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牛考生钱起,凭借10个字的神句,惊艳后世1200多年

发布时间:2025-09-14 19:03  浏览量:2

江畔芦花飞雪,风中翻涌如叹息,又悄然落定,渡头舟横,水波不兴,仿佛万千故事说到最后,终不免如此,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恰如那阙老歌幽幽唱道:“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声渐渺,意难平。

你看那“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是李白的送别;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是李白的另一重苍茫;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是柳七的缠绵;

待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王摩诘的杯中已尽是苍凉;

及至“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郑谷的离亭便真成了人间别离的定格。

张爱玲早已道尽此中苍凉:“时代的车轰轰地往前开,我们坐在车上,经过的也许不过是几条熟悉的街衢,可是在漫天的火光中也自惊心动魄。就可惜我们只顾忙着在一瞥即逝的店铺的橱窗里找寻我们自己的影子——我们只看见自己的脸,苍白,渺小。”

故事的散场,从来如此,不是轰然巨响,而是一声唏嘘,一缕余音,消散在无涯的时间荒野里。

钱起,这位大唐天宝年间的诗人,字仲文,吴兴人,乃“大历十才子”之冠冕,其诗“体格清新,理致清淡”,如空谷幽兰,清雅绝俗。

钱起自己亦留下诸多珠玉之言,“竹怜新雨后,山爱夕阳时”透着对自然瞬息之美的深爱,“幽溪鹿过苔还静,深树云来鸟不知”则尽显其笔下的空幽禅意。

唐代科举,考生有“生徒”与“乡贡”之别,钱起便是以“乡贡”之身,自州县脱颖而出。

唐玄宗天宝十载,钱起奔赴长安,于礼部南院的考场内,铺卷提笔,面对《湘灵鼓瑟》这一诗题。

其时考场肃穆,众生奋笔,皆望以文章货于帝王家,钱起凝神片刻,湘水女神的缥缈哀怨、帝舜的苍梧之思,恍若穿透时空,萦绕其心。

但见他笔走龙蛇,一首《省试湘灵鼓瑟》翩然而成,尤其是那收官之笔,如天外飞仙,惊艳四座,助他一举高中,从此名留青史。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

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

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潇浦,悲风过洞庭。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唐·钱起《省试湘灵鼓瑟》

开篇“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二句,便如乐章之启,凭空立起一座神坛。

“善”字点出技艺之超绝,已非凡响;“云和”乃古之山名,以产琴瑟著称,二字结合,乐器之珍奇、音色之清越,不言而喻。

“常闻”二字更妙,将传说与现实、耳闻与想象巧妙勾连,仿佛那女神鼓瑟之事,早已是流传千古、萦绕于心的绝响,此刻不过是将其召至眼前。

紧接着,“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便将乐声之感染力具体化。

水神冯夷闻之,情不自禁地翩跹起舞,然一“空”字,道尽其虽能舞却未必真解其中深意的怅惘;

而那漂泊楚地的羁旅之客(楚客),心中本就积郁万种愁绪,这哀怨的瑟音直刺心扉,如何还能听得下去?

“不堪”二字,重若千钧,写尽了悲声对愁人的致命触动。

乐声渐入高潮,“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二句,极尽夸张与想象之能事。

“苦调”言其声之哀戚悲凉,竟至能使坚硬的金石为之凄然动容;“清音”则谓其音质之纯净清越,穿透云霄,直入那深远莫测的幽冥之境。

一“凄”一“入”,一沉重一飘渺,将乐声那种既能撼动有形之质、又能通达无形之域的非凡力量,渲染得淋漓尽致。

诗笔至此,已臻化境,然钱起犹嫌未足,再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二句,将情感与香气交融,进一步拓宽意境。

传说舜帝南巡,葬于苍梧之野,湘灵乃舜帝之妃。这哀怨的乐声,仿佛源自苍梧,承载着帝子永恒的思慕与哀怨;

那江畔的白芷,竟也被这乐声感染,摇曳生姿,散发出愈加浓郁的芬芳。

最终,那堪称“史上最牛”的十字神句翩然而降:“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乐声如流水,传遍潇湘之浦;余音似悲风,浩浩荡荡吹过八百里洞庭。

一切激昂、哀怨、缠绵、清越,在此际达到顶峰后,蓦然收束——曲终了。

然而,鼓瑟的神女何在?无处可寻,唯见一川江水无语东流,江边数座青峰,默然伫立,沐着夕阳余晖,静对千古兴亡。

那无尽的怅惘、悠远的思绪、刹那的永恒,全部凝铸在这“江上数峰青”的静默画面之中。

曲终人杳,余韵却因这青山的存在而得以具象化,亘古不散,真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无怪乎能惊艳考场,传诵千年而不朽。

张爱玲在她苍凉的笔调里早已洞悉:“个人即使等得及,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求。”

一切故事的散场,大抵如是,茶凉言尽,月上柳梢,斯人不见,唯余流水脉脉、青山耿耿,盛筵必散,华章终阙,这是人间不变的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