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失踪三年,带了个小姑娘回来,公爹让他以身相许
发布时间:2025-07-22 13:20 浏览量:1
夫君失踪三年,带了个小姑娘回来。
他一进门就跪在公爹面前,说郑家有祖训,救命之恩,理当以身相许。
公爹把难题抛给了我:
「玉琢这三年为这个家付出太多,如果她不点头,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含笑:
「没关系呀,忘了告诉夫君,我也给别的男人生了个儿子。」
「白妹妹救了你的命,你以身相许,那宋大人救了你全家的命,我替你以身相许,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01
我正跟厨娘讨论新鲜的江鱼是清蒸还是炖汤。
“清蒸吧,这鱼新鲜得很,清蒸最能保留原汁原味。”我建议道。
厨娘点点头:“好嘞,那我就去准备了。”
门房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我怔了一瞬。
“什么?他不是还有一年多才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我疑惑地问。
门房喘着粗气:“我也不清楚,刚刚看到他进了府。”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不是应该还有一年多吗?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前世,郑渝川和我拜堂后接到一封信,连盖头都没掀,就急吼吼地冲出家门。
自此没了踪迹。
郑母以泪洗面,郑父也唉声叹气。流言四起。
人人都说我这个下九流的武夫之女挟恩图报,高攀了礼部侍郎家的才子。
能让我进门是郑家仁义。
只可惜,这么好的人家娶回来个妨克亲夫的扫把星。
从那之后,我走在街上都会有小儿跑来,冲我啐几口唾沫。
后来,公爹被牵连下狱,家产全被抄没。
我带着婆母和小姑租了一间小房子,白天教人习武,晚上替人浣衣,这才勉强维生。
婆母体弱,小姑年幼,都只会坐在家里抹眼泪,怀念从前的风光。
半点帮不上忙。
我伺候好了东家还要照顾他们俩。
稍有银钱,还要想方设法地四处钻营打点。
熬了三年多,这才搭上旁人的东风,给公爹翻了案。
等郑渝川带着那个白若莲归来,家里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公爹还升了官。
他不顾我养家辛苦,四处宣扬我趁他不在的时候结交外男,不贞不洁。
只为污我名声,让我腾出正妻的位置。
郑家口口声声家风严谨,打断我的一条腿后,将我囚在府里。
下人们看着主家脸色,只拿馊饭糊弄我。
我哭过、求过、骂过。
他们都无动于衷。
最终,我彻底死了心。
拿石头磨破了绳索,用鲜血淋淋的手捡了一把柴刀,趁着夜色从后窗摸进郑渝川房里,一刀剁了他!
再睁眼,我回到了公爹入狱前。
顺顺当当地送了郑渝川一顶阖府皆知的绿帽子。
02
郑渝川归来便直奔公爹书房,扯着白若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爹,儿子并非贪图美色之人。”
“莲儿救了我的命!我若是不以身相报,岂不是有负爹爹教导?那宋玉琢不过是个镖头的女儿,她本就配不上郑家主母的位置……”
推开门,郑渝川的声音戛然而止。
“玉琢,你这是……”郑渝川愣住了。
我顶着他们二人诧异的目光,施施然走到主位,一屁股坐下,居高临下地挥了挥手:
“初次见面,我就是你口中粗鄙的镖头女儿,你继续说,我听着。”
公爹尴尬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一口。
许是手抖了,那杯盖磕在茶杯上,叮叮当当地响。
“这……”郑渝川起身,姿态优雅地拂了拂衣摆,垂眸打量着我:“宋氏,念你这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休妻也可以。但莲儿不能受委屈,以后她在家里是主母,你是平妻。”
“我郑家祖训,有恩必报。你身为郑家妇,莫要嫉妒怨怼。”
说得好听。
当初堤坝塌陷,我爹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连捞起了四位大人。
我爹自幼在江边长大,水性极好,救人也不是一两回了。
可捞到郑父的时候,他是手蹬脚刨,扯着我爹死也不放,害我爹呛了好些水。
后来,郑父上了岸,我爹却沉了下去。
郑父醒来后,在众人面前流着眼泪以头抢地。
说救命之恩九死难报。
若是这位义士有子,他会收为义子,若有女,就是他郑家的儿媳。
郑家用这场婚约抵了我爹的命,还扬了他自己的名。
占尽便宜。
满腹算计的郑大人只是没算到,郑渝川不愿意。
他听说宋镖头的女儿貌若无盐,却碍于名声不愿拒绝婚约。
新婚夜就跑得不见踪影。
我妨克的名声,就是他设计出来的。
他既不想让旁人说郑家忘恩负义,也不想要我这个镖头的女儿,索性把我扔在郑家,想让我知难而退。
只是他没想到,我这人一根筋,一熬就是五年多。
等他熬不住自己回来,我早已被重担煎熬得面色焦黄、头发稀疏,苍老枯瘦。
他那时,明知我对郑家有恩,也没想报我的恩。
而现在,他见我有些姿色,并不是传闻中那么不堪,就又变了态度。
实在恶心。
公爹尴尬地轻咳一声,捋了捋胡子,把难题抛给了我:
“玉琢这三年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你可莫要辜负了她。”
“但是这救命之恩,确实非同小可。玉琢,你看呢?”
我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含笑对上郑渝川:
“没关系呀,忘了告诉夫君,我也给别的男人生了个儿子。”
“白妹妹救了你的命,你以身相许,那北镇抚司的宋大人救了你全家的命,我替你以身相许,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03
郑渝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蹙眉瞪着我:
“宋玉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种话,岂能拿来玩笑?”
“我一向知你身世下贱,行为粗鄙,不通文墨也不知廉耻,但我郑家还要脸面!”
“也罢,既然你野性难驯,那莫不如把正妻的位置让给莲儿,好歹她知书识礼,不会胡言乱语给我丢人。”
我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去年,你爹跟颖王喝了半个月的花酒,而后颖王被查,判了谋逆。”
“若不是宋大人,郑家阖府如今都该在地府里团聚呢。”
“这个爬床的机会,还是从一众落难的贵女手里抢来的呢。”
郑渝川茫然地转头看向公爹,却只见公爹垂着脑袋,像只鹌鹑缩在椅子上。
他如遭雷击:
“那你也不能……也不该……”
见势不妙,白若莲抿了抿唇,轻声细语地接了下句:
“若莲理解姐姐的难处,毕竟姐姐如今不贞不洁,出了府难找归宿,可郑家世代清流,即便可能遭受牢狱之灾,也该相信圣上和法度。”
“姐姐用这种方式,若是传出去,会让郑家被天下人耻笑的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
郑渝川瞬间直了腰杆,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莲儿说得对,郑家世代清流,就算是丢了命也不能丢了气节。”
“今上英明,必定会明察秋毫,就算我爹一时遭难,也无非是几年的牢狱之灾而已。我郑家人俯仰无愧天地,又有何惧?”
“你这蠢妇,见识短浅。只因怕遭受牵连,居然行此下贱卑劣之事,污了郑家名声。念你无知愚钝,我不罚你,你自请下堂吧。”
我把玩着手里的杯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确定?”
“确定。”郑渝川迟疑一瞬后坚定点头:“放心,只是不能做主母也不能再生子而已,你依然可以在这里生活,享受贵妾的待遇。”
“待我和莲儿有了孩子,也会敬重你。”
“至于你生的野种,以后莫要再见了。”
他嘴唇开合,就此决断了我的下半生。
而那闯祸的公爹,连头都没敢抬。
威风凛凛的宋大人这一年来丢了官职,没了家财。
身边连个忠仆都没剩下。
早就塌了脊梁骨。
我把手里的杯盏放在旁边,从袖袋里抽出两张薄薄的纸:
“还是不劳郑家费心了,我早就备好了和离文书。”
郑渝川傻了眼。
半晌才皱着眉头问我:
“你可想好了?”
“离了郑家,你不再是官夫人,只是一介任人轻贱的草民。”
“这门婚事可是你爹用救命之恩换来的,为了让你一步登天,他把命都搭上了,你当真不后悔?”
登天?
火坑还差不多。
什么破烂地方,也值当我爹用命去算计?
我推过纸笔,郑重点头:
“聘礼不退,嫁妆归我,往后互不相干。”
“谁后悔谁是孙子!”
许是我的不屑挫伤了他脆弱的自尊心,郑渝川扯过和离书看也没看:
“我郑家还不至于图你那点子散碎银两。”
说话间,他直接大手一挥签名盖章。
完全没看到他老爹瞬间惨白的脸。
04
郑渝川看不上我的嫁妆倒也有情可原。
我刚嫁到郑家的时候,确实是没有嫁妆的。
“玉琢,嫁妆的事,咱家确实拿不出手。”出嫁前,爹摸着我的头,一脸无奈。
“爹,您别担心,我懂。”我轻声安慰他。
但他不知道,他爹虽被免除了牢狱之灾,却丢了家底。
就连这套祖宅,都典了出去,要按月付租子。
“这宅子,怕是保不住了。”郑父叹气道。
他视线所及,全是我儿子他爹宋淮安置办的。
郑家其他人的住所,早就被搜刮得干干净净,雪洞一般。
“这郑家,如今也只剩个空壳了。”郑母抹着眼泪。
当初我就多了个心眼。
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宋淮安拿着送礼的单子去官府备案,全都记成嫁妆。
虽说这样不合程序,可又有谁会想不开,因为这点事去触北镇抚司的霉头呢?
如今要走了,宋淮安送来的季嬷嬷兴冲冲地拎着三指厚的单子问我:
“夫人,咱们怎么搬?”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寸草不生地搬。”
季嬷嬷眼睛瞬间亮了:
“明白!”
她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带着护院一路搬箱倒柜。
搬桌子拆房梁,掀草皮刨树根。
就连屋顶新换的瓦片都没放过。
“这可是宋大人给夫人安置的,哪能让郑家占了便宜。”季嬷嬷一边搬一边念叨。
郑渝川每每开口阻拦,季嬷嬷白眼就翻上了天:
“这螺钿冰鉴,可不是你们郑家用得起的。宋大人怕夫人着了暑热,请了宫里的工匠打的。”
“起开,别乱碰!做什么梦呢?你家怎么可能有镶金嵌玉的麒麟首书案?这可是宋大人心疼夫人,特意搬来的御赐之物。”
“房梁不是你家的,是我们宋大人为了给夫人养胎,亲自挑的。”
一声声“宋大人”,一件件华贵之物,晃得郑渝川红了眼。
他眉头紧紧拧起,颤抖着声音道:
“宋淮安知不知道,这是郑府!他这是无媒苟合!如此行径,怎配为官!”
季嬷嬷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自顾自抱着一匣子墨锭喜笑颜开:
“哎呀,这上好的徽墨,是小公子送给夫人的。我们小公子呀,长得那叫一个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人都说一表人才,像极了宋大人呢。”
……
季嬷嬷每说一句,郑渝川的脸就绿上一分。
他说不过季嬷嬷,扭头涨红了脸直奔我而来,唾沫星子飞溅:
“宋玉琢,你红杏出墙,怎么有脸如此大张旗鼓!若是传出去让旁人知道,我郑家的脸面往哪放?”
我抬手摸了摸腕上冰透的翡翠镯子,满不在意地开口:
“你大可以再高声些,让街坊四邻都听清楚。”
“我是无所谓的,反正丢人的不是我。脸面这个东西,早就被你郑家人舍了换吃喝了。”
“宋玉琢!你当真是个……”
郑渝川牙咬得咯咯作响,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不知廉耻的下贱娼妇!”
看来他还是没看清楚时局。
也不想想。
家里闹成这样,他那老谋深算的爹为什么埋头垂泪,一向跋扈泼辣的娘为什么一言不发。
只是发了狠地抡圆了手臂想要打我。
下一瞬,两个护院嗖地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抬脚就将他踹倒在地。
向来不卑不亢,身若修竹的郑公子咕噜噜掉进了树坑里。
衣摆撕了个大口子,脸颊擦破好大一块皮。
我看着灰头土脸的郑渝川,嗤笑一声:
“郑渝川,你说我不知廉耻,那跪在我面前求我一个儿媳妇舍身救救郑家的你爹娘,知廉耻吗?”
“我去宋府那日,可是你爹亲自赶的马车。你若是再对我说半个我不爱听的字,我就出门把你家这些破事都宣扬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世代清流的郑家,要靠卖儿媳的肉苟活。”
“这顶绿帽子呀,是你爹娘送你的。我记得读书人常说,长者赐,不可辞,辞之不恭吧?”
说罢,我看也不看郑渝川的脸色,扭头上了马车。
正值盛夏,暑热难当。
季嬷嬷早在马车里备好了冰果子。
我舒舒服服地窝在马车里,欣赏着郑府一点一点被拆个稀巴烂。
白若莲脸色发青,紧咬着唇,站在一片废墟中阴沉沉地盯着我。
也不知她那小脑瓜突然想到了什么,发了半晌呆,她突然紧紧地挽住了郑渝川的手臂,一字一句道:
“夫君,莲儿不是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区区家财让与她又何妨,我们恩爱才是最重要的。”
“你博览群书,素有才名,又是孟大儒的学生。状元之位于你如探囊取物,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呢?”
郑渝川感动得红了眼圈。
带着满身狼狈,和白若莲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紧紧相拥。
全不顾他爹娘和妹妹,身上都只穿着中衣。
缩在小小的柴房里瑟瑟发抖。
簪子冠子,都被拔了个干净。
连个外裳都不剩。
季嬷嬷昂首挺胸从他们身边走过,满脸嫌恶,掏出手帕在鼻子前扇了扇:
“按说,你们一家子这些时日的嚼用也是我们夫人的,本该讨回来。”
“也罢,夫人心善,权当养狗了。”
郑府的大门没了金漆门环,只剩空荡荡的两个大洞。
车夫长鞭一甩,马车骨碌骨碌向前。
这声音像是炮仗的引线。
郑父的咒骂声、郑母的哭嚎声突然爆发,还有郑渝川的诅咒谩骂声,一窝蜂地从里面传出来。
一夕之间,家徒四壁。
实在是可怜。
嘻嘻。
是他们应得的。
前世,我宁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先伺候好婆母和小姑。
早起给婆母熬补药,准备一日三餐,做完活还要给小姑浆洗她金贵的绸缎衣裳。
我自己熬得只剩一把骨头,把她们俩照顾得珠圆玉润,红光满面。
到头来,只换得几声轻飘飘的感谢。
她们一个说以后将我视作亲女,一个说我是最好的嫂嫂。
我以为真心终于换回了真心。
可在我被关起来的时候,她们却连碗清水都没给我送过,每日围着白若莲献殷勤。
她们把我的真心当下贱,嫌弃我的出身,说是我害得郑渝川离家五年。
还觉得我当初抛头露面,是污了郑家门楣,影响郑家女的名声。
这次,他们全家可以清清白白整整齐齐地体验一次什么叫做穷困潦倒了。
05
季嬷嬷真是个人才,她力气大得惊人,嗓门更是响亮得能传遍整条街。
她在马车旁一路抹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我可怜的夫人啊,你守了这个家三年,好不容易盼回了夫君,就被扫下堂啊。”
“丧良心的两公婆,吃你的喝你的,还要往你身上泼脏水啊。”她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把这世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情感丰沛,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最近一年多,我早就把郑渝川没死的消息传得满城皆知。
纵然在府里吃穿用度极尽奢华,可出了府,我就日日穿着素色棉布,不戴首饰。
有人问起,我就说:“婆母虔诚,做儿媳的自然应当斋戒茹素。”
在其他人眼里,我不是克夫的命硬女,而是被负心汉辜负还被婆母欺凌的可怜妇人。
郑渝川想要名声?
巧了,我也想要。
车厢外,季嬷嬷还在一点一点数着我这些年受的委屈。
车厢内,我靠在软榻上吃葡萄,时不时地啜泣几声,眼泪汪汪地说道:“嬷嬷,你说这世道怎么这么不公啊。”
“夫人,您受的这些委屈,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季嬷嬷一边哭诉一边安慰我。
我们走走停停,围着城南走了一大圈。
这一天,整个城南都知道,郑渝川新婚夜与人淫奔。
在外乐不思蜀,放浪到哪怕爹娘遭难都无动于衷。
归来后,还想以妾为妻,全不顾发妻这几年操持家业、赡养老人的恩义。
忘恩负义、沉迷美色、不仁不孝。
听着周围渐渐响起的谩骂声,我满意地揉红眼睛,捂着脸快步下了马车。
06
新家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里里外外都由季嬷嬷一手操持,布置得华贵又不失雅致。
我刚一踏进家门,就见一个浑身黑漆漆的男人抱着个奶娃娃杵在院子里,冲我咧嘴笑:“听说今天有大好事,该庆祝庆祝。”
是宋淮安,抱着我儿子。
孩子的小手沾了墨汁,啪啪啪地往宋淮安脸上拍,宋淮安却好脾气地任由孩子往他脸上“抹黑”,还笑着说:“这小家伙,真是个皮猴。”
院子里布置了桌椅,宋淮安亲手摆好了一桌菜,倒上酒水,眼巴巴地看着我:“面和肉馅都准备好了,只等娘子……”
我无奈叹了口气,捋起袖子带着厨娘直奔灶间:“好吧,好吧,你这个爱吃馅饼的憨货,等着,马上就好。”
谁能想到名声在外的宋大人,实际上是个爱吃馅饼的憨货呢?
07
当初,谋逆案发,与之牵连的官员人人自危,削尖了脑袋往宋淮安府里送人。
我拿一支银簪收买了厨娘,在府里传了小道消息,说宋淮安有怪癖,不爱寻常美人,独好人妻。
郑父郑母早就被吓破了胆,半点没怀疑,忙不迭就跑到我的院子里,声泪俱下地哭求我:“好媳妇,求求你,救救郑家吧。”
我冷笑一声:“就凭你们?”
他们掏出大把银钱开路,为我打通了门路。
我进了宋府,简直傻了眼。
美人们轻歌曼舞,吟风弄月,宋淮安却一身苎麻孝衣高坐主位,埋头吃菜。
在旁人诧异的眼神中,我顶着满头珠翠,从怀里掏出两张馅饼,递了上去:“大人,尝尝这个。”
宋淮安这个大官一点也不讲究,连毒都没试,抬手接过饼就往嘴里送。
一口咬下,他眼睛亮了几分,抬头盯住我的脸:“这饼……是你做的?”
我点点头:“这是我爹教我的。饼皮薄如纸,肉馅扎实,一口咬下去满口咸香。”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有什么条件?”
我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提了个可能会让自己丢命的条件:“我想要个孩子,宋大人的孩子。”
宋淮安瞪圆了眼睛紧盯着我,我继续给自己加码:“大人,您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血脉亲人吗?”
“宋大人放心,我没娘家,这孩子不会有糟心的亲戚,我丈夫还活着,所以我不会纠缠你,我还……”
“够了,我答应。”宋淮安打断了我,“只是你要想好,我不能娶你,也不会给你机会借着孩子纠缠于我。”
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本也没打算纠缠:“大人放心,女子十月怀胎,我只要您守护我十个月,就足够了。”
一约既成。
当天,我没出宋府。
三日后,我带着季嬷嬷和十六个护院,被宋淮安的马车送回郑家。
郑家人脸色红的红、青的青、白的白、紫的紫,调色盘似的,煞是好看。
郑母气急败坏地指着我:“下贱东西,别以为你有了身子就有靠山了,那宋淮安是个铁石心肠的东西,他连他亲爹都照打不误,更何况你肚子里的贱种!”
“等他厌弃你,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季嬷嬷抬手就是几巴掌,扇得她眼泪汪汪:“你这老东西,敢这么咒我家夫人!”
郑母挨了几次打,终于长了教训,开始私下里偷偷烧香拜佛,每日虔诚地跪在泥塑菩萨面前祈祷:“菩萨保佑,让宋淮安玩腻她,让她早点死。”
可她只等到宋淮安时常趁着夜色登门,在我院子里一待就是大半夜。
然后第二天,又要按我的意思,拿银两出来,去“打点”宋淮安。
这个钱他们不想拿,又不敢不拿,只能默默忍着。
直等到十月怀胎,孩子落地。
谋逆案方才结案。
这一家人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以为迎来了劫后余生。
但我觉得,还不算完。
08
吃饱喝足,宋淮安收起了憨样,垂眸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今日好像心情不错,按照我的经验,他心情好的时候,是相当好说话的。
我狗腿地笑了笑,眼巴巴地看着他:“确实有件很重要的事,想求大人应允。”
宋淮安勾起唇角,含笑道:“只要你说,我无有不应。”
我心中一喜,趁热打铁:“我想请宋大人在查今年赈灾银的时候,再翻一翻当年塌陷那个堤坝的卷宗。”
“听说那堤坝年年修缮,年年垮塌。”我补充道。
宋淮安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在思考。
“还有呢?没别的了?”他抬起头,微微挑眉。
“堤坝的事,我会留意。我今日问的是你自己的打算。”他继续追问,“如今你已与他和离,那你的归宿呢?”
他倚着石桌,把玩着腰间的络子,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若是,若是想与我成亲,也不是不行。”
一句话,吓得我心肝乱跳,半晌没敢说话。脑子乱糟糟的,一瞬闪过千八百个念头。
他在试探我?想看我和离后会不会赖上他?
我果断摇头,一身正气地回答:“大人放心,我宋玉琢说到做到,绝不会借着孩子攀扯宋大人。”
宋淮安抬起头,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盯了我一会儿,突然起身就走,脚步匆匆,像被狗撵了似的。
09
自打那日后,宋淮安大概是很忙,始终没露面。
我闲不住,索性拿着当初从郑家讹来的银子,从街上捡了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重开了宋氏镖局。
我爹以前的老伙计得到消息,也都回来投奔我。
“小姐,您这是要做大事啊。”老伙计们纷纷感叹。
“没办法,闲着也是闲着,总得做点什么。”我笑道。
近些年旱涝频发,我们镖局在做生意的时候,也会顺便护送一些灾民。
“咱们镖局不仅做生意,还能帮帮这些可怜人,也算积德。”我跟伙计们说。
声名渐旺,我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有季嬷嬷在,郑家的消息我也没错过一点。
“夫人,郑家的日子不好过咯。”季嬷嬷来报信时,一脸幸灾乐祸。
我离开后没几天,他们就因为交不起租子,被赶出府去。
郑渝川敲了好几个旧时好友的门,终于逮了个冤大头,借到一个二进的院子,安置他们全家。
“这郑渝川,人品不行,才华还是有的。”季嬷嬷继续说。
在白若莲的鼓励下,他开始四处参加诗会。
有了些名声后,又高价卖出去不少书画和戏本子,生活渐渐有了起色。
日子好过了,他人又活泛起来,想要参加科举。
还写了段公子落难三年归家,发现爹娘被悍妇欺辱,愤而休妻的故事。
这故事被搬上戏台子,没多久,就有人比照着,说我就是那个悍妇。
“他那出戏,演得狗屁不通!也真有傻子信?”季嬷嬷气得捶大腿。
“新婚夜被山匪劫走,亏他想得出来!京城里,哪来的山匪?”我摇头笑道。
“那姓白的小蹄子,还被写成了侠女?就那胳膊腿,老娘一拳都能怼她个半死!”季嬷嬷愤愤不平。
我倒是不意外:“郑渝川最会做这颠倒黑白的勾当。不过,他的好日子也该彻底到头了。”
10
几日后,郑渝川和白若莲亲自登门,将成亲的帖子送到我这里。
他手握玉骨折扇,身穿深蓝锦袍,笑得春风得意:“宋玉琢,你还真以为宋淮安玩了你几次,土鸡就能变凤凰了?”
我冷眼看着他:“郑渝川,你这话可真有意思。”
他继续挑衅:“他若是真的在乎你,怎么可能让你受风吹日晒,抛头露面和一众男子打交道?”
我微微一笑:“那你又是怎么打算的?”
他凑近一步:“我呢,向来是心善的,实在不忍心看恩人之女下半生孤苦无依。不然这样,你给我磕头道歉。待我成亲后,若是莲儿同意,我允你做个妾室。”
我看向白若莲:“他当着你的面要纳妾,这你也同意?”
白若莲面色如常,扬唇一笑:“夫君心善,就算见了猫儿狗儿,也常捡回家养的。”
“我身为夫君的正妻,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她语气平和。
我懂了,嫁鸡随鸡,尊重真爱不可拆散。
于是我挥挥手,让护院们拿着大扫把将这两坨人扫出门:“你们郑家门槛太高,我就不进了。待你们成亲后,我自有大礼送上。”
我说话算话。
郑渝川成亲次日,一波灾民带着万民血书,敲响了登闻鼓。
状告工部侍郎以次充好,用稻草和碎石填修堤坝,导致洪涝频发,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圣上震怒,下令彻查。
而后发现此案最早要追溯到十几年前,各地大大小小十几名官员牵涉在内。
其中就有郑父的名字。
当初,郑父任职地方知府,不顾百姓死活,硬是挪用了那笔修建堤坝的银两,成了他调任京都的本钱。
郑家的大红灯笼还没来得及摘下,全家就被下了狱。
皇恩浩荡,并没有要他们的命,只是判三月后流放北地,遇赦不赦。
当然,也包括了嫁鸡随鸡的白若莲。
11
郑家人流放前,我去了趟监牢。
郑渝川瘸了一条腿,正被老鼠追得上蹿下跳。
听见脚步声,他猛地窜到栅栏前,拼了命地喊:“放我出去!我是内阁大臣!我有从龙之功!”
旁人只当他是疯了,但我知道,他是重生了,只是重生的时机不大好。
眼见走近的人是我,郑渝川的眼神渐渐清明。
他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昂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和上辈子不一样了。郑家如今的境遇,是你在复仇吧?”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哦,没有诬告,案卷是真的,铁证如山。”只不过灾民不是同一波人罢了。
郑渝川不甘心:“可笑,你以为你让那些蝼蚁一样的贱民诬陷我,就能彻底毁了郑家?”
“罪臣也是臣,纵然我眼下身陷囹圄,也握着无数大人物的命脉。”他冷笑道。
“官官相护,不是说说而已。未来时局尽在我脑子里,我的同窗以后会身居高位,还有恩师为我筹划。宋玉琢,你这种贱民不管重活几次,也扳不倒我。”
我看着他,语气平淡:“郑渝川,你的恩师前些日子放出话来,说毕生最后悔的,就是收你这种心术不正之人为徒。已将你从弟子中除名了。”
郑渝川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可能!”
“你的同窗们,如今还只是些小官,他们说羞于与你为伍。还写了不少诗骂你们郑家。”我继续打击他。
看着郑渝川逐渐暗淡的目光,我畅快地勾起唇角:“最重要的是,郑渝川,没有以后,你今天就要死了。”
狱卒拎着绳索上前,利落地悬在梁上。
郑渝川的傲慢和不甘,都在挣扎中化为乌有。
我转过身向外走,路过郑母的咒骂声,也路过白若莲的抽泣声。
郑母一如既往地泼辣,骂白若莲是丧门星,娶了她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白若莲也不还嘴,只在黑暗中喃喃自语:“我没错。我三从四德,我饱读诗书,我贤良淑德,我没错。”
她瞥见我,猛地冲过来,伸长了手臂想要拽我:“你说,是我的错吗?我帮了他们家那么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过几天而已,这个曾经清丽动人的女子,已经干瘦得不成样子。
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继续往前走,没回答她的问题。
漫漫流放路,她自己可以慢慢去想。
往事如云散,我迈出监牢,只觉浑身轻松自在。一切过往都被抛在身后。
到今日,我终于可以安心地过好这一生了。
门外,宋淮安拎着灯笼,挑眉冲我笑:“女侠今日为民除害,是不是应该随我回府庆祝一下?”
暖黄的灯照在他脸上,把平日里冷峻的眉眼照得软了几分。
我大步向前,冲他挥手:“走,回家吃饼去。”
宋淮安随手记:
某日:
“颖王蠢,其党羽更蠢。一群蠢货听到风声就忙不迭往我府里塞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做贼心虚。我倒要看看都有谁牵涉其中。”
某日:
“坏了。人实在太多,快把我吃穷了。这些人来的时候就不能自带粮食吗?今日终于有个懂事的,没唱没跳,送了两张大饼。还挺好吃。有点像师父当年给我做的味道。”
“只是她问我要孩子……我看她小嘴巴巴的,稀里糊涂就答应了。想我这一生爹弃娘厌,有个血脉亲人,好像也不错?”
某日:
“原来,孩子他娘就是那个新婚夜跑了夫君的小倒霉蛋。看来那郑渝川是个蠢东西。他家人还骂小倒霉蛋。真该死啊。看来人不能闲着,晚上多罚站,白天自然就少说话了。”
某日:
“听说孩子他娘打着我的旗号,骗了郑家不少银钱?真聪明。就是这郑家实在寒酸,抠抠搜搜的。我得问陛下多要点好东西送过去。总不能委屈了我孩子的娘。”
某日:
“宋玉琢头上怎么只戴银簪子?我又不是买不起金簪!还有那衣裳,应该换蜀锦。”
某日:
“今日醉酒,跟宋玉琢多说了几句。也不知为何,在她这总是特别轻松,就突然想给她讲我的从前。其实我本名陆淮安。宋是我师父的姓。”
“我八岁那年,路过的道士说我是煞星,命里无亲。就是说我刑克亲人的意思呗。从那之后,我是爹弃娘厌。早早就被扔到乡下,任我自生自灭。就在我快饿死的时候,对我不错的师父把我捡了回去。”
“我学成了一身武艺,进京入了北镇抚司。我本想寻回师父,报答他。还没等我去找他,他死了。没准道士说的是实话,煞星一说确有其事。活着没劲。”
宋玉琢听到这,突然给我看她的肚子:“活着虽然苦,但只要熬下去,总会有点甜头。”
“我真”她说她那一动一动的肚子里,就是孩子在和爹打招呼。
我一说话,那孩子就动。
所以我不是被所有人厌弃的。我的孩子就喜欢他爹。
我本打算再活三年,办完手里的案子,就散尽家财,死了算球。但如今,我好像有了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