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礼刚下,夫君的心上人来我家闹,当晚婆母就带着人给我道歉

发布时间:2025-07-12 02:33  浏览量:1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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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将后背跪得更漂亮,让自己的姿势看着更顺服,可惜江宁予正在盛怒,这一招没用了。

“应酬空缺也就罢了,府上的炭火呢?!年货、冬衣、来年的吃穿用度你一样也没干好!”

“就凭这个,你敢找我要府上大权?!”

江宁予盛怒之下一边说一边来回地走,差点一拳砸在墙上。

“我真是瞎了眼,还只是协助卿卿管理,你就搞成这个样子,大权交给你,你不岂不把侯府拆了!滚!去院里跪五个时辰!”

“再提操持侯府一事,别怪我又向你动手。”

这是冬青被罚得最重的一次,也是她被江宁予亲手罚的第一次。

气得发抖的江侯爷缓了半天,哭成泪人的冬青被扶到院里跪下。

日头马上就要起来,有的她跪。

“夫君,别气坏了身子。走吧,冬青年纪小,也没管过侯府这样大的地界,有些不熟悉是正常的。府上事务都可以放一放,你的身子最重要。”

我把汤交给春莺,冷风吹了半晌,这汤可不能再给他喝,只是做做样子。

端累了,我看似随意地活动休息了一下手腕。

“我叫小厨房给夫君再做一份早点,天冷,不吃点东西可熬不住。春莺,去小厨房吧,你亲自盯着点。”

春莺应了是,我跟上江宁予的脚步。

“多谢卿卿。关于府上的这些事,只怕要劳动你费心收拾……”

我笑着打断他,牵起他的一只手。

“夫君说哪里话?侯府就是我的家,家事操劳乃是我做夫人的本分,前几个月为夫君和将士们祈福,疏于管理,我要向夫君请罪才是。”

江宁予大概是想说什么的,但他犹豫了。

“……不必,卿卿一切都做得很好。我父亲过世,母亲近来又伤心过度,连那个院子都不愿意出,家中左右就我们二人,年关时候卿卿要不要同我一起去逛逛?京郊梅园有赏花会……”

江宁予握着我的手絮叨了半天,什么意思我心里明镜一样清清楚楚。

这个男人终于意识到,我除了“夫人”的身份以外,还是一个体贴貌美的女子。

我自然笑着说好,要年节出游,自然要挑好的衣服,要安排诸多事宜。

顺着话题说了些话,我便叫他去吃早点休息。

他着急赶回来,其实朝中事务还未忙完。

“卿卿,府上能有你,我心里都踏实些。”他临走牵着我的手说。

我知道这话多少有些场面,但也不戳破,带着温情道:“夫君,现在我是平南侯夫人,我自然一切为侯府考虑,你放心吧。”

送走这个便宜丈夫,我回到自己房中叫来春莺,准备收拾收拾最近这段时间的烂事。

府上少送的礼物自然是不会缺的,虽然没有送到各家,但我早已暗中备下。

不仅有第一份,还有赔礼道歉第二份,面子上做足,再刚巧借上代平南侯过世的事情做做文章,再找我爹借点面子,一切打点妥当。

至于被冬青发卖的丫鬟,我找人暗中拦了下来,这会儿大约都在我薛家产业里打杂。

被她替换的人手我还不能重新整顿,以免显得太过耀武扬威。

我正说到要春莺去把赵三带回来重掌财政,梳理这几月的亏空盈额的时候,外面丫鬟来报,说有人要见我。

“谁呀,夫人这是内宅,侯爷不在,怎么会有外客?”

春莺奇怪,我也奇怪,拉上屏风,叫她出去看个究竟。

没多会儿,她喜上眉梢地跑了回来:“回小姐,是京城很有名的那个李郎中,他说是侯爷叫他来的,问小姐手可还累得慌?”

没外人的时候,春莺还是喜欢叫我“小姐”。

我也笑了:“小题大做,他倒是会找我邀功。”

江宁予把我稍微转了转手腕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还吩咐来一个郎中,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低头了。

“去吧,多给些银子,说劳动李郎中,我一切都好。另外,找人给我那夫君送一份汤到军营,就说是我亲手炖的。——记得别炖太好喝,我厨艺可只是一般。”

春莺笑着称是,转身走得脚步轻松。

她刚走,又来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跪下就喊。

“夫人不好了,小、小姨娘身子骨弱,跪晕过去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冬青那副样子,不跪晕过去就见鬼了。

“刚好李郎中没走远,把他再请回来吧。”

丫鬟欲言又止,我挥挥手:“有话就说,不罚你。”

她磕了个头:“夫人,小姨娘身边的一个粗使婆子刚才跑出侯府,往侯爷的军营去了!”

冬青找江宁予卖惨,在我意料之中。

她跪得脸色苍白、满脸虚汗,躺在床上好像马上就会碎掉似的,江宁予果然心软了。

瞧着这两人颇有点郎才女貌的样子,我却懒得做拆散鸳鸯的恶毒主母。

“宁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敢,请你原谅我,好不好?如果能让你、咳咳,能让你原谅我,冬青……冬青愿意再跪十个时辰……”

江宁予立刻满眼心疼,坐在床边牵住她的手说:“不必了阿青,你明白事理就好,身子骨重要。好好养病,这几天别累着了,我有空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说着,江宁予又转身去交代边上的李郎中,趁这机会,冬青向我投来得意的目光。

我也趁这机会给她翻个白眼,起身就要走。

谁料这妮子竟当着我的面,把江宁予的手举到唇边,十分亲昵地亲了一口。

春莺登时火了,她就要上前出气,好悬被我及时拦住。

“夫人,她……”

“她身体不好,是应该好好养着。既然郎中跟夫君都在,那我就先走了。日后小姨娘院里的一应用度再加一倍,好买些药品补品。”

我说完真要走了,江宁予只有空向我点个头,算作对我大度的感谢。

冬青亲他那一口,他好像因为早已习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还说和小姐游园呢,表面功夫……”

春莺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身后低语几句。

她对江宁予又被冬青哄走这件事怀恨在心,但我却毫不在乎。

大局,我始终记得母亲的话。

如果计较这一时一地的小事,还有情情爱爱的纠缠,是永远也争不赢的。

男人心易变,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真。

“先走吧,去见见赵三,他这一趟估计受了不少惊吓。冬青好像把失权一事放得太轻,也好似有诈,再旁敲侧击一下。”

“是,小姐。”

赵三到了我院里,显出比我刚进府那会儿要恭顺得多的态度。

我对此很满意。

冬青不狠,我从哪里彰显自己的仁慈和明理?

“赵三,你知道我此番找你是做什么吗?”

他再次向我行礼,说:“无论什么事,夫人吩咐了小的就去做,不必多猜。”

很好的回答,他把自己位置摆得很正。

“铲了这段时间的马粪,你有何感触?”

铲马粪是不会有感触的,再有也无非是感慨和抱怨,以及不敢说出口的愤恨。

不过赵三的确是个聪明人,他略一思考,第三次行礼。

“夫人,要说有感触是假,小的藏了满肚子埋怨倒是真。不过这番在马棚做事,小的倒是发现那边的账目与报上来的有些出入……”

赵三虽然低眉顺眼,说话却是侃侃而谈。

我随意听了几句,抬手叫他别说了。

“你到王府多年,我在你面前倒是新人。看你这话说得不错,再请教你几句。不知你对佟总管有什么看法?”

佟总管没有被撤换,也对冬青的作威作福冷眼旁观,让江宁予以为府上一切都好,有鬼。

赵三这回跪下了:“夫人,这话小的不好作答。若是和盘托出,怕日后府上不好做人。若是略有隐瞒,日后在夫人面前抬不起头。”

“我是平南侯夫人,你若与我能推心置腹,日后怎么会不好做人?”

说着,我把除了春莺以外的所有下人都叫了出去。

赵三立刻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夫人,佟总管与小姨娘二人吃里扒外,府上账目我稍微一对,就知漏洞百出。”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冬青从管账的人开刀,绝无不拿的道理。

“起来吧,年关还有二十日,三件事交给你,若是全都妥当,就你来当总管。”

赵三连磕几个头,我心里知道,此人多半已为我所用。

“其一,府上入冬以来的日常用度采买不足,连我院里的炭都只剩几斤而已。衣食住行,细枝末节,你全都盘点妥当,给我一份单子,我去找我爹要。要来以后,再由你全都妥帖安排。”

“其二,小姨娘前段时间在府上频繁动了人,年关事由全都挤压未动,也由你找人安排。银钱不够就找我,我从薛家再借一些。无论如何,府上必须热闹过个好年。”

“其三,佟总管吃里扒外一事,你去查个清楚。此事算我的私事,给不了你任何特权,待有了证据,我才好出面。你明白吗?尽快拿一份详实证据给我。”

三件事,都不算简单,而他只有短短二十天。

赵三全都应下,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以后,我握上春莺的手:“总算是从外人变成半个自己人了。你要不要也讨个小管事?”

春莺赶紧摇头:“我就当小姐的贴身丫鬟,我一辈子跟着小姐。”

“就你嘴甜。”我刮刮她的鼻子,心情大好。

等这些事全都尘埃落定,我必会亲手抽冬青一巴掌,方解心头之气。

从寺里回来有几天,把府上乱七八糟的问题收拾大半以后,我还得回去谢谢母亲。

这等让冬青拆家的手段,没有我爹在后头出钱我可不敢。

冬青连吃带拿,东西也都没有置办,要不是我母亲早与我通信,在自家备了一份可拿来救急,我也收拾不了这残局。

虽然出嫁有接近半年,这太傅府还是如我自己家一般。

母亲接我吃午饭,屏退了下人,牵着我的手又是捏脸又是捏手臂,嘘寒问暖,说我瘦了。

“娘,哪里的话,女儿天天祈福不动弹,吃素斋都快吃胖了。”

母亲大笑:“胖点好。”

笑完,她伸手还是摸了摸我不算平坦、略有肥肉的肚子。

“怎么不见动静?这可半年了。万一那个小妾比你先生儿子,你就没那么好拿捏她了。”

我也正发愁:“唉,可我那夫君怎么都不愿意进我的房间。娘,我也不乐意跟他多说话,正为难着呢。”

母亲神色一正,压低了声音:“你以为,你娘就那么喜欢跟你爹说话?”

我才不听她诓我,笑道:“是是是,娘亲手绣的手绢都是送别人的,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偷来,成天带在身上。”

“贫嘴!”母亲作势要打,我笑着躲开。

闹了一阵,她又把我牵回身边:“好了,那江侯爷我瞧着也是仪表堂堂,你就少挑三拣四了。女儿家的,哪有人人都能嫁得好的?世道如此,你只有自己努力才是。”

我也正色起来:“可是一回两回倒也罢了,这要怀上,我得低三下四多少回啊。娘,他成天腻着那个冬青,我懒得争。”

“不用争,娘有个方子,再跟着月事算算日子,一回两回的就能成。”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大哥是哪来的?”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娘也在爹身上使手段!”

母亲又敲打我一下:“情爱是虚的,只能锦上添花,这锦便要你自己争。娘是不是从小就告诉你这事?”

“我争就是了,娘。方子给我吧,怎么算日子?”

娘叫我附耳过去,虽然周边没有外人,这事也还是低声聊最好。

我回趟娘家的功夫,冬青蹬鼻子上脸,找佟总管又狠狠大捞一笔,把我房里的屏风卖了,说是冬天开裂,不堪再用。

“真是个jian人,我看她能风光几日!”春莺恨恨道。

她的确过火了,赵三本来就正在查她,屏风一事正撞在枪口上,才过一晚,赵三就把证据送到了我桌上。

我算好日子,叫人去找了趟江宁予。

没提冬青,说小厨房做了好吃食,今日天气不错,邀他赏月。

江宁予的事忙完,临近年关也都在家休息,被冬青缠得死死的。

这天一直到夜里月过中天,他才姗姗来迟。

我正在侯府后花园的小亭子里看书,手上捧着暖炉,桌上摆了炭火,煨着一炉热茶。

江宁予走进亭子的时候,我假意太困,眯着眼点头钓鱼。

他坐在我身侧,打量我几眼,忍不住笑了:“卿卿怎么困成这样?”

我佯装惊醒:“唔!等了夫君有些时候,不自觉差点睡着了……几时了,可还有月亮?”

“月色正好。卿卿,你在看什么书?”

我放下暖炉,举起来给他瞧:“我在看话本,牡丹亭。”

他笑道:“话本有什么好看的?如这般的穷酸书生要是真攀附了有钱小姐,可不会如此用情至深,骗钱骗色少不了。”

我做出不甚明白的样子,又好像离了暖炉太冷,朝着江宁予挤过去一点,把书也摊给他瞧。

“可是,万一世上就有这样好的人呢,你瞧他,说话多中听啊。”

江宁予似有一瞬动心,伸手小心地、轻轻地搂在了我的肩上。

我心里有数,道一声男人终究还是男人。

但我面上好像浑然不觉,只似乎娇弱地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他与我对视一眼,还是笑,搂着我肩膀的手从虚变实,把我往他怀里揽了点。

别说,就算是这么近地瞧着,他这脸倒也是仍然是养眼。

多年从军,怀抱也扎实温暖,分外叫人安心。

如果他不是一个养小妾的男人,也算还不错的归属。

“卿卿,世上是没有这样好的人的。穷酸书生若是真爱女子,不会忍心叫她跟自己过苦日子,必然加倍努力,而不是私相授受、叫女子落人口实。”

“不叫心爱的人吃苦受累,无关学识眼界,该是每个人都明白的才是。他既只知道谈情说爱,就是只图享乐,不愿负责。”

我偷偷玩他鬓角一缕碎发,好像心不在焉又问他:“两情相悦,自是一切都好,怎么是不负责呢?”

“一个穷书生,拿什么负责?话本故事总刻意让书生高中,似乎千金小姐不曾所托非人。可你想想,世间哪有那么多才子,说考功名就考得上。他成日里为女子魂牵梦绕,又上哪去考个功名?”

我做出似乎要开窍的表情:“此话有理。但真如夫君所说,穷书生要娶千金是图谋不轨,那普通女子嫁给高门大户屡见不鲜,又是为何?”

他略加思考,笑道:“自然也是有利可图,一家之主富贵她也总能沾上些光。男子娶妻是要凌驾其上,贵门当然不许;女子嫁人只是换了庇护,无可厚非。”

“我不这么想。大抵是女子更敢于追求所爱,富有贫穷都不怕。你们男人总是利字当头,才只看到金钱,从不为情所困。”我佯装生气。

江宁予还是笑:“卿卿,你这话传出去,可要叫天下人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夫君不生我气就好。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他道:“当然不对。男女都是人,哪有那么多为爱所困的,总有一些图谋……”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这段话叫他想起一个人来。

我却知道这话题已经转移成功,今夜一箭双雕,我与冬青之间的天平终于悄悄倾斜。

我添油加醋:“可你看府上的小姨娘冬青,不就从贫贱之日一直跟着夫君,从不索求什么吗?你看我,薛太傅位高权重,我不也下嫁与你,甘之如饴吗?”

鬼才甘之如饴,我哄他哄完,回头在佛前又要多告一声罪过。

江宁予终于意识到,冬青自从入府为妾,除了所谓“大权”就再也没有索求过任何东西。

而连此小小权力也早被收回,她不吵不闹,温吞地忍了这口气。

至于她从前自己经营的那个听曲喝茶的小铺子,早就因为想不开招惹我薛家关门大吉。

她什么也不求,连见不到江宁予都不闹腾,是图什么呢?

从前她图江宁予给她的权势开店,而今呢?

江宁予聊不下去话本了:“卿卿,府上一切都还好吗?”

我做出懵然无知的表情:“都好啊,礼物补了,要采买的东西我也叫赵三去买了,只是太晚可能来不及,也需要找我爹借点,才好过冬也说不定。”

我母亲提前备下的东西,以薛太傅的名义送出来,他又会更感激我爹三分。

唉,出门在外,不是爹好使就是表弟好使,想输都难。

江宁予却注意到别的,越发警惕:“管账那个赵三?他没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吧……我只叫他加紧采购,没问过账目,想等年底几日再清算呢。”

“佟总管呢?先前阿青有疏漏的时候,他就没提醒,你回来以后他没有和你说起什么麻烦?”

“没有,”我摇头,“他说府上并无大事,只是小姨娘不熟练,因此有些忘事而已。”

江宁予“腾”的站了起来。

他刚回来时,一心都在病重撒娇的冬青身上,又把冬青当小姑娘看,故而不放在心上,以为她是不懂事。

而今摆正心态一瞧,这小妮子连管钱的人都敢动,而且没有和他知会一声,是天大的错。

佟总管闷声不说,连赵三被换也不阻止、不上报,他终于回过神了。

这不是处置下人的礼数小事,赵三离岗、总管纵容,他府上有人偷到自己家来了。

“卿卿,我得先去处理点别的事了,你早些休息。”

我微笑点头:“好啊,夫君也不要太劳累了。”

恰逢此辣手摧花好时候,谁舍得休息?我叫春莺去偷听冬青院里的墙角。

要是被问起,就说夫人要今年头场雪融了泡茶吃,她正在府上找合适的地方放碗收。

做了个样子洗漱熄灯休息,我躺在床上等春莺的消息。

可惜近日劳累,又和江宁予虚与委蛇许久,夜深不见她回来,还是困得睡过去了。

梦里,似乎有人轻抚过我的脸。

第二日一早,我刚一睁眼就见到春莺。

“昨晚什么情况?”我一边被她伺候着起来,一边问。

春莺却哼了一声:“这小姨娘真是诡计多端,昨晚被侯爷一凶,口吐鲜血晕过去了。”

“她倒是会讨饶。我倒要看看,小姨娘这副身子骨,能拿来扛几次过错。”

我们说着话,小厨房送来了早点。一碗热粥,一份金丝卷饼。

我瞧见卷饼上一点雪白,道:“外面真下雪了?”

春莺这才笑了:“是啊,昨夜果真大雪,冬青在雪里跪着挨骂了半宿,她又是哭又是求的,听着可解恨了!”

“也难怪她吐血晕倒,冬天的日头低下都能晒出毛病,这一见了雪,只怕一病不起了。”

多想无益,我还要去瞧瞧府上库房的冬日用度有没有备好,其实明年春季的都该提前备下。

春莺打伞跟上我,还没走几步,撞见江宁予。

他似乎没睡好,脸色奇差,表情也很是严肃,见到我,勉强笑笑。

“卿卿,昨夜大雪可有冻着?”

我还没开口,春莺替我呛了回去:“炭也不足,棉被也薄,上哪求暖气儿去?而今连夫人的暖炉都快供不起了,也不知有没有人心疼。”

江宁予脸上顿时有了歉意:“卿卿,此事我也有责,不该放任她和佟总管两人拿权,叫你受委屈了。”

我笑着说:“春莺一个丫鬟不懂事,乱说的。府上大小事务压在一起,夫君不必再操心我。”

“你瞧着精神头不好,昨夜莫非冻着了?”

这个话题最终还是由我开启,江宁予面色一沉,连连摇头:“卿卿莫问,与你无关。”

他转身就走,脚步匆匆。

我搭着春莺的手腕,瞧了眼他远去的背影,说道:“我去仓库清点,叫赵三也来。”

想了想,补上一句:“叫小厨房给侯爷送份热汤,一定拿暖炉煨着。”

春莺答应一声,就近找来个丫鬟打伞,自己去忙。

今日往后三天,都是适合的日子,我希望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在仓库角落,我与赵三又一次单独见面。

“交予你的事只剩十天出头,如何了?”

“夫人,年关祭祖拜亲等大小事务已妥帖,府上采买一事还要等清点库房再做统计。”

“还算不错,年关过后,我找侯爷点你一点。侯爷昨夜找过你?”

赵三弯腰行礼:“是,他问我府上财务,我将证据一一交了上去。”

“此事小姨娘可知?”

“不知,此事侯爷也叫小人保密,因此小姨娘应该从不知情。”

“佟总管呢?”

“佟总管昨夜在侯爷门前跪了一夜,想必是全都交代了。但昨夜那院里谁也不准进出,消息可能不准确。”

我冷笑一声:“连江宁予都开始背着冬青做事,这小妮子总算是到头了。”

“夫人高明。”

“有何高明不高明?府上没有你们这些管事的,叫我一人管上百个下人可够呛。冬青不懂这一点,今日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我先走了,清查一事你尽快,我院里的炭火该不够了。”

赵三领命,忙去了。

我从仓库离开之时,春莺正送完了汤跑来找我。

“夫人!夫人,冬青又在博同情,都做出一副要死的样儿了!”

我叫她慢慢说:“什么要死?”

“我去送汤,侯爷刻意叫我留下,让我听到了他和冬青的那个婆子说话。她吐血之后昏迷不醒,婆子说现在她已经精神错乱,一睁眼就喊侯爷的名字。侯爷……”

“侯爷又到她院里守着去了。”我接下去说道。

这招怎么那么好使呢?我纳闷,我决心借来使使。

师夷长技以制夷,我搓红了脸,拍热了额头,拿残雪揣在怀里,卧病在床。

冬青昏迷不醒,还在偶尔睁眼的时候不停叫他的名字,病床上落泪惦记着要向他请罪,想再见见她的江郎。

江宁予的两个女人一夜之间全都一起倒下,他实在疑惑不解。

但他的态度要正,尤其这两个女人他都还算在乎。

尤其府上没我真是收拾不明白了。

“卿卿,你怎么了?”他在床边坐下,要牵我的手。

我抢先把手从被窝里拿出去递给他,指尖通红:“我叫夫君担心了。只是受寒而已,没什么的。”

“夫人!明明说好了今日有炭……”

“闭嘴!”我佯装严厉打断了春莺的话。

春莺却好像今天偏起了倔强心思,喊道:“什么闭嘴,今日最后一点炭都给侯爷暖了汤,夫人自己冻成这样,谁管过你?连院里的炭都要不来,明天我就回去跟老爷告状!”

这是我从小的丫鬟,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老爷只有一个人。

“此事不用劳动薛太傅,年关临近,正是多事。”江宁予立刻打断。

春莺从胸口“哼”出一声气,好像很愤懑似的:“再多事,我们小姐的安危也是大事!我日日服侍小姐,她在自己家比现在好过多了!”

江宁予当惯了主子,前段时间被礼部侍郎敲打还能忍受,春莺跟他呛话他可不让着。

“你这丫鬟怎么回事,她已经是我府上的夫人了,再多嘴,我把你发卖出去!”

春莺甩手不干了:“发卖吧,反正小姐根本还没成你的夫人,我回去就找太傅老爷告状,你卖了我,隔天老爷就会把我买回去!”

唯一的丫鬟跑出去,我把手又踹回雪块边上摸一摸,带着凉气捧起江宁予的脸。

“夫君,我知晓你心系冬青姨娘,与我只是应付,没关系的。春莺这丫头说话气性大,在家里跟着我被惯坏了,别与她一般见识。”

江宁予急了:“卿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万万不会应付你。”

我正要说话,外面跑来一个妇人。

我认出来,新婚那天,也是她打断了入洞房,叫我在众人面前尴尬。

“侯爷!冬青姑娘醒了,就在、就在……”

我躺下养病的地方不是卧房,是院里一处暖阁。

虽然炭火不足,早已没有太多暖意。

妇人支吾半天,见江宁予神色严峻,而我脸颊通红、目光柔弱,犹豫许久才说。

“她就跪在外面,侯爷,马上又要下雪了。”

我从门缝往外一瞧,跪在院门口的冬青还真能被我看到。

“夫君,去吧,我理解你。”我松手,把冷得要命的手指在暖和处揣会儿。

江宁予左右为难,最后在我鼓励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他一走,我看清了跪在我院门口的冬青。

衣衫满是补丁,头发散乱异常,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脏污,似乎嘴角还有血迹未擦干净。

她是有本事的,即便如此,脸上的姿色仍然不见稍减半分,反而越发我见犹怜。

“宁予,求求你,不要生气。我……我一定会改的,求你……再抱抱我,再唤我一声阿青,好不好?”

冬青的声音传进来,藕断丝连,好像真的命不久矣。

“我大约过两日就撑不住了,宁予……我身子骨弱,你知道的,我……我若有万一,也只想在此之前,听到你再叫我一声阿青……”

她越说越可怜,泪流满面,跪得谦卑又虚弱,且风情万种。

我在床上蜷着,小心把那点布包着的雪从床后抖下去,心里感慨不已。

狐媚子,真是门技术活。

冬青讨饶哭惨,最终还是博得江宁予略一心软。

我装够了病,喝了春莺按方子熬的药,苦得吃了三颗蜜饯。

“小姐,他要是不来,您可白喝了。”

我叹气:“总比圆房白忙活强,他不来,下月再麻烦一回也无妨,喝药而已。”

与我所料不差,冬青只能缠住江宁予一小会儿,因为我也是“生病”之人。

他在夜色下匆匆到了我的卧房,正赶上我泡完脚准备休息。

“你来做什么?”我问。

“我……我来看看你。好些了?李郎中今日无暇出诊,阿青、冬青又拦着我,所以……”

我紧了紧披着的外衣,向他笑笑:“无妨。你瞧,我只是一时有些风寒,很快就好了。”

“卿卿怎么想起来要泡脚?”他到我身边坐下。

有些话我说出来效果不好,“脾气大”的丫鬟春莺再次发挥作用。

“哼,还不是冻的?!我家小姐在薛府什么时候受过没炭火的委屈,真亏你问得出来。”

江宁予正要火大,外面又有仆人端着一盆炭火进了门。

“夫人,薛太傅叫人送来一车炭,说是只供自己女儿,叫夫人安心养病,别再受委屈。”

“爹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我佯装惊讶。

仆人是不能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温暖的炭盆端到屋子中间摆好烧旺以后他就离开了。

江宁予一下子不知该该不该训斥春莺了。

“卿卿,这炭……也算解燃眉之急,你先用着,我会尽快解决此事。”

我摸着他的手说:“夫君,别想那么多。不是我向爹告状,我想,大约是前几日回娘家,我提起侯府上用度欠缺,怕年节不好买,我爹关心我这个女儿,叫人送来的东西。”

“我已经和赵三说过,府上买不齐的尽管和我说,我去找爹要就是,一定要让夫君过好年。”

江宁予惭愧了:“夫人周到,太傅慷慨。”

我笑:“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哼,还不是一家人呢,我可替老爷盯着,年关一过,你江侯爷和冬青的事谁也瞒不住!”

门外正在江宁予脸色大变的时候,再次传来那个妇人的声音。

“侯爷!冬青姑娘说全身疼痛难忍,怕是刚才又跪伤了!”

她刚一进门,江宁予回身大吼:“滚出去!这是侯府不是菜市场!”

婆子仓皇离开,我脸上尽是笑意。

“夫君,你不去瞧瞧她?”

“不去了,她仗着救命之恩屡次使这样的手段,便是为了卿卿,我也不能再纵容下去。”

我向春莺使个眼色,小姑娘不情不愿地收了泡脚的东西出门关门,在外面阴阳怪气道:“夫人侯爷可要好好休息!”

我握着江宁予的手,也违心地说道:“夫君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今日既然到了卿卿房里,哪有回去休息的道理?卿卿,我想和你做一家人。”

他想做一家人,我却在心里祈祷,一定要有个儿子。

从那天江宁予进了我的卧房以后,我们就渐渐真的成了一家人。

年关热热闹闹,抱病已久的老夫人也出来跟大家热闹了一阵,亲戚往来走动十分红火,赵三的安排妥妥当当。

从太傅府上借来的东西让大家平安过了冬天,侯府的回礼和感谢也是十分丰厚。

冬青被关在房里,江宁予不去见她,她也不被允许离开。

她当然不服,偷溜出来想要求情,却赶上江宁予外出随圣上祭祖拜天。

我跟春莺,一人一耳光,扇得轻轻松松高高兴兴。

她至死大概都不会懂,为什么自己是平南侯江宁予最爱的人,可一哭二闹三上吊,最是狼狈可怜地邀宠以后,当晚却是我从此永远占了上风。

因为她越求,江宁予越怕闹到我爹面前。

礼部侍郎的“瞒不住”三个字刻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我装病只是为了有机会让他听我说几句话,这个机会很好争取,冬青也争到手,却说错了话。

爱是什么?男子要追高门大户,图的全是利益。

佟总管年关刚过就被扔去铲马粪,赵三接替他的位置,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

我的月信也推迟了,正月底叫春莺找来了李郎中。

果然喜脉,实在是好事扎堆,叫人心情舒畅。

梅园我们也去了,月亮我们也赏了,元宵灯会也去了,大小热闹凑个遍,江宁予还挺会讨女子高兴。

“卿卿,开春我又要戍边,我把冬青带上吧。”

我头都不抬,只是喝汤。

江宁予握着我的手,轻声道:“你别误会,我是想把她送到边疆,等战事过了,就不带回来了,叫她在外面也成个家。”

我笑:“你这是变着法要将她‘发配边疆’?”

他摇头:“这是什么话,卿卿,她本就不是我的妻子,怎么能一直留在府上?留得近了,我怕卿卿烦恼。”

我终于喝完汤,接过江宁予递来的帕子,半倚在他身上,心里却想着别的。

我道:“夫君,你爱过小姨娘吗?哪怕是……那么一小会儿。”

他几乎不假思索:“没有爱过,卿卿,我向你保证。不是为了讨你欢心,而是一句实话。我对她好,全是为了救命之恩。”

“娶她就是报答吗?那我薛卿倒是不该在正妻之位了。”

江宁予定定地望向我,第一次郑重说道:“卿卿,其实我原本准备永不娶妻,因为我与冬青也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我不想她受委屈,也不愿意选择与不爱的人相守终生。”

我也看他,越看越相信这真的是实话:“夫君与我心心相印,我实在高兴不已。”

可我在心里只能长叹一声:江宁予,可惜我身为女子,连选的资格也没有。

江宁予事事依着我,一直到了开春他被皇帝派去远征。

我们书信往来,似乎真是恩爱夫妻,江宁予日日记挂,还与我说塞外处处有大好风光,若有闲暇,要带我和孩子去看看。

我全都在回信里一一应下。

府上没了冬青煞风景,连孩子带我都长了不少肉。

可春末夏初,孩子还未降生,府上的花刚开了第一茬,京中就接到前线急报。

镇北将军战死前线,战事不休,江宁予和死去的一万多名将士一起葬在边关。

婆母的病顿时更重了,她仿佛一夜之间老去了二十多岁,拿着一封一封家书哭得再哭不出眼泪来。

她前往金光寺,与我也做了告别,将我的罪过和歉意带去佛祖跟前。

我除了争一个儿子,给春莺争一口气以外,似乎什么也没做。

但时时与大局相和,我最终竟真的赢到安稳的下半生。

秋意渐浓,又一个冬天即将降临的时候,我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儿子。

我给他起名叫江念北,怀念他出征北疆再也不曾回家的父亲。

悲伤如一本厚书,被春雨夏雷秋风冬雪一层一层带走,终究越来越薄。

我儿有下人帮着带大,他父亲为国捐躯,年年赏赐也不缺。

我游山玩水,郊游踏青,年近古稀终于走不动,白发苍苍地在府里和丫鬟仆妇们打牌逗猫。

春莺十多年前也去世了,偶尔我坐在灯下,会觉得有些孤独。

七十大寿这一日,我做了个梦。

江宁予还是那般仪表堂堂,年轻英朗。

他握着我的手问我:“卿卿,这一生过得可好?”

我答:“有你很好,没有你的那些年,更好。”

江宁予大笑:“卿卿洒脱,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