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才子的一首佳作,句句令人悲叹,更显意在言外

发布时间:2025-11-15 10:22  浏览量:1

残唐的风里好像裹着一层霜意,偏僻院落里那些握着纺锭的指尖,似乎总能率先感受到一阵寒意。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怅然,早被织进日复一日的丝线里。那些贫家女子守着蚕筐,催熟茧白,自己却从未触过绣裳之柔。

她们簪着荆钗,脸上难寻半抹红艳,岁月催人、未嫁愁老,尘俗冷眼、求媒被笑,满腹苦衷无处诉说,泪水则悄悄地打湿了衣襟。下面分享落魄才子的一首佳作,以闺阁女子的口吻铺陈心事,句句令人悲叹,更显意在言外。

贫女

唐 · 李山甫

平生不识绣衣裳,闲把荆钗亦自伤。

镜里只应谙素貌,人间多自信红妆。

当年未嫁还忧老,终日求媒即道狂。

两意定知无说处,暗垂珠泪湿蚕筐。

李山甫,唐末才子,累举进士不第,后流寓河朔,入魏博节度使乐彦祯幕为从事,军乱后不知所终。李山甫才华不凡,其诗曾经名盛一时,文风激切雄健,多感时之作,兼含议论。

晚唐社会宦官专权、民生凋敝,作为唐懿宗朝代的诗人,李山甫愤世嫉俗,骨鲠气刚。这首《贫女》就将个人怀才不遇的愤懑、以及对价值扭曲的批判,融入了寻常的生活画面。

唐贫家女子多陷生存绝境,她们衣食匮乏,忍饥受寒,却又要纺织补贴家用,经常助耕田间。贫女们因无嫁妆常被轻视,多早嫁或被典卖,难于掌握婚姻的自主权。遇到战乱、灾荒或疾病,她们更易被掳掠、弃置,脆弱的命运恰如无根的浮萍。

平生不识绣衣裳,闲把荆钗亦自伤”,开篇就展现出一位贫家女子的现象。一辈子从未见过绣着鸾鸟、缀着珠玉的华服,甚至富家女子衣摆上的金线纹样,都只在巷口偶然瞥见。山野里随手折来的荆条,打磨得略微光滑,便用其绾住发髻。

颔联采用对比手法,进一步展现出贫女不受世人喜欢的原因,“镜里只应谙素貌,人间多自信红妆。” 镜中只见自己看惯的朴素模样,人世间却多看重浓妆艳抹的女子。

贫女晨起梳妆时,镜里永远是一张素净的脸庞,没有铅粉敷面,没有胭脂点唇,只有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清秀,以及由于常年劳作而逐渐增添的淡淡倦意。她早已看惯了自己的素颜,甚至能数清鬓边新添的几根白发。

可是转身望向巷外,那些涂脂抹粉、身着艳服的女子,却被媒婆簇拥着、被路人赞叹着,世人的目光仿佛只肯为红妆停留,根本从未考虑贫女们的感受。

当年未嫁还忧老,终日求媒即道狂”,颈联抒写贫女心中的悲愁和无奈。当年还是豆蔻年华的她,如今已到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年纪。白日里看着同龄女子纷纷出嫁,心里担心会独自终老?

若是主动托人说媒,东奔西走地打听姻缘,邻里又会指指点点,被人笑话轻狂不知礼仪。忧老、怕狂的矛盾,就像两根绳子紧紧地束缚了她,让她觉得进退不得。

晚唐科举早已不是唯才是举,而是被门阀子弟垄断,李山甫虽有文才,却无家世可依,如同贫女无财力置办绣衣,宛如素貌的才学,在红妆的浮华面前,竟成了不合时宜的存在。

结尾令人不忍卒读,“两意定知无说处,暗垂珠泪湿蚕筐。” 她坐在蚕房里,指尖抚过雪白的蚕茧,那些蚕儿吞桑吐丝,就像她日复一日地劳作,默默付出,却无人问津。

眼泪不知何时滴在装满蚕茧的竹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赶紧擦干眼泪,怕被人看见。泪珠里的委屈,则传达出对贫穷的无奈、对姻缘的焦虑、还有无人理解的孤独。

陈寅恪曾经指出,晚唐社会阶层固化,寒门士人无上升之途。贫女的心事无人听,李山甫的抱负无人懂,他们仿佛都被那个时代抛弃了。那滴湿了蚕筐的泪珠,不仅打湿了贫女的生计,更让晚唐士人失去了最后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