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道中落,夫君立刻将青梅带回府,我提笔写休书却忽然听见他心声
发布时间:2025-07-22 01:09 浏览量:1
我与状元郎成婚两年,相敬如宾。
直到我父亲战死沙场,家道中落,他立刻暴露本性,将他的小青梅带回府上。
我立刻提笔写休书,却忽然听见他的心声:
【等等系统,不是说好按你的方法安安只会扇我一巴掌吗?她怎么直接给我休书了?
【任务我不做了,老婆都走了,区区五百斤粮草能挽回她吗!】
我:?
下一刻,我的巴掌扇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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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完成,已按照宿主要求,将粮草发放至军营粮仓。】
其实……我从小习武,再扇他一百零八掌也是绰绰有余。
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地响起,刹那间,正在啜泣的青梅、忙着阻拦的丫鬟,还有那趾高气昂的苏母,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愣在原地。
这一巴掌着实用力极了,苏凛恒那俊俏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道五指分明的红印,就像是被火烫过一般,格外醒目。
他长得模样清冷,眉眼犹如浓墨重彩的画卷,却丝毫不显俗气。嘴唇颜色浅淡,肌肤白皙如雪,又带着几分淡薄的气质。他饱读诗书,浑身散发着一股风雅之气。
然而此刻,他却顶着红肿的脸,狼狈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惊愕与不知所措。
苏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哪怕握着木拐的手不住地颤抖,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护在了她宝贝儿子身前。
“沈穗安,你这个毒妇!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居然还动手打人!我明天就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善妒又暴怒,看以后还有谁敢娶你!”
我不禁冷笑一声。
“当初我下嫁苏家的时候,你不仅夸我心地善良,还逼着苏凛恒跪在祠堂里发誓,此生只我一个妻子。
“我父亲也正是因为你的这番话,才答应了这门亲事。他不仅回了三倍的嫁妆,更是多次提携苏凛恒,帮他在官场上一路畅通。
“可如今呢?我父亲尸骨未寒,兄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你们就急不可耐地提出纳妾的事情,难道真的不怕遭报应吗?”
“呵,如果不是为了让父亲安心,我早就……”
“休了他”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苏凛恒的声音就像炸雷一般在我耳边响起。
他的嘴唇紧紧闭着,隐隐能看出他在咬着后槽牙,脸上满是痛苦与纠结。
【完了,她早就想休了我。我现在就跪下来认错,什么奖励,什么功名利禄,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系统,这个任务我不做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舔安安,哪怕舔到死也在所不惜。这个相爱相杀的剧本,谁爱演谁演。】
这是苏凛恒内心的真实想法。
此时,苏家一行人被我斥责得面红耳赤,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气氛变得异常尴尬,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我的目光与苏凛恒交汇在一起,只见他的膝盖慢慢弯曲,看样子就要跪下来了。
而他脑海里那个名为系统的东西却在疯狂地阻止他。
【不要啊宿主,你舔沈穗安一次就要扣十积分,那还怎么攒积分给她哥兑换回春丹啊?】
我当机立断,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以免他真的做出舔狗的行为。紧接着,我又低声细语地说道:
“母亲说得对。”
众人听到我的话,脸上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充满了惊讶与疑惑。
而我的心情却莫名地好了起来,看着苏凛恒那张红肿的脸,我第一次觉得他长得还挺赏心悦目。
“为了避免我嫁不出去,我决定不和离了。”
虽然我不清楚苏凛恒和系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当我收到父亲部下传来的书信时,我彻底相信他们并没有坏心思。
书信里说,军中一夜间悄无声息地多了五百斤粮草。这样的神迹,若是不加以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家世代忠烈,三代人都投身军旅。祖父和父亲都为了抵抗匈奴,战死在了边关。
到了我这一代,家中子嗣就只剩下我和兄长了。
我三岁的时候就跟着兄长舞刀弄剑,别的闺中小姐们都在抚琴绣花,我却在梅花桩上蹦来跳去,玩得不亦乐乎。
有一次,阿爹凯旋归来,他把我抱在膝盖上,笑着逗我:
“哥哥以后要当将军,那安安长大后想做什么呀?”
我用力地一拳捶在父亲的银甲上,气势汹汹地说:“我也要当将军,当了将军之后还要当皇帝!”
这可把我爹愁坏了,从那以后,家里的头等大事就是给我物色一个好人家。
在京中,比我家世更好的,只有王公贵族。但和他们联姻,又怕引起圣上的猜忌。
和我家旗鼓相当的人家,同样也有这样的顾虑。
要是下嫁得太差,又怕我吃苦受累。
就这样挑挑拣拣,一直到我及笄那年。殿试前,京中总是断断续续地下着雨。天空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青色薄雾,山色翠绿欲滴,就像一块温润的美玉。小溪潺潺流淌,溪水清澈见底。
我跟着父母和兄长前往城外的寺庙祈福。在亭下躲雨的时候,我们撞见了正在卖字画的苏凛恒。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布衣,手中的笔在纸上轻点丹青。身后是一片梅林,细雨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他的纸上,却只画着我那藕粉色的衣裙。
作为殿试榜上有名的才子,苏凛恒不至于混到靠卖画为生的地步。可他却态度谦卑,举止有礼,缓缓地开口说道:
“鄙人对钱财并无太多追求,考取功名只是为了造福苍生,所以自然要节俭度日。”
好一个淡泊名利、心怀大志的谦谦君子啊!
再加上苏母那恨不得把我当成祖宗供起来的态度,彻底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父亲对他十分满意,当即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成亲那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一向穿着青衣、生活俭朴的苏凛恒换上了一身大红喜服,红绸系在身上,眉眼中满是喜悦之情,让我看得有些花了眼。
然而,到了洞房花烛夜,他却没了那份喜悦。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
我知道他在装睡,因为醉和没醉的呼吸声是不一样的,我能听得出来。
从那晚开始,我就猜出了他拿我当踏板的心思。
我并不稀罕他的宠爱。
哪怕他日日都留宿在外,背着我和别人暗通款曲,我也毫不在意。
但如果他敢光明正大地欺负我,或者连累我的父母和兄长,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可如今,兄长昏迷不醒,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朝中也无人能想出办法。北方的战事又十分紧迫。
我做好了被羞辱、嘲笑、名声扫地的准备,决定帮助苏凛恒完成系统口中的任务。
苏凛恒那位来自江南的青梅竹马林月娇,仍然住在苏府里。她每天都拿着手帕,哭哭啼啼的,好像把江南梅雨季的雨水都装进了眼睛里一样。
要是撞见我,她就会故意憋住哭声,好像我是能威胁她生死的恶魔,怯生生地躲起来。
“我知道自己脏了姐姐的眼睛,凛哥哥,你就别再拦我了,我现在就离开苏府。”
“你不用担心我身体,月娇既然能拖着病躯找到凛哥哥,也能这样回去。”
苏凛恒就站在她身边,手轻轻地落在她的发髻上,安抚着她。可他的目光却总是忍不住追随着我。
他心里还不争气地念叨着:“系统,安安走了……我该怎么活啊,下一个任务到底是什么,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攒够积分啊?”
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把他的头扭过去,生怕听到系统扣他积分的声音。
系统生硬地安慰他:“宿主再忍忍,维持人设一天就能得十积分,加上之前的积分,再忍五十六天就攒够了。”
他们两人和系统聊了足足有八百句话了。我假装路过,实际上是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林月娇见我一直不离开,故意惊呼了一声,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往苏凛恒怀里钻。
“啊——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月娇胆小,姐姐绝对不是故意吓唬我的。”
苏凛恒听到声音,立刻把目光投向我,眼神极其炙热,好像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来。
在旁人眼里,这场景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林月娇有了底气,对苏凛恒更加主动。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如果忽略其中一方无比僵硬的身体,倒也算得上是浓情蜜意。
我并不打算妨碍他们,刚抬起腿,就又听见苏凛恒的心声。
“系统,下个任务的奖励还是三倍产量的农作物种子吗?我能不能放弃这个任务,我想现在就把林月娇送走。”
系统坚决地回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宿主当我这里是菜市场呢,做任务还挑挑拣拣的!”
“安安不可能为我争风吃醋,这样下去,我只会害怕她休掉我……”
“不行!”
我下意识地喊出了声,两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系统要求我吃醋,还要我和他相爱相杀。
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想出了一个办法。我先是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用巧劲把剑身绷直,然后朝两人中间刺去。
长剑将他们两人分开,最后停在了苏凛恒的脖颈处。
林月娇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身体颤抖着往后挪。
反倒是苏凛恒一点也不害怕,他冰冷的表情下,藏着一颗癫狂的心。
“安安是吃醋了吗?她甚至吃醋到想要杀了我,她肯定很爱我,对不对?受不了了,我要放弃任务,我怎么能让她对我寒心呢?”
我心里暗自惊讶:啊?
这是什么逻辑,你脑子里怎么全是情爱啊?
我无奈地无语住了,剑停在他面前,气氛也变得十分僵硬。
系统迟迟没有宣布任务完成,我心里明白了,现在还不是林月娇离开的时候。
没办法,对不住了。为了让百姓能吃饱饭,你们俩还是再忍忍吧。
我把剑从苏凛恒脖子上移开,然后故作恶毒地用剑尖挑起她的下巴。
剑光折射在她的眼眸上,映出了她眼中盈盈的泪光。
她把目光投向苏凛恒,见他无动于衷,只好认命地闭上眼睛,说:“如果用我的命可以让姐姐消气,月娇死不足惜。”
到嘴边的恶言恶语,我却有些说不出口了,于是我放轻了语气。
“我一日为正妻,你就一日为奴为婢,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丫鬟,只能留在我身边。”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后,他们两人看我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奇怪。
在我使唤林月娇干活的第七天后,系统终于宣布任务完成了,而我也快装不下去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让沈穗安吃醋,为难林月娇。奖励已发放,是否提取?”
明明是苏凛恒的任务,可最辛苦的人却是我,这真是天理难容啊。
我争风吃醋的事情,也在京中传开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夸张。等我听到的时候,流言已经变成了:
苏沈感情早已破裂,沈穗安不顾脸面与小妾争风吃醋,只为了重新夺回苏大人的心。
一厢之隔,旁边船厢中的茶客似乎不知道我和苏凛恒就在同一条船上,他们肆无忌惮地拿我做笑谈。
“女人还是要娶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而不是沈穗安这样粗俗愚蠢的女人。”
“换作是我,我都嫌带她出来丢脸。”
苏凛恒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但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我发现他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左手会不自觉地攥紧。
而此刻,他的左手正紧紧地捏着茶杯,滚烫的茶水随着船身的晃动,洒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却好像浑然不觉。
【系统,种子能给安安吗?最好是已经成熟结果的那种。】
系统回答:“宿主,你确定吗?你不打算升官发财了?就算给沈穗安,她也不一定能发现种子的用处。”
【没关系,她第一次发现不了,我就给她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她用种子得到皇帝的赏识,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我抬起头,望向苏凛恒,第一次有了一种迷惘的情绪。
夫妻同床共枕的时候,他的冷漠与回避都是真的,但他心声里袒露的爱意也是那么炙热。
这真是太奇怪了,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算了,眼下最坏的情况不过是互相利用,还不至于到仇视的地步。
苏凛恒那双手非常金贵,笔下的字一字千金。现在,他的手被茶水烫出了一片红痕,我带着几分关心递给他一块手帕。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做,只是顺着我的动作接过手帕,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我们的手就僵持在了半空中。
他心里却十分欢喜,说是欣喜若狂也不为过。
“安安果然还是关心我的……我要坚持下来,最起码要给大哥攒积分治病,这样安安才会开心起来。”
我不着痕迹地抖了抖肩膀。
……那可是我哥啊。
“苏大人,湖心苑到了。”
船舱外小厮的声音响起,旁边那些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茶客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得罪了正主。
苏凛恒起身,撩开帘子走出船厢。
这艘花船对于他八尺有余的身高来说,显得有些矮了。他需要弯腰才能跨过门槛,站着的时候,也要微微低头。
他垂着眼,轻轻瞥了一眼隔壁紧紧合上的门,本来往外走的步子,突然折返回来。他伸手粗暴地打开厢房的门,那力道大得惊人,甚至把门都掀塌了半扇。
“原来是李大人和宋大人,在下与内人的感情非常好,不必二位操心。”
我眼中的苏凛恒,从未如此锋芒毕露过。他就像一柄打磨了十年的宝剑,出鞘时寒光闪耀,寒光照月。
他话锋一转,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威胁的话,游刃有余,就像一只老谋深算的千年狐狸。那两人被他吓得胆战心惊,再也不见刚才嚼舌根时的得意模样。
“……不知这船上饭菜可否让两位大人满意,不至于无聊到关注别人的家事?”
他每说一句话,系统就响一声。
“宿主正在 ooc,扣除十积分。”
“扣除十积分。”
“扣除……”
别扣了,我听得头皮都发麻了。我在苏凛恒身后偷偷扯他的衣袖,可他敬酒不吃,仍旧在扣积分。
他那架势,好像要跟全船的人宣布,他全天下最爱我了。
好吧好吧,我闭上眼睛,假装崴了脚,一个肘击把他整个人撞进了湖里。只听“噗通”一声,系统总算安静了下来。
但船上的人却尖叫起来。
苏凛恒现在是二品大臣,位高权重,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大红人。
今日京中权贵受邀前往湖心岛,参加太后的生辰宴,帝后、皇子公主、王亲国戚都会到场,可不能出岔子啊。
船上的人就像破网里见了水的鱼,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湖里去捞苏大人。
苏凛恒不会游泳,一入水就直往下沉。捞上来的时候,他脸色惨白,呼吸都没了。
这可把满船的人急坏了,一个个都团团转。
我推开人群,跪坐在苏凛恒身边,按压他的胸腔,又俯身给他渡气。连续做了几次,他才咳出几口水,恢复了神智。
我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学着林月娇的样子,假模假样地哭了两声:“郎君,你没事吧?”
我们成亲三年了,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亲近,苏凛恒的手停在自己唇上,整个人呆若木鸡,就像被水鬼勾了魂一样。
要不是他的心声一直在嗡嗡作响,我都要掀开他的脑门,看看是不是真的被水鬼附身了。
【安安亲我了……这是真的吗?系统。】
系统回复:“……人工呼吸也算亲的话,随你喜欢好了。”
苏凛恒落了水,自然去不成生辰宴,还生了好几天的病,整天窝在家里咳嗽个不停。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弱的男人。
可偏偏他夜里咳着病的时候,还披着单薄的外衣,在我院外种着那几株高产的麦子。
系统和他的交谈声在我耳边响起。
“若是安安发现不了,我就派人委婉提醒她。我的安安那么聪明,一定会知道这些种子的重要性。”
我靠在门内,与他只隔了一扇门。以苏凛恒的武力,绝对发现不了我。
我又听见他咳嗽了几声,连心声都变得断断续续的。系统跟他对骂了半柱香。
谁能想到,朝堂上那个动不动就参人一本,有着狡狐之称的苏大人,私下里竟然是个如此幼稚的笨蛋。
而且还那么弱。
他直到半夜才回去,我迅速地把小麦种子薅下来,放进了一个小荷包里,打算过几天带给阿娘。
如今的沈府,只有阿娘得到皇帝的赏赐,才能维持住往日的荣光。
摘完种子,我又翻窗溜进了苏凛恒的房间。他被咳嗽折磨得难以入眠,没点灯的屋子里全是他难受的呼吸声。
我没有吭声,鬼鬼祟祟地用阿爹教我的法子,给他按摩穴道,帮他止住咳喘。
屋里黑漆漆的,我以为他认不出我。
可他的心声却不是这么说的。
“是安安来了。”
他的语气非常肯定,我心想,这都能认出来?
他坐了起来,摸索着点亮了灯,我没有阻止他。看着他忙活了一圈,又扣了十积分。
我忍住了,毕竟是我害得他病成这样的。
床边那盏昏暗的油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我的半张脸。细纱帷幔垂落下来,视线里的光晕变得模糊而暧昧。
我接着给他按摩,我俩难得如此融洽地共处一室。
苏凛恒就一直盯着我看,忽然开口说:“你不粗俗……你比林妹妹更好看更聪明。”
我皱了皱眉,说:“你夸人就夸人,干嘛要拿我跟林月娇比啊,她也可以好看又聪明,用得着你比吗?”
他慌乱地解释道:“不是林月娇,是林黛玉。”
“林黛玉是她的字?还是小名?”
偷听心声这么久,第一次听见系统诡异地抽笑起来。
“哈哈哈哈沈穗安不知道林黛玉,宿主你真的是病糊涂了。”
苏凛恒:“……”
我:“???”
到底在说什么天书啊,我有些生气了。
他就是欺负我读的书少。
别管那林妹妹是林月娇,还是林黛玉,我心里就是不痛快,抬手掀了苏凛恒的被子就走。
好消息是,系统很快传来了加积分的提示。
“检测宿主行为符合人设,人设维护值上涨 5,奖励五积分。”
这样也行?
自从我发现,即便苏凛恒本意不是出口伤人,但只要我表现出难受,系统就会奖励他积分。
我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找机会薅积分。
苏凛恒为了向我道歉,偷偷给我送糕点。
我一边吃点心,一边哭着说:“苏凛恒,你明知这是我父亲最爱给我买的糕点,你还故意用这种手段让我触景生情,让我落泪。”
积分加一。
为了让我开心,他派人撒了一罐金豆子在我院子里的石子路上。
我一边捡金豆子,一边哭着说:“你为了给林月娇送钱,居然不惜这样挥霍金银。”
积分加五。
……
任凭苏凛恒如何聪明才智,他都想不通怎样才能讨女人欢心。
反倒我钻了系统的空子,又帮他完成了好几项任务。
诸如让他宠妾灭妻、帮林月娇陷害我、被苏母刁难羞辱等等不大不小的破事。
不过,奖励倒是很丰富,有治虫灾的药、改良的织布机、治水的方针。无一例外,这些都会成为我的“意外收获”。
我来者不拒,一部分给了阿娘,帮助失去主心骨的沈家站稳脚跟;一部分用来笼络人心,或是帮助有真才实学之人。
这几个月,我比苏凛恒还要忙。
这家中等待的人已经从我,变成了苏凛恒。
日子渐渐进入了冬天,他总是披着厚重的狐裘披风,站在院门口远远地望着。他的心声却比他的身影更快地传到我耳边。
“安安瘦了很多,好心疼,让厨娘晚上多煲一盅鸡汤吧。”
“你说她怎么总是为别人着想,她自己怎么办呢。”
“我的安安,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傻瓜。”
雪花落在他的头上,把他的头发都染白了。我刚想上前,就看见苏凛恒的身影笨拙地往树后躲。我又听见他问系统:
“还差多少积分能救大哥?”
系统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宿主当真不为自己考虑?沈穗安的归宿不是你,最后终究会跟宿主分道扬镳。”
那系统可猜错了,如果我没听见苏凛恒的心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一直在默默付出,最后我们可能会成为对立的仇人。
既然老天爷让我听见他的心声,一定是希望我能跟他解开误会。
苏凛恒是怎么想的呢?
他会不会因为我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而退缩呢?
下一刻,我就知道了答案。
“为什么不试试呢,明日就能兑换回春丹了,等到沈大哥醒来,一切再做决定也不迟。”
不用等到明日,当天夜里,风雪交加。从沈府而来的快马停在了苏府门口,马夫急切地扣动门环,惊起了数十盏灯火。
“小姐小姐,大公子他醒了。”
喜讯从门廊传到了寝室,我匆匆忙忙地套上外衣,顾不上坐马车,直接抢过马夫手里的缰绳,飞驰而去。
兄长昏迷的这些日子里,我碍于流言蜚语,无法贴身照顾他,只去探望过几次。
每次喊兄长的名字,都得不到一点回应,我的鼻头就会微微发酸。
我不是个爱哭的人。小时候第一次摸剑的时候,兄长给我削了把小木剑,我不要,背着他偷拿了父亲的剑玩。
第一次拔剑切梨,就划破了手掌,伤口倒也不算大,只是流了一掌心的血。
我就把血抹在脸上,躺在兄长必经之路上吓他,结果自己等睡着了,把兄长吓得哇哇大哭。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已经围了七八个郎中。
阿娘气得不行,要拿竹条打我,兄长就死死地抱住我,用后背替我挡住了鞭子。
那时候阿娘说:“我真是生了两个笨蛋。”
后来,这两个笨蛋猫在屋檐上偷看来提亲的状元郎。
那日的苏凛恒身着青衣,穿梭在竹林小径间,光影在他身上斑驳陆离。家中马夫的幼子举着九连环玩耍,不小心撞到了他。
他笑容温润,稳稳地扶住小童,又慢条斯理地解开了那串叮铃当啷的环。
兄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妹夫温柔又聪明,这样我才能放心把妹妹交给他。”
当时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如今想来,他早有战死沙场的决心了吧。
我走进记忆中的屋子,手悬在半空中,迟迟不敢推开那扇房门。直到兄长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安安回来了,怎么长大了还知道害羞了?还不敢进来看你哥哥。”
压在心中数日的委屈与担忧在一瞬间爆发,我的理智彻底决堤。我奔入屋内,扑在兄长床边,用力捶他。
“你还知道醒来啊,偷了这么久的懒,季伯伯他们还等着你回去收服那群蛮人呢。”
兄长疼得龇牙咧嘴,说:“疼疼疼,好妹妹,你捶到我断腿上了。”
我连忙往后退,没注意,后腰直直地撞在了柜角上。
一只手及时护住了锐利的柜角,我磕在了手背上,并不觉得疼。抬头一看,是一个郎中打扮的青年男子,他眉眼含笑地看着我,还来不及收回垫在我身后的手。
阿娘连忙介绍:“这位是顾神医,也是你兄长的朋友,这些日子多亏他为你兄长医治,才治好了他的病。”
“言重了,我也没料到见效如此快,说是上苍显灵也不为过。”
是啊。
旁人不清楚,可我知道,这都要归功于神奇的系统。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没法直说,我只能表达谢意:“多谢顾神医妙手回春,嗯嗯……”
后面那些词我一时想不起来了,我心里想着,要是苏凛恒在就好了,他嘴里的词可比我多。
兄长苏醒,为低沉了数月的沈府重新带来了欢声笑语。屋内一家人其乐融融,好像要把错过的话都补回来。
我一时间忘了时间,直到系统的声音突然插入我们的谈话中。
“宿主,真的不进去看看吗?”
那扇未合上的门扉后,烛火从门缝中透出一线窄光,映出了苏凛恒落寞的眼眸。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呼出的气都结不出白雾了。
“不必了,那就是原本救醒沈大哥的人,最后和安安白头偕老的命定爱人?”
苏凛恒在说什么胡话啊?
我干嘛要喜欢别人啊?
我还要帮他继续做任务,还要拿很多很多的奖励,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让边关没有战争,让天下没有苦难。
系统没有和他继续聊下去,我等得不耐烦了,索性拉开门,把他拉进了屋里,拽出他的手,放在汤婆子上。
他还不肯伸出手,硬要跟我怄气。
我扯了好久他的袖子,他还是不愿意,我就抓住他的手指,用掌心的余热温暖他冻僵的指尖。
成亲后,我们每次回门,都会默契地装出恩爱的样子,阿娘和兄长都见怪不怪,笑着打圆场。
“顾神医,这位是苏大人,小女的夫婿。”
顾神医向他作揖行礼,苏凛恒却摆出了上朝时的臭架子,脊背挺得笔直,微微抬起下颌,敛眸俯视着对方,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两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美。
苏凛恒久居高位,比起书生时,多了一丝从容与矜贵。他偏冷的长相,不笑的时候眉若冰霜,让人感觉清冷疏离。
而顾神医更像邻家俊俏的竹马,亲和又温柔,一看就知道很受小孩喜欢。
“草民见过苏大人,久仰大人美名。”
苏凛恒毫不客气,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他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下颌。
他的心声却在大哭:【是安安喜欢的温柔款,完了,我没有核心竞争力了。】
“对了,我要是偷偷杀了男主,对安安后续的人生有影响吗?”
系统警告他:“不可以——宿主我要电你了。”
我虽然不懂“电”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但也能听出系统话里的威胁之意,连忙拉着他离开了。
离开兄长的寝室,我领着他往我的闺房走去。这一路上的布景、摆设都没有挪动过,就连我出嫁前新栽的桂花树都裹上了棉布,怕它冻死在寒冬里。
只是这里冷清了许多,这样正好。
我趁机跟他说:“苏凛恒,我们以后能好好说话吗?
其实我知道你所作所为另有隐情,很多事情,我也可以帮你分担。”
他的步子突然停住了,耳畔瞬间变得绯红一片。
“我……”
此刻,在雪停之时,他指尖还残留着我的余温,拨云见日之时,他究竟想说什么呢?
可偏偏这时,他心中没有任何声音,我没听到他的回答。
系统急促地打断了他的话。
“已发布新任务,请宿主按照剧情在七日内杀死沈长樾,迎娶林月娇,逼沈穗安为妾。
这是最后一次任务,如果宿主不能完成,将失去系统之前给予的奖励,包括宿主许愿之物。”
杀死……沈长樾?
沈长樾,就是我的兄长。
这一次,我没有听见苏凛恒坚定不移的拒绝,而是迟疑了一下,轻声说:
“我想再等等……”
我的脑子也乱糟糟的,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边是疼爱我、呵护我长大的兄长,一边是系统奖励带来的美好未来。
系统给的种子确实高产,不到三月就收获了第一茬麦子。我去过丰收的麦田,百姓们捧着硕果累累的麦穗,对着天地虔诚地跪拜感恩。
他们互相诉说着无数个丰年的美梦,一刻也不停歇地种下来年的种子。
那些麦子在雪下沉睡,只等春天来临,就能抽出无数人期待的新芽。
更不用说其他的奖励了……
林月娇身边的丫鬟急急忙忙地跑来,身后跟着沈家的小厮阿七。小厮追着她,焦急地喊道:“姑奶奶,我都说了让你在房间里等着,你非要找姑爷做什么呢,姑爷又不是大夫。”
丫鬟根本不理会他,眼尖地瞥见苏凛恒的背影,扑上来跪在地上,自说自话地开始重重磕头。
“苏大人,小姐她旧疾复发,她只想死前见你一眼,求您去看看她吧。”
阿七跟着跪了下来,他和我自幼相识,关系十分要好。
见我也在这儿,他的语气里不免带上了些委屈:“顾神医给那位姑娘看过了,确实是有心疾,不过这病吃了药、扎过针也就没事了。
真不明白她们安的什么心思,大半夜的倒在我们家门口,非要姑爷去瞧。”
我制止了阿七的埋怨,说道:“人命关天,先过去看看吧。”
苏凛恒好似丢了魂一般,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林月娇被安顿在沈府的客房,顾神医正好从屋内走了出来,只听见屋里呜呜咽咽的哭诉声一直不停。
丫鬟们的窃窃私语从屏风后传来,声音很小,但却瞒不过我的耳朵。
“小姐,你听我一句劝,不抓紧苏大人,您在这世道可怎么生存啊?您狠一狠心,别再犹豫了。”
如此看来,这所谓的重疾确实是装出来的。
顾神医简单交代了林月娇的病情后,就匆匆忙忙地赶回去照顾我哥了,临走时还小声提醒了我一句。
“这林姑娘来者不善,小妹可别意气用事。”
管她善不善呢,眼下百姓的生计和我哥的命才更重要,我实在没心思跟她弯弯绕绕。
我让苏凛恒进屋,他心事重重的,竟没多说什么,也没有回头看我,我们就在此背对背分开了。
我前几步走得很快,心里牵挂着地里的麦子、河道的水利,还有织娘手下的梭子,一步一步地走着,到院门外时,也即将走出苏凛恒心声的范围。
里面反而安静了许多,那些纷乱的声音随着他的进入而停了下来,就连以前我觉得烦的心声也没了。
我从前哪里知道争风吃醋、思虑重重是什么滋味,都说关心则乱,我听到阿爹牺牲、兄长昏迷时,脑子里也是这般混乱。
一定是听到系统的话,才会如此躁动。
兄长昏迷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我先和他以及阿娘商量了,只是隐瞒了系统这件事。
顾神医也在一旁出谋划策,他虽然以医术闻名,但策略眼界也不逊色于名门公子,对于其中的玄幻之事,给出了独到的见解。
“小妹不必担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得失并非定数,不要困于求成。”
阿娘抚摸着我的脑袋,就像我小时候那样,说道:“我的安安这段日子辛苦了。”
只有我哥这个木头脑袋想着:“什么,苏凛恒怎么不帮你?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阿七连忙附和,把这些日子听到的流言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少爷你有所不知……刚刚姑爷听到那姑娘病重,对小姐不管不顾,刚刚门房说,姑爷心急如焚,抱着那姑娘上马车走了呢。”
“什么!”
我哥一拍大腿,精神抖擞的,我们几个人都拦不住他,他麻溜地穿上了衣服,又套上了轻甲。
“我的枪呢?我马上过去撕了这小子。”
我不能拿兄长的命去赌苏凛恒的选择,只能拦住兄长,不让他们两人碰面。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我哥意气用事。
在我外出筹备的时候,他提着把长枪就冲到了苏府门口,据说在腊月的寒冬里,他痊愈不久,就能抡起二十斤的枪,还砸了门口几十斤的石狮子。
生龙活虎得仿佛孙猴子下凡。
百姓把路围得水泄不通,大多数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不敢当着两家的面说闲话。
我赶过去的时候,兄长刚从苏府里出来,人完好无损,只是长枪插在了苏府大门上,进去了一半。
拔不出来,他索性就不拔了,边骂边走。
还好,我哥没事,按照我哥和苏凛恒天差地别的武力值,我反倒担心起苏凛恒的安危了。
我大喊一声:“沈长樾,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立刻没了气焰,讨好地站在我身后,心里也明白自己理亏。
苏凛恒就在这时从府里走了出来,他撩起袍子跨过门槛,身形修长,不卑不亢地朝我们作揖。
我与他四目相对,眼底的关心在碰到他冰冷的眼眸时瞬间破碎。
林月娇慢悠悠地走上前,她披着宽大的斗篷,却遮不住抚摸肚子的动作,笑意盈盈地走到苏凛恒身旁站定。
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苏凛恒牵着林月娇的手回去了,一个手势让小厮关门。
厚重的木门缓缓关上,隔绝出了两个不同的天地。
此刻,我们之间仿佛立起了一层无形的壁垒,不用他多说,我也知道了他的选择。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系统和系统给予的荣华富贵。
我也听不见他的心声了。
心中的弦猛地被拨动了一下,我好像心有所感,连忙回头查看兄长的身体。
兄长刚刚还在抚摸我的头,要冲上去帮我理论,下一刻就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我看见他指缝间溢出了鲜血。
顺着手掌滴落在脚印交织的雪地里,白的、黑的、红的,格外扎眼。
“阿兄——”
我大喊兄长的名字,可他已经听不见我的声音了,伸到半空中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似乎不想让我落泪。
明明刚刚还那么精神抖擞……
明明我只是没看住他一炷香的时间。
我慌乱地叫着车夫帮我抬人,回家的路好长好长,长得让我能感觉到兄长的体温是如何一点点变冷的,车窗外的上京又被白雪覆盖了。
我真笨,天底下最笨的笨蛋。
他苏凛恒骗我一次,还能骗我第二次、第三次。
顾神医给兄长把完脉后,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阿娘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瘫坐在床边哭泣。
我的思绪停留在苏凛恒冷漠的双眸中,我无法相信,独自骑马赶回苏府。
那扇大门依旧对我紧闭着,我狠狠砸了大门两下,没人回应,我又翻墙进去了。
这才发现里面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和喜字,红绸盖住了雪色,林月娇的丫鬟穿着红衣,喜气洋洋地给其他人分着喜糖,还说明日要把大门口也挂上灯笼。
我没有惊动他们,径直朝苏凛恒的寝居走去。
红绸装饰的屋内,林月娇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她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不少,一点也不见从前的病弱模样。
苏凛恒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握着刻着永结同心四个字的木梳。
“凛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你听夫子说,娶妻需要丈夫亲手写下聘书,要是文采不够,会被人笑话千年。
你回家就为我写了一篇婚赋,说要考取状元,风风光光地娶我入门。”
我一脚踹开半掩的房门,心中怒火中烧。
“苏凛恒,是你给我兄长下毒了吗?”
他对我的到来没有半点意外,放下梳子,护着林月娇走进内房,才独自出来和我对峙。
他知道我有剑,所以舍不得自己的爱人身处险境吗?
既然这样,我也不讲情义了,长剑出鞘抵在他颈侧,我用了很大的力气,锋利的剑刃划开了他的肌肤,血珠很快滚落下来。
我到底还是没真砍下去,我还有娘亲,不能这么草率。
果然……
他神色平静,连我不敢下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北境战事不过两个月就会再次爆发,届时你父亲的旧部还需要粮草,需要援兵,不用等到那个时候,我只要一封奏折,他们就会全部饿死在这个冬天。”
“你……卑鄙。”
情急之下,我抓住他的衣领,我身高只到他下颌,气势上就弱了几分,他低头露出笑容,眼睫投下一片阴影。
“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我手上,只要你甘愿为妾,等我大婚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现在的我恨不得杀了他,我死死拽住他的衣料,鲜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你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吗?”
“沈穗安,你已经失去了兄长,还要失去更多吗?”
他说的没错……
我缓缓松开手,犹如被驯服的家兽,跪在门前。
“妾沈氏穗安,拜见夫人。”
我一定会杀了苏凛恒。
强烈的恨意支撑着我勉强活下去,我麻木地按照林月娇的要求,帮他们操办婚礼,连兄长的丧礼都没参加。
他们大婚的那天,正是我兄长下葬的时候。
林月娇父母双亡,当初抱着牌位上京投靠苏凛恒。
苏凛恒为她父母在城外一处道观中特意立了长生牌位,并把她父母的牌位放在这里,接受香火供奉。
还特意要在这道观外拜一次堂,好让她父母泉下有知。
于是一众人早早到了城外道观筹备。
我伺候林月娇梳妆打扮,她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又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无端地发起疯,胡乱砸着桌上的摆件。
我不敢多说话,一遍遍地麻木地念着:“夫人息怒。”
“沈穗安,你恨我吗?”
我恨她?
我也利用过她,也曾羞辱过她,让她做我的奴婢,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后来我也让她在府里找了个差事谋生。
天道轮回,我不恨她。
我更恨苏凛恒,恨他利用我父兄一步登天,恨他不顾情义,毒害我兄长,让他抱憾而亡。
也恨律法,草菅人命。
她似乎对我的恨意格外满意,目光深沉地说:“沈穗安,如果有机会,你会杀了苏凛恒吗?
好好记住现在的恨,别手软。”
我感到十分奇怪,却又找不出奇怪在哪里,眼看着林月娇盖上盖头,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正厅。
屋外锣鼓喧天,宾客满堂,临近年关,喜上加喜,来的人都带着金银珠宝、鼎铛玉石,大堂很快堆满了名贵的器皿,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缩在角落,听着外面一拜高堂,心里想的却是阿娘会不会哭坏身体,兄长睡在棺椁里冷不冷。
夫妻对拜后,我重新听见了沉寂已久的声音。
“恭喜宿主,已经完成全部任务,系统将在宿主达成结局后脱离。”
【那很容易了。】
下一刻,喜堂外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宾客吸入迷烟昏迷了,护卫被踹倒在地,一群黑衣人掳走了苏凛恒。
我连忙追上去,只是奇怪得很,这观外竟然没有一个守卫,连那些道士都不见了踪影。
我一路跟到树林深处,为首的人摘下面具,朝着我的方向轻声喊了一句:“大小姐,是我们。”
这声音,竟是我哥的部下。
他们也是驻守漠北的将领,护送父亲的尸首和兄长回京,本以为他们已经回漠北了,没想到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大小姐,我们已经绑了这个……咳,小人,我们赶快把他杀了,为沈小将军报仇!”
“对,报仇!”
其余将士跟着高喊。我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凛恒,他整个人湿漉漉的,凌乱的发丝贴在额头上,身上的喜袍被扯了下来,单薄的内衫贴在皮肤上。
他紧紧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其他原因。
心脏有一丝酸涩的感觉,这种滋味在我向苏凛恒举刀的时候,变得更加浓烈,更加难受。
可是可是……
其中一个将士见我犹豫,比我还着急:“大小姐要是怕背上人命,就让属下代替。”
领头的副将连忙去拦住他,又回头劝我:“大小姐快动手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回忆着这一路上的蛛丝马迹,无论是突然出现的劫人,还是林月娇意味深长的目光,直觉告诉我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现在的局面。
我紧紧握着刀,在一声声催促下,插入苏凛恒的胸膛,一寸寸地慢慢进去。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检测到宿主提前触发结局,被沈穗安杀死,系统正在脱离。”
“系统已……”
我杀了苏凛恒……
不,还没有结束,听见系统离开的那一刻,我立刻停住动作,用手捂住他的伤口。
“快,帮我送他回去就医。”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从这重大变故中回过神来,不过副将却如我所料,马上上前帮忙。
“愣着干什么,苏大人是好人,小将军没死。”
“什么?”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有不信的,有半信半疑的,有虽然不信但军令难违的。
副将从怀里掏出一瓶止血药,整包撒在苏凛恒的伤口上,白色的粉末很快凝固了,让伤口不再出血。
我也不敢拔出匕首,虽然我知道如何避开要害,但这终究是在冒险。
在副将早早准备好的马车上,我抓着副将的手,极力冷静地问:“苏凛恒之前还交代过你别的事吗?”
“苏大人说,等小姐走后,要我把他送去城外一家医馆医治,他说自己心脏天生跟别人不同,位置更靠右。”
胡说,他的心长在左边还是右边,我还能摸不出来吗?
不送去京中治疗,一个城外的医馆能治好这样的伤吗?
他这是做好了死在我手里的打算,还要让其他人骗我说他没死。
骗子。
混蛋。
还好,还好我没有真的下手,否则十个神医都救不回他。
我的手指放在他颈侧的脉搏上,用力往下压,也感觉不到一点脉搏。
但我还没有绝望,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他既然能让兄长假死,也能让自己的死骗过系统吧,所以他现在还没死。
马车飞速驶进城内,我紧紧抱着苏凛恒,把他交给顾神医后,又询问了副将他们商量的细节。
我先是拿到了假死药的解药,吩咐副将赶快去救回哥哥,阿娘还不知道这件事,此时兄长应该已经埋进土里了,憋也会把他憋死的。
顾神医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过了几个时辰,他已经处理好了苏凛恒的伤口,他的脉搏也在逐渐恢复,只是一直没醒。
我一直守在苏凛恒身边照顾他,副将救回兄长后,拿出一封苏凛恒之前写的信给我。
他还写了很多封信,分别交给了不同的人。
兄长看过信后,按照苏凛恒的吩咐,和副将一起去处理婚宴上的烂摊子。
阿娘也知道了真相,拍拍我的肩膀,帮我照顾苏凛恒。
林月娇帮兄长处理好事情后,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和苏凛恒终究不是一路人,婚约不作数。
她带着那身嫁衣,当着我的面烧毁,又跪在我面前。
“夫人,我们两人的婚约只是演戏,我虽然不知道苏大人的意图,但他猜对了,我并不爱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谋生。”
”他答应给我京中一家酒楼,三家铺子和黄金万两,要我帮他演戏。”
”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可那日你嘴上为难我,却愿意给我一个去处,恩情我也记在心里。今天来,只是想说明这件事,让夫人心里能好受些。”
我明白,我不怪她。
她只是为了活下去,是这世道把女人逼到了这个地步。
我扶起她,送她走之前,又塞给她一块令牌,叮嘱她日后遇到难事,还可以找沈府帮忙。
苏凛恒把一切都算计好了,滴水不漏,所有事情依旧按照他心中所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他给我的那封信上只有一行字,笔力克制,纸张却凹凸不平。
“安安,是我有愧于你。”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喊出这个昵称。
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早就拉近了,只是我现在才明白那抹酸涩的意义。
爱恨交织,爱得太深、恨得太深,二者相生相依。
七日后,扰乱苏府大婚、掳走苏大人的狂徒已经伏法,仔细查下去,发现是苏大人两年前剿匪时逃跑的余孽。
苏大人虽然没什么大碍了,但惊吓过度,至今还没恢复神智,皇帝特许他辞官休养。
而兄长已经官复原职,带着十万口粮,前往漠北征战。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朝着美好的结局发展。
苏凛恒已经醒了好几天了,但总是迷迷糊糊的,谁都不认识了,唯独只愿意亲近我。
他做梦的时间变长了,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却总是被噩梦惊醒。
每次从梦魇中挣扎出来,他便立刻寻找我的身影。
我握住他的手,被他紧紧抱在怀中。
他嘴里发不出声音,但他的心声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安安,我找到你了吗?是你吗?”
随着他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能记起来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只是他好像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拉着我的手,心里开始碎碎念。
“安安,系统太坏了,我不想做任务,它居然在大婚当天封印了我的神智。
那段时间,我真不是故意冷落你,我每天一睁眼就在朝堂上,一回到家,就会沉睡过去,我的身体就被系统接管了。”
其实系统也没有那么坏吧,不然最后七日,它怎么会每天都有一段时间不在,好让我背着它搞小动作。
还好我赌赢了,安安,我保住了大哥,也保住了你努力争取的东西。
只是太累了,我又在朝堂上了,又要勾心斗角了,安安,什么时候我才能见到你。
系统说,我坚持下来,走完剧情,就能和你在一起了,到时候我再弥补你好不好。
【安安,原来我只会伤害你,原来你应该有更好的归宿,顾神医是个好人,他配得上你。那么,让我最后为你谋划一次。】
我的心随着他的回忆而抽痛,原来苏凛恒为我做的事情,远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
那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他被系统操控着,被剥夺了休息的权利,每次清醒时都要面对数不清的公务、在群臣的勾心斗角中一步步往上爬,这样的人生,跟工具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怀揣着能见我的决心坚持了下来,被系统欺骗、诱惑,却从来没有放弃过。
我双手捧起他的脸颊,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还是没有醒。
嘴边却有咸咸的味道,我本以为是苏凛恒的眼泪,伸手一摸,才发现眼泪是我自己的。
没关系,苏凛恒,我会等你醒过来。
无论是三年,还是三十年。
系统给的奖励并没有收回,百姓丰衣足食,边关也在兄长的带领下捷报频传。
皇帝特许我随兄参军,我谢绝了监军的官职,而是从小卒做起,靠军功往上晋升。
漠北的天地真的很辽阔,能尽情地策马奔腾,大漠的月亮真的格外大,用苏凛恒那些诗书中的话来说,就像一块非常大的玉盘子。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连指甲盖里的沙粒,都要小心翼翼地洗去。
剩下的水,他才随便擦擦。
我故意打趣道:“哪来的俊俏郎君,莫不是上天赐给我的田螺仙君?仙君仙君,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几天后才能见到我的夫君?”
“你有了本仙君,还想找个夫君?”
苏凛恒面色平静,耳根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不管他平时多么冷酷稳重,和我相处久了,我也找到了他的弱点。
路过的将士早就习以为常了,军中都知道,英明神武的女将军有个哑巴谋士。
谋士不会说话,但管将军管得很严。
他俩心有灵犀,哑巴说什么,将军都懂。两人携手,屡战屡胜,赢下的胜仗比隔壁沈大将军还多几场。
苏凛恒清醒后,因为不能说话了,焦虑了一段时间。
我便向他坦白了自己能听见他的心声,他害羞了很久,过了好半天才用心声告诉我,他其实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看过我的生平故事,赞赏我的为人,又在那日雨中小亭里,对我一见钟情。
只可惜,系统从中作梗,用兄长苏醒作为条件,胁迫他按照故事的发展行事。
起初,他以为救醒兄长后,能够坦白一切,弥补过错,挽回我们的感情。
但顾神医来了之后,系统让他看了完整的故事,看到了未来我会在顾神医的帮助下,多次死里逃生,并且成为流传千古的女将军。
他自卑了,退缩了,觉得自己只会给我带来痛苦,与其这样,不如用自己的命,换你一个没有遗憾的未来。
于是就有了后面的这些谋划,为了防止系统发现,那段时间他刻意控制自己的思绪,所以我听不到他的心声。
原来如此。
想起这件事,我趴在他背上,咬他耳朵说:“不许自卑,顾神医是很好,可对我来说,你比顾神医更好。你看在你的计谋下,我甚至都不用受伤,更不需要顾神医来救我了。”
苏凛恒的脑子,确实比常人要聪明一些。
也只有在感情的事情上,和我一样,是个笨蛋。
我俩每次有意见分歧的时候,气氛就火药味十足,我的副将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我不觉得这是吵架,一起吃饭、睡觉、打仗,后来才反应过来。
我便问他:“你之前生气了?怎么不跟我说。”
“我……我不会说,我其实天生就是个哑巴,当初跟系统的交易就是声音。”
“能跟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很珍惜,所以不想跟你生气,可是我好像总是让你不开心。”
谁能想到,这就是曾经风光无限、能言善辩的左相苏大人呢。
“没关系,无论你现在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说话,以后还能不能说话,都没关系,因为我能听见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