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人娶了才女,我和小侯爷两个伤心人,在喜宴上哭得撕心裂肺

发布时间:2025-10-08 23:20  浏览量:1

我的心上人,那个与我一同长大的顾司渊,终究是迎娶了誉满京都的才女临溪。

而我,东宁侯府的秦念卿,与另一个失意人——陆小侯爷,正并肩坐在喜宴的角落里,借酒消愁。

说来可笑,我倾心于新郎官顾司渊,他则爱慕着那位新娘子临溪。

酒过三巡,我们俩都已是酩酊大醉。

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下,我竟抱着陆小侯爷号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

这不成体统的一幕,直接导致我和陆小侯爷被双方长辈摁着头成了亲。

洞房花烛夜,四下无人,我一眼便瞧见了墙上挂着的那幅临溪抚琴图。

虽说画中只有一个背影,但那传神的风姿,无一不透露出作画者的缱绻深情。

我心说这得公平。

于是,慢悠悠地从怀中摸出顾司渊的练剑图,寻了个空位,与临溪的画像并排挂好。

恰在此时,一身喜服的陆小侯爷踏入新房,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两幅画上,随即凉凉地开口:

“你别说,这么并排挂着,画上这二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1

今日的将军府,车水马龙,红绸满挂。

新娘临溪是丞相家的千金,不仅容貌清丽,更是才情冠绝京都。

新郎官顾司渊身着大红喜袍,脸上是藏不住的春风得意,对宾客的敬酒来者不拒。

我的龙凤胎哥哥秦念郎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妹妹,顾司渊明明是你的竹马,怎么就被那临溪给抢了先?”

我懒得理他,只顾埋头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

“别喝了!”我哥一把夺过酒壶,“将军府的酒有什么好喝的?没滋没味。

走,哥带你去醉仙楼,那儿的酒才叫一个痛快。”

我心里清楚,他这是怕我酒劲上头,做出什么当众抢亲的丢人事,才变着法儿地想把我劝走。

我抬起一双醉眼,恶狠狠地瞪着他:“秦念郎,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脸没皮,像是会去抢别人夫君的女人?”

身为双生子,秦念郎和我半点默契也无。

他被我一瞪,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

毕竟,我在京都有个“活阎王”的恶名,当年当街将宋太傅的女儿宋语桐按在地上摩擦的壮举,至今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白了,我就是个一言不合就喜欢用拳头说话的野蛮姑娘。

“依我之见,秦姑娘不像。”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邻桌传来。

说话的,正是临溪的头号仰慕者,陆小侯爷——陆麟。

此刻,他那张俊朗的脸已是红霞满布,桌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四个空酒坛,显然也已喝到了量。

酒意上涌,我冲他遥遥一抱拳:“陆小侯爷好眼力!既是同道中人,不如过来共饮几杯?”

陆小侯爷闻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挪到我身侧坐下。

“妹妹,这可使不得,你一个姑娘家,怎能与外男拼酒!”

我哥在一旁急得跳脚,但他显然低估了两个失意之人对酒精的无限渴求。

2

我和陆小侯爷一见如故,杯觥交错,大有不醉不归的气势,一坛酒很快见了底。

酒精催化下,两个醉鬼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我们不顾我哥撕心裂肺的阻拦,当场义结金兰,称兄道弟起来。

紧接着,便上演了那场让整个京都津津乐道的闹剧——我俩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拥而泣。

准确地说,是我单方面抱着陆麟,哭得撕心裂肺,声如杜鹃泣血。

据说,当时满堂只听得见我杀猪般的哭嚎。

我哥急得在一旁团团转:“我的亲妹妹哎,你快松手,快放开陆小侯爷!”

他越是想拉开我,我骨子里的那股拧劲儿就越是上头,反而将陆小侯爷抱得更紧了。

眼看局面彻底失控,我哥干脆扯起袖子捂住自己的脸,生怕被人认出他这个东宁侯府世子的身份。

我搂着陆小...不,陆大哥的脖子,委屈地控诉:

“你知不知道?他从小就爱舞刀弄枪,我为了能和他多待一会儿,硬生生把自己练成了一身拳脚功夫,结果呢?

他喜欢的居然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

“陆麟,我……嗝!”话没说完,一个响亮的酒嗝破口而出。

陆小侯爷自己都醉得东倒西歪,却还不忘伸出手,温柔地轻拍我的后背,替我顺气。

“我也一样,”他叹息道,

“我以为她偏爱温润如玉的君子,便日夜揣摩言行体态,谁曾想,她竟倾心于孔武有力的沙场猛将。”

听他这么一说,我哭得更凶了:“呜呜……人家是才子配佳人,我们俩是舔狗凑一双!”

就在那时,陆小侯爷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可惜,当时的我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3

那一夜,我在顾司渊婚宴上的“壮举”,经由宾客们的嘴,一夜之间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我爹气得吹胡子瞪眼,吵嚷着要动家法,幸好被我娘死死拦住。

直到我哥小声说出我抱着的男人是陆小侯爷时,我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激动地一拍桌子:“好事啊!必须成亲,你和陆小侯爷即刻就去成亲!”

于是,第二天,陆老侯爷便押着他孙子,带着一箱箱的聘礼,浩浩荡荡地堵在了我们东宁侯府的门口。

宿醉的头痛还未散去,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反观陆麟,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仿佛昨晚那个醉鬼不是他。

客厅里,我爹和陆老侯爷相谈甚欢,不时地朝我们投来满意的目光。

我与陆小侯爷对视一眼,都在用眼神示意对方赶紧站出来拒婚。

谁知道,我俩都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眼睁睁看着三书六礼走完,婚期敲定,愣是没一个人开口。

这桩婚事,就这么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期间,只有我哥站出来激烈反对,结果被我爹一顿胖揍,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我想着,既然陆小侯爷这位“受害者”都没说什么,我这个“罪魁祸首”再拒婚,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

我哥认定我俩将来必定是一对怨偶,抱着我的胳膊哭诉:“妹妹啊,你这真是……一杯酒,误了一辈子啊!”

4

我与陆小侯爷的婚礼,办得比顾司渊那场还要隆重几分。

夜深人静,喜房里只剩下我一人。

我等得无聊,便自己掀了盖头,在房里踱步。

无意间,我瞥见了墙上挂着的那幅临溪抚琴图。

画技精湛,意境悠远,足见作画之人的用心。

我从怀里掏出自己画的顾司渊舞剑图,那是我童年时的拙劣画作,画上的小人儿跟个火柴棍似的,男女难辨。

我坦然地将它与临溪的画并排挂好。

恰在此时,陆小侯爷推门而入,他看到墙上的两幅画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评价道:

“这么一看,他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般配得很!”

我实在佩服他的眼力,竟然能从我那鬼画符里,认出那个挥舞着木棍的火柴人是顾司渊。

我端起桌上的合卺酒,递了一杯给他:“英雄所见略同!”

说实话,放眼整个京都,也的确只有临溪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顾司渊。

虽然临溪曾是我的情敌,可我即便想挑她的错处,也实在找不出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陆麟坦然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他走上前来,一边动作轻柔地帮我卸下头上那沉重的凤冠,一边温声问道:

“饿不饿?要不要去醉仙楼,我请你吃猪肘子?”

一听到“猪肘子”三个字,我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去!早就饿了,现在就走!”

5

醉仙楼的掌柜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见我和陆麟穿着大红喜服进来,

立马多送了两盘招牌菜和一壶好酒,嘴里还说着吉利话:“恭喜二位喜结连理,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有些好奇:“掌柜的认得我们?”

那掌柜指了指我们桌上那两盘猪肘,笑得像个弥勒佛:“整个京都,也只有二位吃猪肘时,独独偏爱蘸着老陈醋吃。

这口味如此一致,小的印象自然深刻。

想来,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呐。”

我与陆小侯爷闻言,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沾满醋汁的猪肘,生怕这缘分再吃下去会变得更深。

说起来,我俩初次相识,正是在这醉仙楼。

那时,顾司渊和临溪时常在此处相会。

有一次,我悄悄尾随顾司渊而来,不巧楼里座无虚席。

为了能找到一个绝佳的视角监视我的心上人和情敌,我只好厚着脸皮,挑了个看起来最顺眼的陌生男子拼桌。

那个倒霉蛋,便是同样尾随着临溪而来的陆小侯爷!

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与他人相谈甚欢,举止亲密,我气得扔下啃了一半的猪肘骨,

咬牙切齿地骂道:“临溪这个绿茶,段位真高。”

身旁的陆小侯爷也正啃着猪肘,愤愤不平地附和:“顾司渊这个伪君子,道貌岸然。”

我们异口同声,说完才惊觉,面面相觑。

“你喜欢临溪?”

“你心悦顾司渊?”

本着“情敌的舔狗就是我的盟友”这一原则,我和陆小侯爷一拍即合,

当场结成了“拆散CP”联盟,决定互通情报,各取所需。

我对顾司渊的喜好了如指掌,他对临溪的习惯也一清二楚。

在之后的一年里,但凡有顾司渊和临溪出现的地方,就必然有我和陆小侯爷鬼鬼祟祟的身影。

谁能料到,那对没拆散,我们这对舔狗组合,反倒阴差阳错地喜结了连理。

6

从醉仙楼回府,已是深夜。

洞房之内,喜烛燃了大半,烛泪堆积,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新人,莫要辜负这良辰美景。

我卸下妆容,换上轻便的里衣,有些局促地坐在床沿。

谁知,陆麟沐浴过后,竟径直走向一旁的软榻,将偌大的喜床留给了我。

他这是什么意思?新婚之夜就打算让我独守空房?

联想到他挂在房里的那幅画,我心头火起,忍不住出言讥讽:

“陆麟,你既然打算为临溪守身如玉,当初又何必答应这门婚事?”

他闻言一愣,随即有些慌乱地解释:“我不是为了她……我是……我是怕你心中不愿。”

我抬眼,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心甘情愿。”

话音刚落,陆麟猛地吹熄了其中一支红烛,房内光线骤然一暗。

在昏黄的烛光中,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炙热得几乎要将我融化。

一夜缱绻,直至烛火燃尽,天光乍现。

7

婚后第二日,宫里的烁华公主府设宴赏花,请帖送到了陆麟的案头。

陆麟见我神色倦怠,体贴地问:“若是不想去,我便帮你回绝了。”

我接过那张烫金的请帖:“去,为何不去。

公主盛情,岂有推辞之理。”

赏花是假,想看我这个新嫁娘的笑话才是真。

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去会一会这场鸿门宴。

公主府邸极尽奢华,京都的贵女名媛云集于此。

我又见到了临溪,她正端坐在公主下首,如今已梳作妇人发髻,举手投足间更添了几分娇媚动人的风情。

临溪曾为烁华公主做过伴读,两人关系匪浅,会出现在这里,我毫不意外。

我刚寻了个位置坐下,便感到一道充满怨毒的目光针一般刺来。

不用看也知道,斜对面的宋语桐正恨不得用眼神在我身上剜出两个窟窿。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回她撞见我与陆麟同游,便出言讽刺我不守妇道,被我当场揍得鼻青脸肿,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毫不示弱地回敬了她一个大白眼。

宋语桐娇哼一声,扭头与身旁的烁华公主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烁华公主,是京都有名的奇女子。

年方及笄,便在府中养了十数个面首,如此惊世骇俗之举,堪称我辈女子楷模。

我打心底里佩服她的洒脱,只可惜,她交朋友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竟与宋语桐这种货色成了闺中密友。

我刚夹起一筷子点心,还未送入口中,就听见宋语桐开始发难。

“秦念卿,你从前不是对顾大将军一往情深吗?怎么这么快就嫁给了陆小侯爷?

莫不是求而不得,便寻了陆小侯爷来当个慰藉?”

宋语桐这张嘴,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开口就同时得罪了四个人。

我注意到,临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投向我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我过去对顾司渊那点心思,她自然是知情的。

我坦然迎上她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窘迫之色。

“敢问在座的各位姐妹,这京都城中,有哪位不曾敬佩仰慕过顾大将军这般保家卫国的英雄?”

我环视一周,朗声道:“他骁勇善战,忠君为国,如此盖世英雄,难道不值得我南临女子倾心爱慕吗?”

宋语桐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大方地承认,甚至当着临溪的面毫不避讳地夸赞她夫君,一时气结。

“你少在这儿巧言令色!我看你就是因为顾司渊娶了临溪姐姐,

才故意借着酒疯设计陆小侯爷,毁他清誉,逼他娶了你这个泼妇!”

我闻言,歪着头看她,故作不解地问:

“宋姑娘,你句句不离我夫君陆小侯爷,又表现得如此气急败坏,莫非是……嫉妒我能嫁与他为妻?”

此言一出,周遭的贵妇们立刻开始交头接耳。

毕竟,宋语桐上个月才与礼部尚书家的次子定了亲,她这番做派,可不只是逞口舌之快那么简单了,倒像是在争风吃醋。

宋语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语气也慌乱起来:

“你胡说!谁……谁嫉妒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见异思迁,寡廉鲜耻吗?”

看来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以作警告。

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那上面虽敷了厚厚的脂粉,却依然难掩颧骨处若隐若现的淤青。

我摇了摇头,懒得再与这条只知狂吠的疯狗计较,自顾自地吃起了菜。

8

幸好,烁华公主并未替宋语桐出头,她饶有兴味地看了我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临溪。

“临溪,今日倒要先向你赔个不是。

本宫事先不知你已有孕在身,还让你这般劳顿,实在不该。”

临溪温婉一笑:“公主言重了。

我正因在府中待得烦闷,想寻个地方散散心,公主的帖子便送到了,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

瞧瞧,这便是临溪的过人之处,话说得恳切动人,神态又不卑不亢。

宋语桐见我停箸打量临溪,又逮着机会作妖:“要说我们这些人里,还是临溪姐姐最有福气。

不仅嫁得如意郎君,如今又添了身孕,真是羡煞旁人。”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瞥向我:“不像某些人,就算用尽手段嫁给了陆小侯爷又如何?

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君,后半辈子怕不是要夜夜孤枕,郁郁而终。”

一时间,在座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我放下筷子,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直言不讳:“我想,这番话宋姑娘自己恐怕是深有体会。

毕竟,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定下婚约,这后半生的煎熬,想必更不好过吧。”

谁不知道,宋语桐与那礼部尚书的次子冯昀,不过是父母之命。

而那冯昀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巷。

她竟还有脸来嘲讽我。

宋语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她彻底爆发前,我故意提高了音量:

“我夫君陆小侯爷,玉树临风,品性温良,最重要的是,他事事都将我放在心上。

君子论迹不论心,即便我与他之间,起初并非源于男女之情,却能做到互相信任,肝胆相照,这才是世间最难求的情谊。

此生能嫁与他,我秦念卿,觉得不亏。”

宋语桐满脸不屑,显然认定我是在死要面子活受罪。

反倒是主位上的烁华公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

“秦念卿,听你这意思,你对陆小侯爷似乎很满意?”

“自然满意。”我正好借此机会,彻底打消这些人的无端揣测。

我不在乎流言蜚语,却不想因此委屈了陆麟。

“我秦念卿,从来不是个会钻牛角尖的人。

情之一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必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这世间的好男儿多如过江之鲫,再寻一个合心意的便是。

像陆小侯爷这样的君子,我秦念卿,亦愿好逑之。”

烁华公主听完,忽然明媚地笑了起来,她向我举杯:“说得好!秦念卿,你果然是个通透之人。

女子,本就该拿得起,放得下。

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含笑举杯,将杯中果酿一饮而尽。

这位烁华公主,看似性情乖张,爱看热闹,实则心里比谁都明白。

果不其然,她放下酒盏,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宋语桐,缓缓说道:

“诸位且看这满园的奇花异草,它们顺应时节而开,各有各的姿态,并非只为博得赏花人一时的垂青。”

“我们做女子的,也当如此。

切莫将自己困于一方后宅,只知争奇斗艳,彼此攻讦,反而忘了女子本身应有的风骨。”

烁华公主这番当众敲打,说得宋语桐满面羞惭,讪讪地低下了头,再不敢多言半句。

之后的赏花宴,总算恢复了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8

等我从公主府出来时,一抬头就看见两辆马车并排停着。

其中,一辆马车前站着的人,身姿挺拔高大威猛,正是顾司渊。

别看顾司渊是武将,他平日里却好穿月白色衣裳,活脱脱一个清雅温润的贵公子。

再看到他,我心中已毫无波澜。

我目光移向一旁,陆麟正抱臂倚着马车,他一身玄色潇洒俊逸。

他和顾司渊之间,就好似有道无形的楚河汉界。

两人仅隔着一马车的距离,却能做到互不搭理。

我不由觉得好笑。

顾司渊误以为我在同他打招呼,也礼貌地冲我颔首微笑。

正巧,陆麟似有感应地抬了头,他微拧着眉,满脸不悦地瞪了顾司渊一眼,又嘟囔了句什么。

“司渊,你来了?”轻柔婉转的嗓音,自我身后响起。

我侧身,临溪正在婢女的搀扶下款款走来。

难怪,陆麟方才一副要吃了顾司渊的模样,合着是因为看见了临溪。

正想着,只见陆麟跨着步子走了过来。

我咬了咬唇,他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当着顾司渊的面纠缠临溪吧?

哪知,陆麟竟越过临溪朝我而来,神情激动地抓住我手腕,来回翻看。

“你衣裳怎么脏了?是不是公主府里有人为难你?是灼华公主吗?”

我顺着陆麟的目光,看见自己袖口上沾了大片油渍,尴尬地直摇头。

“不,不是,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之前,为了习武方便,我穿的都是窄袖对襟。

今日赴宴换了广袖罗裙,兴许是夹菜时无意中沾上的。

陆麟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忙松开手上的力道,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咳,不是就好……”

我心中一暖,自然而然牵起陆麟的手:“我在公主府没吃饱,我们去醉仙楼再吃一顿。”

“那快走吧!”陆麟唇边也挂起了笑意。

离去之前,出于礼貌,我同顾司渊和临溪道了别。

陆麟扶着我上马车时,撂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都成婚了,往后不能像从前那般,要同顾司渊保持距离。”

我点头:“嗯,你也是。”

9

马车里,陆麟递过来一个食盒:“先垫垫。”

我忙接过来打开:“这是……南街小巷的桂花方糕,还是热乎的,你来公主府前去买的?”

陆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回道:“公主府规矩多,我怕你拘谨吃不饱……我记得,你喜欢吃那老夫妻做的桂花方糕。”

车窗投射而来的光缥缈,打在陆麟棱角分明的侧脸,更显俊美无俦。

我的心下意识地如擂鼓般跳动着。

这桂花方糕,是今年上元节,我和陆麟无意中发掘到的小摊。

当时,南街有庙会和花灯,到处人头攒动。

没多会儿,我们就把顾司渊和临溪跟丢了。

无奈之余,我和陆麟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只好结伴四处闲逛。

我们走走停停,最后,就近找个馄饨摊位稍作歇息。

哪知刚坐下,无意中撞见恶意欺人之事。

一个卖果脯糕点的男子,嫌对面摊位的老夫妻抢了他不少生意。

骂骂咧咧地故意找茬,还掀翻了老夫妻的糕点摊子。

我刚想出手,只见陆麟抢先一脚将男子踹倒在地,让他赔偿老夫妻的损失。

那男子就是欺软怕硬,他哆哆嗦嗦地扔下钱,摊位都没来得及收人就跑了。

当时,我只觉陆麟周身有朦胧的光芒,不自觉被吸引。

老夫妻感激涕零,送了两大盒桂花方糕给我们:“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小姑娘,你找到了一位好郎君。”

“不是,我和他不是……”我赶忙解释。

陆麟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那两盒桂花方糕,塞入我手里。

手心传来他的体温,灼热滚烫,我的脸皮猝然赧红一片。

那时,我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只是一路上,我不知不觉地吃光了那两盒桂花方糕。

归家后,我一夜辗转难眠。

八岁那年,顾司渊把我从恶犬嘴里救下之后,追着顾司渊跑,已然成为我的习惯。

我心里该在意的,明明是顾司渊,可为什么会频频想起陆麟?

我异常苦恼,自己竟成了一个三心二意的女子。

10

之后,我和陆麟继续跟在顾司渊和临溪屁股后面。

可是,再次看着他们你侬我侬,我却没有之前那般气愤。

我这才看清楚一个事实:我喜欢陆麟。

比喜欢顾司渊还强烈,每逢和陆麟对视时,我的心便如小鹿乱撞。

为了不引起陆麟的怀疑,我仍是故作拈酸吃醋。

直到顾司渊大婚,我心中欣慰不已,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顾司渊好比遥挂于天上的月。

我对他更多的是对救命恩人的敬仰之情。

而陆麟,则更像一盏触手可及的灯笼。

光芒微弱,却令我安全感十足。

毕竟,月亮可以照亮所有人。

但是灯笼,只会为我所亮,也只能为我所亮。

我拿出一块方糕,喂到陆麟嘴边:“陆麟,我们直接回府。”

陆麟囫囵吞下糕点,不解地问:“不去醉仙楼啃猪蹄了?”

我抱紧手里那盒桂花方糕,无比满足:“下次再去,我现在只想吃桂花方糕。”

11

回门这日,我爹开心得嘴快裂到耳根子后了。

我娘看到陆麟亲自扶我下马车,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

我娘以前总说,顾司渊征战沙场九死一生,不在她择婿的范围内。

这样看,我娘对陆麟倒是挺满意的。

陆麟一一拱手见礼,命人将带回的礼搬进东宁公府。

秦念郎则一脸幽怨,眼下是浓重的淤青,整个人就像鬼附身一样。

我忍不住揶揄他道:“秦念郎,你难不成最近不去搜罗名家真迹,改吸食大烟了?”

秦念郎唯一的爱好是搜罗字画,被骗了几回还不长记性。

秦念郎可怜兮兮地说道:“妹妹,我是因为太担心你,才寝食难安……哪知你竟然……”

剩下的话秦念郎没有说,只是怒瞪着我身旁的陆麟。

秦念郎平时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我知道他是个称职的哥哥。

他是担心我和陆麟感情不和,会受委屈。

“妹妹,你和爹娘先进府,我与妹夫有事要商谈。”

秦念郎说完,把陆麟拽到一边,两人神神秘秘地说着什么。

我和爹娘先进了府,一刻钟后,陆麟和秦念郎才进来。

原本萎靡不振的秦念郎,肉眼可见地变得精神抖擞。

我盲猜,秦念郎肯定是收了什么好处,只是他不肯透露。

陆麟对此也绝口不提。

我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就没有过多追问。

12

临近酷暑,我最是怕热。

哪怕屋内放着两个冰鉴,夜里还是燥热盗汗,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陆麟今日打算带我去别院避暑,忙吩咐婢女收拾好换洗衣物。

哪知,小厮突然来报,说顾司渊请我去他府中一叙。

看我应承下来,还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陆麟干坐在一旁生闷气。

他嘴里不忘念叨着:“顾司渊是不是有毛病,你们都各自成婚了,还不知道避嫌!”

我正对镜敷脂粉:“顾司渊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兴许真有什么重要之事。”

“是,你最了解他!!!”陆麟拿过螺黛,一手抬起我的下巴,为我细细描眉。

我听他语气酸溜溜的,便试探性问道:“要不,你同我一起去?”

陆麟这才眉开眼笑:“既然夫人诚心邀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13

我是将军府的常客,府里的管家认得我,他直接领我进了顾司渊的院子。

院落中摆设多年未变,那桂花树下原本有架秋千。

自打小时候被我一拳砸坏之后,便一直空置着。

此刻,顾司渊正坐在院中亭子内喝茶。

陆麟一见到顾司渊,一脸不耐烦地说道:“顾司渊,有什么事快些说,别耽误我和念卿去别院避暑。”

顾司渊没有理他,只对我道:“念卿,是溪儿她说想见你。”

原来是临溪想见我,只是我和她并不相熟,她为何要见我?

我独自去内院找临溪,陆麟则留下陪顾司渊喝茶闲聊。

见到临溪时,她正慵懒地斜躺在藤椅上,脸色苍白略显憔悴。

“秦念卿,你来了……”临溪说话有气无力。

“我近期吐得头晕眼花,不能起身相迎,请你见谅。”

“你且躺着就是。”我知女子有孕在身,会有诸多不适。

既如此,临溪定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大事。

临溪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也不绕弯子寒暄: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其实,你和陆麟总跟着我和司渊,我们一直是知晓的……”

要不要一开场,就这么直接?

我一脸窘迫地捏紧了丝帕,佯装淡定道:“你们、什么时候察觉的?”

“别紧张,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算旧账。”临溪捂嘴轻笑。

“是司渊太过警觉,你和陆麟第一次跟着我们去九灵山赏梅,他就发现了你们的行踪。”

14

九灵山赏梅,是我和陆麟首次携手合作。

彼时我和陆麟还沾沾自喜,认为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搅散他们不过迟早的事。

没想到,出师未捷,一开始就被目标人物逮个正着。

我尴尬地笑了笑,此时无声胜有声,还是闭嘴为妙。

临溪支着下颚看我,眼露狡黠:“我当时觉得有趣,并没有让他打草惊蛇,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不过话说回来,京都人人都道临溪是贵女典范。

只有我和陆麟看见过,她和顾司渊在一起时,那彻底暴露的本性。

我曾一度以为,顾司渊喜欢临溪,是因为她的温婉贤淑。

哪曾想,临溪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她表面上是知礼守节的名门贵女。

私底下,她会笑得前仰后合,也会脱了鞋袜趴在船头掬水把玩,还会叉着腰和顾司渊大声吵架。

临溪随意捋了捋鬓发,继续道:“观察你们小半年后,果然被我发现了端倪。

你看陆麟的眼神并不清白,这陆麟对你也很上心,于是我便想把你们凑一块。”

“你可还记得,上元节你们在南街跟丢了,那便是我们故意为之。

好在,不枉我三番几次给你俩制造见面机会,后来你们还歪打正着成了婚。”

“原本司渊还担心我判断有误,这不,上个月在公主府时,我知晓了你对陆麟的心意,他便放下心来。”

“……”这下,我彻底失语了。

合着不知不觉间,我和陆麟,也成了临溪和顾司渊盯梢的对象。

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轻叹一口气,看向临溪露齿而笑:

“还是谢谢你,要不是经过上元节一遭,我恐怕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心,早就被陆麟装满了。”

“不必言谢!”临溪得意地摆摆手,“是陆麟那小子太磨叽,我不在背后推波助澜,你们岂不……”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又改口道:“算了,剩余的话留给陆麟自己亲口说。

其实,我今日找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你,关于陆麟的秘密。”

听临溪提及陆麟,我来了兴致:“什么秘密?”

15

之后,临溪同我讲起陆麟小时候的事。

她临家和陆家是故交,她和陆麟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当年,城阳侯府一门武将出身,战功赫赫,风光无限。

可是在陆麟两岁时,他的爹娘为了护住边城百姓,连同整个陆家军齐齐战死。

从此以后,陆府一门人丁凋零,只剩陆老侯爷夫妇和年幼的陆麟。

陆麟的祖母在世之时,不愿看着孙儿步儿子儿媳的后尘。

不顾陆老侯爷的反对,特意把陆麟喂胖,让他永绝于武将之路。

只愿他今后当个富贵闲人,一生平安顺遂即可。

是以,陆麟十三岁以前,都是个走一步喘三喘的小胖墩。

一次,陆老侯爷带着陆麟去别府参宴,因为他肥硕臃肿的身材,而被几个同龄的世族公子取笑。

这时,有个小姑娘挺身而出,骂走了那几个混不吝的。

这之后,陆麟为了她开始减重。

他每日寅时不到就起,然后围着宅院跑二十圈。

雷打不动地坚持了近三年。

陆麟终于脱胎换骨,变成了瘦削俊俏的少年郎。

临溪语气戏谑地说道:“哪怕人人夸赞他面若冠玉,陆麟还是觉得自卑,不敢靠近心仪的姑娘。”

我越听脸越垮,临溪莫不是来炫耀的?我有些吃味:

“为了喜欢的人努力改变,这事我年幼无知时也干过,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吧。”

临溪眼睛一眯,像个狡猾的狐狸:“之所以说是秘密,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并不是我!”

“不是你?”我微愣,“那,是谁?”

陆麟喜欢的不是临溪?

“有机会,你亲自问问陆麟……”

撂下这话后,临溪说自己太过疲累,想补个觉。

我看她有些恹恹欲睡,也没有久待。

16

回府的路上,陆麟一直在抱怨:“顾司渊真是啰唆,尽说无关紧要的事,我压根不想听。”

我想问陆麟关于那个小姑娘的事,转念一想,我们既已成婚,不必提及陈年旧事徒增烦恼。

“对了,那个……临溪为什么找你?”陆麟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我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你肯定想不到,临溪和顾司渊最初便知道,我们偷偷摸摸跟着他们……”

陆麟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哑声说道:“顾司渊常年在外征战,早就练就了一双鹰隼般的眼,但凡猎物或敌人都逃不过。

那,临溪她没有说点别的?”

陆麟果然还是在意临溪……

我抱紧他的胳膊道:“女儿家之间的闲聊罢了,不重要。”

陆麟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感受到陆麟那紧绷的肩膀,倏然放松下来。

17

用过午膳后,我们即刻出发前往山中别院避暑。

陆麟说,这别院是他的秘密阵地,每逢大暑,他和祖父陆老侯爷都会来小住个把月。

只是今年,陆老侯爷的腿疾犯了,吹不得山风,没办法一起来。

山中茂林郁郁葱葱,清风徐徐。

别院的陈设简单质朴,唯独院中大树下那座秋千,颇有些违和。

我不免稀奇:“别院怎么会有秋千?”

陆麟看向秋千架,眸光幽深:“特意为你搭的。”

他说完,吩咐随行的婢女为我倒酸梅酿,然后自己跑回屋整理行李。

我悠哉地坐在秋千上纳凉,喝着冰鉴里拿出来的酸梅酿。

吹了足足半个时辰风,身上的燥热感全消,还迟迟不见陆麟出来。

我不免纳闷:怎么收拾这么久?

我跳下秋千走回屋内,陆麟正躬身从一个红木箱子里,捧出一大摞画。

“陆麟,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陆麟一下慌了神,怀里的画哗啦全掉落在地。

其中,有几幅卷轴滚落四处,其中有一幅画绳松散,整幅画呈现在我眼前。

“这画上的场景,怎么这么眼熟?”我捡起画仔细端详。

茂盛的桂花树下,搭着一座秋千,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坐在荡高的秋千上,笑容十分璀璨。

她身后站着个圆滚滚的少年,保持推秋千的姿势。

我看着小姑娘戴的金鱼璎珞,喃喃道:

“这是……顾司渊院中的桂花和秋千,秋千上的小姑娘是我……那后面站的少年又是谁……”

18

蓦地,我想起临溪说过的话,脑中浮现出那个曾被遗忘的片段。

大概在八年前,顾司渊家中因迁府办宴。

我嫌宴席无趣,便拉着顾司渊去他院中荡秋千。

哪知,顾司渊敷衍地推了几下,便借口要去招待宾客溜了大吉。

我想喊秦念郎,可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我失落地坐在秋千上时,有个长相富态的少年走了过来。

他羞涩地挠挠头:“那个,我力气大,要不我来推你?”

“那就太谢谢你了!”我开心地说道。

之后,那个少年推得很卖力,我也玩得很尽兴。

哪知道,有几个碍眼的人来触霉头,他们嘲笑少年肥头大耳,活像一头猪。

我从秋千上跳下来,一拳捶断了秋千架:“你们方才是不是偷吃屎了?要不要,我给你们按水缸里面洗洗嘴?”

他们被我蛮横泼辣的气势吓得落荒而逃。

那少年害怕我砸坏秋千架,会被顾老将军责罚,还说要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我安慰他:“没事的,这秋千架是上一户人家留下来的,顾司渊原本打算处理掉,这下省事了,他可以劈了扔后厨当柴烧。”

少年笑着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两个猪肘,他递给我:“给你分一个。”

我们蹲在桂花树下啃猪肘,我边啃边说:“要是有醋就更好了,这猪肘蘸醋,最是解腻提味。”

少年的脸眨巴着眼:“是吗?下回我也试试蘸醋吃!”

后来,我听见秦念郎喊我,只能和那个少年挥手道别。

19

我蹲下捡起第二幅画。

画的场景是在东宁侯府,我的及笄宴。

画中的我,恬不知羞地拽着顾司渊的衣摆,问他讨要及笄礼物。

而那个霁月清风的少年,站在一旁,朝我们这边张望。

他看着似乎瘦了许多,身量也长高了,背在身后的手里紧握着什么,仔细看是一根发簪。

我记得及笄宴时,顾司渊送了我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我不满地直跺脚:“顾司渊,你好没有诚意。”

后来,我娘在宾客礼品堆里,翻出了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根金鱼戏莲样式的发簪。

我娘语气凉凉道:“你看看,顾司渊他还不及一个宾客用心。”

由于那发簪太过精巧别致,金鱼活灵活现,如今还放在我的梳妆盒里收藏着。

这么说,发簪是那个画中少年所送……

20

我紧接着展开第三幅画。

画中花灯如昼,少年已近弱冠。

他身形更显颀长,和如今的陆麟完全重叠在一起。

只是,这时的陆麟,正傻乎乎地效仿顾司渊。

一身月白色锦袍不说,束发也是类似的竹纹玉簪。

列如松柏,笑如朗月入怀,连笑容都肖似顾司渊。

因为是上元节,他手里提溜着盏与之并不相称的金鱼花灯。

神情落寞地回过头去,看向没入人群中的少女……

之前,陆麟为了临溪甘愿当“替身”,我忍不住好言相劝。

“陆小侯爷,模仿情敌是下下策,坦白说,你并不适合月白色,更适合玄色的。”

陆麟每每笑起来肆意张扬,骨子里透着股桀骜不驯,根本和儒雅沾不上边。

好在陆麟听劝,之后不再穿文气的月白色,换上了英武霸气的玄色,并规矩地束着金冠。

话说回来,这金鱼花灯怎么看怎么眼熟……

对了。

去年上元节,我死皮赖脸地拽着顾司渊陪我去南街看花灯。

哪知,顾司渊中途为了摆脱我的纠缠,快速钻入人群就跑没影了。

当时,我焦急地四处找寻,无意中瞥见“顾司渊”背对着站在姻缘桥头。

我快速跑过去,不由分说拽紧他的胳膊,以免他再次弃我而去:“顾司渊,你休想再丢下我。”

“顾司渊”红着脸看向我时,我才惊觉自己认错了人。

这位公子,只是和顾司渊穿着打扮相似。

我吓得松了手,连忙躬身致歉:“失礼了,我认错人了。”

我慌乱跑走之前,将手里的金鱼花灯塞进那公子怀里当作赔罪。

也正是这次,顾司渊躲避我之际,在姻缘桥上巧遇天命之女临溪。

两人一见钟情,再见互诉衷肠。

21

我收起画,心情复杂地看向陆麟。

“小时候给我推秋千的是你,送我金鱼发簪的是你,去年上元节我错认的人,也是你……这些年,你……”

我追着顾司渊跑时,陆麟都默默跟在我身后。

“你总算认出我了。”陆麟会心一笑,将木箱里的金鱼灯展示给我看,“这是你送我的花灯,我有好好保管。”

我再也忍不住,心疼地冲进他怀里:“对不起,我竟然都不记得。”

陆麟轻抚我的背:“怎么能怪你,是我从未同你说过。”

我将脸埋进他胸膛,瓮声瓮气地说:“那你现在说,我想听。”

“好,那就从我们相遇那天说起吧……”

陆麟开始娓娓道来,和他所画的内容相差不大。

那减重的三年,他不过寥寥数语一带而过。

陆麟极尽坦白,没有任何隐瞒。

包括去年的上元节,他是和临溪两人特地相约去的南街。

陆麟说,是临溪无意中看见那幅秋千画,发现了他掩藏多年的秘密。

临溪这个人好奇心重,便自荐当他的军师。

哪知道,南街姻缘桥上放河灯祈福的人太多,将他们冲散了。

据说,临溪也误把顾司渊当成了陆麟,间接成就了一段美满良缘。

我也才知道,临溪每次和顾司渊约见,都会提前和陆麟通气。

去年,我在醉仙楼遇到了陆麟,也是她们提前计划好的。

只不过,令她们意想不到的是。

醉仙楼里那么多人,我独独选了陆麟的那张桌子拼食。

可不就是命中注定。

22

听陆麟说完,我心里还有不少疑惑,不吐不快。

“当初你故意说喜欢临溪,只是为了接近我?”

陆麟有些哭笑不得:“我从未亲口说过,是你误以为我喜欢她,我只好将计就计。”

我仔细想了想,之前在醉仙楼里,陆麟确实没有说过喜欢临溪。

我仰头直视他:“你为何要在临溪的婚宴上猛灌酒?”

陆麟不紧不慢地道:“酒壮怂人胆,倘若我同你诉衷情被拒,还能借口是喝醉后的胡言语,继续和你做朋友。”

“真是个傻瓜!”我捶了他一拳。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在新房中挂临溪的画像?”

陆麟无奈地笑笑,用手指轻点我的额头:“想来是我画技太差,那明明是你。”

“是我?不可能!”我万分笃定地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摸过琴。”

陆麟敛起笑意,怨念地说道:“两年前,你说要给顾司渊庆祝生辰,

特地在府中练习弹凤求凰,后来弹得实在不堪入耳,才中途放弃了。”

我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由心虚,决定避重就轻。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还扒过我家的墙头偷窥?”

新房里的那幅画,只画了个背影轮廓,并没有画脸,想来是扒墙时的匆匆一瞥。

陆麟以手抵在唇边,轻笑出声:“我就扒过那一回,我看你好几日没有出过府,就忍不住去瞧瞧……”

他说着突然眉头紧蹙,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什么:“不对!”

“既然你以为那画上的是临溪,那你挂的那画……并非我,而是顾司渊?”

“那个……”我咬了咬唇,“其实,我想带走的是你的画像……”

23

上花轿前,我拿走了闺房博古架上那幅陆麟的画像。

哪知道上了花轿,我拆开一看,怎么突然变成了顾司渊?

“原来如此!”

陆麟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展开给我看。

“这是回门时,我用十幅名家真迹从大舅子手里换来的。”

我的画技向来鬼斧神工,虽说这些年精进不少,但是画上的男子五官横飞。

勉强能从玄衣金冠,辨别出来那是陆麟。

那画像的空白处,写了一句歪歪扭扭的酸诗:“心悦君兮君不知。”

陆麟眼眸含笑地看向我:“大舅子误以为你藏起来的是名家字画,就想着趁你大婚,借走研究一番。

他又怕被你发现,在你房中随便找了一幅画,塞回去充数。”

我一听,直接怒拍桌:“好个秦念郎,还当起家贼来了……”

“你也是,就我这破画,值得拿十幅真迹去交换,是不是傻?”

“当然值得!”

陆麟眼眸如漾着水般,他深情款款地道:“这可是你专门为我画的,这多亏了大舅子,不然,我怎会知道你心中有我。”

我越想越觉得亏:“不行,不能便宜了秦念郎。

我现在就杀回东宁侯府,让秦念郎把那十幅字画吐出来。”

我光顾着絮叨,丝毫没有注意到,陆麟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魅惑。

“念卿,这个时候就别管画了,我能不能……”

陆麟突然一把将我抱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酥酥麻麻的。

我才觉察到他欲图谋不轨:“不能……”

美色当前,我极力克制自己抵挡住诱惑,严词拒绝:“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麟用嘴堵回去了。

很快,我脸红心跳,缴械投降。

原本推搡他的那双手,变成了急不可待地扒他衣裳。

我边扒,边催促道:“快,抱我去床榻。”

清风撩开床幔,人影交叠,细细密密的吻让我无限沉沦。

“等等。”

我制止陆麟的进一步动作,“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忘了问,当时在顾司渊的婚宴,你在我耳边说了什么?”

“念卿……”陆麟拖着长音,语调缱绻缠绵,“我心悦你,想娶你。”

我抱紧他的脖子迎合他:“陆麟,我也心悦你。”

窗外树影婆娑,一只蝉误落在秋千架上,声声啼叫不止。

年少相遇,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