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女友竟抛弃白月光对我穷追不舍,我搂着女总裁道:你哪位
发布时间:2025-09-17 08:43 浏览量:1
我与京圈大小姐沈晴雅恋爱十年,终于决定公开婚讯。
酒店包厢外,却听见她与闺蜜的低语。
“晴雅,你真要嫁给叶辰?”
“嫁他,只为还爷爷的人情。我,从未爱过。”
我推门而入,声音平静:“那这婚,便作废。”
前世,我入赘沈家,将沈氏版图扩张十倍。
婚后,她冷眼相待,长伴白月光。
直至我患癌病危,她仍不肯露面。
那一刻,我才懂——
不爱你的人,怎会管你生死。
重来一回,我只为自己而活。
1
“啪——”
香槟塔最顶层的那只高脚杯,不知被谁碰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桌布滴落,像一条蜿蜒的泪痕。
沈晴雅的笑意还凝在唇角,睫毛却倏地停住,像被突如其来的北风冻住的蝶。
“你……再说一遍?”
她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满屋子的音乐都自动静音。
我迎着她投来的视线,一字一句,把刚才那句话又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既然你不爱我,那我们就分手吧。”
空气像被拉紧的弓弦,她的三位闺蜜齐刷刷看向我,瞳孔里写着同一行字:
幻听。
十年。
我舔了沈晴雅十年。
舔到把自尊碾成粉末,再和着眼泪调成浆糊,一点点糊住她每一次情绪裂开的缝隙。
她早就习惯了我的“永不下线”,像习惯24小时恒温的中央空调。
可空调也会断电。
沈晴雅把酒杯搁回桌面,瓷底与玻璃相撞,脆得像谁的心口裂开。
她收起最后一点笑意,眸色恢复一贯的冷冽。
“叶辰,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我垂眸,指腹在西装第二颗扣子上摩挲——那是去年她送我的唯一一件礼物。
“再清楚不过。”
我抬眼,弯了弯唇,弧度却薄得如同刀背,“沈晴雅,我们到此为止。”
上一世,这句话是我用命都不敢掏出的禁咒。
哪怕她夜不归宿,哪怕她身上沾着别人的古龙水,我也只会跪在落地窗前自责——
怪自己香水喷得不够淡,怪自己等她时灯开得不够暖。
可重活一次,我懂了:
不是每段赴汤蹈火,都能换得来凤凰涅槃;更多时候,火里跳下去,只能烧焦自己。
她的闺蜜团终于找回声带。
“叶辰,别闹。”
“十年,你说收就收?演苦情剧呢?”
“真以为玩欲擒故纵,晴雅就会多看你一眼?省省吧,你连宋司年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宋司年。
这三个字像淬毒的针,往我最软的地方扎。
我循声望去——
白衬衣,黑碎发,眼尾一颗泪痣,被水晶灯照得楚楚可怜。
他起身,袖口滑出一截伶仃手腕,像一折就断的玉。
“晴雅,我还是走吧。叶辰哥不欢迎我。”
嗓音低低,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临走前,他侧过脸,对我挑了下嘴角——
那笑意像刀片,在灯下一闪而逝。
沈晴雅伸手扣住他。
“坐下。”
转头看我时,眉心刻出一道浅痕,“叶辰,你今天发什么疯?”
我没答。
三步并作两步,我走到宋司年面前,牵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骨冰凉,带着微微颤意,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蛇。
我把这只手,稳稳放进沈晴雅掌心。
“不是喜欢他吗?我成全你们。”
掌心相贴的一瞬,沈晴雅的指尖蜷了一下,却没有甩开。
我转身,步子不疾不徐,像走出一场散场的电影。
背影留给所有人,包括那个曾经把自尊碾给我、又被我亲手拼回去的自己。
身后,她的闺蜜急得跺脚。
“晴雅,快去追啊!”
宋司年忽然弯腰,按住腹部,声音弱得像断弦。
“晴雅,别管我……快去找叶辰哥,我不想你们因我误会。”
沈晴雅迈出的半步,悬在半空,又慢慢收回。
她扶住宋司年,声音低却笃定。
“我先送你去医院。”
“至于叶辰——”
她顿了顿,像给一件旧物贴标签,“沈家赘婿,离了我,他活不了。”
包厢的门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暖气。
走廊长得没有尽头,壁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被遗弃的黑犬。
楼下,停车区。
我远远看见沈晴雅把宋司年扶进副驾驶。
动作温柔,像在安置易碎的瓷。
那位置,曾经是我专属。
我晕车,她便把座椅调到最平,备好的薄荷糖永远揣在扶手箱。
如今,糖盒不知被谁扔进垃圾桶,盖子开了口,像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车子驶离,尾灯拖出两道猩红,像烙在我视网膜上的疤。
我抬头,冬夜的风灌进领口,一路冷到脚底。
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松。
像拔掉一颗蛀到神经的牙,疼到极致,反而只剩空荡的甜。
老宅灯火通明。
沈老爷子坐在主位,手边一盏普洱,浮着一层金圈。
见我独自进门,他眉心猛地一沉,像被谁抽掉一根压秤的砝码。
“晴雅呢?”
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
我垂手站在玄关,身影被水晶吊灯照得伶仃。
“宋司年回国,她陪去医院了。”
老爷子放下茶盏,瓷盖与杯口轻碰,叮的一声。
“今天什么日子,她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沈氏与叶氏合并发布会,也是沈家对外官宣我“准女婿”身份的日子。
请柬发出去三百张,媒体架好长枪短炮,如今主角缺位,像一场闹剧。
我抬眼,与老爷子对视。
“我想和晴雅分手。”
茶气氤氲,他目光如鹰,在我脸上搜寻半晌,试图找到一丝赌气或妥协。
可我的眼神像一潭抽干水的井,只剩冷冽的井壁。
老爷子终究叹了口气,伸手想摸我的头,像小时候那样。
我微微侧身,躲开了。
他的手悬在半空,僵了僵,最后落在我肩膀,拍了拍。
“叶辰,沈家只认你一个女婿。”
“晴雅还小,等你们结婚,她会收心。”
同样的话,我听过无数遍。
上一世,我把它当救赎,当曙光。
这一世,我只听出弦外之音——
沈氏资金链吃紧,需要叶氏注资;沈晴雅任性,需要一条拴狗链。
而我,是那条链,也是那只狗。
我垂眸,嗓音沙哑却平静。
“爷爷,我累了。”
“十年,我把自己磨成她喜欢的形状,可她连看都懒得看。”
“这一次,我想做自己。”
老爷子沉默,指节在桌面轻叩,像算一笔旧账。
良久,他开口,声音低了几分。
“你可想好,离开沈家,你什么都不是。”
我笑了笑,眼底干涩,却再无潮湿。
“那就什么都不是吧。”
门口传来引擎声。
片刻后,沈晴雅扶着宋司年进门。
2
水晶吊灯像一柄倒悬的冰刃,把光切成碎片,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沈晴雅牵着宋司年,十指扣得死紧,仿佛一松,他就会碎成粉末。
宋司年像碎过一样——颧骨削薄,唇色透青,灯光穿过他的皮肤,映出底下淡青血管,像雪地里快要冻裂的玉。
沈晴雅扶着他,一步一喘,终于挪到主桌。
她拉开的椅子,正是我半小时前坐过的,椅面还留着我外套的体温。
我隔着半张桌子,看见自己西装口袋里的折叠方巾,被宋司年苍白的手肘压出一道僵硬的褶。
沈老爷子拍案而起,檀木桌震得杯盏齐鸣。
“沈晴雅,让他——立刻——滚出沈家。”
尾音像刀背,敲在瓷沿,脆生生裂成两截。
宋司年抬头,目光穿过灯影,笔直钉进我眉心。
那一眼,是把所有病因都写成我的名字:叶辰。
他以为我布了这场局,以为我故意把椅子留给他,像留一口陷阱。
我懒得解释。
解释是给在乎的人留的,而他——连我的敌人都不算,只是我不愿再回收的垃圾。
沈晴雅把宋司年护在臂弯里,声音尖得带钩:“爷爷,司年才下飞机,无依无靠——”
“无依无靠?”老爷子抬手,一掌甩在她脸上。
脆响之后,宴会厅静得能听见灯丝爆裂的细声。
“都照顾到医院去了,你还想怎么照顾?睡到一张床上才算圆满?”
他指着宋司年,指尖发颤,“今天是你和叶辰的订婚宴,你带个外人来坐主位,你让叶家脸往哪搁?”
宋司年忽然起身,动作太急,膝盖撞到桌沿,餐刀“当啷”落地。
“晴雅,我走。”他声音嘶哑,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倔强,“别为了我,伤你和爷爷的和气。”
沈家长辈们交换眼神,厌恶像墨汁滴进清水,迅速晕开。
沈晴雅却像母鸡炸毛,扑棱着双臂把他挡在身后:“他生着病!欺负病人,你们也配叫长辈?”
我掸了掸袖口,走过去,鞋底踏在碎光上,像踩碎薄冰。
“沈爷爷。”我微微躬身,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厅安静下来,“晴雅的脾气您最清楚——一千匹马拉不回。
既然她认定了,不如放手一试。
沈家不缺一场订婚宴,沈家要的是脸面,可脸面不是把人逼死就能挣回来的。”
我转身,冲沈晴雅笑,笑得温文尔雅:“晴雅,当不了夫妻,当兄妹也挺好。
以后有人欺负你,哥哥给你撑腰。”
那一声“哥哥”像一粒火星,落进她瞳孔,烧得她睫毛直颤。
她张了张口,终究没发出声音。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叶辰,你何必把自己削得这么干净,连恨都不留给我?
宋司年低头咳起来,咳得肩骨耸动,像要把肺也吐出来。
沈晴雅顾不得我,搀着他往外走。
他们穿过一排排水晶灯,影子被拉得细长,像两条交缠又不得不分开的墨线。
门合拢的瞬间,厅里“轰”地炸开议论。
“看见没?晴雅那眼神,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煲汤。”
“掏心?那小子要的是肾,是肝,是沈家整个家业。”
每一句话都像钝针,往我耳膜里慢慢旋。
我端起面前的香槟,酒液晃出细碎涟漪——那是我两世都没咽下的苦水。
原来,我才是那个被蒙眼推磨的驴,绕了两圈,还以为自己走了千里。
我闭上眼,前世画面像坏掉的幻灯片,一帧帧叠上来——
·
也是这样的家宴,也是这样的灯。
我和老爷子一唱一和,把宋司年“请”出沈家。
沈晴雅在书房跪了一夜,膝盖磨出血,最后换来一张和我并肩的结婚证。
领证那晚,她穿着红裙站在阳台,把戒指抛进泳池:“叶辰,别碰我,你一碰,我就觉得自己是尸体。”
后来,她连尸体都不肯做——分房,分筷,分餐桌两端。
沈老爷子催生,她当着满桌长辈掀翻汤盆:“要孩子?让他找外面野女人去。”
直到那夜,她被人下药,跌跌撞撞闯进我房间。
黑暗里,她抱住我,声音像碎玻璃:“叶辰,救救我。”
我救了她,也杀了自己——
彤彤出生后,她看都不看,只丢给我一句:“孽种。”
宋司年一句“需要胎盘入药”,她签字流掉孩子,干脆利落像在撕一张废纸。
我冲进手术室,只看见彤彤被裹在黄色医疗袋里,小小一团,像没来得及开的雪。
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心脏“咔”地裂成两半,一半跟着彤彤进焚化炉,一半化成灰,从此撒在沈氏每一份合同上。
十年,我把沈氏资产翻十倍,把癌细胞也翻倍种进自己肺里。
临终前,我守着专利室灯光,写下最后一行分子式。
兄弟问我:“不留沈家?”
我笑:“沈家?沈家连彤彤一块墓碑都没给。”
我把专利无偿捐给国家,让药价从万元砍到三百。
咽气前,沈晴雅终于赶来,指甲掐我氧气管:“药方在哪?司年等着救命!”
我吐血在她脸上,血珠顺着她睫毛滚,像替我哭了一场:“让他——陪我死。”
她掐我脖子,声音尖到扭曲:“魔鬼!”
我再也听不见。
3
「叶辰,你快看宋司年的朋友圈!」
电话那头,兄弟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割开我勉力维持的平静。
最后一位客人刚走,玄关的灯还亮着,照得地板上的鞋印像两排嘲笑的齿痕。我嗯了一声,点开微信。
朋友圈的顶端,宋司年的头像顶着刺眼的红点,一口气刷了九条。九宫格的正中央,是他俯身吻沈晴雅的照片——背景是迪士尼的烟火,光斑落在他们交叠的侧脸,像一场精心设计的处刑。
我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脏被细线勒紧,又缓缓松开。疼,却不再窒息。
既然决定放下,就不必再为别人的幸福陪葬。
我折回卧室,把衣柜门一把拉开。衬衫、外套、领带,全是沈母按沈晴雅的喜好替我挑的,连颜色都透着“沈家准女婿”的乖巧。我扯下它们,像扯掉一层长进血肉的假皮。
墙上一排相框,最中间那张是十六岁的沈晴雅踮脚替我别栀子花。我伸手取下,相框玻璃映出我扭曲的倒影——像个小丑。咔嚓!照片被拦腰剪断,她的那一半飘进垃圾桶,像枯死的蝶。
窗外炸开一朵烟花,光映在空荡的衣柜,也映在皮箱里——二十六寸,没装满。原来我八年光阴,只值半箱旧衣。
手机又亮。沈晴雅发了新动态:她靠在宋司年肩头,配文——
【七夕,余生只有我和你。】
点赞瞬间破万,评论一水儿的“百年好合”。
我本想滑走,指尖却失控点了个赞。半秒不到,电话杀进来。
「叶辰,你故意的?」沈晴雅的声音裹着酒气,「司年看见了,他难受得整晚没睡。你立刻给他打电话道歉,否则——」
我截断她:「否则让我滚出沈家?」
她愣了一瞬,像在等我的哀求。
我轻笑:「好,我滚。」
挂断,拉黑,动作一气呵成。
屏幕退回聊天列表,置顶只有一条未读——
【司年刚回国,缺个副总,你来给他当助理。他学历高,你跟着学,机会难得。】
我盯着“机会难得”四个字,忽然笑出声。笑声在空房间里撞墙,比哭还难听。
沈氏集团是她祖父一拳一脚打下的江山,如今她拱手送人,连眼皮都不眨。
恩情是恩情,江山是江山。我拎得清。
我拨了沈老爷子的座机,只说一句:「爷爷,我今晚搬走。公司的事,您多保重。」
老人沉默半晌,叹息像老钟:「孩子,沈家欠你的。」
不,欠的已经还了——用我父母的命,用我八年的俯首。
凌晨三点,我合上皮箱,躺在床上,像躺在棺材。
天亮,雨丝斜织。我提着箱子下楼,刚拐出楼梯口,就撞见沈晴雅牵着宋司年进门。
她穿着我去年送她的白风衣,领口别着那枚栀子花胸针——如今衬在宋司年的西装前襟。两人十指交扣,情侣戒闪着冷光,像两口小棺材。
原来她不是不会爱人,只是不想爱我。
沈家佣人探头,目光里全是怜悯与愤怒——在他们心里,我才是姑爷。
我侧身让路,像让过一阵风。
沈晴雅忽然叫住我:「出差?我怎么不知道。」
我回头,笑得云淡风轻:「我说过的,可能你最近忙,忘了。」
雨声填满沉默。我转身,把沈家铁门轻轻带上——
4
沈老爷子拄着紫檀拐杖,一步步从楼梯上挪下来,灯光把他花白的鬓角照得像覆了层薄霜。他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粗粝,温度却滚烫。
“叶辰,吃过这顿饭再走吧。”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戎马半生的不容拒绝。我抬眼,视线越过他肩头,落在餐厅那盏琉璃吊灯下——沈晴雅端端正正坐着,背脊笔直,像被钉在椅背上的蝶。我沉默两秒,点头。
“好。”
有些事,拖了十年,该在今晚撕开口子,晾一晾血腥味。
宋司年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一身剪裁得体的墨蓝西装,领口别着枚银色领针,晃得人眼眶发涩。沈老爷子连眼皮都没抬,拐杖敲了敲地砖,声音清脆。
“你就是宋司年,当年拍拍屁股一走十年的那个人渣?”
空气瞬间凝成冰碴。宋司年却笑得风淡云轻,微微躬身,像把锋芒收进鞘的剑。
“沈爷爷,当年我怕连累晴雅,只能走。”
寥寥一句,把“辜负”包装成“成全”,把“逃避”漂成“牺牲”。我垂眸,转着指间的茶杯,忽然觉得好笑——十年光阴,他连借口都懒得翻新。
老爷子转头看我,目光如钩。
“叶辰,你真跟晴雅分了?你们可是同床共枕十年。”
“同床共枕”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像钝刀锯骨。宋司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去,指节在桌布下绷得泛白。我笑笑,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桌上每个人听清。
“沈爷爷说笑了,童言无忌,哪能作数。”
话音落地的瞬间,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下。
沈晴雅:【我们真地只是童年打闹么?三个月前……】
屏幕暗下去,我眼前却亮起那晚的灯影——她被人下药,眸子里蓄着泪与火,指甲掐进我肩背,一声声喊“叶辰”。我抬手揉了揉眉心,在桌布遮掩下回复三个字:
【打掉吧。】
余光里,她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像被子弹穿过胸腔,却倔强地没发出一点声音。
宋司年不知何时已坐在我的老位置上,袖口翻出一截白衬衣,从容得仿佛那位置天生该他坐。我懒得争执,绕到沈老爷子左侧坐下。
沈晴雅这才注意到座位易主,声音发颤:“叶辰,你坐那边干什么?你不是一直……”
话说到一半,她哽住。我低头盛汤,银耳莲子,甜得发苦。汤面晃一晃,映出她紧绷的下颌。宋司年的目光越过瓷盘,像淬毒的针,一次次往我颈侧扎。我慢条斯理地嚼着一块桂花藕,连眉都没抬。
中场,沈晴雅出去接电话。老爷子放下筷子,声音压得极低。
“叶辰,既然你跟晴雅断了,我做主给你介绍一个姑娘——柳家柳若瑶,刚回国,你们小时候还一起划过船。”
我舀汤的手顿了顿,抬眼笑:“若有机会,一定认识。”
沈晴雅推门而入,正好听见这句,脚步卡在门槛,影子被灯光拉得细长。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像薄刃划过瓷面。
“可我听说,柳若瑶生活不检点。”
她顿了顿,补上一刀,“叶辰值得更好的,起码……像我一样。”
我侧头看她,灯光在她瞳仁里碎成一汪琉璃,映出一张极力克制却仍扭曲的脸。宋司年适时插话,笑得温文尔雅。
“沈爷爷说得是,只怕叶辰配不上人家柳若瑶。”
一句话,软刀子带倒刺。沈晴雅竟点头:“柳家比沈家还要强几分,柳若瑶已经掌权,回来就是继承柳市。”
老爷子沉吟片刻,也转向我:“叶辰,走捷径不丢人。”
我胸口忽然一暖,像被旧棉衣裹住——十年了,他第一次把“为你好”说得这么直白。
沈晴雅却像被踩了尾巴,声音拔高:“靠女人,算什么男人!”
我擦了擦嘴角,抬眼对她笑,声音温和得像劝一个迷路的孩子。
“妹妹,男女平等的年代,谁靠谁还不一定。”
我故意顿了顿,补上一句,“刚好我也认识柳若瑶,她……”
话没说完,沈晴雅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一声。她拉着宋司年,头也不回地冲进走廊,背影被壁灯拉得歪斜,像一幅被雨水泡烂的水墨。
翌日清晨,我拎着一只旧行李箱下楼。沈家玄关那盏感应灯忽明忽暗,照出地板上细碎的裂纹。我弯腰把钥匙放在青瓷托盘里,金属与瓷面相碰,脆响如断弦。
走出院门那一刻,桂花正落,簌簌地砸在肩头,像一场无声的饯行。
搬出沈家后,时间忽然变得阔绰。
我重新捡起荒废的拳馆,汗水砸在榻榻米上,碎成八瓣;夜里和好兄弟钻进大排档,冰啤泡沫涌出来,淹没所有旧事。
直到某晚,他拽着我去一场酒会。
我本想拒绝,可他直接把烫金卡片塞进我口袋,笑得一脸欠揍。
“叶辰,做人得向前看。”
5
酒会比我想象中亮。
水晶吊灯一层套一层,像倒挂的蜂巢,灯光酿得太浓,空气里全是甜到发苦的香槟味。
我进门那一刻才确切地知道——宋司年今晚要告白。
好兄弟把话递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钝器:“两人这些日子约会密得跟织网一样,戒指都订了,一步到位。”
我点头,顺手从侍者盘里拿了一杯起泡酒,舌尖刚碰到气泡就听见自己脑里“咔”一声,像有什么小机关被拨到“关”的位置。
人群里七成熟脸,我一路走一路打招呼,肩膀被拍得像鼓面。
“叶辰,什么时候轮到你?”他们挤眉弄眼,“兄妹”二字被我反复咀嚼,嚼得舌尖发苦。
我笑着解释:“真只是兄妹。”
余光里,沈晴雅被人群簇拥,像一瓣被浪推高的白茉莉,偶尔回头,目光掠过我又迅速闪开,仿佛我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宋司年在告白前把我约到走廊。
应急灯把他轮廓刷成惨绿色,斯文尽褪,只剩紧绷的下颌。
“叶辰,我知道你还放不下她。”
他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功成名就者的笃定。
“可晴雅心里现在是我。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别闹,别让她难堪——也别让你自己难堪。”
我倚着墙,拇指慢慢摩挲杯梗,玻璃发出细碎的“咯咯”声。
“说完了?”我抬眼,打断他,“想让我离场?”
“不是离场……”
“宋司年,”我叹气,声音轻得像替他掸肩头的灰,“你给不了她要的。”
十年前沈家资金链断裂,他连夜飞旧金山的机票是我替他订的;如今沈家股价翻了三倍,他又带着“白月光”剧本回来。
我比谁都清楚,他爱的从来不是沈晴雅,是沈家。
我冲他举杯,笑意透杯而出:“祝你马到成功。”
气泡酒灌进喉咙,冰得像是提前替谁祭奠。
回到大厅,沈晴雅堵在我面前。
她今天一袭雾蓝鱼尾,腰线收得极狠,像要把过往所有犹豫都勒死。
“你跟司年说了什么?他刚才在后台眼眶都红了。”
我垂眸看她,忽然发现她睫毛刷得太翘,像两把小钩子,专门钩人旧伤。
“想知道?”我笑了,“去问他,他比我更擅长修辞。”
我侧身欲走,她伸手却没抓住,指尖只碰到我西装后摆,布料滑,瞬间落空。
灯灭得毫无征兆。
七色追光打在宋司年身上,他单膝落地,天空忽然下起气球雨——红、白、金,像一场提前庆祝的喜丧。
“晴雅,嫁给我。”
掌声雷动,潮水般把沈晴雅推到浪尖。
她下意识回头,在黑暗里找我。
我靠在立柱旁,手里转着一杯没动的威士忌,身边站着柳若瑶——今晚我官方女伴,也是官方挡箭牌。
“才子佳人。”我评价。
柳若瑶侧头,耳坠晃出一道银弧:“真不吃醋?”
“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她干嘛瞪我?”
我眯眼,沈晴雅的目光穿过人群,像一支带火的箭,先射我,再射柳若瑶。
宋司年还跪着,戒指盒举得笔直,像一座孤岛上的灯塔。
沈晴雅忽然退后一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大厅瞬间静音。
“我不同意。”
她吸了口气,尾音发颤却决绝:“我喜欢的人不是——”
话没说完,左侧酒垛“哗啦”倾倒,玻璃炸裂声盖过她的尾音。
宋司年小腿被碎片划开,血珠滚在白色西裤上,像雪地里突然绽放的腊梅。
沈晴雅几乎是扑过去,裙摆“嘶啦”一声撕开,直接按在他伤口上。
我站得近,看得清她手指在发抖,却一下一下把布料系得极紧,仿佛系的是她自己的脖子。
她打横抱起他——对,公主抱,高跟鞋“噔噔”往外冲。
经过我时,宋司年虚弱地抬眼,声音恰好让我听见:“放我下来……叶辰哥会误会……”
我差点笑出声——血是红的,戏是绿的。
沈晴雅脚步没停,只留下一句:“我先送你去医院。”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闪光灯亮成白昼。
明天头条有了:沈家大小姐深夜抱伤男友就医,婚期将近。
柳若瑶递给我一块热毛巾,让我擦手——其实我手上什么都没有。
“看清了?”我问。
“看得清清楚楚。”她耸肩,“宋司年赢了,用一条不到五厘米的口子。”
我摇头,把毛巾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输的人不是我,是沈晴雅。”
“那你还搬出沈家?”
“长大了,总得给自己留个能关门的屋子。”
凌晨一点,我回到新家,电梯门开时,沈晴雅像幽灵一样杵在门口。
她换了身便装,裙摆缺了一角,露出膝盖上未处理的血痕——那是抱宋司年时被他裤脚蹭上的。
“为什么搬出去?”她问,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掏钥匙,金属圈在指间转一圈:“兄妹不住一个屋檐,避嫌。”
她忽然扑过来,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我后退半步,钥匙“咔哒”一声插进门锁,也把她隔在半步之外。
“晴雅,”我叹气,“楼下有狗仔,别让他们拍到‘兄妹’搂搂抱抱。”
她僵在原地,手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
门关上,走廊灯应声而灭。
6
她既要名分,又要自由,还想把成人世界的便宜占尽。
沈晴雅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堵在门口,香水味浓得像要把空气点燃。
“我不是警告过你,离柳若瑶远一点?”
她尾音上扬,带着天生的骄纵。
若不是死过一次,我真会以为她在吃醋。
可记忆里,正是眼前这位大小姐,亲手把我推给劫匪,只为保她的白月光周全。
我垂眼笑了笑:“我接触过她,她不是你嘴里的狐狸精。”
“反倒是你,今晚不该在医院陪宋司年?他当年替你挡灾,可是掉进茅坑捡了半条命。”
话音落地,沈晴雅愣了半秒,忽然弯唇,眸光潋滟:“原来你在意?”
她伸手想替我理领口,指尖未碰到,我已后退半步。
“放心,我跟宋司年只是玩玩。”
“白月光嘛,总有照腻的时候。等我腻味了,自然回到你身边。”
我抬眼,一字一顿:“沈晴雅,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要怎么玩,是你的自由,不必向我报备。”
夜风掠过,吹得她裙摆猎猎,像面破碎的旗。
她慌了,声音拔高:“谁准你分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又能怎样?”
身后传来贺强讥诮的嗓音。
他晃着手机,屏幕上是沈晴雅昨晚在酒吧与宋司年交颈拥吻的高清动图。
“需要我逐条念给你听?”
“第一,跟你闺蜜说‘从未爱过叶辰’;第二,带宋司年出席你家祭祖宴;第三,收了他的玫瑰,还当众回吻。”
每吐出一行字,沈晴雅的脸色就白一分。
“不……不是这样。”
她伸手想拽我衣袖,我抬臂避开。
“既然喜欢,就去医院陪他,他麻药刚过,正喊着你的名字。”
我转身掏钥匙,金属碰撞声清脆。
沈晴雅忽然拔高嗓音:“叶辰,我跟宋司年什么都没发生!我爱的人是你!”
声控灯一层层亮起,邻居探出脑袋。
我叹了口气,揪着她后领把人提进屋,门板合上,隔绝了所有窥视。
她乖巧地站好,献宝似的举起两包糖——包装沾了雨水,黏糊糊的。
“你以前生气,一颗荔枝味就能哄好。”
我垂眼盯着那两包糖,胸口像塞了团湿棉花。
“沈晴雅,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踢掉高跟鞋,蜷进我的躺椅,裙摆覆住脚踝,像只餍足的猫。
“想让你对孩子负责。”
“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彻底解决宋司年。”
我眉心猛地一跳。
这些日子的反常——她忽然学做饭,偷偷看育儿书,甚至去寺里求了平安符——全部串成线。
“你也重生了?”
她弯眸,笑得像偷到糖的小孩:“我就知道你能猜到。”
“你拒绝我那天,我就确定——你也带着记忆回来。”
我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疲惫:“沈晴雅,这一世,我不想再跟你纠缠。”
“门在那边,糖带走。”
她坐着没动,指尖捻起一颗糖,剥开,含进嘴里,鼓起的侧脸像存着整个夏天的委屈。
“叶辰,”她声音模糊,“上辈子我欠你一条命,这回我用一辈子还。”
“还完了,你再赶我走,好不好?”
灯光惨白,照得她眼尾发红。
我没回答,转身进了卧室,关门声轻得像叹息。
窗外,她车的双闪一直亮到天明,像不肯熄灭的悔意。
7
让我意外的是,沈晴雅没有恼羞成怒。
她像被抽掉脊梁的猫,缓缓蹲到我脚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对不起,老公,是我错了。”
“你冲我发火可以,别吓着孩子,他才三个月……”
我本打算转身就走,可她偏偏又拿孩子做筹码,像一根火柴扔进油桶,轰地炸开我压了一整天的火气。
“沈晴雅,你还有脸提孩子?”
“她再有三月就要出生,你为了给宋司年治病,竟亲手流掉彤彤!”
“别演了,那么爱他,你干脆搬去和他过!”
这一世,我早已把她的假面撕得粉碎。
她脸色灰败,像被抽走最后一丝血色,嘴唇颤了半天,才挤出一句:
“我再说一次,我和宋司年没有实质关系。”
“我靠近他,只是为了拿到他犯罪的证据,把他送进去。”
“我欠你一个孩子,我会把她平平安安生下来。”
“如果你到死都不肯原谅……我替她死。”
我盯着她泛红却干涩的眼睛,想分辨哪怕一丁点谎言的痕迹。
她没再解释,只抬眼望了一下卧室,那一眼像把钥匙,拧开了什么又锁上了什么。门轻轻阖上,空气里只剩玫瑰灰的香水味,混着消毒水的苦。
我原以为会痛快,可胸腔里像塞了湿棉花,更闷。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
这一世,我以为她又要和宋司年旧情复燃,没想到竟是一场以身为饵的报复。
那上一世我患癌死后,他们之间又上演了怎样的戏码?
——关我什么事。
我刚把手机扔回沙发,贺强像颗炮弹从次卧冲出来,两只手在我身上乱拍:
“叶辰,你老实交代,你真重生的?”
我拍掉他的爪子:“骗你能多发工资?”
他眼睛瞬间亮成两百瓦:“那你说,将来是哪个小仙女嫁给我?”
我上下扫他一眼,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命好得欠揍。
民谣歌手,乖乖女,未来天后,全被他一个人捡了。
我故意逗他:“酒吧领班,专开威士忌瓶盖那种。”
贺强差点原地蹦迪:“我爸妈会把我腿打断!”
我嗤笑:“天桥底下唱民谣的直播小姑娘,行了吧?”
他激动得原地立正:“地址!名字!哥去蹲守!”
我把定位发过去,顺带提醒:“人家奶奶手术费五十万,别直接塞钱,她自尊心强。”
贺强比了个OK,背影都写着“拿捏”俩字。
我摇摇头:天后是妻管严,你小子以后有的哭。
手机刚静音,屏幕又亮。
宋司年发来一个压缩包,解压后满满当当——
沈晴雅和他五年里的所有合照:
樱花树下的侧脸、迪士尼夜光巡游、酒店落地窗前的交杯……
最后一条语音,他声音低而笃定:
“你斗不过我。就算她嫁你,心也在我这儿。”
照片像一排冷针,扎进指缝,也扎进昨晚她那句“没有实质关系”。
我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贺强顶着熊猫眼撞门:“我见到她了!一眼万年!”
“她喜欢什么?忌讳什么?快给我攻略!”
我翻白眼:“是你老婆还是我老婆?”
他咬牙许下三顿火锅、两顿烧烤、一顿日料,我这才慢悠悠开口。
信息发完,他跑得比外卖骑手还快。
我摇摇头,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
柳若瑶:“有空吗?川菜馆,老地方。”
推门进去,麻辣鲜香扑面而来。
我落座,打量她:“我口味这么明显?一猜就中。”
她托腮笑,眼尾带着时光沉淀的温柔:“你猜我信不信是猜的?”
我举杯,没追问。心里却像被熨平了一角。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沈晴雅,一通接一通。
我按掉,她改短信轰炸:
“叶辰,你在哪?”
“是不是跟柳若瑶在一起?”
“回我一句,不然我报警说你失踪!”
我朝柳若瑶晃了晃屏幕:“我去拐角接一下。”
她点头,眸色深深,像夜色下的湖。
拐进消防通道,我按下接听:“话已说尽,别再来烦我。”
“叶辰,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直接挂断,回头,柳若瑶倚在墙边,递给我一只小小锦盒。
打开,是一枚凤铃,铜片打磨得薄如蝉翼,风一过,叮铃清脆,像把记忆里的童年搬回现实。
“你以前送我的那枚,我改装了,亲手做的。”
我诧异:“你可是连削苹果都喊疼的人。”
她笑,露出一点孩子气的得意:“跟老师傅学了仨月,手都磨成砂纸。”
我握住她手腕,指腹摸到细密的刀痕,心里一抽:“疼吗?”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真感人啊,叶辰。”
8
那道声音像一把钝刀,生生割开暧昧的烛光。
“叶辰,沈氏集团都快塌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谈情说爱?”
我回头——沈晴雅站在过道尽头,晚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凌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住,像一路狂奔而来的逃兵。她双掌“砰”地撑在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呼吸里带着城市夜跑的汽油味。
“我给你打了十三个电话。”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玻璃碴子刮过瓷面,邻桌的客人纷纷侧目。
我放下刀叉,金属与瓷盘发出清脆的冷响。“我已经离职,沈氏的公章不在我口袋里。”我指了指对面空着的座位,“另外,这是我私人的时间,请你——”
“私人?”她冷笑,目光掠过柳若瑶,像刀片刮过丝绸,“你私到敌人的床上去?”
柳若瑶起身,一步挡在我前面。她的背影带着香槟色的暖光,与沈晴雅的冷调霓虹形成锋利对比。“沈总,公司遇险就去救火,跑来这里演苦情戏,股东们可等不起。”
“闭嘴!”沈晴雅骤然拔高音量,“你以为我不知道?爆料、断贷、抢渠道——哪一样不是你柳若瑶的手笔?”
她猛地扑过去,指甲在灯下闪出寒星。我抢先半步,握住她手腕——那截曾经写字如流水的手腕,此刻烫得吓人,脉搏乱得像鼓槌。
“够了。”我声音不高,却把她整个人钉在原地,“别逼我叫保安。”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眼尾瞬间飞红。“叶辰,我只要你一句话——回不回沈氏?”
“不回。”
两个字落地,她像被抽掉脊梁,踉跄半步。宋司年就是这时候冲进来的,风衣下摆扫翻了一只高脚杯,酒液溅成一朵暗色的花。
“叶辰!你勾搭柳若瑶不算,还让晴雅当众出丑?”他指着我的鼻尖,指尖离我只有一寸,却再近不了——柳若瑶抬手挡下,腕骨与腕骨相撞,发出沉闷一声。
“沈家当年给你一口饭,你反过来咬人,白眼狼!”宋司年的唾沫星子落在桌布,像烫出的焦痕。
我抬眼,静静看他:“我有没有咬人,你不如先问问沈晴雅,三个月前她爬上我床的时候,嘴里喊的是谁的名字。”
宋司年的脸色瞬间灰败。沈晴雅却在这刻崩溃,眼泪冲花了眼线,像墨汁滴进清水。“我那是在演戏……我要拿到他商业贿赂的证据……叶辰,我爱的从来是你——”
我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她和闺蜜坐在私人会所的丝绒沙发,声音被收音得干净清晰——
“……等制药厂批文下来,叶辰手里的癌症特效药就是印钞机。感情?感情能值几个董事会席位?”
语音结束,全场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我熄屏,手机放回兜里,像盖上一座棺材。
“沈晴雅,你爱的只是我把沈氏做大的那双手。”我转身,柳若瑶顺势挽住我的臂弯。
身后传来她嘶哑的哭喊:“我怀孕了——叶辰,孩子是你的!”
脚步一顿,却也只有一秒。我继续往前走,直到玻璃旋转门将她的声音切成碎片。
……
三天后,沈老爷子拄着乌木拐杖堵在我家门口。老人背脊依旧笔直,鬓角却像覆了霜。
“叶辰,孩子的事,你要给沈家一个交代。”
我侧身,让他们进门。客厅里,阳光照在捐赠证书的金色国徽上,亮得刺眼。
“癌症特效药,一周前已无偿捐给国家。”我把证书推到老先生面前,“至于孩子——”
我抬眼,目光穿过沈晴雅刻意低垂的睫毛,“那晚你孙女被下药,自己跑进我房间,求我救她。我救了,可她嘴里喊的,是宋司年。”
“我原以为她神志不清,直到重生一次,我才听清——”我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她喊的,从来不是我。”
沈老爷子的手在拐杖龙头上收紧,指节泛青。他转向沈晴雅,声音像老钟撞铜:“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沈晴雅跪坐在地毯上,肩膀耸动,哭声像碎玻璃滚落。她想说,却只剩重复的一句“我真的爱你”。
我起身,拉开抽屉,取出一张黑卡,放在她面前。“这里面是七百万,够你把孩子养到十八岁。别的,一分没有。”
“叶辰——”她扑过来想抱我的腿,被我侧身避开。她扑空,额头磕在茶几角,血珠滚落,像一串迟到的忏悔。
沈老爷子闭上眼,长叹一声,像把整副骨架都叹松了。“叶辰,沈家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摇头,拉开大门,“欠我的,上一世我已经用命还了。这一世,我只想好好活着。”
阳光铺进来,尘埃在光柱里起舞。我听见老人出门前的最后一句话——
“沈家的大门,永远给你留着。哪怕不要那个孙女。”
门合拢,世界安静。
9
休息的第三天,我把简历投进了城南那家私立医药研究所。
园区僻静,梧桐刚抽新芽,空气里带着消毒水与青草混合的冷味。
HR 领我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公告栏前——
“本周五新资方到任,全体到岗迎接。”
照片栏里,女人的剪影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只露半张侧脸。
我却一眼认出那道弧度,像认出旧伤口。
周五九点,保时捷 Panamera 滑进园区。
车门抬起,柳若瑶一身石墨灰西装,腰掐得极窄,像一柄收在鞘里的软剑。
她下车,目光穿过层层人头,精准钉在我脸上。
我本能地把“欢迎总裁!”的泡沫板举高,试图挡住自己。
她径直走来,鞋跟敲在大理石面上,像敲在我胸腔。
“叶辰,”她伸手,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四周安静,“余生请多多指教。”
泡沫板“咔”一声断了。
我听见同事们的抽气声,像集体被掐住脖子。
第二天,整栋实验楼都知道——
“叶辰是柳总暗恋多年的白月光。”
“听说柳总为了他,把总部从国外迁回江城。”
流言像培养皿里的真菌,一夜长满走廊。
我原本想解释,可柳若瑶把早餐塞进我手里:“豆浆三分糖,快喝。”
于是解释的话被豆浆烫回喉咙。
她开车送我,中午让助理提来保温桶,晚上再准时出现在楼门口。
日子像被写进 SOP——标准、精准、不可抗拒。
直到某个加班的雨夜,我隔着玻璃看见她倚在车边,伞也没打。
我冲出去,拽她进檐下:“会感冒的。”
她抬眼,睫毛上挂着细小的雨珠:“你在心疼我?”
我愣住,雨声忽然很大。
那一刻,防线塌成泥巴。
半年后的产科走廊,灯光冷白。
我攥着 B 超单,上面的小豆芽一跳一跳。
柳若瑶低声笑:“他好像在打拳。”
拐角的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沈晴雅抱着襁褓站在里面,人瘦得几乎能被风吹走。
她愣了半秒,向我迈出一步,却先被柳若瑶挡住。
“我不是来抢人。”沈晴雅摇头,声音沙哑得像被旧时光磨钝,“只是想说句对不起。”
她目光移向我,瞳孔里倒映出我紧绷的下颌。
“孩子父亲一栏,我填的‘已故’。”她轻轻笑,却比哭还难看,“宋司年的案子,证据我交完了,三十年起步。”
我点头,把柳若瑶的手握得更紧。
沈晴雅退后一步,朝我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像把过去所有锋利与不堪,一次性折断。
电梯门合拢,她最后看我的一眼,平静得像看陌生人。
夜里,我收到贺强的语音:
“……宋司年当庭就瘫了。沈晴雅出手真狠,连他海外账户都没放过。”
我回拨,只听见对面“笃笃笃”的盲音——
显然,贺强又被他家那位“母老虎”罚跪键盘了。
我笑着熄屏,翻身抱住柳若瑶。
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像一轮温柔的月亮。
“往后余生,”我把掌心贴在她腹上,“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和这个小捣蛋。”
她没说话,只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锁骨——
窗外的梧桐沙沙作响,像在为两条终于靠岸的船,轻轻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