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曾扮作落魄书生与他人拜堂成亲,女子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

发布时间:2025-11-13 00:49  浏览量:1

我的夫君宋玄舟北上时,曾扮作落魄书生与他人拜堂成亲。

女子眉眼温婉,带着孩子找上门。

我以为她是来为自己讨说法。

却不想是见着家财万贯,来赶我下堂。

「夫人,我才是宋郎明媒正娶的妻。」

「你与他虽是父母之命,却并没有感情。」

「长此以往对你与他皆是折磨,何不放手,让各自幸福?」

我饮着茶,叹息:

「也好,我这就让他出来,带你回家。」

本内容纯属虚构

1

女子怀中抱着襁褓,听到那句话时,眼底骤然一亮。

她像是没料到事情竟如此顺利,怔在原地良久,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念念,你听见了吗?”

她指尖轻轻点着婴儿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

“以后咱们再也不用蜷在漏风的茅屋里了。”

“娘要带你住进大宅子,做正经的小姐。”

说是私语,可那声音偏偏清清楚楚地散在厅堂里,连同我在内的四五人皆听得真切。

哄完孩子,她抬眸望向我时,脊背不自觉挺直了些,连语气也多了几分从容。

“姑娘,倒是我先前小瞧你了。”

“本以为你会如那些话本里的恶毒主母一般,百般折辱我们母女。”

“既然你肯放手,我也记你这份情。”

“待会儿让宋郎多给你些银两,好让你安顿余生。”

她顿了顿,唇角微抿,竟露出一丝羞怯笑意:

“若你还想再嫁……我倒认识家乡一位屠户。”

“刀工利落,每日进项不少。”

“虽比不得宋郎这般‘体面’,可过日子,图的不就是个踏实?”

“贫也好,富也罢,只要两人心里有彼此,日子总能熬出甜味来。”

“就像——我跟宋郎那样。”

我眉梢微动,只觉她这番话说得厚颜无耻。

也不知从何处听来宋玄舟富贵的消息。

他不过是我当初贪图相貌招进门的赘婿。

原本就是个身无长物的穷书生,连笔墨都要赊账。

前些日子还听丫鬟们私下议论他行迹不端,我正寻思着找由头将他逐出家门,没想到他自己把把柄送上了门。

见她已熟门熟路地坐上椅子,神情笃定仿佛已是正室夫人,我不禁觉得有趣。

索性暂且按捺,不急着拆穿。

毕竟——

宋玄舟马上就要来了。

一切真相,自会见分晓。

“这厅堂啊,日后得多摆些绿植。”

沈卿卿一边说着,一边抚过我新置的楠木椅,眉头轻蹙:

“这木料太素,压不住气运。”

“等我过了门,定让宋郎换一套紫檀的。”

她语气自然,仿佛婚书已落笔,聘礼已进门。

四周仆从垂首肃立,却个个侧脸憋笑,生怕一个不慎,惊醒了她的美梦。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宋玄舟摇着一把描金折扇踱步而来,衣袖翩然,倒真有几分风流才子的模样。

可一见到沈卿卿,他脸色瞬间褪去三成,握着扇骨的手指微微发紧。

他强作镇定,目光僵硬地从她脸上移开,径直走向我。

我笑意盈盈,伸手挽住他的臂弯:“夫君来了?”

“这位姑娘抱着孩子登门,说与你早有婚约,情深义重。”

“你说你——在外有了心上人,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

“若你早说,我又怎会让她们受这许多委屈?”

“你既想接她们回来,我难道还会拦着不成?”

2

我话音未落,沈卿卿已按捺不住,猛地扑上前去。

“宋郎!果真是你!”

她声音发颤,眼含热泪,仿佛久别重逢的痴情怨妇:

“那年月老庙前,我们焚香盟誓,许下终身,才有了念念。”

“你瞧——她眉眼像你,鼻梁随我,长大定是倾城之貌。”

她急切地将怀中婴孩往宋玄舟面前送,恨不得立刻认亲。

宋玄舟脸色微变,眼中掠过一丝迟疑。

我顺势轻叹,语气柔得能滴出水来:

“成婚两年,我始终未能有孕,心中早已愧疚难安。”

“你的骨肉,便是我的骨肉,我定会悉心抚养,视如己出。”

说着,我凝望着那孩子,眸中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羡慕与怜爱。

或许是我眼底的真诚太过动人。

他怔了片刻,终是长叹一声,反手握住我的手腕:

“夫人……是我狭隘了。”

“前番北上途中,我与卿卿一见倾心,在月老庙焚香结发,已是夫妻。”

“回程时因挂念你,竟一时疏忽,未将她接回。”

“如今她既寻上门来,往后我们三人便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他边说边伸手,欲将我和沈卿卿的手牵在一处,演一出“和睦共处”的好戏。

可我尚未动作,沈卿卿却猛然甩开他的手,厉声喝道:

“原来如此!我还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谁知竟是打着这等算盘!”

“你想让我屈身为妾?做梦!”

“我沈卿卿虽出身寒门,也是清白闺女,宁死不做偏房!”

“我的女儿,更不会喊别人做娘!”

她一把将孩子搂紧入怀,声音尖利如刀。

襁褓中的婴儿被惊醒,顿时放声大哭,撕心裂肺。

她自己也跟着啜泣起来,泪如雨下:

“宋郎,那年雪夜,你曾执我之手说——此生唯我一人,再不纳妾。”

“如今你就要眼睁睁看着她逼我为奴为婢?”

“你要我唤她主母?休想!”

“今日我若不成全名节,便一头撞死在这厅堂,让世人看看你娶的是怎样一个毒妇!”

宋玄舟张口结舌,面色涨红,几次欲言又止。

他眼神飘忽,嘴唇翕动,却只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喘息,活像离水的鱼。

良久,才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

“卿卿……我怎会忍心让你为妾?”

随即转向我,目光带着祈求,似要我替他圆场。

我垂眸浅笑,指尖轻轻摩挲袖口金线,静看这场荒唐大戏。

沈卿卿悲愤至极,抱着孩子猛然冲向厅柱——

我刚动了恻隐之心,欲命人阻拦,她却在距柱三步之处戛然停住。

非但不觉羞赧,反而抬眼冷笑,泪痕未干,眼神却满是挑衅:

“我若死了,岂不正合你意?”

“你休想!”

“宋郎,你休了她!”

“否则,我带着念念远走高飞,你这一生,再也别想见我们一面!”

“或者——”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她自愿退位为妾,我或可念她识趣,留她在府中做个洒扫仆妇。”

“否则,免谈。”

“卿卿!”

宋玄舟终于出声,语气却毫无责备,反倒满是无奈与宠溺。

他转头看向我,低声劝道:

“夫人,卿卿性子烈,确难为妾室。”

“不如……我带她们母女另居别院,不在府中打扰,你看可好?”

我微微一笑,颔首应道:

“好啊。”

3

宋玄舟一听,脸上顿时浮起掩不住的喜意。

沈卿卿早已挑了张软椅重新落座。

方才他那番“别院安置”的话,并未避人,她听得一清二楚。

可她却像全然不解其意,反倒昂首挺胸,神气得如同斗胜的孔雀。

眼角眉梢都写着:瞧见没?宋郎终究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望着她那副得意模样,只觉荒唐至极,连心头那点戏谑的兴致都被哭闹不止的孩子搅得烟消云散。

我敛去笑意,抬手唤来身旁丫鬟:

“去把宋公子的私物全都收拾出来。”

“连同婚契文书一道,送往府衙备案。”

宋玄舟一愣,随即轻笑出声:

“夫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不过置个宅子罢了,哪用得着惊动官府。”

“你私下安排便是,也免得惹人闲话。”

“宅子不必奢华,三进院子足矣。”

“仆役十来个,多了吵闹,怕扰了孩子清净。”

他话音未落,沈卿卿便迫不及待地插嘴:

“夫君,此处不是很好么?何须另寻住处?”

“你是这家主心骨,何必对一个女人这般低声下气,岂不折损威严?”

她转而盯住我,语气陡然转冷:

“李姑娘,我念你曾嫁进来,才称你一声‘夫人’。”

“莫要真当自己是这府中的主母。”

“这宅子里的一砖一瓦,皆是你夫君所有。”

“你以为自请退位为妾,就能显得你贤良大度?”

“做梦!”

“日后逢年过节,你照样得向我这个正妻行礼问安——听明白了吗?”

我一时竟分不清她是天真,还是蠢得离谱。

强压下几乎要冲出口的笑声,我缓缓启唇:

“沈姑娘。”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不屑。

我却不急不缓,继续道:

“眼下你所见的一切——这厅堂、这家具、这满院仆从。”

“全是我李明珠名下的私产。”

“与你口中那位‘宋郎’,毫无瓜葛。”

“就连他现在穿在身上的这件锦袍——”

“也是三个月前,我命绣坊特制,专供赘婿穿戴。”

“你说他是主?呵。”

“他不过是我花银子招进门的上门女婿。”

“如今反要让我给他做妾?”

“他真正想给你的,是个无名无分、藏于外宅的外室身份。”

“连妾都不如,风吹就散。”

“这也叫爱你?”

我冷笑出声,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这时,丫鬟已捧着一卷文书上前。

那个破旧不堪的粗布包袱——正是宋玄舟初来时所携——被狠狠掷入他怀中。

“宋玄舟。”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

“你这脑子,还妄想考取功名?”

“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转身就给我戴绿帽?”

“好啊。”

“这是休夫书。”

“状告你侵占妻产、背信弃义的诉状,已随文书一同递入府衙。”

“你欠我的每一分银钱,一分都不能少。”

我笑意浅淡,眼神却冷得刺骨。

宋玄舟脸色骤变,猛地站起,怒目而视:

“李明珠!你敢!”

“我是你夫君,夫为妻纲,自古女子岂能因妒休夫?!”

“更何况——”他狞笑一声,“我手里攥着你们李家暗中经营的黑账!”

“私贩盐引、勾结漕帮、伪造田契……桩桩件件,皆可抄家灭族!”

“你若敢将我逐出,我便将这些呈报御前,让你全家陪葬!”

“本不想逼你,可你步步紧逼,怪不得我!”

“今日裴兆尹亲临,正要与我共商要事——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门房清晰的通报:

“裴兆尹到——”

4

“哪个裴兆尹?”

我眉心微蹙,语气里透着一丝疑惑。

宋玄舟见状,以为抓住了我的软肋,脸上顿时浮起得意之色:

“还能有谁?当今圣上亲封的陵都府尹——裴昭,字明远。”

“怕了吧?”

“还不快把人迎进来!”

他厉声催促,俨然已摆出主人姿态。

门房连忙应诺,转身欲走。

恰在此时,门外脚步沉稳,一道修长身影踏阶而入。

仿佛早已算准时机,分秒不差。

来人一袭墨蓝官袍,玉带束腰,眉目清峻,正是新任府尹裴昭。

他还未开口,宋玄舟便急不可待地迎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

“裴兄!今日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裴昭目光扫过厅内乱象——啼哭的婴孩、泪痕未干的女子、冷眼旁观的主母、满地狼藉的包袱。

他眉头轻皱,语气平静:“这是……家中出了何事?”

宋玄舟立刻趁势倒苦水:

“不瞒裴兄,在下早年流落江南时,曾与这位沈姑娘情投意合,私定终身,更育有一女,名唤念念。”

“此事我夫人原本知情,也默许共处。”

“谁知今日她突然翻脸,不仅强行夺走孩子,还要将我一纸休书逐出家门!”

“这等荒唐事,本不该劳烦您,可古往今来,哪有女子休夫的道理?”

“我百口莫辩,家中仆从又皆听她号令……实在走投无路,才请您来评个理。”

我冷笑一声,静静看他如何编排。

沈卿卿原想插话,却被宋玄舟一个眼神制止。

他转头逼问:“卿卿,是不是这样?”

沈卿卿一怔,随即恍然,竟瞬间领会其意,张口就来:

“是啊!我与宋郎在月老庙拜过天地,婚书虽未立,心意却早已交付。”

“谁知半路杀出个李明珠,仗着家财硬将宋郎赘进门中,生生拆散我们!”

“如今连我的骨肉都要抢走,还逼我做妾!”

“我虽出身寒微,也是清白闺秀,岂能委身为人奴婢?!”

“方才若不是念着念念年幼无人照料,我早就撞柱明志了!”

说着,她抽泣起来,声音凄婉,仿佛受尽千般委屈。

我听着这一唱一和的双簧,只觉耳根发胀。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她哭得矫揉造作。

整个厅堂,吵得人心烦意乱。

宋玄舟见我沉默,愈发认定我心虚,滔滔不绝继续控诉:

“她不仅强占我家业,还勾结贪官,私贩盐引,伪造地契,豢养打手欺压良民!”

“这些罪证我都握在手中,若非顾念夫妻情分,早报官了!”

他一口气饮尽案上清茶,掷杯于桌,愤然道:

“裴兄,你说——天下可有如此恶妇?!”

“我这般忍让,她竟恩将仇报,要将我扫地出门!”

裴昭终于开口,缓缓点头:

“的确可恶。”

他目光如刃,直直刺向我:

“李明珠,你可知罪?!”

宋玄舟闻言大喜,昂首挺胸,眼中满是胜利的光芒:

“如何?”

“你今日得罪我,便是得罪整个官场!”

“别说这宅子,便是整个李家,也迟早为你陪葬!”

他嘴角微扬,虽未言语,却处处写满讥讽。

那副得意神情,竟与沈卿卿如出一辙。

我望着他们二人,忽然明白——

原来不是她蠢,而是臭味相投。

我轻轻一叹,垂眸敛袖,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是,表哥。”

“妹妹识人不清,错信小人。”

“知错了。”

5

“这种人,早该扫地出门。”

裴昭冷冷开口,目光如刀,“你竟拖到今日?”

我心头一紧,略显局促。

其实……先前真没瞧出他这般不堪。

也不能说全是我昏了头,不过是贪图他那张脸,权当养了个摆设在屋里赏心悦目罢了。

裴昭似能看透我心思,轻瞥一眼,不动声色地抽回被宋玄舟紧握的手。

“当年你要招他入赘,消息传到陵都时,我便反对。”

“一个身世不明的落魄书生,功名未取,德行未察,凭何配得上你?”

“若只为寻个俊俏面首,玩乐几日也就罢了。”

“可你偏说‘去父留子’正合适,执意将人迎进门——”

“如今倒好,子没留住,反让人把野种带到你眼皮底下!”

他语气森然,眉宇间透出官场上磨砺出的威压。

我缩了缩脖子,不敢辩驳,只连连应声:

“是是是,我也是今日才看清他真面目,正要逐他出门,您就到了。”

“倒是您,调任京兆尹这等大事,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岂不是生分了?”

“今日这场闹剧……您可千万别往外传,丢人现眼。”

我佯装嗔怒,想缓和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裴昭鼻尖轻哼,神情不屑:

“我还没那么厚的脸皮,替你宣扬家丑。”

厅中两人早已听得呆若木鸡。

宋玄舟与沈卿卿面面相觑,仿佛刚从一场美梦中惊醒。

良久,宋玄舟才勉强扯出一丝笑,声音发虚:

“裴兄……这、这是何意?”

“你与夫人……竟是表亲?为何从未听她提起?”

他小心翼翼探问,却只换来裴昭一声冷笑。

“怎么?”

“你不是说李明珠私贩盐引,牟取暴利,还定期向陵都某位官员行贿打通关节吗?”

“那你可知,那笔银子最终进了谁的府库?”

“你再想想——”

“为何你才递状纸,圣上便已知情?”

“又为何——”

“李家名下的盐场,每车盐引上都盖着官印?”

他语速渐缓,一字一顿,如寒铁坠地:

“那是我家的盐场。”

“利润归我族所辖。”

“我允许她经营,是恩典。”

“你一个入赘的赘婿,也敢妄议?”

前几句尚带讥讽,最后一句却如惊堂木拍下,官威凛冽,震慑全场。

宋玄舟浑身一颤,腿脚发软,竟从椅上滑落,狼狈跌坐在地。

我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平静如水,只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

是你自己引来这位阎罗,那就自己受着吧。

裴昭负手而立,恢复了断案时的冷峻:

“你方才当众诽谤,污蔑主母,依律可拘押三日。”

“还有你——”

他转向沈卿卿,目光锐利,“你说李明珠强夺亲子、逼你为妾,若有证据,大可去衙门击鼓鸣冤。”

“若无实据,便是诬告。”

“按《刑律》,当杖二十,流三日。”

他字字如判官宣读,将两人吓得魂不附体,脸色惨白如纸。

这才明白——

他们以为攀上的靠山,竟是我自幼相伴的表哥;

他们口中的“恶毒商妇”,背后站着的是朝廷新任府尹。

我见他们抖如筛糠,终于起身,轻声道:

“表兄。”

“妹妹的家务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处置吧。”

“府中杂乱,污了您的眼。”

“待我清理干净,改日再备薄酒,请您登门叙话。”

6

送走裴昭后,宋玄舟仍如泥塑般僵在原地。

他与沈卿卿已被我府中仆从团团围住,寸步难移。

怀中的孩子哭得筋疲力尽,终于沉沉睡去。

沈卿卿缩在宋玄舟怀里,声音发颤,眼神惊惶:

“宋郎……你从前不是这样说的。”

“你说家中有悍妻,只要我闹上一闹,她因着名声便会低头,迎我进门。”

“可你从未提过……你竟是入赘的女婿!”

她压低嗓音,目光躲闪,频频瞥向四周看守的家仆。

宋玄舟冷哼一声,搂紧她的肩:“入赘又如何?她李明珠既已嫁我,这满府金银,迟早还不是归我掌管?”

“等她回来,你就按计划行事——先示弱,再逼她让步。”

两人旁若无人地密谋,仿佛已是胜券在握。

却不知我府中的耳目,个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我刚回厅堂,贴身丫鬟便悄然近前,在我耳边低语。

将他们在我离席时的每一句私语,尽数复述。

话音未落,沈卿卿已迫不及待地起身执行。

她猛地站直身子,我饶有兴趣地望着她表演。

“宋郎!我今日才知你如此不堪!”

“当初月下盟誓,你可曾提过自己是赘婿?若早知你寄人篱下,我又岂会……”

“罢了!今日只当我瞎了眼,这就离开,永不回头!”

她说完转身欲走,家仆果然依令让开一条通路。

她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望向宋玄舟。

然而,宋玄舟并未如计划中那般携手离去。

他忽然膝下一软,重重跪在我面前,额头抵上我的裙裾:

“娘子……夫人……”

“我知错了。”

“两年夫妻,我只这一次失足,求你念在往日情分,饶我这一回。”

他语调温柔,深情款款,仿佛我们曾共度无数良宵。

我抬手,似要抚他面颊,指尖却停在半空。

“如今你连孩子都有了,就算我今日心软放过你。”

“可日后呢?是否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女人带着孩子登门?”

“你知道的,我脾气好。”

“可我表兄——裴兆尹,可不是讲情面的人。”

宋玄舟急切地伸手,想将我的手掌拉向他的脸:

“卿卿孤苦无依,左右……”

“让她和孩子一起消失便是。”

“神不知,鬼不觉。”

沈卿卿猛然抬头,双眼骤然睁大,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宋……宋郎?你方才明明说只要我来闹一闹,她就会怕事息宁……”

“你怎能……怎能说出这种话!”

我轻笑出声。

原来之前对她的甜言蜜语,不过是哄骗的缓兵之计。

方才哄她入局,如今换副嘴脸来哄我。

宋玄舟最清楚不过——一旦离开这里,他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落魄书生。

什么“欲擒故纵”,全是谎言。

转瞬间,他脸色一沉,对着沈卿卿冷冷开口:

“卿卿,我知你爱我。”

“可真正的爱,不就是成全对方,让他追寻更好的人生吗?”

“我不会走。”

“此生即便负你,也在所不惜。”

“我对你的亏欠,来世做牛做马,再还。”

“但今生——你我缘分已尽。”

他缓缓转头,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向我,声音真挚得近乎虔诚:

“此生此世,我心中唯有夫人一人。”

7

若非我早已过了为情所困的年纪,

恐怕真会因他这张脸,心软几分,任他拖延周旋。

可方才那句“让她和孩子一起消失”,

哪里是悔过?分明是想借刀杀人,将我也拖入深渊。

“我可以亲自动手。”

他忽然抬头,声音低沉却带着诡异的诚恳。

我挑眉:“动手?”

“对。”他缓缓起身,眼神竟透出几分悲壮,“我亲手了结她,夫人便可安心。”

“在场众人皆为见证——罪在我,不在你。”

“从此我们同罪共命,生死相依,我再无退路。”

话音未落,他竟真的朝沈卿卿走去。

“卿卿,对不起。”

“怪只怪你撞上了我这样的人。”

“放心去吧,我会好好养大我们的女儿。”

沈卿卿剧烈摇头,脚步踉跄,几乎瘫软在地:

“宋郎……你不能……你说过要与我同生共死……”

“你杀了我,念念长大后,会恨你一辈子!”

“夫人!救我——!”

她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在绝望中向我求援。

“住手!”

我一声冷喝,家丁立刻冲上,将两人强行分开。

宋玄舟被拽开时,竟松了口气——原来他也怕死。

我看着这对狼狈不堪的男女,只觉厌烦至极,挥了挥手:

“把他们带出去。”

“再看一眼,我都觉得眼疼。”

“休书一并带上,省得哪天又厚着脸皮回来,说自己是我李家的人。”

宋玄舟脸色骤变,扑跪向前:

“夫人!明珠!我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还忍心赶我走?”

“两年夫妻,你就真的一点情分都不念?”

我揉着额角,连正眼都懒得给他:

“宋玄舟,你是真觉得自己聪明绝顶,还是当我是个蠢货?”

“你们这出戏,演得太烂。”

“若真想赖在我府里吃软饭,好歹放下面子,跪下来求我。”

“说不定我看你们长得还算顺眼,还能留你们当个消遣的伶人。”

“可你们偏要搭台唱戏,装深情、演忠贞,恶心不恶心?”

“要杀人——”

我冷冷抬眸,“滚出我的门再杀。”

“别脏了我的地。”

说完,我闭目靠上椅背,不再多看一眼。

他想在我府中行凶,

若我默许,便是同谋;

若我阻止,他便能扮作“被迫弃爱”的痴情人。

这第二出戏,早就写好了剧本。

一边假装被逼背信,一边用妻女性命做赌注,

他笃定我会心软,会妥协,会留下他。

可他不明白——

我说休夫,不是试探,不是威胁,更不是给他选择题。

我是真的,不要他了。

宋玄舟还想挣扎,却被家丁架起双臂,硬生生拖向大门。

沈卿卿跌跌撞撞跟在后面,怀中孩子再度惊醒啼哭。

到了门口,当着往来百姓,我的丫鬟扬手一甩——

那纸休书如枯叶般,狠狠砸在他脸上。

“宋公子,我们小姐有话交代。”

“三心二意、两面三刀的男人,不配进我们李家的门。”

“从今往后,恩断义绝,各不相干。”

“若有难处,也别再来攀扯。”

“小姐说了——”

“你若敢再踏进一步,就是来还债的。”

“到时拿不出银子,莫怪我们手段不留情。”

8

街巷行人纷纷驻足,指指点点。

“早听说李家小姐的夫君不安分,原是个入赘还养外室的货色。”

“瞧见没?连娃都生了,活该被休出门!”

流言如风,刮得满城皆知。

原本还想在门前纠缠的宋玄舟与沈卿卿,被众人目光刺得抬不起头,只得仓皇逃离。

我本以为他们一朝失势,便会各自散去。

却没想到——

沈卿卿竟在听闻他要亲手杀她之后,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走。

宋玄舟非京籍,此前全靠我府名头立足。

如今被当众休弃,名声扫地,京城之内再无他的容身之所。

他曾以“李府女婿”之名,入住城中最好的客栈上房。

不过半日,掌柜便亲自登门,冷脸相待:

“吃软饭的玩意儿,主家都不要你了,还装什么体面?”

“实话告诉你,李家可是我们半个东家,留你一晚已是仁至义尽。”

第二日清晨,他辗转另寻住处。

“哟,这不是宋公子?”

“空房?哎呀不巧,这几日客人爆满,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客满了。”

“本店今日不接外客。”

一家又一家,门扉紧闭,言语推诿。

昔日称兄道弟的“好友”,如今避之如蛇蝎。

曾与他有生意往来的东家,纷纷登门与我划清界限,生怕沾上半点嫌隙。

天色渐暗,走投无路的两人,只得摸进一家偏僻牙行,租下一处荒废小院。

据说租金,还是沈卿卿用最后几两碎银付的。

牙行中介压根没见过宋玄舟本人,只听她说“夫君在外办事”,这才勉强应下。

消息传到我耳中时,我正坐在裴昭府中用膳。

他执箸轻问:“你动的手?”

我摇头轻笑,又漫不经心地点头。

虽非我亲令,却是我默许的结果。

那一日在门口让丫鬟高声宣读休书,便是要断他后路。

商贾重利,谁愿为一个失势的赘婿得罪李家?

“他自诩聪明,想借情逼我低头,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不算过分。”

若他们真有骨气,能远走他乡重新开始,或在京郊务农度日,让我眼不见为净,我也未必赶尽杀绝。

半月后,我去城外庄子查账。

马车刚出城门,忽被一人拦下。

围观百姓瞬间围拢,好奇张望。

只见一女子跪于车前,面色惨白,泪痕纵横,怀中紧抱着熟睡的婴孩。

正是沈卿卿。

我掀开车帘,她立刻放声痛哭:

“夫人!是我错了!是我勾引宋郎,是我贪图富贵上门闹事!”

“求您开恩,别再逼我们了!”

“我愿意做妾!不……哪怕不做妾,只要您肯给念念一条活路,我立刻消失!”

她哭得撕心裂肺,我目光刚触及襁褓,一道人影猛地从路边冲出——

是宋玄舟。

他双眼赤红,衣衫凌乱,手中挥舞着官府追债的文书,状若疯癫:

“夫人!我知错了!是我鬼迷心窍,贪图美色!”

“我不该私养外室,更不该合谋骗你!”

“求您……让我回家吧!”

9

沈卿卿一听,哭得更凶了。

一边抽泣,一边颤抖着去哄怀中襁褓。

我眉头微皱,总觉得不对劲,挥手示意随行大夫上前查看。

片刻后,他低声回禀:“小姐,孩子高热不退,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我不看宋玄舟,只盯着那微弱起伏的襁褓:

“孩子病了,该去医馆,拦我的马车做什么?”

沈卿卿偷瞄一眼宋玄舟,眼中闪过惧意。

可母性终究压过恐惧,她在宋玄舟阴沉的目光下终于开口:

“宋郎说……上京所有与钱有关的医馆,都不会给念念看病。”

“他不准我去求医,算准您今日出城,逼我来跪地认错。”

“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

“可孩子才三个月大啊——”

“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您开恩,救救她吧!”

她语带哭腔,字字泣血,在宋玄舟怒视之下连连磕头,额头撞地发出闷响,几乎昏厥。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却无人骂我心狠。

反倒指着宋玄舟冷嘲热讽:

“这种男人也配叫夫君?连亲生骨肉都拿来做筹码!”

“蠢得连活路都给自己堵死了!”

宋玄舟被众人唾骂,却不恼不怒,反而昂起头,故作倨傲地俯视四周。

可他不过离府半月,身上仍穿着当日被逐时的那件锦袍。

如今早已褶皱不堪,袖口发黑,领边泛黄,哪还有半分风流才子的模样?

我指尖轻点额角,淡淡开口:

“宋玄舟。”

“半个月前赶你出门时,我让人传过话。”

“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他神情一僵,还未开口,我已继续道:

“我说——若你再出现在我面前,便只当你是来还钱的。”

“你入赘时,我付赘礼三十两。”

“两年间,你在账房支取一千二百两,用于吃穿、玩乐,还有……养外室。”

“今日我不追讨赘礼,也不算你在我府中的开销。”

“那一千二百两——”

“想必你已备好?那就别废话,交出来吧。”

宋玄舟脸色骤变,手中官府催债文书攥得死紧。

嘴唇哆嗦几下,艰难挤出声音:

“明珠,我不是……”

“不是来还钱的?”

我冷笑打断,“那就去见官。”

话音未落,随行家丁已上前两人,架起他就往城门方向拖。

在他们走远之前,我仍能听见他嘶吼:

“明珠!我真的知错了!”

“就这一次,饶我一次,好不好!”

我闭目靠向车壁,充耳不闻。

至于沈卿卿——

宋玄舟一被带走,她立刻松了口气,抱着孩子拔腿就往城中医馆狂奔。

七日后我归来,却听闻噩耗:

那孩子因延误太久,送至医馆时已然断气。

而宋玄舟到了衙门,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承诺七日内凑齐银两。

回家后,竟将刚丧女的沈卿卿以二十两银价卖进青楼,连夜逃出京城。

为避官兵追捕,他专挑荒山野岭逃窜。

深夜山路难行,一脚踩进猎户设下的深坑陷阱。

木刺贯穿下身,血流如注。

被人发现时,尚存一口气,命是保住了。

可下半身彻底废了,终生瘫痪,连坐立都难,余生只能爬行度日。

他不知死心,竟还想来找我。

可人未近府门,就被家丁驱赶。

走投无路,他又辗转至青楼门前,跪在泥地里哀求沈卿卿收留。

指望她念旧情,养他残生。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慈悲?

沈卿卿得知是他,恨意翻涌,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当即命龟公提来一桶馊臭泔水,当头浇下。

数日后,有人在城郊沟渠发现一具浮尸。

正是他——

浑身污秽,口鼻灌满腐液,早已溺毙多时。

府衙来人查案时,我正翻阅家中账册。

听罢经过,只轻轻合上册子,低语一句:

“可怜。”

“可悲。”

“可恨。”

既是说她,也是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