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感慨羁旅艰辛,题写一首七律,看似无心戏言,其实句句辛酸
发布时间:2025-08-02 15:00 浏览量:1
人生就像一条漫长而又崎岖的小路,时而鞍马风尘、疲惫不堪,时而静赏花开、恬静悠闲。三更灯影、五更鸡声,雨矢风刀、霜矛雪剑,虽然受尽了艰难困苦,但是只要能够看见希望,身上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晓行夜宿,鞋跟磨穿,一路艰辛,行囊压弯。泥泞里趟过鸡声茅店月的荒寒,风霜中嚼着人迹板桥霜的清苦,羁旅之难就像破洞的衣衫漏着风。宋末一位才子有一次外出,就曾真切地体验到出行的不易,还自我调侃地写下一首诗,下面一起欣赏:
戏书旅况
宋末元初 · 方回
垢痒频搔虱欠烘,泥行草宿叹匆匆。
欲纫衣苦无针线,每煮羹难得菜葱。
险恶固宜防贼盗,愚顽莫可恕奴僮。
闲人况是身为客,是事难将昔日同。
方回,江西诗派殿军,35岁考取进士,历任严州知州等职,后来归顺元廷,不久后就被罢官,晚年客居他乡,以卖文终老。他的《瀛奎律髓》评点唐宋律诗,影响深远,其诗作多反映战乱民生,刻画百姓疾苦。
这首诗创作于方回的人生困窘阶段,在元初的高压统治下,科举废除、民族歧视,很多才子无法在仕途中展现自我,又难以在异族统治下保持精神独立。
方回的旅况之叹,正是那个时代众多士大夫的真实写照。诗人在文中道尽了旅途的困顿、物资的匮乏,以及环境的险恶、客居的愁绪,字里行间更是溢满了漂泊的艰辛和怅惘。
开篇采用白描手法,刻画旅途的狼狈。身上积满污垢,又痒又燥,频频伸手去挠。可是为了赶路,甚至无暇烘烤衣物、去除虱子。在泥泞里跋涉、在草丛中歇宿,心中不停地感叹行程太过匆忙。作者通过“虱”这一意象,暗喻乱世中生命的卑微与不洁。
颔联进一步展现作者的生存困境,衣衫褴褛,破洞如星,却连半根针线也寻觅不到。寒风吹透薄衫,仿佛要卷走最后一丝暖意。想要煮一碗热羹暖腹,漫漫长路中却找不到半根菜茎、一瓣葱叶,只得饥肠辘辘、蜷缩身体。
“纫衣、煮羹” 纯属日常生活的基本需求,此时却因为战乱而难以实现。“苦、难”二字,语气悲戚,将个体的无力之感放大到极致,反映出乱世中难以维系生存的苍凉心境,个体的渺小与无力,也在字字泣血中漫溢开来。
颈联展现出人物活动,“险恶固宜防贼盗,愚顽莫可恕奴僮。” 山路崎岖,林深雾密,向来就是盗匪潜伏之地,需要屏息凝神,步步提防,稍有差池,便会遭劫。
随行的奴仆愚钝不堪,或在险滩旁痴立张望,忘了牵紧缰绳;或于危崖边嬉闹推搡,全然不顾周遭危机四伏。那份懵懂顽劣,哪里是寻常过失,分明是将一行人置于更险的境地。
乱世行路本就如履薄冰,奴仆的无知又添一层锥心的无奈。盗匪环伺、家人添乱,内外交困、心情焦灼,如此细致的描写,令人真切地感受到羁旅之艰难。
“闲人况是身为客,是事难将昔日同”,我本是一个闲人,何况又身为异乡过客,眼前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大不如前。“闲人”二字绝非闲散无聊,而是委婉地道出乱世里无所归依的空茫;寄身他乡,感觉巷陌的转角仿佛都长着陌生的尖刺。眼前的桩桩件件,都在牵扯着记忆里的旧痕,那些熟稔的鸟儿,唱不出往日的调子;习以为常的炊烟,也换作了异乡的风尘。
书生感慨羁旅艰辛,题写一首七律,看似无心戏言,其实句句辛酸。全文如同一面镜子,折射出宋元易代之际的社会万象与文人心态。作者以其独特的艺术手法,将个人的屈辱与悔恨,升华为对时代的深刻洞察,这种写作手法也直接影响了元明之际的诗人。
比如高启在《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中就曾惆怅,我生幸逢圣人起南国,祸乱初平事休息。这种以小我写大我的创作路径,在后世的边塞诗、流亡诗中更是得到了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