舟名下主要的银行卡,以及他工作室的对公账户,全部被冻结。
他很快就知道了。
电话,像催命符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打来。
我一个都没接。
他开始给我发信息,语气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后来的哀求、恐慌。
“林晚!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冻结我的账户?工作室马上要发工资了,还有好几个项目等着垫款!你这是要毁了我!”
“晚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出来见我一面,我们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算我求你了,你把保全撤了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房子给你,钱也给你!只求你别毁了我的事业!”
“那是我们俩共同的事业啊!你忘了吗?当初工作室成立的时候,你陪我熬了多少个通宵?”
看到最后一句,我冷笑。
是啊,我陪他熬了多少个通宵。
在他最难的时候,是我用我的工资,支撑着这个家,支撑着他的梦想。
可他功成名就之后,回报我的是什么?
是一个“替身”的名分,和一个被他全家算计的下场。
我没有回复他。
我知道,他快撑不住了。
果然,第三天,我接到了公公的电话。
他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高高在上,而是带着一丝恳求。
“晚晚啊,我是爸爸。”
“阿舟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是你婆婆不对,是我们不对。”
“我们不该打你们房子的主意。阿川那边,我们自己想办法。”
“你能不能……先把阿舟的账户解冻了?他那个工作室,是他半辈子的心血啊,不能就这么毁了。”
“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非要闹到法院去,多难看啊。”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晚晚,你听到了吗?算爸求你了,行吗?”
“爸。”我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
“当初,你们逼我把房子让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当初,妈当着我的面,说我配不上沈舟,说‘要是苏晴还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现在,他的事业受影响了,你们想起我们是一家人了?”
“晚了。”
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这一家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你越是退让,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只有你亮出你的爪牙,让他们感到疼了,他们才会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当天晚上,沈舟找到了我住的酒店。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他站在我的房间门口,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头发也乱糟糟的。
和我印象里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沈舟,判若两人。
“晚晚。”他看到我,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挡在门口,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有事吗?”
“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不!”他突然激动起来,伸手想抓住我,被我躲开了。
“晚晚,你非要这么绝情吗?”他痛苦地看着我。
“我们八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沈舟。”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你,亲手毁了我们这八年的感情。”
“当你把我的爱,当成你怀念另一个女人的慰藉时;当你在你的日记里,把我贬低得一文不值时;当你默许你的家人,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时,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剩了。”
“那本日记……你看了?”他的脸上,血色尽失。
“看了。”我点点头,“一字不落地,全都看了。”
“我才知道,原来我这八年,活得像个小丑。”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对不起……”
他喃喃地说。
“对不起,晚晚……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
“你不是故意地把我当成她的影子?”
“你不是故意地在我面前扮演深情,背地里却对着另一个女人倾诉衷肠?”
“沈舟,你是我见过最虚伪,最自私的男人!”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引来了隔壁房间客人的侧目。
他低下头,不敢看我。
“晚晚,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又开始重复这句话。
“我只要离婚。”我冷冷地回答。
“以及,我应得的那一份。”
“我给你!我全都给你!”他急切地说,“房子过户给你,存款分你大半,工作室的股份,我也给你!”
“只要你,撤销财产保全,还有……别把那些东西,闹到法庭上。”
他指的,应该是那本日记和那些画。
那是他最后的,也是最不堪的体面。
他怕了。
怕他深情才子的人设,彻底崩塌。
怕他那些客户和朋友,知道他是一个靠着怀念亡妻,来欺骗现任感情的伪君子。
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这就是我爱了八年的男人。
到头来,他最在乎的,不是我,不是这段感情,而是他自己的名声和前途。
“可以。”我点了点头。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接着说。
“什么条件?你说!”
“我要你,亲自去跟我爸妈,道歉。”
我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为你们家对我的轻视,为你们家想抢我房子的行为,为你这八年对我的欺骗,去跟他们,磕头道歉。”
“我要你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你们。”
沈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让他去给我那普通工人出身的父母磕头道歉?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会把他那点可怜的,知识分子的优越感和自尊心,彻底碾碎。
“怎么,做不到吗?”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那就法庭上见吧。”
“到时候,你的日记,你的画,你写给苏晴的每一句话,都会公之于众。”
“我想,大家都会很感兴趣,一个著名的建筑设计师,背后不为人知的情感故事。”
我转身,准备关门。
“我答应!”
他在最后一秒,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我停住动作,回头看他。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
“我答应你。”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知道,我赢了。
但我的心里,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片荒芜。
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一切,都该结束了。
第二天,沈舟开着车,载着我,回了我娘家。
那是一个老旧的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
和他那窗明几净的高档公寓,天差地别。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像一块铁。
到了家门口,我爸妈正在厨房里忙活。
看到我们回来,还愣了一下。
“晚晚?阿舟?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妈解下围裙,迎了上来。
我爸也从厨房里探出头,脸上带着憨厚的笑。
沈舟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堆我从没见他买过的,昂贵的礼品。
他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爸,妈。”
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们回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
我爸妈看我们这阵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这是?”我妈紧张地问。
我拉着他们,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坐下。
然后,我看向沈舟。
“说吧。”
沈舟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看着我爸妈那两张朴实而担忧的脸,嘴唇动了半天,才发出声音。
“爸,妈……对不起。”
说着,他“扑通”一声,在我爸妈面前,跪了下去。
我爸妈吓了一大跳,赶紧站起来要去扶他。
“哎!阿舟!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我按住我妈的手,摇了摇头。
“让他跪着。”
沈-舟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
“我对不起晚晚……也对不起你们。”
“我不该……不该默许我爸妈,打房子的主意……”
“更不该……不该在心里,一直想着别人……欺骗了晚晚八年……”
“我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女婿……”
“我混蛋!我对不起你们的信任!”
说着,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小小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爸妈都惊呆了。
他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沈舟,看着他通红的脸颊,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场迟来的道歉,更像是一场为了保全自己名声的交易。
我走过去,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沈舟,这是我拟好的离婚协议。”
“房子归我,你名下存款的一半归我,工作室的股份,我不要了,折现给我。”
“如果你同意,签了字,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
“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我,里面充满了血丝和绝望。
他知道,当他跪下的那一刻,我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爸妈也终于明白了过来。
我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爸叹了口气,拍了拍我妈的肩膀。
他走到沈舟面前,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起来吧。”
我爸的声音,很平静。
“事情我们大概知道了。”
“缘分尽了,也强求不来。”
“我们家晚晚,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也是我们老两口的宝贝。我们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一辈子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既然你给不了她开心,那就算了。”
“协议我们不看,那是你们小两辈自己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好就行。”
“只是阿舟,”我爸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做人,要凭良心。”
我爸这几句朴实无华的话,比任何指责,都让沈舟更加无地自容。
他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
最终,他拿起笔,在协议书上,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舟。
那两个我曾经觉得无比好听的字,此刻在我眼里,却如此的陌生。
签完字,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我家的门。
他走后,我妈终于忍不住,抱着我哭了起来。
“我苦命的女儿啊……”
我拍着我妈的背,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妈,不苦。”
“离开错的人,是新生。”
第二天,我和沈舟,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红色的本子,换成了红色的本子。
一个开始,一个结束。
走出民政局,阳光有些刺眼。
“晚晚。”沈舟叫住我。
“以后……多保重。”
“你也是。”我点了点头,算是最后的告别。
我们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各自走去。
没有回头。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可生活,永远比小说更戏剧化。
办完离婚手续的一周后,周易突然给我打电话。
“林晚,有个情况,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
“沈舟的工作室,出事了。”
“他之前的一个项目,因为资金链断裂,加上设计上的一些隐患,被合作方起诉了。”
“现在,他不仅要面临巨额的赔偿,甚至……可能还有牢狱之灾。”
我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申请财产保全,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易解释道,“他这几年扩张得太快,野心太大,根基不稳,出事是迟早的。”
挂了电话,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想过要毁了他。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和我应得的尊严。
可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由不得任何人了。
又过了几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请问,是林晚女士吗?”
“我是。”
“你好,我叫方茴,是苏晴的……姐姐。”
我的心,猛地一跳。
苏晴的姐姐?
她找我做什么?
“林晚女士,我知道现在打扰你很冒昧。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
“关于苏晴,也关于沈舟。”
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你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我妹妹苏晴,她不是因为意外去世的。”
“她是……自杀。”
我倒吸一口凉气。
“而她自杀的原因,和沈舟有关。”
“当年,他们很相爱。但是,沈舟的父母,也就是你的前公婆,嫌弃我们家条件不好,死活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他们用了很多手段,逼沈舟和我妹妹分手。甚至,还污蔑我妹妹品行不端。”
“沈舟……他太软弱了。他一边舍不得我妹妹,一边又不敢反抗他的父母。”
“最后,他选择听从他父母的安排,和我妹妹提了分手,准备出国留学。”
“我妹妹,就是在收到他分手信的第二天,从家里的阳台上,跳了下去。”
“……”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以为,苏晴是沈舟心中那道不可触及的白月光。
是完美的,是纯洁的。
却没想到,她的死,竟然是这样一个惨烈的故事。
而沈舟,也不是那个深情的怀念者。
他是一个懦弱的,间接的,杀人凶手。
“他不是忘不了我妹妹。”
“他是愧疚,是负罪。”
“他把对苏晴的愧疚,扭曲成了一种偏执的爱。他画她,念她,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内心的罪恶感。”
“他娶你,或许真的有你像我妹妹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需要一个避风港,一个可以让他暂时忘记过去,扮演一个正常人的地方。”
“林晚女士,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沈舟对你,很不公平。”
“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替他开脱。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你这八年,到底输给了什么。”
“你不是输给了爱情。”
“你是输给了一个男人的懦弱,和一个家庭的自私。”
挂了电话,我久久无法平静。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比我想象的,更加残酷,也更加荒唐。
我突然想笑。
笑沈舟,笑他的父母,也笑我自己。
我们每一个人,都被困在这场由谎言和愧疚编织的悲剧里,无法自拔。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
外面,阳光正好。
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的那些郁结,那些不甘,那些怨恨,都随着这口浊气,被吐了出去。
一切,都过去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闻推送。
“著名青年建筑设计师沈某,因涉嫌合同诈骗及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被依法批捕……”
配图上,是他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的侧脸。
依旧英俊,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我关掉手机,没有再看。
他的人生,已经与我无关了。
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决定出去走走。
去看看,没有沈舟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车开在沿江大道上,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路边的香樟树,绿得发亮。
我摇下车窗,任风吹乱我的头发。
我突然想起,那套已经过户到我名下的,能看见江景的房子。
或许,我该回去看看了。
那不仅仅是房子。
那是我用八年青春,换来的,唯一的,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也是我新生活的,起点。
我调转车头,朝着那个曾经让我伤心、也曾经让我有过幻想的“家”开去。
只是这一次,我是那里的,唯一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