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巳:南唐宰相与词坛宗师,用十四首《鹊踏枝》奠定宋词根基

发布时间:2025-09-18 06:46  浏览量:1

他是南唐“奸相”,写“风乍起”遭皇帝调侃,却凭14首词改写中国文学史

“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这句流传千年的调侃,藏着五代十国最传奇的君臣故事——提问的是南唐中主李璟,被问的是当朝宰相冯延巳。彼时,他因一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名动天下,却也因官场倾轧被骂作“五鬼”之一;他身居相位却两度被罢,在政治漩涡中挣扎半生,最终却以词作架起从唐词到宋词的桥梁,成为晏殊、欧阳修的“词坛宗师”。

01 一句词惊艳帝王,少年才子的“开挂起点”

公元903年,冯延巳生于江苏扬州的仕宦之家。自幼聪颖的他,凭一手好文章早早闻名,南唐开国后,直接被烈祖李昪钦点为“太子伴读”,与后来的中主李璟结下数十年君臣缘。

伴读期间,他写下那首惊艳后世的《谒金门》: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短短几句,将女子怀春的娇憨与期盼写得入木三分,尤其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以景写情,动静相生,成了流传千年的千古名句。此时的冯延巳或许没想到,这句词会在日后成为他与帝王“互怼”的经典素材。

02 从“宰相”到“五鬼”,宦海沉浮的荒诞人生

李璟即位后,冯延巳一路平步青云,43岁时首次拜相,达到仕途巅峰。但五代十国的官场,从来不是靠才华就能站稳的地方。

因战事失利、政敌构陷,他两次被罢相,还被贴上“谄媚险诈”的标签,与弟弟冯延鲁等人并称为祸乱朝纲的“五鬼”。面对铺天盖地的弹劾,冯延巳留下一句自嘲:“奈何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如今我们常说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正源于此。

即便身处非议,李璟对他的信任却从未消减。一次,李璟故意拿他的名句调侃:“‘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冯延巳秒回:“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既捧了帝王的词作,又化解了尴尬,这一问一答,成了五代文坛最鲜活的“君臣互捧”名场面。

03 14首《鹊踏枝》,写透成年人的“无解闲愁”

政治上的失意,反倒成全了文学上的冯延巳。他现存词作百余篇,是五代词人中存词最多的人,而真正让他奠定“词坛宗师”地位的,是14首《鹊踏枝》(又名《蝶恋花》)。

不同于花间词一味描写女子容貌服饰的绮丽,冯延巳的词,第一次把成年人的“心事”写得如此透彻。比如那首流传最广的: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没有华丽辞藻,却道尽“愁绪难消”的无奈——明知借酒消愁无用,却甘愿为这份“闲愁”熬瘦容颜;独自站在小桥上,任寒风灌满衣袖,直到林间升起新月、行人散尽,这份孤独与执着,早已超越了闺阁闲愁,写透了每个成年人都懂的“放不下”。

另一首《鹊踏枝》里,他写“撩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把剪不断的愁绪比作漫天柳絮,飘忽不定却无孔不入,至今读来仍让人共情。

04 从“伶工之词”到“士大夫之词”,他改写了词的命运

在冯延巳之前,词多是供歌女演唱的“伶工之词”,内容局限于男女情爱、闺阁闲愁。而冯延巳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种局限。

他的词有三个“突破”:

• 不写女子妆容,专写心理活动,让词有了“共情力”;

• 跳出庭院楼阁,写小桥、平林、新月,让词的“境界”瞬间开阔;

• 语言清新自然,不堆砌辞藻,却自带深沉意蕴。

正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评价:“冯正中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 他直接影响了北宋两大词坛大佬——晏殊得其“俊朗”,欧阳修得其“深沉”,就连李清照的词,都能看到他的影子。可以说,没有冯延巳,就没有后来宋词的“黄金时代”。

05 争议千年,他早已超越“奸相”与“才子”的标签

千年来,人们对冯延巳的评价始终充满争议:从政绩看,他作为宰相,未能阻止南唐衰落,难逃其责;但从文学看,他的成就足以让后世仰望。

陆游在《南唐书》里痛批他“政日乱而国日削”,可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却盛赞他“正中词为五代之冠”。近代词学大师叶嘉莹一语中的:冯延巳词里的“执着热情”与“终身期待”,早已超越了花间词的局限,接近宋代士大夫的情怀。

公元960年,57岁的冯延巳病逝,谥号“忠肃”。他的词作被辑入《阳春集》,穿越千年,依然能触动每个普通人的心灵。

如今再读“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我们早已忘了他是“争议宰相”还是“五鬼之一”,只记得那个在历史浮沉中,用文字把“愁”写得透彻、把“情”写得真挚的词人。

这或许就是文学的力量:它能让一个人超越时代的评判,以最鲜活的姿态,永远活在后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