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家许七郎,痴迷成仙,不愿成家,于是许夫人将我迎进府延续香火

发布时间:2025-10-05 09:14  浏览量:1

宰相府的许七郎,一心向道,不染凡尘,对男欢女爱之事更是毫无兴致。

许夫人望子成龙,更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子,为许家延续香火。

无奈之下,她将目光投向了我——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

“只要你能为我生下嫡孙,往后是寻仙还是访道,我都随他去!”

这桩听起来荒唐的婚事,我却应下了。

一年后,我诞下一对龙凤胎。

两年后,次子呱呱坠地。

三年后,又一对双生女儿来到了许家。

许夫人怀里抱着一个,脖子上骑着两个,腿边还挂着一个,脸上洋溢着满足又夹杂着一丝疲惫的笑意。

她回头,瞧见那本该去修仙的许七郎,正温柔地执笔为我画眉。

她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是要得道成仙吗?怎么还不动身?家里都快没地方住了!”

1

我叫宋留仙,父亲官居七品,职位不高,本事平平。

可我们家却是人丁兴旺,兄弟姐妹足有八个,日子过得热闹非凡。

我母亲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全福人”,高堂健在,夫妻和睦,儿女绕膝。

但凡亲友嫁娶,都得请她去铺喜床,讨个好彩头。

托母亲的福,我的两位姐姐都嫁得极好。

大姐嫁给了五品武将的长子,二姐则成了四品鸿胪寺卿的儿媳,婚后皆是琴瑟和鸣,开枝散叶。

轮到我时,母亲盘算着,以我家的门第,能嫁入三品官宦之家,便已是顶天的福气。

谁也没料到,前来下聘的,竟是当朝宰相府。

2

接了宰相府公子的庚帖,母亲却一反常态,愁云惨淡,唉声叹气。

“都说许家七郎无心婚娶,一心只想着修仙悟道。

那些门当户对的千金贵女,哪个愿意嫁过去守活寡?许夫人这是瞧中了我好生养,想让你去给她家当个生孩子的工具罢了。”

她重重一拍大腿,眼眶泛红:“我儿若是嫁过去,将来可怎么办才好?”

父亲官小位卑,我们家自然不敢得罪宰相夫人。

再者,大姐和二姐的婆家都在官场,万一此事处理不当,牵连了她们可如何是好?我那两个正在议亲的哥哥,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母亲左右为难,既怕我嫁过去受委屈,又不敢回绝这门亲事。

我倒是不以为意,好奇地问:“许七郎?听这排行,前面该有六个哥哥吧?儿子都这么多了,还在乎他这一脉有没有后代?”想来许夫人早就儿孙满堂了。

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七郎’是全族的大排行,宰相夫人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听说当年为了求他,在妙峰山观音寺前,足足磕了几百个头呢!”

原来如此。

我走过去,轻轻为母亲捶着背,温言劝慰道:“娘,您别发愁了,这事儿怎么看都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你想想,若我真能为许家生下一儿半女,凭着这份功劳,我在许家的地位便无人能撼动。

在高门大院里锦衣玉食,呼奴使婢,这哪里算得上是受苦?”

我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再者说,若是许七郎当真抛下我去寻仙问道,许家心中有愧,非但不会亏待我,为了名声,也定会对我宋家多加扶持。

到时候,父亲和兄长们,乃至姐夫们,都能因此受益,这岂非两全其美?”

何况,母亲这般能生养,想必我也不差!

听完我一番话,母亲红着眼圈揽住我:“我的留仙,真是娘的懂事孩子。”

3

就这样,两家顺利交换了庚帖,定下了聘礼。

许夫人行事果然大气,并未因我家世低微而有半分轻视,送来的聘礼样样都是顶尖的好东西,连作雁礼的活雁都精神抖擞,扑腾着翅膀,充满了生机。

大婚当日,宰相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场面办得风光无限。

也是,毕竟是独子的婚事,自然不能有丝毫怠慢。

夜深,洞房花烛之时,我的夫君许公子,竟是被人用绳索捆着,五花大绑地推进来的。

“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快给我松绑!”

“我说了,我不成亲!谁敢推我!你们给我等着!”

满屋子的下人皆垂眉敛目,对他的叫嚣充耳不闻。

喜娘更是见怪不怪,deftly地替他给我挑了盖头,还强行给他灌下了一杯交杯酒。

“唔……我不喝!放开……呸!”

酒水还是顺着他的嘴角流了进去。

见礼数已成,喜娘朝我福了福身,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我依稀听人提过,她们在酒里加了些能让男人“情难自禁”的猛药。

唉,可真是为难他了。

房门一关,人声远去,只剩下我和我的夫君大眼瞪小眼。

直到此刻,我才算真正看清了他的模样。

许七郎年约二十,身形清瘦,眉目如画,一双凤眼微微上挑,自带一股清雅华贵之气。

许是那杯加了料的酒起了作用,他双目迷离,面色潮红,当然,也可能纯粹是气的。

4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许七郎打量了我片刻,眼神飘忽地移开了视线。

我眨了眨眼,他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嫌我丑?

我娘常说,我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绝对是个清秀佳人。

许夫人之所以选中我,除了看中我家的“好生养”,也是因为我这副不错的皮囊。

沉默了半晌,许七郎才闷声道:“我……我是不会与你做夫妻的。

我劝你明日便回你家去,聘礼权当是补偿。

你若觉得不够,我再给你添些金银。”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做无谓的抵抗。

我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随口问道:“为何你家没人来闹洞房?我哥哥姐姐成亲时,那才叫热闹呢!”

尤其是我大姐,嫁入武将家,那洞房闹得差点把屋顶都给掀了。

“莫非宰相府规矩大,连闹洞房都不许?”我好奇地追问。

许七郎的脸颊又红了几分,语气不善:“你……你就只关心这些无聊琐事?我让你回家,你听见没有!”

我没理会他的叫嚷,自顾自地开始卸下身上繁重的喜服和凤冠。

这些东西压了我一整天,骨头都要散架了。

见我宽衣解带,许七郎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你你你……你脱衣服做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你用强,我也绝不会就范!”

“……”

5

我实在无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太累了,脱件外袍透透气!”

说完,我一身轻松地走到桌前。

桌上摆着四碟精致的糕点,看起来都可口诱人。

我拈起一块核桃酥,一边吃一边问:“我有些饿了,你呢?”

出门前只吃了几口面条,这会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许七郎愤愤地摇头:“我不饿!”

可瞧他那样子,想必也饿了一整天。

我吃了两块垫了垫肚子,才拿起一块递到他嘴边。

“吃吧,饿着肚子多难受。”

许是见我吃得香甜,他早就馋了,这次倒没有拒绝,默默地张嘴含住,咀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吃饱喝足,我也有了精神。

“其实,你这人真是想不开。”我点评道。

许七郎虽不想搭理我,却还是忍不住反驳:“你懂什么!”

我说:“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有什么不懂的?母亲大人说了,只要你为许家留了后,她便不再管束你。

你为何不顺水推舟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吧!”

许七郎面露不悦:“你这女子好生无情!我若与你……那我将来一走了之,你们孤儿寡母,教我如何心安!我是要修仙济世,不是要作孽!”

他语气激动起来:“为了一己私欲,耽误一个女子的一生,这等事,我做不出来!”

嗯,听起来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

我平静地望着他,轻声说:“我既然应下了这门婚事,自然就不在乎你将来是否会离开。

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怕,你又在怕什么?”

许七郎怔怔地看着我:“你……你竟为了贪图富贵,连名节声誉都不顾了?还是说,你只是想先稳住我,日后再用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来纠缠不休?”

我:“……”

这人,怎么对女子有这么大的偏见?

我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向来言行如一,答应了的事,就不会反悔。”

见他依旧满脸不信,我对他眨了眨眼,决定换个说法。

“实话告诉你吧,我家有八个兄弟姐妹,我从小就是和四个姐妹挤在一间屋子里长大的。”

没办法,我爹俸禄微薄,家里田产也不多,实在买不起大宅子。

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住得是越来越拥挤。

许七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八个手足?四个姐妹同住一屋?”他这个独子,显然无法想象那种情景。

我诚恳地看着他,道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渴望:“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就是能拥有一间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屋子。

屋里的东西可以按我的心意摆放,我能安安静静地看书写字,再也不受打扰。

等生了孩子,你尽管去修你的仙,我绝不拦你。

我真的,太想要一间自己的屋子了!”

许七郎闻言,瞠目结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6

又聊了一会儿,我发现许七郎的脸越来越红,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也不安地在椅子上磨蹭。

“你是不是想去茅厕?”我贴心地问道。

他这副模样,和我三弟憋急了的时候一模一样。

许七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神色大变:“你别管我!不许碰我!离我远点!”

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实在是很无奈。

“总憋着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快去吧。”

许夫人也真是心狠,为了防止他逃跑,竟然把他捆得这么结实。

总不能让一个大男人当着新婚妻子的面尿了裤子吧。

于是我走上前,试图帮他解开背后的绳结。

可那绳结系得实在太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满头大汗,也解不开分毫。

许七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里一直喊着让我走开,甚至想自己挣扎着往外冲。

可他被捆得像个粽子,哪里动弹得了!刚站起来就摔倒在地。

我只好说:“你别动了!我去找剪刀来!”

费了好一番功夫,我终于用剪刀剪断了绳子。

“没事吧?快去茅厕!”

7

绳索落地的瞬间,许七郎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一动不动地转头盯着我,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抗拒与羞恼,而是一种……带着滚烫欲望的,看待猎物的眼神。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你……”

话未说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竟一把将我拦腰抱起。

“啊!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吓了一跳,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看起来再清瘦的男子,力气也远非我能比。

许七郎满脸通红,隔着几层衣料,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灼人的温度。

他抱着我踉跄几步,粗暴地将我扔在了铺满花生桂圆的喜床上。

我的后腰被一颗红枣硌得生疼!

“你到底要……”

我的话被他灼热的唇舌堵了回去。

“啊!你不去……茅厕了吗?”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母亲虽提过夫妻敦伦之事,却说得含糊不清。

原来……是这样的吗?

许七郎此刻激动异常,他一边急切地亲吻我的脖颈,一边喘息着说:“我们……生个孩子……就如你们所愿……”

他能想通自然是好事,可这也太……

我推搡着他,抗议道:“你先起来收拾一下,你压到我了!哎呀,床上都是花生……”

“你这女人事真多!”

“我脚好像被什么扎到了……”

“闭嘴!不对,张嘴……”

许七郎早已被药性冲昏了头脑,再也顾不得其他。

第二日,我浑身酸软地扶着腰坐起来,感觉像是被什么重物碾过了一般。

就这,还是他不情不愿的结果?他要是真愿意,我这条小命还能保得住吗?

8

见我转醒,许七郎也睁开了眼。

他显然还不习惯身边睡着另一个人,在看清我的脸后,“唰”的一下,脸颊又红透了。

“你……”

“你……”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外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丫鬟婆子鱼贯而入,要伺候我们更衣洗漱。

这等阵仗,看得我有些发愣。

在我家,只有两个做粗活的丫头,平日里穿衣梳洗,皆是自己动手,何曾见过这般被人伺候的场面。

许七郎倒是习以为常,坦然地任由丫鬟为他穿戴。

可当两个嬷嬷眉开眼笑地捧着那方染着落红的白绫,高声说着恭喜时,他还是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我:“……”

我这位夫君,好像比我想象中要纯情得多。

9

随后,我们一同前往正堂,拜见公婆。

许夫人显然早已收到了我们“圆房”的喜讯,看我的眼神慈祥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娘以后定会好好待你!七郎若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说着,她便将腕上一只成色极佳的羊脂白玉镯褪下来,戴在了我的手上。

婆母的态度,直接决定了我 日后在许家的日子好坏。

得了她这句话,我悬着的心也安稳了许多。

一旁的许宰相也满意地捻了捻胡须,说了几句开枝散叶、夫妻同心之类的场面话。

说实话,这还是我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这般品级的大官,不禁偷偷多瞧了两眼。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瞧着也和普通中年男子无甚区别。

许七郎则全程神色冷淡,肃然地站在我身侧。

许夫人笑着摇摇头,对他说:“国子监给你放了几天假,快带你媳妇回房说说话去吧。”

就这样,我们收了些赏赐,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看起来心情不佳。

我撇了撇嘴,这人昨夜可不是这副样子的!明明是他一直在强迫我,后来我都哭了,他还没完没了呢!

回到房中,我正想问他是不是后悔了,他却忽然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匣子递给我,说道:“以后,这个便由你保管。”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厚厚一沓银票,还有不少金银锞子、珠子,想来是他的私产。

许七郎别过脸去,不看我,只干巴巴地解释:“我的私房钱都在这里了,既已成亲,日后便都交由你来打理。”

见我微微睁大双眼,他有些不自在地补充道:“府里下人多,逢年过节需要打赏。

你想买什么也只管去买,若是不够,我再去账房支取。”

“你……怎么不说话?”

我长舒一口气,实话实说:“我还以为你后悔了,昨夜说的话都不作数了呢!”

听到“昨夜”二字,许七郎的脸“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说过要与你生……就一定会做到!”

哎呀,他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脸红。

我抿嘴一笑,道:“你不后悔就好。

那……你能带我去园子里逛逛吗?”

方才路过,远远望见许家的花园亭台楼阁,花团锦簇,想必定是极美的。

许七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道:“好。”

10

其实,我也摸不透许七郎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这副别扭的样子,难道只是因为害羞?

不过转念一想,我便明白了。

他虽暂时妥协,可一想到将来要“抛妻弃子”,心中定然是充满了愧疚,所以才想在物质上多补偿我一些。

想通了这一点,我便坦然了许多。

接下来的半日,我们都在园中赏景。

因我平日里鲜少有机会出门游玩,如今见到这般精致的园林,不免有些流连忘返。

直到快用午膳了,我才意犹未尽地随他回房。

用过午膳,他定定地看了我片刻,才开口问道: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当真……心甘情愿?即便我将来弃你而去,你也愿意做我的妻子?”

我认真地点点头:“昨夜与你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

许七郎松了口气,可眼神深处,又似乎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

我并未留意他的神色,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

昨夜折腾了半宿,方才又逛了半天园子,这会儿已是有些撑不住了。

我说:“你有午睡的习惯吗?我实在有些乏了,想去歇息片刻。”

许七郎道:“我平日在国子监读书,并无此习惯,你自己去吧。”

我从善如流:“那好。”

两个本就不熟的人干坐着,也确实无话可说。

我只想和他生孩子,对他本人的了解欲并不强。

或许我不在,他反倒更自在些。

于是我径自进了内室,在榻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我正朦朦胧胧快要睡着时,却感觉身边的床榻微微一沉,许七郎竟也窸窸窣窣地上了床。

他一点点蹭到我身后,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呼吸就吹拂在我的颈窝,痒痒的。

我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想给他腾出些地方,不料他却伸长手臂,将我整个人揽入怀中,让我枕着他的胳膊。

“你不是不睡吗……”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许七郎在我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声音低沉而沙哑:“不是要生孩子么?”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不累吗?”

我要累死了!让我歇会儿吧!

母亲可没说过,成了亲连觉都不让人睡啊!

许七郎不再言语,而是用行动证明,他一点儿也不累。

11

这个人前一秒还一本正经,下一秒就这个德行?

我被他缠了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我娘说过,不可白日宣淫……”

要是被人知道了,会说我不懂事,拉着夫君胡闹。

许七郎轻轻拨开我的手,继续深入道:“可我也想睡午觉……”

“……”

接连几天,我们俩在家中几乎没有别的事情。

许七郎像个初尝了甜头的孩子,只挖空了心思惦记那件事。

我也想早日完成许夫人对我的期待,可我更想歇歇!

于是我和他约法三章——上午不行,中午不行,下午也不行。

许七郎失望道:“那就是只有夜里才行?”

我:“……”

这是自然!

为了打发白日光阴,许七郎带我去参观他的书房。

他的藏书很多,还有不少孤本。

我看到他书案上写了一半的字,轻声读道:“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李太白的诗。”

许七郎挑眉,道:“你识字?”

我点头道:“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爹爹、兄长和大姐都教过我。

我娘也常说,女子也要读书识字明理,总比睁眼瞎强。

许七郎温声道:“你还挺谦虚,你既读过李太白的诗,那你最喜欢的是哪一句?”

我想了想,道:“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许七郎抬眼望着我,道:“你真让我意外。”

可能在他心里,我这样的小官之女并不会读书识字,遑论看什么李太白的诗集。

我小心地摸了摸他的端砚,随意道:“其实你也让我很意外。”

“怎么讲?”

我道:“我不懂你为何要修仙,李太白崇尚仙人,因他仕途不顺,有逃避心理,可你出身好,生得好,写的一笔好字,听说连国子监的老师也对你赞不绝口,你为何要逃离这尘世?”

他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是天之骄子,踌躇满志吗?

像是被我戳到隐秘,许七郎愣住了。

12

许七郎背对着我,沉默不语。

我有些后悔失言,我们彼此还不熟,不该问这些交浅言深的话。

搞不好,他以为我别有用心呢。

我连忙说:“我随口问问的,你不用回答。”

许七郎轻叹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

我只是觉得人间很苦,世人皆追名逐利,却无法左右生老病死。

听说……成仙后可以超脱轮回,还能看到过世之人的去处,所以我才想要修仙。”

过世之人?

他很在意的人去世了吗?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许七郎岔开话题,道:“后日我要回国子监,长日无聊,你可来我书房找些书看。”

原来他的假期这么快就结束了,以后就要早出晚归了。

我心里有些松快,还有一丢丢惆怅。

为了散去心中雾霭,我迟疑片刻,还是问道:“你有没有……那种书?”

许七郎愣了愣,随即半眯着眼睛道:“哪种?”

我对他眨了眨眼:“别装了。”

我就不信他书房里只有圣贤书,没有话本闲书。

许七郎无语,道:“才子佳人……”

“神魔志怪……”

我们几乎异口同声。

许七郎半张着嘴,道:“你一个女子,喜欢神魔志怪?!”

我也夸张地说:“你一个男子,喜欢才子佳人?!”

我们又同时说:“有辱斯文!”

说完,我们对视着笑了出来。

13

从小,我娘就说我很奇怪,外表看着柔柔弱弱,可内心认定了的事却极其坚定,还对鬼神之事很感兴趣。

但她说书可以读,闲书要少看,否则容易移了性情。

所以我只读过《搜神记》、《山海经》还有从兄长书房中偷偷找出来的《酉阳杂俎》。

听我说完,转日许七郎带我偷偷进了书房,指着一摞书道:“这些,都是我叫小厮给你淘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把那些粗鄙不文的扔了,只留下这些勉强可以看。”

这么多!

有一尺多高!

我胸中溢满了喜悦,几乎要欢呼出来,扑过去亲了他一口:“夫君,谢谢你!”

因我很少主动亲他,许七郎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他轻声说:“叫我七郎便好……我也叫你……”

可他还没说完,我就跳了出去,翻看起那摞书。

“哇,有《志怪》,还有《枕中记》,天啊,这些可以看多久啊!”

这些书太有意思了,看得我废寝忘食。

我在书房里磨磨蹭蹭地盘桓了一整日,等到了夜里还在挑灯夜读。

许七郎在床上等了我半天,见我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我听他嘟囔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催了我几次,可我正看到关键处,只敷衍道:“知道了,一会儿就睡……”

许七郎长叹一声,干脆走过来,把我抱了起来。

我用力捶他的胸口:“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他不为所动,只轻声在我耳边道:“娘子,生孩子才是咱们的头等大事。”

接下来,红烛帐暖,夜色生香。

14

因是许七郎休假的最后一日,他闹了我大半个晚上。

不知更漏几时,我才昏昏沉沉睡去。

正因如此,转日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

“糟了,要去给婆母请安!”

许七郎已经不在了,应是去了国子监。

丫鬟走进来,道:“少爷让我们不要打扰您,让您多睡会。”

他当然可以多睡会,可我还是个初来乍到的媳妇。

才刚嫁过来几日,就起得这样晚,别说是婆母,就算是我母亲那样好脾气的,也会给我立立规矩。

想到这里,我连忙洗漱收拾好后,一路小跑来到正房。

“儿媳来迟了,请母亲莫怪。”

婆母轻轻看了我一眼,随即道:“你来得正好。”

我心下惴惴,婆母正等我?

是不是已经对我有意见了?

都怪许七郎!

可下一刻,婆母让人端了碗汤来,亲自递给我道:“这是娘特意叫厨房给你炖的补汤,趁热喝了吧。”

补汤?

婆母笑着说:“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说到底,都是七郎不好,年轻人,胡闹了些。”

我心中有些感动,脸红道:“谢谢母亲。”

婆母拉着我的手说:“这是我珍藏的血燕,你每日喝一盏,最是补气血的。”

见我一口气喝了,她满意道:“好了,我这里没事情,你就回去休息吧。”

15

回去的路上,许家负责花园的婆子特意折了几朵好花拿过来,讨好道:“送给少奶奶回去插瓶。”

我谢着收了,打赏了她几个钱。

许七郎为我想的真周到。

婆母也很好很好。

正确的说,许家所有人都对我很好。

家中人口简单,家风清正,婆母慈爱,公公不管家事,许七郎更是温柔体贴。

一想到等我生了孩子,许七郎就会离开,我心里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婆母的好。

我可能没有本事留下许七郎,只能努力为她生个孙子了。

到了晚上,许七郎回了家。

他问我:“今日我不在,你都做了什么?”

我情绪不高,随意说了几句。

他道:“你可有何不开心的事?”

我摇摇头。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很开心,比我想象中开心。

我和许七郎很谈得来,生孩子……也很快活。

若是没了他,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我翻身把他扑倒,道:“我就是……想你了。”

许七郎欣喜地吻上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

一日的分别,也算是小别吧。

16

就这样,快乐不知时日过,两个月很快过去。

一日到了晚膳时辰,丫鬟来报,说许七郎回来了,在婆母那里等我。

我忽然有些有些胸闷,回屋去漱了漱口,才往正院走去。

等我走到门口,忽然听见婆母在说话。

“你现在也是有媳妇的人了,日后便不要再提什么寻仙访道了!好好给我生个孙子才是正事!”

七郎沉默不语。

许夫人骂道:“成婚这么久了,你还没想通吗?”

他依旧没反应。

我心底微微一颤。

果然,他还是在默默坚持自己的初衷。

也是,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想到这里,我故作无事,信步走了进去。

婆母一见我,顿时不再继续追问,而是温和道:“来了,快坐吧。”

许七郎似乎不敢看我的眼睛,只给我夹了一筷子肘花。

这是我平时很喜欢的菜,可今日看着那油腻腻的肘花,我忽然忍不住吐了一口。

17

见我呕吐,婆母一开始有些担心,随即喜上眉梢。

“快,快去请大夫!”

等同春堂的大夫来了,先是恭敬地给我把了脉,才面露喜色道:“恭喜夫人,恭喜少爷,少奶奶有喜了。”

婆母高兴地合不拢嘴:“这么快就有喜了!太好了,太好了,留仙,你可真是有福之人!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

大夫道:“时日尚短,请少奶奶好生休养,不要劳累。”

许七郎也很开心,可眼神中略带一丝复杂。

婆母问了大夫很多注意事项,还叮嘱许七郎道:“你媳妇有了身孕,你不可累着她!不行,你还是去书房睡吧!”

许七郎:“……”

他还没答应,婆母已经张罗着让人把他的被子拿去书房了。

到了夜里,我独自一人,忽然觉得有些冷清。

一直以来,我不是都想要独占一个屋子吗?

可为什么真的只剩下我的时候,会觉得屋子这么空旷?

听说我怀孕的消息,母亲带着四妹五妹来看我。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登门。

四妹五妹是双生子,两个人年纪还小,四处摸摸看看,觉得哪里都新鲜。

“三姐,你的屋子可真好!”

“嗯嗯,真不愧是宰相家!”

母亲看着我,满是欣慰:“不愧是我女儿,肚子就是争气!”

她见我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终于放下了心,道:“等生了孩子,女婿定然会收了心,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

我看着母亲期待的目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我当初和许七郎约好了,生了孩子,就放他离开。

而如今,这日子可以倒着数了。

18

因怀孕时日尚浅,婆母让我不要出门乱逛,在房里多休息。

我只好去许七郎的书房,想找找还有没有别的书可以打发时间。

为了拿到书架上层的一本书,我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画轴。

这画轴外层微微有些磨损,显然是许七郎经常摩挲的痕迹。

我心中一动,打开了卷轴。

只见里面画着一个年约十四五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烟粉色衣裙,头戴珍珠冠,端的是倾国倾城,明艳无双。

卷轴右下角有几行字,是许七郎的笔迹,写着:

“遗像悬素壁,清风满故庐。

音容虽已渺,德泽在诗书。”

这么美貌的少女,竟然已经过世了!

我忽然想到,那日我和许七郎讨论为何要修仙,他脸上那寥落的神色。

【……成仙后可以超脱轮回,还能看到过世之人的去处,所以我才想要修仙。】

原来,他早有了心仪之人!

只不过世事无常,阴阳两隔,所以他才不愿婚娶。

如今被逼娶了我,应该也是无奈之举。

想到这里,我心里像是堵着块巨石一般,喘不上气来。

19

许七郎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的隐秘,对我依然很温柔体贴。

可每当我见到他对我嘘寒问暖,就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动摇。

他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

许七郎见我态度日渐冷淡,有些不知所措。

他试探了我几次,都被我找话题岔开了。

既然总是要分开,我还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

一日,大夫来家里给我请平安脉。

我听到许七郎在门外请教:

“我娘子为何忽冷忽热,好像情绪不佳?”

老大夫摸着胡子道:“女子怀孕本就不易,夫君要多体贴,多关怀。”

许七郎似懂非懂,道:“这些日子也不能同房……她是否觉得寂寞?”

大夫低声道:“过了四个月后,可以适当……”

我听得满脸通红!

这种事不要到处乱问好不好!

等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产期也将近。

许七郎早就从书房里搬了回来,说:“我保证不动手动脚,只是想陪着你罢了。”

我看他这样,心中更是酸楚。

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夫君,可惜不属于我。

20

一日,刚过巳时,许七郎有个好友登门拜访。

这个好友我听说过,名叫沈中原,也是国子监的学生。

他和许七郎同样笃信神仙,也想去修仙访友,逍遥自在,两个人曾约好一起去蜀中的仙山。

婆母说沈中原是七郎的损友,不止一次在背地里臭骂过他。

我身子重,不宜出来见客,便回房休息。

可丫鬟悄悄道:“您不去听听他们说的什么吗?这个沈中原每次来,夫人都让奴婢去偷听。”“……”

虽然不想去,可我的身体很诚实,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窗边。

只听到一个清亮男声道:“许兄,听说你娘子要生了,若是能一举得男,咱们岂不是就可以出发了?”

他大笑几声:“哈哈哈,终于可以去蜀山了!”

许七郎道:“我已打点好了一切,这是父亲写给益州刺史的书信,届时他会帮着引见冲虚道长……”

沈中原激动道:“许兄!你可真厉害,竟还说动了你父亲!果然是有了后,不一样了!”

许七郎道:“中原兄,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接下来,我已经听不清了。

原来……他都准备好了。

连书信都写好了……

我忽然心如刀绞,再也坚持不下去。

小丫鬟道:“少奶奶,少奶奶,你没事吧?”

我失魂落魄地说:“无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小丫鬟看着我颓丧的脸色,同情地说:“那好,您别摔着,大夫说去花园逛逛,有助日后生产。”

我独自走着,慢慢走到了许家大门口。

门房的许三正和人说话,并没看见我。

我也没在意,轻轻走了出去。

外面天大地大,可是我不知该去哪儿。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我大姐家。

21

等到了姐夫家,我一进院子就看到姐夫举着两个四五十斤的石墩子,满头大汗,已然坚持不住了。

姐夫一见我来,连忙朝屋里喊道:“娘子,娘子,三妹来了,要不,今日就别罚了吧!”

他压低了声音道:“求你给我留些许薄面。”

我:“……”

姐姐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还有一炷香的时辰!你给我老实站着!”

姐夫圆润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尽管我心情很是低落,看到这一幕,还是不由得莞尔。

我大姐果然威武。

姐姐见我来了,连忙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快坐下,别累着了!”

闲聊了几句,大姐就把我看透了。

“怎么?和许妹夫吵架了?”

我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

明明一开始我们说好了的,现在却是我变卦了……

姐姐拍了拍我的手,道:“夫妻之间,该无话不谈,你有什么心里话,一定要告诉许妹夫才是啊。”

我轻声道:“可我……和许七郎算真夫妻吗?”

许七郎一开始不想娶我,和我有了孩子,也是因为她们给他下了药。

我始终不认为自己是他的妻子。

姐姐无语道:“傻妹妹,你们怎么不算夫妻!你和他是明媒正娶,两人每日同床共枕,你还为他生儿育女,这要不是夫妻,怎么才算是呢!”

是这样吗?

就算我想毁约,就算我想留下他,也可以吗?

22

其实我想明白了,我应该是喜欢上了许七郎。

虽然我喜欢自己独占一个房间,可我更希望他能陪在我身旁!

我确实应该告诉他才对。

见我着急要走,姐姐笑道:“急什么,吃过饭再回去。

总要让妹夫急上一急。”

直到傍晚,姐姐才放我离开。

“记住了,好好和许七郎说。

夫君就是要让着自家娘子,看你姐夫,不是很老实吗。”

我瞥了眼老实巴交的姐夫,心中暖了一些。

就这样,我慢慢回到家里。

一进门就见许七郎脸色雪白地朝我冲了过来。

“留仙!你去哪儿了!我在家中四处找你!都担心死了!”

我直直地望着他,见他额头上都是冷汗,心中也有些感动。

“七郎,我,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许七郎却一把抱住了我,道:“留仙!你真的差点儿让我发疯了!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以为你、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

忽然间,我的肚子往下坠了坠,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下身流了出来。

我好像,要生了!

23

虽然事发突然,好在家里已经准备充足。

产房和接生婆都是婆母提前备下的。

我被众人推着,很快进入产室。

只听一名接生婆道:“发动得有些早啊,孩子还没有完全入盆。”

另一名道:“说不得要吃些苦头。”

看她们的表情,情形好像不是很乐观。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我母亲好生养,可也是经历了数次的生死之关。

姐姐亦是如此。

每个人的因果都不同,结果自然不同。

说不定,我那还没说出口的话,永远都没有机会告诉许七郎了。

疼痛感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我渐渐失去了力气。

接生婆给我鼓劲儿,道:“用力啊,少奶奶,这个时候,你一定不要分心,想想自己,想想孩子!”

可我真的没有这么多力气。

我忽然没志气地想到,那些话没说出口也好,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让他无牵无挂地去吧。

时间越久,我越是力竭。

两个接生婆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就在我快没力气时,许七郎在产房门口喊道:“留仙,留仙,你坚持住!”

一个接生婆跑出去,阻拦道:“产房污秽,少爷不可进去啊……”

“是啊是啊,少爷在门口等待吧。”

“不行!!”

许七郎的声音越来越近,他进门后直直地奔向我,握着我的手道:“留仙,坚持,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不敢相信他竟然进来了,眼角渗出一颗泪水,道:“你出去吧!你不是要和沈中原去蜀山吗?还管我做什么!”

许七郎愣住了,随即大声道:“留仙,我本想告诉你,我不去修仙了!我早就放弃了,今日沈兄来,我就是要告诉他,我为他打点好了一切,可我再不能相陪,我要在家里陪着你,陪着我的娘子!还有我的孩子!”

我难以置信道:“真的?”

许七郎认真地望着我的眼睛:“比真金还真!我哪儿也不去!留仙!我哪儿也不去!只留在你身边!”

又一股痛楚袭来,我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许七郎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儿昏过去。

可就是这一股力量,我终于能使得上力气。

“哇,哇,哇~~”

我只觉得身体一松,产婆高兴地说:“生下来了!生下来了!”

23

因为我终于生下孩儿,许七郎被众女眷退了出去。

当然,她们把孩子也递给了他和婆母。

“是个女孩,白白胖胖的,真好看啊!”

婆母温柔的看向孩子,爱怜道:“连头发都这么乌黑乌黑的,真是个美人胚子啊!”

许七郎整个人已经半呆滞,道:“这就是我的女儿……”

他颤抖着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胸中溢满了无法言说的激动。

婆母身边的人都开始夸赞:“小小姐一脸福相!”

“先开花,后结果,好福气!”

婆母笑眯眯的说:“好,好,都好!”

众人正在激动且兴奋的看着孩子,接生婆忽然喊道:“还有一个!夫人,少奶奶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众人齐声道:“还有?”

“难不成……是双生胎?!”

第二个孩子生的顺利很多,不过片刻,产房里又抱出一个。

“是个小少爷!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婆母喜极而泣,几乎不能相信一下子孙子孙女都有了!

“好,好!人人有赏!见者有份!”

“我要去观音寺捐钱,修金身!还要施粥,建粥棚!哎呀,就算现在就死了,也值了!!”

在婆母狂喜的空档,许七郎又回到了产室。

此刻,我已经被接生婆收拾整洁,正躺着休息。

他轻轻蹲在我床前,用我的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谢谢你,留仙,谢谢你。”

他哭了。

我虚弱地问道:“孩子也生了,你可还要去蜀山,去修仙?”

许七郎胡乱蹭了蹭眼睛,轻声道:“不去了,本就不去了。

留仙,就算是真的仙人,也会为你留下的,何况我还是凡夫俗子。”

他用额头抵住我的,如同誓约道:“我哪儿也不去了!以后只陪着你!”

番外

1

和许七郎敞开心扉后,我过了一个极其舒爽的月子。

还是姐姐说得对,夫妻就该坦诚相见,毫无隐瞒。

所以,我也鼓起勇气,问起了书房中那幅画。

许七郎愣了片刻,才哑然失笑道:“你是为了那幅画,才吃了这么久的干醋??”

我有些不好意思,斜睨着他不说话。

许七郎搂着我,叹气道:“那画上的人是我的胞妹,许十三娘。”

胞妹?

许七郎道:“我和妹妹是双生子,可她十五岁时夭折了……母亲悲痛欲绝,家里人再也不提起这事。”

“我常常问自己,妹妹去世后,魂魄到底去了何方……她是否再度投胎,她过得怎么样……我想要成仙,想要超脱轮回,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转世投胎了,我想问问她,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下了。”

原来是这样。

许七郎深深望着我,道:“可如今我懂了,我妹妹肯定是又回来了,她舍不得我,变成了我的女儿,让我用一生去疼爱她,让所有人都不再遗憾。”

怪不得婆母看到龙凤胎时,是那样激动得难以自持。

可能,她和七郎想到一处去了。

就这样,因为许十三娘的小名叫萱儿,所以我们的长女被取名为许念萱。

用来纪念她过世的姑姑。

2

本来生了这两个孩子后,许七郎不想再生了。

可没成想我很快又有了身孕,于次年又生了一个儿子。

家中有了三个孩子,热闹得简直无一时可清闲。

不仅婆母的古董花瓶惨遭毒手,连我宰相公公的胡子都差点儿不保。

许七郎郑重地对我说:“咱们不生了,两儿一女,尽够了。”

连婆母都说:“把念萱他们好好养大,就可以了!”

可又过了一年,一次婆母带着孩子们去田庄玩,我们俩难得独处,喝了点儿小酒后,又发生了意外。

如此,又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三年抱五。

饶是婆母,也有些扛不住了。

她整日照看五个小家伙,有时候怀里抱着一个,脖子上骑着两个,大腿上还挂着一个。

我连忙上去:“你们都给我下来,把奶奶当大树了么!!”

婆母摆摆手,满足中带着疲惫:“没事没事。”

她对我依旧慈爱,可转头看了眼许七郎,气不打一处来的吼道:

“你不是要成仙吗?还不快去?家里都快没有住的地方了!”

许七郎:“……”

晚上,我笑着对孩子他爸说:“咱们当初可是说好了,我要自己独占一间屋子。”

许七郎温柔一笑,道:“孩子太多了,家中房舍紧张,想必娘子可以体谅。

如今只能委屈娘子和我共用一间了。”

我玩笑道:“你说话不算话!”

许七郎从善如流道:“房间可以让给你,床不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