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我嫁给他时,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心上人,直到两年后,他官至首辅

发布时间:2025-08-05 06:45  浏览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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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给裴宴时,并不知晓他心中早已另有所属。

直到两年后,他位极人臣,权倾朝野,终于将他的白月光接回府中。

那时我才明白,原来他也会笑。

这两年的疏离与冷淡,并非因他孤僻,而是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喜欢我。

既然如此,我亦不愿再困于这段名存实亡的姻缘之中。

当我决意退让,愿将正妻之位相让,成全他们圆满之时,却没想到,他身边的人竟悄然送来一杯毒酒。

我至死都不曾明白,若他心中只有她,又何须对我下此毒手。

我从未争抢,也未曾阻拦,为何换来的不是成全,而是灭口?

那一口饮下,苦涩入喉,我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他站在廊下,目光冷峻,未曾有一丝动容。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想问一句“为何”,却终究未能出口。

或许在他眼中,我即便退让,也依旧是碍眼的存在。

又或许,从我踏入裴府的那一刻起,结局便已注定。

1

再度睁开眼时,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轻轻吸了口气,映入眼帘的是春日里刺眼的阳光。

身旁不再是那阴暗又潮湿的柴房,身上也感觉不到丝毫伤痛,我呆呆地望着手中拿着的衣物,食指上冒出了一颗细小的血珠。

这……是哪里?

“姑娘可得小心着眼睛,这是给老爷补的衣裳。”

一个丫鬟走过来,轻轻从我手中拿走了针线。

“小镜?”我试探着叫出她的名字,我记得这个丫头在我被关进柴房之前就已经不在了。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姑娘脸色这么差,肯定是太劳累了。裴老爷这几日都在官府忙着案子,您也跟着熬夜,身子哪能受得了啊?”

我摸了摸脸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我还活着!

我不用问小镜现在是什么年份,也知道此刻正是我与裴宴成婚满一年的日子。

手中这件衣裳,是他前几日在官府查案时不小心扯破的。

我原本就不擅长针线活,后来裴宴穿这件衣裳时,婆婆一眼就瞧出了补丁的痕迹。

她当着众人的面,对裴宴说:“这衣裳别再穿了,免得让外人笑话你娶的夫人连针线都做不好。”

那时我坐在一旁,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门亲事本是我主动求来的,若再任性妄为,只怕他会更加厌恶我。

裴宴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替我说过半句辩解的话,那件衣裳,也果然再也没见他穿过。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既然重新活了一回,为何偏偏又回到这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我闭上眼许久,才慢慢适应了这具身体的知觉。

小镜轻轻替我揉着僵硬的脖子,“姑娘今日还要送饭去官府吗?连着几日过去了,裴老爷也没回来,外面怕是已经有闲话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要不,还是我去请裴老爷回来吧,毕竟今天是姑娘的生辰,总该回来一趟。”

生辰?

我冷冷地看着指尖那点血痕,这究竟是生辰,还是命中注定的忌日?

嫁入裴府以来,我从未好好过一次生辰。

从前在国公府时,父亲母亲总在生辰前三日就开始张罗,哥哥哪怕在都察院事务再繁忙,也会赶回来陪我。

我喜欢热闹,可在这裴府,却冷冷清清地熬过了两年。

裴宴的母亲虽没有明面上苛待我,但显然并不满意我这个国公府的千金。

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个华而不实的花瓶。寻常有个头疼脑热,她也从不派人来看望,更别提生辰这等日子了。

小镜收拾好食盒,正要动身去官府,我伸手拉住了她,语气温和:“不必去了,今天咱们去观月楼。”

小镜惊讶地看着我,“裴老爷不是说观月楼的菜太甜,不合他的口味吗?要不咱们换家馆子打包送去?”

看她这反应,我上辈子处处都为裴宴考虑,连身边的人都习以为常了。而他,却始终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起初我以为他因早年经历坎坷,便想多付出些,让他知道我是真心待他。

直到余菀出现,我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根本无需刻意去经营,只要与她说话,嘴角就会不自觉地上扬。

锦州城还是如我记忆里那般,处处可见曲折的廊桥与澄澈的碧水。

每到夜晚,才子佳人常常乘舟在湖上游玩,湖面波光闪动,好似洒下了数不清的璀璨星辰。

我和小镜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湖风时不时从窗户吹进来,让人倍感惬意。

“姑娘怎么突然想着自己出来吃饭啦,真不给裴老爷传个信儿吗?”

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夹起一块点心放到她碗里,“不用啦,他此刻想必忙得脱不开身,以后也不用传了,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为啥要这样啊?”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我累了,喜欢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不想再勉强自己了。”

小镜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她却突然指向我身后。

2

我转头看去,一个气质清雅、举止端方的男子站在身后,他那双深邃如幽潭的眼睛向来平静如镜,此刻眉间却隐隐带着一丝紧蹙。

这不正是我的夫君裴宴还能有谁。

以前见到他,我总是提醒自己要恪守礼节、举止得体。

如今我大晚上的,公然在外面吃饭喝酒,确实不合规矩礼数。

但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依旧稳稳地坐着,没有起身行礼的打算。

“裴老爷好兴致,办完公务也来小酌几杯吗?”

他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稍稍舒展,又恢复了那副沉静淡然的模样。

“夫人兴致也挺高,独自一人也能喝得畅快。”

他虽称我为夫人,语气里却满是疏离。

对面的小镜早已吓得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也是,我这样在外面喝酒,在他看来,难免像是借酒消愁、无理取闹。

果然不出我所料,裴宴的语气已经略显不耐烦,“最近官府事务繁多,你若还要这样……”

“裴老爷去忙吧,我喝完这一杯就回去。今天是我生辰,总该为自己喝上一杯。”我语气平和,没有一丝波澜。

此刻我已经不想再对他产生任何情绪,无牵无挂最好,以后才能毫无负担地离开。

“今天是你的生辰?”裴宴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又恢复如常,“是我疏忽了,书房柜子里有一幅辞山先生的山水真迹,虽算不上稀世珍宝,但想着你向来喜欢这类画作,回去可以自行取来,就当是生辰礼物。”

我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回去就去找。”

裴宴见我神情平静,料想我不会再闹事,简单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小镜等他走远了,立刻激动地小声说:“我就说老爷心里是有小姐的,不然怎么会把珍藏的真迹都拿出来送给你。”

我淡淡地夹起一块奶酪放进嘴里,他并非心里有我,只是顾虑我出身国公府,怕我闹起来,影响他眼下正在处理的那桩要案的进展。

毕竟这案子关系到他的仕途,他正想借此机会更上一层楼。

回到府中,我唤来了哥哥暗中安置在我身边的护卫。

“金州苏知县府中有一位养女,名唤余菀,你去传个话,就说大理寺少卿裴宴正在寻她。这是信物,你拿给她看,她若信了,便随你来锦州。”

说着,我将匣中那枚玉佩递了过去。

当初我费尽心思,裴宴才肯将这玉佩交予我,那时我还天真地以为,既然他肯给,便是心中有我几分。

如今亲手送出,心中却再无波澜。护卫明显怔了一下,但还是恭敬接令。

第二日清晨,我醒得比往常迟了许多。

从前我天未亮便起身,先去向婆母请安,再打理府中大小事务,日日如履薄冰,许久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我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却见裴宴正立于院中,姿态笔直。我立刻收回手,他不是该早早上衙了吗?

“你今日不当值?”我免了礼节,直截了当地问。

裴宴目光沉静地望着我,从身后取出一物。

“昨日说好让你去取画,你未去,我便送来了。见你睡得熟,便未打扰。”

他执意将画卷递到我面前,若我不接,依他的性子定要追问到底,而此刻并非提和离的良机。

我勉强一笑,伸手接过,“有劳大人亲自送来,我本打算稍后去取的。”

“你不会去取的,小镜说你醒来后要往城南听曲。”裴宴语气平静,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我的话。

我顿时笑不出来,甚至已无心力继续周旋。

面对一个曾让我遍体鳞伤的人,实在不必再强装温顺。可惜我如今只能自保,不牵连国公府,安然脱身便是万幸。

我不想与裴宴正面冲突,他的决断与手段我在上辈子早已领教,此人一旦认定目标,便绝不回头。

3

我攥着画卷,压下心头烦闷,“大人上值恐怕已迟,还是快些去吧。”

“今日正好要往城南办事,你稍作准备,我顺路带你过去,我的马车更快些。”

我指尖轻扣画卷边缘,温声一笑,“忽然想起兰斋今日新出了几样点心,听曲便不去了,大人先请,一路小心。”

裴宴抿了抿唇,抬眼深深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他背影一转,我眼底的笑意骤然冷却。

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没想到临近晚膳时,婆母派人来唤我。

狭窄的佛堂内,她口中喃喃诵经。

我依礼行礼,她听见动静,停了经文。

“听说念之今日未曾上衙,反倒去了你院中?”

“你是国公府的千金,我不便多加苛责,但也不该因琐事任性妄为。”

自嫁入裴府以来,她头一回对我说这么多话。

婆母略带不悦地打量我,“原以为你尚有几分主母风范,如今看来,越发不成体统了。”

我沉默不语,任她数落我的种种不是,末了话锋一转,竟提到了纳妾之事。

上辈子她也曾提起,裴宴当时断然拒绝,我还暗自庆幸,以为他在乎我,却不知他心中早已另有所属。

婆母似怕我抵触,毕竟忌惮我身后的国公府,语气一转,又道:“寻个贴心的人回来,也能替你分担些琐事。”

裴宴日后要纳何人,与我再无干系。

我已觉倦怠,顺从应道:“好,一切听婆母安排。”

她略一愣神,忙接话道:“这样想便对了,你也轻松些,早日怀个孩子,这肚子一直没动静,终究不是办法。”

我淡淡扯了扯嘴角,借口要回房用膳,先行告退。

她见我今日格外顺从,便未再多言,放我离去。

回到自己院中,小镜像只小兔子般蹦到我身边,“姑娘今晚可要为大人留灯?大人刚派人来说今晚要回来,说明日有武将校场比试。”

从前裴宴常晚归,我总会为他留一盏灯。

可他多数时候宿在书房,明知他不来,我却仍固执地守着那点微光。

“不必了,让人收拾书房……也不必了,快些上晚膳吧,我已饿得眼晕了。”

倒是明日的校场比试,我记得哥哥的好友沈厉会在赛马中意外受伤,此后行动不便。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上辈子我命悬一线,无人援手,恰逢沈厉前来拜访裴宴,他不顾阻拦强行带我去医馆,虽最终未能挽回性命,我仍感念于心。

思及此事,我早早歇下,只听得院中脚步来回,接着传来小镜的声音。

“大人,姑娘已歇下了,要不要我叫醒她?”

外面的人沉默片刻,“今日怎的没留灯?”

“姑娘说……说院子里亮着光,晃得人睡不安稳。”

“……”

一声极轻的叹息飘过,随即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清晨,裴宴因要主持校场比试,早早便动身离府。

婆母一心只惦记着纳妾之事,对我毫不上心。

我清楚知道那味关键药材的去处,便拉着小镜出门,借口说要采买补身的药材,实则悄悄将那味药收入囊中。

路过一家糕饼铺子时,我随口道:“也有几日没去探望大人了,不如带些点心过去瞧瞧。”

其实不过是寻个由头,好混入校场。

裴宴公务繁忙时向来不见外人,以往我常去衙门送物,大多只见到他身边的随从。

那些随从也如他一般冷淡,每每找理由推辞,从不轻易收下。我原以为今日也如此。

谁知刚到校场,便遇见裴宴的贴身侍卫。

他眼睛一亮,脚步飞快地奔来,声音都带着激动,

“夫人来了!真是夫人来了!比试快结束了……大人……”

他语无伦次,又用力推旁边的人,“快去通报大人,夫人到了!我先带夫人去营帐里候着喝茶。”

小镜呆愣地看着眼前忙乱的两人,我也满心疑惑。那小侍卫一把接过小镜手中的食篮,像防我逃走似的紧随身后,催促我们快些进去。

本想送完点心便悄悄去找沈厉,眼下却无法脱身。

他径直带我们去了裴宴的主帐。

快到帐前时,我忽然想起,裴宴向来不喜我踏入他的公事之所。早前我曾擅自进入他的书房,素来沉稳的他,罕见地流露出不悦。

想到此处,我停下脚步,小侍卫在一旁焦急催促:

“夫人先进去稍等,大人很快便回。”

“不必了,我就在外头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来若要分开,也少些麻烦。

方才被派去传信的人匆匆返回,“出事了!沈将军比试时坠马,那边乱成一团,大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一听这消息,我再无心等候,立刻请他们带我去事发之处。

赶到现场,果然一片混乱,远远便见裴宴正维持秩序,太医也已赶到。

我拨开人群往营帐方向去,裴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我身侧。

只觉手腕一紧,他脸色阴沉,硬生生将我拽出人群。

“胡闹!谁准你来这种地方?平安他们都在做什么!早说过不必来看我……”

“就差一味药!偏偏是最要紧的那味!”

“已派人快马去取了!”

“药自然能买,可沈将军等得了吗?”

帐内不断传出争执声,裴宴仍执意拉我离开。刹那间,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我猛地挣脱他的钳制,转身便往里冲。

几名侍卫拦住去路,我立刻高举手中的药包。

“我是国公府的小姐,这里有几味药材,烦请太医看看是否正是所需。”

情势紧急,太医只得接过查看。

那位年迈的太医看清药材后,双眼顿时发亮,“正是此药!沈将军祖上有德,今日得遇贵人相救,性命有望!”

帐内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又低声议论起来。

“我记得国公府的小姐是嫁给了大理寺少卿。”

“他整日忙于公务不归家,原以为他夫人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竟是这般良善之人。”

在众人的低语中,我悄然退出人群。裴宴如松柏般立于人群之外。想起方才的事,我平静地率先低头。

“今日本是来为夫君送些点心,既然夫君不喜我前来,今后我便不再来了。”

裴宴凝视着我,他的侍卫这才提着食篮匆匆赶来,个个屏息敛声,不敢抬头。

“平安他们劝过我,是我执意要来,你不必责怪他们。”

我本为救人,也不愿牵连他人。

裴宴脸色更冷了几分。从前我百般维护这段姻缘,他尚且冷淡以对,如今怕是更添厌烦了。

“既然是来送点心的,不如吃些再走。”

裴宴忽然冷声开口,我抬起的脚顿时顿住。

我略一思索,便含笑应下。校场人多眼杂,他终究要顾全裴家的体面,不好对妻子太过苛责。今日我确实行事冲动,他想怎样便随他去吧。

4

我随他一同走进他的营帐之中。

营帐内书案上的物件摆放得杂乱无序,他猛地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一怔,赶忙解释:

“我从未私自闯入过这里,每次都是在外面等候。”

还好没有贸然进来,不然又要被人抓住把柄。

裴宴目光微微一暗,低声说道:“这是我的营帐,你想进来就进来。”

可那语气听起来却像是万分不情愿。

平安赶忙上前缓和气氛,“是我该把书案收拾整齐的,刚才出了点状况,一时就给忘了。”

他慌慌张张地腾出地方,以便摆放点心。

原本我还愿意陪他演这一场戏,此刻却完全没了那份心思。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在让人心寒。

我冷冷地笑了笑,随手拿起一块糕点。这些点心味道偏甜,裴宴向来不喜欢,买的时候我竟然忘了这回事,全按照自己的口味挑选了。

“你这几天还忙不忙?”对面的人试探着问道。

我斟酌着回答:“不算太忙,只是家里的一些琐碎事情总得有人处理。”

裴宴轻轻点了点头,“难怪你不再去官署了,不去也好,那地方又阴又冷又潮湿,关押着不少重要犯人……”

他似乎觉得话说多了,停顿了一下又说:

“家里的事情,大可以交给管家去处理……”

“我并不是要你把管家权力交出来,只是不想你太劳累。今天我确实有些失态了。”

裴宴今天的行为举止很奇怪,说话也颠三倒四。

我吃了半盘点心,他还在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我不由得怀疑营帐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偷看,逼迫他演一场体贴丈夫的戏码。

“大人不必多说,我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天色已经不早了,婆婆一个人在家,我得先回去照看。”

裴宴站起身想要送我出营帐,“母亲最近有没有烦心事?”

我在心里暗暗冷笑,自然是因为你要纳妾的事情。

她既然不肯告诉你,我也不必去做那个出头的人,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上辈子裴宴还因为这件事很不高兴。

我敷衍道:“只是家里要宴请几位宾客,不算什么大事。”

他没有再追问,却好像有话想说又难以启齿,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神情有些犹豫。

直到把我送到营帐外面,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和沈将军很早就有来往吗?听说他是我兄长的同窗,看你刚才那么焦急,想必关系不一般?”

这看似随意的家常话,怎么听都带着一股醋意?

我平静地回答:“他和我兄长关系很好,我和他不过小时候见过几面而已。”

裴宴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似乎放下了心。以前他从来不打听我的事情,好像我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今天问起来,也不过是怕我惹出麻烦,坏了裴家的名声。

我平静地看着他,“大人放心,我进营帐的时候用的是国公府的令牌,要是出了问题,也牵连不到裴家。”

裴宴神情惊愕,“你是我的妻子,出了事自然由我来承担,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妻子?

很快就不是了。

没过多久,我便和裴家、和裴宴再无任何瓜葛。那名暗卫,早已带着他朝思暮想之人回来了。

婆母虽说总念叨着自己身体不适,可在给裴宴纳妾这件事上,效率却极高。

仅仅三天,她就挑选好了两个人选,还特意在我面前透了些风声。

“原本打算纳两个妾室,念在你身为正妻,平日里操持家务辛苦不易,就先纳一个。”

她把那女子的画像递给我看,无论她说什么,我都只是淡淡回应“好”。

许是怕我心中不快,她还特意准备了一番安慰的话。

“这姑娘知书达理、懂规矩,你若不放心,等她进了门,你可以先教教她府里的规矩。”

“寻常人家纳妾哪会考虑得这般周到,只因你是国公府的千金,裴宴担心你回娘家诉苦,所以才一直拖着没提这事。”

最后这几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记得初次见到裴宴时,他还只是个低阶小官,却敢于越级上书,弹劾不少贪官污吏,还把证据查得清清楚楚。

当年他登门求我父亲为他主持公道,眼神清澈而坚定。如今他身居高位,也开始害怕权势了吗?

我淡淡一笑,这世间本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更何况是人心。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我只需静静等待退场,看看这场戏最终会如何落幕。过不了几天,婆母就会把人接来,让裴宴过目,巧的是,他的心上人也要到了。

如果我没记错,就是这段时间,裴宴因公受伤,得到了皇上的嘉奖,从此仕途一帆风顺,节节高升。这都是好事,若我能置身事外,那才更完美。

当晚,我便向裴宴提出想回娘家探亲,他没有阻拦,还准备了许多礼物,让我带回去给父亲。

清冷的月光洒在院子里,这是我重生之后第一次和他并肩而坐。茶香袅袅,弥漫在整个庭院,我的心从未如此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也不问问我的近况?门前的灯也不留了,我让平安每天在官署门口等着,也没见你派人送东西来……”

他一连说了很多,我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轻轻晃动手中的茶杯,杯中映着的月影瞬间碎成一片片银色的光斑。

“大人想多了,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明天一早出发,就不和大人告别了。”

我放下茶杯,也放下了曾经拼尽全力也抓不住的那抹月光。

晚风轻轻吹过,裴宴忽然伸手拉住我被风吹起的衣角,起身挡在我面前。

“裴某性格沉闷,做事古板,如果夫人心里有什么烦恼,还请直接告诉我,我才能明白。”

世上最可笑的,就是裴宴自称愚钝。他哪里是沉闷,只是心从未放在我身上。

上辈子余菀回来的时候,他事事关心,唯恐我亏待了她。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胸口一阵隐隐作痛。

我曾经怀着多少期待仰望的月光,从未真正照耀过我。原本有无数问题想问,此刻却都咽了回去。

这一世他没有伤害我,过去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我会斩断所有联系,保护好自己,也维护国公府的尊严。

“天色晚了,大人也早点休息吧。”

我收起思绪,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第二天清晨,我带着小镜离开了裴府。

小镜看着满车的行李,似乎有所察觉,“姑娘,这是不准备回来了吗?”

“是。”我语气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小镜愣了一下,轻声说:“和离也好,哪怕以后被人议论一辈子,也比在这府里虚度光阴强。”

5

我回到国公府后,第一件事便是急切地向父亲提出要与裴宴解除婚约,那急切的模样,竟和当初苦苦哀求他同意我嫁入裴家时一模一样。

父亲听我说完,我原以为会迎来他的冷嘲热讽,哪怕他大发雷霆斥责我一顿,我也甘愿领受,毕竟当初是我鬼迷心窍、一意孤行。

没想到他只是神色平静地说:“你想明白了就好,咱们国公府的女儿,没必要在别人家里受委屈。”

本以为最难跨越的关卡,竟这般轻松就过去了。

没过多久,裴府的暗卫传来消息,余菀已经回到锦州,裴家为此大摆宴席,一连热闹了三天。

又过了些时日,暗卫再次来报,婆母之前相中的那个小妾,已经被许配给了别人家。

也是,余菀既然回来了,裴宴又怎会再接纳其他女子。

据暗卫所说,裴宴为此事大为恼怒,和婆母当面起了争执,而婆母却把纳妾的责任全都推到了我身上。

暗卫的密信刚到,裴宴的书信随后就来了,信中字里行间满是怒气,纸上就冷冷地写着“速回”两个字。

我清楚他让我回去,无非是想让我让出正妻的位置。想到前世那杯毒酒,我不禁冷笑——在余菀面前,他向来都是这般迫不及待。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解除婚约书,让暗卫送回裴府。

这一纸文书送出去,一切就该有个了断了。

那薄薄的一张纸,仿佛有千斤重,我握着它,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日后若再见面,我或许该称呼他一声“首辅大人”了。

我本以为很快就会收到回复,可左等右等,好几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裴宴想要的不仅仅是解除婚约?他真正觊觎的,是我的性命,还是想借我的手动摇国公府的根基?

我正苦苦思索着,下人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小姐,裴……裴大人来了!他拿着剑站在府门前,我们根本拦不住!”

父亲和兄长都不在府中,他是故意挑了这个时候吗?

此刻他不应该在宫中养伤,等着接受封赏吗?

我在一众侍卫的保护下,走出府门去见他。

只见天空湛蓝如洗,他独自站在国公府门前,右肩受了伤,鲜血不停地往外渗,把前襟都染红了。

他没去宫中?

裴宴看到我出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偏执和倔强。

“夫人离开家已经有七天了,我特意来接你回去。”

我隔着层层侍卫看着他,既然他来了,那就把话说清楚。

“几天前,我已经把盖了官府印章的解除婚约书送到裴府了,裴大人没见到?”

“夫人说的是这个?”裴宴从怀里掏出那张染血的解除婚约书,眼神一冷,轻蔑地笑出声,接着“嗤啦”几声,把文书撕得粉碎。

我敢和他对峙,本是笃定他不敢乱来。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撕毁官府文书,这等举动,和向来谨慎的裴宴相比,简直就像疯了一样。

他提着剑一步步逼近,府中的侍卫也严阵以待,刀锋相对。

6

我心里紧张极了,冷汗不停地从后背冒出来。

他如今是朝廷的有功之臣,要是真在国公府动起手来……侍卫护着我往后退,他就紧紧相逼。

“全都放下兵器!”

我迅速权衡利弊,做出了决定——要是这一世我还是难逃一死,也绝不能连累国公府。

我让侍卫退到身后,独自一人,几乎颤抖着站在裴宴面前。

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情绪,眼眶一热,“你就这么恨我?”

裴宴眼中的狠厉瞬间消失不见,他扔下长剑,声音苦涩:“恨你?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非要离开?难道……你已经喜欢上沈将军了?”

“你自己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自己最清楚,何必牵扯别人?”

或许是我话里的讥讽刺痛了他,他猛地把我拽进怀里,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直想作呕。

“没关系,不管你喜欢谁,最后都只能留在我身边。”

这话很轻,轻得只有我能听见。我惊愕地抬起头,在他漆黑的瞳孔深处,看到的全是疯狂。

他一把将我拦腰抱起,动作十分强硬,翻身上马,像抢人一样,强行把我带回了裴府。

回到裴府时,宫中来宣旨的太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裴宴这副架势,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裴宴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肩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染红了我的后背,可他还是像怕我跑掉一样,把我扛在肩上,一路穿过庭院,送回了我以前住的院子。

他把我安置在房间里,临走前竟然亲自锁上了门。

明明我已经把我的东西都搬走了,可屋里的摆设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连梳妆台上的脂粉都原封未动。

我满心惶恐不安地被囚禁了一整天,即便有人来送餐食,也是从门上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窗口递进来。

裴宴竟真把我当成囚犯一般对待。送来的东西我丝毫未动,满心担忧其中被下了毒,也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一觉醒来又置身于那阴森冰冷的柴房之中。

整整一天水米未进,我头晕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了。

裴宴已经进宫接受封赏,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还能不能顺利加官进爵。父亲和兄长此刻肯定已经知道我被强行带回裴府的事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嘎吱”一声轻微的响动。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去,裴宴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脸色虽说依旧苍白,但比清晨的时候好了不少。

直到看到他腰间那块崭新的官牌,我的心瞬间沉入了深渊——裴宴果然本事通天,公然从国公府把人掳走,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仕途。

我强撑着扶着桌子站起来,他扫了一眼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为何不肯吃东西?”

我往后退了几步,刻意和他拉开距离,“恭喜裴大人荣升高位……”

话还没说完,我因体力不支,身子猛地一晃,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裴宴快步上前,一把将我揽入怀中。

我实在没有力气挣扎,软软地倒在他怀里。他紧紧搂着我,忽然冷笑一声:“夫人不愿自己吃饭,为夫亲自喂你,如何?”

我偏过头不去看他,只觉得身体一轻,他已将我横抱起来,缓缓走向床榻,轻轻把我放下。

“裴大人果然手段厉害,撕毁官府的文书,公然闯入国公府抢人,还能毫发无损。大齐的律法,难道都由裴大人一人说了算吗?”

“方栀!”他竟连名带姓地叫我。我冷冷地看着他,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阴森森地说:“只要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再卑鄙的手段,我也心甘情愿。”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我几乎都快认不出你了。看在我帮你找回余菀的份上,就不能放我一条活路吗?”

裴宴古怪地笑了笑,“余菀?”

他“砰”地一声双手撑在我身侧,双眼通红,几乎要失控。

“你可真是个贤惠的妻子!大度到不只把我往别人那里推,还要帮我纳妾,实在令人敬佩!”

“刑部上下都在夸你呢!夸你温柔贤淑,体贴丈夫……”

最后几个字他咬着牙说出来。我拼命把头扭到一边,生怕他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可他这番话,我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我成全他和余菀,不嫉妒不抱怨,还主动促成他纳妾,他到底还想怎样?

我不甘心地瞪着他,在炽热的目光对视中,他忽然朝外面喊道:“平安,进来。”

7

过了一会儿,平安推门走了进来,神情憔悴,神色凝重,显然没少受主子的责罚。

“你告诉夫人,余菀现在在哪里!”

“回夫人,余小姐已经被送回金州了,老夫人也一起出发,回乡下养老去了。”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平安话说得委婉,但看裴宴此刻的神情,那“送回金州”的场面恐怕十分难堪。婆母还盼着裴宴位极人臣,她好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呢。

裴宴端来一碗新熬的粥,轻轻搅拌着,神情平静。

“为了能配得上你,我一直都在隐忍,装作一个正直守礼的人。

我渴望和你并肩,生怕你识破我的伪装。如今告诉你也无妨。”

他顿了顿,侧过身看着我,接着说:

“你也清楚,她只是我的继母。我想要登上高位,需要留她在身边,以维护孝道的名声。陛下最看重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边。

“夫人派暗卫寻找余菀的时候,可曾仔细查过她被送往金州当养女的真相?”

我心头猛地一颤——当初满心只想着成全他们,竟从未仔细探究过她的身世。

裴宴垂下眼眸,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她是我继母的亲生女儿。早些年我家境贫寒,父亲离世后,她便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富裕人家做养女,好寻条活路。

她怎么也没想到我能有如今的地位,连我自己都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县丞竟能走到今天。

若她们安分守己,裴府多养一个人也不算什么。可她们总是惹是生非,把她们送回去,已经是格外宽容了。”

“什么惹是生非?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满心疑惑地追问。

裴宴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夫人不必知晓。你只要清楚,我绝不能容忍背叛,以后拿着腰牌去救人的事,最好别再干。”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近乎是在警告。

我强撑着与他对视,“我想救谁就救谁,凭什么要听你的!”

裴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咬牙切齿道:“就因为你已经把腰牌给了我,这辈子就不能再为别人所用!你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这是什么蛮不讲理的说法!我正要反驳,他却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吐出一口鲜血。

坏了,难道我要先把他气坏了?我勉强撑起身子,惊慌问道:“你……你没事吧!”

他身形一晃,直直地朝地面倒去,手中的瓷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平安在门外听到动静,急忙冲了进来。我看着地上的裴宴,一时愣住了。

“大人!我就说扛不住啊!普通人挨了五十军棍,哪还能下床走动!”

“五十军棍?不是肩上有伤吗?”

平安一边招呼下人一边焦急地说:

“夫人以为大人今天这么行事,若不主动领罚,怎么能全身而退?

我看大人真是糊涂了,五十军棍,他竟一句辩解都没有,全认了。”

我原本以为他是仗着权势徇私,才得以脱罪,没想到竟是自己硬生生挨了刑罚。

他向来做事都有周全的打算,既然敢闯国公府,就是已经把生死荣辱都抛在了脑后。

第二天清晨,我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裴宴坐在我床边,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我轻轻叹了口气,从前竟然没发现他如此倔强。

“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

裴宴虚弱地看着我,“我怕一闭上眼睛,你又不见了。我只想看着你……要是你觉得烦。”

“闭嘴!”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挪动身子,往床里侧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地方,“上来睡觉!”

他愣了一下,随即动作迅速地爬上床,手臂很自然地搭在我的腰上。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把他推开,“让你休息,不是让你乱来!”

“哦……”他闷声应道,还是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又有些不放心地低声问:“不走了?”

我也慢慢闭上眼睛,“不走了……”

听到这话,他才终于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屋外蝉鸣声渐渐响起,在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春日的尾声悄然离去,浓密的绿色蔓延开来,夏天就要到了。在这平凡的人间时光里,我终于有了愿意相伴一生的人。

他并非我年少时想象中那样光明磊落、严于律己,反而固执己见,不擅长表达。

可我却觉得他笨拙得可爱,像头倔强的老牛,让人忍不住发笑,我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

我安然入睡,随后做了一个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本书的页面在不停地翻动。

我凑近时,书页突然停住了,仿佛时光在历史的长河中偶然停留。

纸上清晰地浮现出几行字迹:

【长宁十二年六月初九,首辅裴宴残害母亲、伤害妹妹,行为疯狂,皇帝大怒,下令赐死,他最终在妻子的墓前自尽,年仅二十四岁。】

番外

初次与方栀相逢,是在京城的书院之中。

彼时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丞,为着一桩冤屈大案,独自一人奔赴京城,决心做最后的抗争。

恰逢寒冬时节,我本以为京城总比那偏远的小县城要暖和些,却未曾想,只有权贵聚集的地方才有暖意可寻。

我裹着那件破旧不堪的棉衣,蜷缩在书院门口,满心盼着能寻到一丝门路。哪怕只是随便一位官员,只要愿意听一听金州那桩冤情,便不会对百姓的苦难坐视不管。

可在这天子脚下,处处皆是世家大族、高门大户,谁又会把一个边远地区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呢?偶尔有路人动了恻隐之心,也只是劝我依照律法逐级向上呈报。

然而,那分明是一条更快通向绝境的路啊。金州的官吏相互勾结,层层阻拦,早已让我无路可走。

我手里紧紧攥着状纸,在书院门前一站就是数日。饿了,就啃上几口干硬的饼子;夜里,只能在马厩的角落里栖身。

书院的杂役每次看到我,都无奈地摇头道:“要是冻死了,可别死在我们这儿。”

我并不与他争辩,只是默默地蜷缩着。天越冷越好,至少这样,我手上的冻疮不会溃烂发作。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我挣扎着站起身来,行礼说道:“这位大人请留步……”

话还没说完,我就意识到自己这副落魄的模样,恐怕会惊扰了这位贵人,于是赶忙想要退回暗处。

“你为何不把话说完?到底有什么难处?”

一道清脆婉转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把油纸伞向我倾斜过来。

在漫天风雪之中,那女子的面容比雪还要纯净洁白。即便天地间一片凛冽,她眼中的温润笑意却丝毫没有被寒意侵蚀。

她裹着厚厚的披风,纤细的手从层层叠叠的衣袖中探出,紧紧握着伞柄,缓缓走下台阶,为我遮挡风雪。

我原本仰望着她,可她一步步走下高高的台阶,自卑与惶恐如同潮水一般将我淹没,把我拖向无尽的深渊。我只能深深地低下头。

我曾低声下气地求过无数人,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煎熬。

我跪在地上,将案情从头到尾详细诉说。她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匆匆离去,也没有命令家仆将我驱赶。

她静静地听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或许她只是哪家贵府的千金小姐,我并不奢望她能出手相助,能耐心听完我的诉说,已经是我莫大的感激了。

“这是国公府的令牌,明日你可以登门,国公府愿意为你主持公道。”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那枚令牌已经递到了我的眼前。如今回想起来,仍然难以言说当时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我不断地提醒自己,如此美好的女子,我哪里配得上呢?拼命压抑着内心的心动,说服自己那不过是一时的感激之情罢了。

直到后来与她成婚,我依旧只知道拼命地向上攀爬,只为了能配得上她,让她不会后悔这一生托付于我。

卑微的人,常常会低估别人对自己的深情。直到她拿着令牌去救别人时,眼中满是焦急,举止间尽是关切,才将我多年来的自欺欺人彻底撕碎。

我早已深深地爱上了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疯狂。我不愿意她注视别的男子,不愿意她为别人忧心忡忡。

嫉妒如同野火一般燎原,我越想挽回,就越陷入歧途,莽撞地前行,却不知道如何才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

她回到国公府后,竟然把余菀接了回来。

我本来想等她回来问个清楚,哪料到余菀和老夫人竟然心怀不轨,见我没有纳妾,便密谋对我的妻子下药。事情败露后,我当即命人将她们送回金州。

我等着她回来,等案件有了结果,等受封加赏,到那时或许我有底气坦然地面对她。

可等来的,却是那封和离书。

我愤怒到了极点,失去了往日的镇定,生平第一次在同僚面前失控,一脚踹翻了案桌。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去国公府,把她抢回来,从此把她锁在身边。什么君子之名,我不再顾惜。

我确实这么做了,强行将她带回了家,彻底撕下了所有的伪装。

我以为她会害怕,会挣扎着逃离,会后悔嫁给了这样一个阴郁虚伪的人。

可她没有。就如同当初我从未料到,她会在风雪中为我撑起那把伞。

我给自己套上了重重枷锁,被困在孤寂的世界里,任凭她如何敲门,我都假装听不见。

幸而,她愿意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