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有身孕一口咬定是我的,皇帝逼我负责,可臣没那个功能!
发布时间:2025-09-27 12:13 浏览量:1
长公主居然传出有身孕的消息,还一口咬定腹中那尚未成型的小生命是我的。那小皇帝对长公主这个姐姐,宠溺得近乎到了痴迷癫狂的地步,简直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竟蛮横无理地强逼着我对此事担起责任。
“陛下,臣着实没有那样的能耐啊!”我满心都是冤屈,声嘶力竭地大声喊冤,内心犹如被一团乱麻缠绕,满是无奈与愤懑。这等荒诞不经、毫无逻辑的事儿,怎么就偏偏像块沉重的巨石,毫无预兆地砸到我头上了呢?我满心哀怨,却又无处诉说。
长公主身姿挺拔修长,足有七尺之高,那容貌更是美得惊为天人,倾国倾城。她微微低下头,眼中藏着一抹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的笑意,缓缓说道:“八个月后,倘若本宫没有顺利诞下孩子,唯你是问。”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一阵悲凉如潮水般涌来。酸酸崽啊,咱们娘俩这怕是要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了……想到未来可能面临的种种困境,我不禁长叹一声。
1
仅仅是因为贪吃那些甜蜜的蜜饯酸果,就花掉了我小半个月那微薄的俸禄后,我这才如梦初醒,猛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我慌慌张张、躲躲藏藏地在西市那热闹喧嚣的集市中,好不容易寻到一位赤脚大夫,急切地让他为我把脉。
老大夫先是轻轻按住我的左手,紧接着发出一声“嘶哈”,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随后又按住我的右手,又“哎哟”了一声,脸上满是惊讶之色,那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最后,他将目光缓缓投向了我。
“姑娘。”
老大夫似乎并未在意我这一身男装的打扮,神色凝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脾胃失调,嗜酸过度,往后需得少吃些酸食。”
我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忙说道:“好的!”
“不然的话。”老大夫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接着补充道,“恐怕会对腹中胎儿有所损伤。”
我:“……”
仅仅两个月大的小家伙,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在我腹中安了家。我内心满是震惊,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呆住了,完全不知所措。
我掏出所剩无几的月俸,毫不犹豫地全部给了老大夫,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两包药。我马不停蹄地立即回府,生火熬药,心中满是对未来的迷茫与担忧。
药罐里的水才刚刚冒出热气儿,外头便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年轻人。
“煜衡,出大事了!
“长公主在殿前告发你,说她怀了你的孩子!”
2
我这一生,有两个堪称辉煌耀眼的时刻。
其一是在三年前,科举高中,在殿试中一举夺得头名,那时的我,意气风发,仿佛站在了世界的顶端。
其二便是此刻,我跪在金殿之上,稀里糊涂地就要喜当爹娘——我实在不想给自己未来的孩子当娘,却要给公主的孩子当爹,这冤屈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让我满心悲愤,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为主掌户部的尚书,虽说只是底下侍郎再底下的文书,但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九品命官,我怎么能背这个黑锅呢?这显然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当着皇帝的面,当着南北府司众多官员的面,我矢口否认,态度坚决,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出身寒门的北派官员纷纷站出来为我说话。
“世人皆知,顾大人与长公主向来不和,他这等宁折不弯、如青竹般高洁的君子,必不可能与长公主那样——那样的人苟且私通!”
出身世族的南派官员则表示强烈不服。
“长公主深受先帝信任,摄政辅佐君王,你们这群穷酸腐儒不信服又斗不过,便想出这等下作手段,以男色引诱,简直堪称卑鄙无耻!”
双方唇枪舌战,一时间,能说出口的和不能说出口的污言秽语,如同潮水般在殿内涌动,整个金殿就像个热闹非凡、嘈杂喧嚣的闹市。
“够了!”
小皇帝近来脾气愈发暴躁,眼神阴鸷地看向我:“顾煜衡,长姐此刻就在后殿,你既然不认,可敢与她当面对质?”
来呀,我才不怕呢!我心中暗自给自己鼓劲,仿佛在给自己注入一股无形的力量。
随着内侍一声“长公主到”,环佩金玉之声便叮叮当当地响起,仿佛是一首美妙的乐章。
长公主身着一袭红衣,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驾临。
七尺身长,容貌倾国倾城。
——不过,感觉她还有点疯疯癫癫的,那眼神中似乎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3
长公主萧凤仪绝对是个疯子,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十四岁那年,她被送至漠北和亲,成亲当日,漠北可汗突然暴毙,漠北各部顿时乱作一团,犹如一盘散沙。
她巧妙地把控幼主,施展心计,不过短短两年光景,便兵不血刃地将漠北贵族杀了个精光,那手段之狠辣,令人胆寒。
漠北归降后,她返回壁月,被特许以公主身份参政。
此后,她不断蚕食权势,对皇室手足痛下杀手,有七八位亲王直接或间接地死在她手中。
世人对她既敬重又畏惧,给她起了个绰号,唤作黑寡妇——心狠手辣,却又貌美如花。
如今,这黑寡妇竟一口咬定怀了我的骨肉!
且不说我自觉比不上漠北可汗命硬,就单单只讲道理,我女扮男装,根本就没有那等生育的能力啊!我满心无奈与愤懑,仿佛被命运狠狠捉弄了一番。
“看样子,你是不认了?”萧凤仪那偏低沉的声音里,似乎永远都含着两分笑意,那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臣与公主,清清白白!”我斩钉截铁地回应,内心坚定无比,仿佛在守护着最后一道防线,绝不能背上这等黑锅。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
“……倘若你与本宫清清白白,那本宫如何得知,你后腰正中有颗瑰色红痣呢?”
我:“???”满心震惊与疑惑,她怎么会知道?这仿佛是一个无解的谜团,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倘若你与本宫清清白白,那本宫又如何得知,你左腿内侧有指甲大小的胎记呢?”
我:“……”内心一阵慌乱,这等私密之事,她怎会知晓?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
“倘若你与本宫清清白白,那本宫必不会知晓,你左胸心房处那长约两寸的伤疤了。”
我:“!!!”心中惊涛骇浪,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这一个个问题,如同重磅炸弹,在我心中炸开。
萧凤仪每问一句,便向我走来一步。
她微微弯下腰,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本宫再问一次,你与本宫到底是何关系?”
我定定地看着她,眼波剧烈震荡,内心挣扎不已,这等荒谬之事,叫我如何承认?仿佛站在了悬崖边缘,进退两难。
大殿之中,一片静谧,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良久,我哑着嗓子说道:“臣与公主……珠胎暗结。”
满堂哗然,众人皆露出震惊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4
鸾车之中,暖香四溢,浮动着丝丝缕缕的暧昧气息,仿佛是一个充满秘密的小世界。
萧凤仪慵懒地半躺着,一身红衣艳丽如同星火灼烧,修长的身体既不似女子那般柔弱,也不似男子那般粗犷,自有一股独特的风情,令人心醉神迷,仿佛是一个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我跪坐在角落,一袭青衫叠在红纱之上,显得分外刺眼,内心满是屈辱与无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陛下赐婚,三日后,你便是本宫的驸马了。”萧凤仪单手撑着脸颊,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你可高兴?”
“臣不高兴,但公主一手玩弄了所有人,公主该是最高兴吧?”我平平静静地反问,内心却满是愤懑与不甘,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见你如此吃瘪,本宫自然是高兴极了,早知能将你玩弄到这个地步,就不该将你流放三年。
“本宫原以为,将你从天之骄子连贬五级,贬到苦寒之地去,你该心灰意冷,可你没有,反而因功回朝。
“本宫越是磋磨打压你,你越是清冽端正,本宫真的好心痒啊……寝食难安,一直在想,你的弱点到底是什么,却原来……”
萧凤仪支起身子,一根手指勾着我的下巴,吃吃地笑:“竟是个女子呢。”
我扭开脸,沉默不言,内心五味杂陈,这等荒谬之事,竟落到了我头上,仿佛命运给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适才在大殿上,萧凤仪说我身体特征,没有一处是对的。
但我却认了。
——倘若不认,她必会找人验明正身,我下场只有一死。
换而言之,她那时便清楚,我是女子,以此要挟,让我自己捡锅主动来背,我心中满是愤恨与无奈,仿佛被一只毒蛇咬了一口。
“公主。”我转眸看向她,问道:“你当真有了身孕?”
她笑起来,满脸愉悦地反问:“你猜?”
不等我回答,她笑得愈加肆意,炽艳的眉眼仿佛燃烧一般明丽。
我默默注视她,三年不见,这人疯得更厉害了,我心中暗自叹息,仿佛看到了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
回到那座奢华的宅邸时,四周静谧无声,左右都瞧不见旁人的身影,唯有先前与我暗中通风报信的同科好友符钰,正一脸焦急地等着我。
一见面,符钰便火急火燎地开口问道:“长公主腹中那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不确定,实在不好说。”我谨慎地回答着,内心却如翻涌的潮水,满是疑惑与迷茫。那长公主向来行事神秘,她的种种举动都让我摸不着头脑,这孩子的来历更是像一团迷雾,笼罩在我心头。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符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后又喃喃自语般地问道,“难不成是……”
他倏地抿紧了嘴唇,眼中满是担忧地看向我:“下朝的时候,恩师径直去了太医院。太医说他胸闷气短,肝火旺盛得厉害,针灸才扎了一半,就把你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了……”
符钰欲言又止,脸上那担忧的神色愈发浓重,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我深吸一口气,接过他的话说道:“还说要与我断绝师生关系?”
符钰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轻轻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恩师身居太尉之位,向来与长公主不和,他脾气本就暴躁,如今只与我断绝师生情分,没有打断我的腿,已然算是开恩了。”话虽如此,可我的心中却还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恩师往日对我的教导和关怀,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如今却要走到这般决绝的地步,怎能不让人黯然神伤。
符钰对我的处境极为担忧,杜太尉作为北派之首,萧凤仪则是南派领袖,他满脸忧虑地看着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未来艰难的处境。
我却觉得他有些多虑了,还谈什么以后的日子?此刻我就感觉自己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前方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出路,心中满是绝望。
药罐子里的药“咕嘟咕嘟”地滚了三滚,我望着那腾腾而起的滚滚水雾,急得抓耳挠腮,内心焦虑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我实在不知道萧凤仪的孩子是何时有的,但我清楚自己腹中这个,大概是在两个月前的宫内秋宴上……
对那晚的记忆实在是太过模糊了,只记得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浑身燥热难耐,仿佛置身于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本能地,我贴近了一处清凉之地,抱住了一具宛如冰玉般冰凉的躯体,像只贪婪的小兽,又蹭又啃,怎么也不肯撒手。事后回想起来,心中满是懊悔与无奈,怎么就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之后的事情,我全然不记得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先动手的肯定是我没错……
第二天早上醒来,身边空无一人,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我本就不敢奢望能逃过此劫,可那日之后,却风平浪静,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户部的事情牵连到国库,又恰逢秋粮税收的关键时节,我忙得不可开交,渐渐就把那夜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谁承想,如今竟冒出了个“目击证人”。
我下意识地摸着小腹,长吁短叹,内心满是纠结与无奈。三日后就要成亲了,此刻要是落胎,怕是连马都骑不得。
再等等吧,我心中暗暗想着。
萧凤仪既然能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我,我为何不能怀着别人的孩子娶她?投桃报李,她敢我就敢!想到这儿,我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决绝。
萧凤仪举着一把红纱团扇,那团扇下拴着拇指盖大小的珍珠流绦,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绫罗裙尾迤逦在地,宛如一朵盛开的绚丽花朵,满头金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比平时的打扮更加隆重,整个人艳色汹涌,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淹没。
但我对此却视而不见,只是撸着袖子,全神贯注地伏案写字。
这时,一股绮香扑面而来,萧凤仪在我耳边轻笑,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良宵苦短,驸马难道不急吗?”
“急。”我笔下不停,目光紧紧地盯着纸上的字,专注地说道,“这折子十万火急,臣恨不得今夜就递上去。”
“什么折子能让你这般废寝忘食……”萧凤仪一字一句地念完折子上的内容,“臣参:摄政长公主大婚用度逾制铺张”。念完后,她的笑意骤然上扬,“大婚当夜,驸马竟想弹劾本宫?”
我看向她,神色认真,说道:“臣虽只是九品小官,但也属京官,本就有弹劾之权。”
“九品想递奏本,需经上峰,再经府衙,过六部,进内阁。”萧凤仪兴致勃勃地说道,“而本宫,统领内阁,驸马这奏本最终是要交到本宫手上的。”
“臣知道。”我收回视线,认认真真地继续往下写。
“知道还要写?”萧凤仪兴高采烈地问道。
“要写。”我边写边说,“公主若驳回,臣继续写,公主若再驳回,臣就等,等陛下来年大婚亲政,再行弹劾。”
“为了治罪本宫,真真辛苦驸马了。”萧凤仪声音中透着莫名兴奋,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只要治你的罪。”我从奏本下拿出另一本来,“这是臣的请罪折,你我夫妻一同承担。”
亲是两个人成的,萧凤仪什么罪,我就什么罪。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共同面对一切后果。
见我这般干脆利落,萧凤仪开怀发笑,那笑声如同春风拂过花丛,悦耳动听。
“不愧是你,顾煜衡,本宫没看错你,你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她没有说下去。
那双凤眸深处,灼灼黑亮,像是一只野兽看见了猎物,欲要将其吞噬的模样,透露出一种危险而又迷人的气息。
两份弹劾的奏折写完,外头传来了三声梆子响。
三更了。
“驸马。”萧凤仪扇尾流苏慢慢擦过我脖颈肌肤,那感觉痒痒的,她的笑声惑人至极,“可要洞房?”
我攥紧了笔,脸色变得十分僵硬,心中暗叫不好,这长公主又要搞出什么花样来。
洞房花烛夜,我被萧凤仪步步逼迫,一路退到了床边缘。那步步紧逼的气势,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无处可逃。
我忍无可忍,终于喊出了句:“您看臣有那功能吗!”心中又气又急,这长公主怎么如此荒唐。
萧凤仪笑声不止,俯身靠向我:“那功能,驸马没有不要紧,本宫有就成了。”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我错愕不已,整个人都愣住了,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
萧凤仪执起我的手,沿着她瑰丽的五官,轻柔抚摸。她的肌肤滑若凝脂,眉眼绝色,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
我怔怔地不知所措,手指缓缓摸到了她的眉眼,那细腻的触感让我心中一颤,接着摸到了她的鼻唇,那温润的触感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又摸到了她的下颌,还摸到了——
喉结!
我整个人如遭雷劈,身体瞬间僵住,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你是男人!”我惊呼出声,声音都吓得变了调,差点劈叉。
萧凤仪笑得开心极了:“壁月第一才子可以是女人,壁月长公主为何不能是男人?”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
我:“……”合着咱俩一对卧龙凤雏呗?这壁月王朝也真是够惨的,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
但,等等——
萧凤仪是男人,萧凤仪知道我是女人。
我忽地抓住他的手腕,整个人扑了过去,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质问。
萧凤仪笑声惑人:“驸马急了?”
桃李绮香,冰肌玉骨,那独特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错不了了。
“两个月前,中秋夜宴,你在何处?”我质问道,眼神中透露出几分锐利。
那晚是寒门北派的宴席,我看在恩师面上参加,萧凤仪并不在场。
萧凤仪慢慢凑过来,捏着我的下巴,嫣然一笑:“本宫,在一个小色鬼的床上。”
我只觉得天灵盖上,轰隆隆的闷雷声响个不停,仿佛世界都要崩塌了。
两个月的身孕分明是感觉不到胎动的,但我却有种肚子里的崽在跳舞的抽搐感,心中五味杂陈。
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户部班房里,我的桌几被安置在最角落的位置。
正午时分,大部分同僚都出去用膳了,唯有我还在清理烦冗的旧账。那些旧账就像一团乱麻,让我理得头晕脑胀。
与萧凤仪的大婚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里,我真真实实体会了什么叫人间地狱。萧凤仪作天作地,疯癫成性,洞房之夜对我百般勾引,那举动让我又气又恼。
我顾忌身孕更顾忌他,自然是不愿意上钩的。
萧凤仪也不恼,反而忧伤地对我说:
“当初驸马强压本宫,本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这么失了贞洁……”
绝色美人催泪哽咽,那画面多么令人心动,仿佛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可我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心中充满了警惕,一退三四步,打死不跟他同床。
最后是睡在了屋子里的软榻上,一连睡了三天。
……我越是抗拒,萧凤仪看我的眼神越是邪肆,仿佛猫逗老鼠一般,来回蹂躏,当成一种乐趣。
累,真的太累了,我感觉自己的精力都要被耗尽了。
我人在叹气,账却没耽误算。
符钰进来时,我一本账已算到了最后几页。
“煜衡。”他看着我不太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新婚燕尔,你怎么这副样子?”
“一言难尽。”我挺着苦瓜脸色,无奈地说道,“我算是明白,为何才三年不见,恩师老了那么多。”
与萧凤仪斗,不老才怪,那长公主就像一个难缠的对手,让人防不胜防。
符钰把公文放在我案几边:“这是你发往吏部的公函,被打回来了。”
公事不顺,我立即问道:“为何打回来?”
“说是,格式不符,印章落歪了。”符钰回答道。
我拿过公函看了几眼,顿时皱眉:“扯淡!”
格式正确,公章板正,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明显就是在故意刁难。
符钰苦笑:“吏部是北派统辖,你是南派驸马,你的公函自然会被区别对待。”
我一拍桌子,满目恼怒:“什么南派北派的,都是在为君国百姓做事,只为区区派别归属,就不干实事处处找茬,对得起寒窗十载一身功名吗!”心中充满了愤慨,觉得这些人的行为实在是不可理喻。
符钰叹气:“这话你和我说没用,南北两派对立快十年了,如今你的身份……煜衡,你还是辞官吧,左右不过是九品小吏,当驸马领五品虚衔不比如今更好?”
“辞官绝不可能。”
我想都不想就说:“读书明理,兼济天下。我一生所求,不过是有所作为,九品也好一品也罢,只要是官,就该做当官者该做的事!”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执着。
扯过公函,我大步走出门去,心中充满了斗志。
六部班房相互之间离得不算远。
推开吏部班房的门时,正好看见三五个官员聚在一起喝茶嬉笑,那笑声充满了嘲讽。
“哎哟。”有人看见了我,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不是咱们的小师弟顾大人吗?”
“小师弟是你能叫的,叫驸马爷。”另一个咯咯嘲弄道,“人家可是皇亲国戚,跨凤乘龙呢。”
不理会他们阴阳怪气,我将公文放下,沉声道:“秋收已毕,户部整合出各地方税单,烦请诸位用印归档。”
假模假样的笑声不绝于耳,回复我的,依旧是格式不对印章不符之类的话,那语气仿佛在故意挑衅。
我攥了攥手指,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两步冲过去,薅住一个人的衣领:“再问一遍,公函收还是不收?”
那人吓了一跳,结巴道:“你,你还敢动手!”
倘若换在三年前,我初出茅庐,必不可能做这种事。那时的我,还带着几分书生的腼腆和怯懦。
但被流放燕州这三年,在北境蛮荒之地,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活不下来。那恶劣的环境,让我学会了坚强和勇敢。
于是,我收紧了力道。
那人明显觉得呼吸不上来,挣扎咳嗽:“我,我收,收还不成吗,你撒手!”
我一手将人拎着,甩到椅子上,站在班房中,冷眼看向余下的人,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以后我的公函,谁敢设卡搞事,我就找谁算账!”
说完,我重重冷哼,扭头就走,心中充满了对这种不公现象的愤慨。
“顾煜衡,你敢在吏部动手,我非参你不可!”
参就参。
怕你啊!
户部那堆积如山的账簿,仿佛永远都算不完。每一本账簿都承载着帝国的经济脉络,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是一群调皮的小精灵,在纸页间肆意跳跃,却又让人难以捉摸。
我离开帝都已然三年,这三年里,旧账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终堆积成了一座小山。那堆积如山的账本,就像是一个个等待攻克的堡垒,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气息,却又让人望而却步。
内侍已将班房里的蜡烛换了两根,昏黄的烛光在房间里摇曳,仿佛是夜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而我,依旧沉浸在下午那笔烂账的迷雾之中,眉头紧锁,眼神专注,试图从那错综复杂的数字里,找出一条清晰的线索。
内侍一边小心翼翼地换着蜡烛,一边娇笑着说道:“您可真是勤政啊,散职都快两个时辰了,就您还在这儿忙活着呢。”那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几分艳羡。
我只是轻轻唔了一声,算是敷衍回应,心里却想着:这烂账不弄清楚,怎么能安心呢?
“驸马,您不急着回府吗?”内侍又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公主又没账本重要。”我随口答道,心里只想着赶紧把这账算完,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内侍“呦”了一声,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般,不敢再说话,小跑着出去了,那模样,仿佛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萧凤仪的恶名,在帝都可谓是人人皆知,大家对她都心存畏惧,说不定她那恶名,很快就能成为止小儿啼哭的利器了。想到这儿,我不禁微微一笑,继续埋头于面前的账簿。
面前摆放着五个算盘,它们就像是我的战友,陪伴着我一起攻克这数字的难关。我上下拨动着算珠,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一首独特的乐章,默默地计算着一国庞大的国力。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牵动着我的心弦,让我既兴奋又紧张。
门被轻轻敲了几声,我抬眼望去,心中暗自猜测:“易辞?”
长公主护卫易辞直挺挺地站在门边,朝我施礼,声音沉稳:“属下接您回府。”
“今夜不回去。”我低头继续算账,心里想着:这账还没算完,回去干什么呢?
易辞话少,也不劝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翻了两页账本后,我忽然一愣,心中暗道:这是哪来的香味?
我吸了吸鼻子,猛地抬眸,这一抬眸,仿佛时间都凝固了。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地银亮,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而红衣潋滟的绝色美人萧凤仪,正笑吟吟地走了进来,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花朵,灿烂而迷人。
“啪。”
在错愕之下,我的手不小心拨乱了一颗珠子。我“啊”地一声低头,心中暗叫不好:“完蛋了……”
算了好几个时辰的账,千万可别因为这一眼惊艳……不,是惊吓,就白费了呀!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几个时辰的努力付诸东流,心里一阵懊恼。
萧凤仪见状,顿时笑了起来,那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驸马慌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人。”
我仔细鉴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把算盘的珠子推了回去,才松了口大气,心里想着:还好,没搞砸。
记好账,我重新看向萧凤仪,只觉得头疼心累,这公主,怎么突然来了呢?
“公主,臣让易辞带话给你了,臣今晚不回去,要通宵理账。”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些。
萧凤仪拿起一本账,美目轻轻瞄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在驸马眼中,账本比本宫重要?”
“不然你以为呢?”我下意识问道,心里却有些忐忑,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萧凤仪冷笑一声,手轻轻挪了挪,那账本离蜡烛火苗只有咫尺之遥,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火焰吞噬。
“别!”
我大喊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那作恶的漂亮手指和那本无辜账簿,想都不想就喊:“账簿没有公主重要,全天下公主最重要,臣眼中都是公主公主和公主,没有旁的,你别烧啊!”那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几分无奈。
惨叫声中夹杂着恶劣的笑,萧凤仪丢下账簿,抬手将我从椅子上抱了起来。那动作,干净利落,却又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力量。
“公主!”我惊喊,心里又惊又羞,这成何体统啊!
“别叫。”萧凤仪低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外头下雨了,第一场秋雨,你寒症重,不宜涉水。”
我一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公主还记得臣有寒症?”
那是在燕州时得的,每每秋雨过后,浑身上下就如同被冰封了一般,一丝热乎气也没有,那种寒冷,仿佛能穿透骨髓。
萧凤仪笑而不语,那笑容里,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到门口时,我挣扎起来,心里想着:不行,公主抱臣,被瞧见了怎么办?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啊!
“本宫抱你,抑或,你抱本宫。”萧凤仪睨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选一个。”
杠我?我心里有些不服气,硬气不减:“臣抱公主!”
11
萧凤仪比我高出两个头,站在她面前,我就像一个小矮人。我虽在燕州时体锻出了些力气,但要抱她……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被放下来时,我双脚沾地,下一瞬就跑出了门,那速度,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我才不抱你呢!自己走自己的吧!”我一边跑一边喊,就像一个逃学的孩子,充满了叛逆。
我就跟后头有鬼追一样,嗷嗷狂奔,跑上了停在户部大门外的鸾车。一进车厢,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呼~
我泄了口气的同时,也揉了揉鼻子,全是萧凤仪身上的香味儿,那香味,如同一种无形的魔力,萦绕在我的鼻尖。
等萧凤仪也上了车,我挪着屁股,靠在车窗边,尽量和她保持距离,心里想着:可别和她靠得太近,免得又惹出什么麻烦。
萧凤仪不跟我计较,马车微微晃动行驶后,她说:“把鞋脱了。”
我一双步靴踩水湿了大半,缩了缩脚,干笑:“不用了吧……”心里却有些不情愿,这脱鞋多尴尬啊。
“嗯?”狭长的丹凤眼扫了过来,那眼神,带着几分威严,让人不敢抗拒。
惹不起惹不起。我心里暗自嘀咕,默默脱了一双鞋,露出穿着麻布袜的脚。
被微凉的手握住脚踝时,我差点跳起来:“公主,你干吗!”那感觉,就像被电流击中了一般,又惊又羞。
萧凤仪不说话,褪掉麻布袜,拿了布巾擦干我的裸足,然后塞进新棉袜中,再塞进新缎鞋里。那动作,轻柔而又熟练,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锦缎鞋被提前熏过,暖意自脚底板直冲脑瓜门。我打了个激灵,嘶了一声,心里想着:这鞋可真暖和啊。
“寒症最怕足底凉。”萧凤仪淡淡道,那声音,平静而又沉稳,“明日起,你多带几双鞋去户部备着。”
我没说话,只盯着那双漂亮的鞋看,心里五味杂陈。看了半晌,忽然问:“这鞋,很贵吧?”
“不知道。”萧凤仪理所应当不会知道一双鞋的价格,在她看来,这些或许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很贵。”我摸了摸鞋面,低声说,“蜀锦一尺便要百两银子,绒棉一两也要上百银钱,单单这双鞋,就抵了臣两年的俸禄呢。”想到自己那微薄的俸禄,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你想说什么?”萧凤仪睨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我双臂抱膝,歪头看她,心中思绪万千:“臣是孤儿,寒门出身,没有家世依仗。一路走来,虽然困苦,但臣觉得臣是个正直君子。入奢易,入俭难。公主,臣不想被腐化,能不能让臣只做自己呢?”
不是长公主的驸马,不是皇亲国戚,是我自己。虽不富裕奢靡,虽然古板笨拙,但品行高洁宁折不弯的顾煜衡。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坚守自己的本心。
12
“易辞。”萧凤仪面无表情地喊人。
“属下在。”易辞在车外回应,声音依旧沉稳。
萧凤仪望着我,淡淡道:“回府后,告知管事,驸马衣饰,皆不特制。”
“谢谢公主!”我眼睛都亮了,就像黑暗中看到了一盏明灯,心中充满了喜悦。
萧凤仪手指蓦地一缩,仿佛感觉到什么,冷笑道:“……你最好能给本宫一直保持这傻憨端正,哪天你若变了,本宫第一个杀了你!”那声音,带着几分威胁,却又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公主,你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权力越大,越要克制凶性。”我良心规劝,心里想着:这公主脾气也太暴躁了,得好好劝劝她。
“本宫还怕报应?”萧凤仪眉眼邪肆,那模样,就像一个调皮的恶魔,“本宫只怕报应不够,那就太无趣了。”
下车时,我先一步跳下来,想了想,回头朝车门伸出了手。心里想着:不管怎样,她终究是公主,还是得给她一些面子。
一只柔夷搭上来,我抬眸便瞧见萧凤仪含笑的眸。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又迷人。
咳。
忍着心中那一跳,低头将人扶下车。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晚上我照例睡在软榻上,翻身时,看见床上模糊的影子。一边说着要折了我的傲骨当柴火烧,一边又说我敢摧眉折腰就杀了我。真是个矛盾又任性的家伙。我在心里暗暗想着,这公主的脾气,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人,能当娘亲吗……我摸了摸小腹,很是发愁。原本打定主意不要这个孩子,现在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萧凤仪,竟有些犹豫了。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让我在这个复杂的局面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或者,再等等?反正户部的事永远忙不完,我也确实腾不出空来处理这块肉。嗯。那就,再等等!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给自己一些时间来做出决定。
13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抻着脖子看床里还在睡的萧凤仪,那安静的睡颜,如同一个美丽的天使。我蹑手蹑脚穿好衣服,洗漱完直奔账房。
将不太沉的小荷包递了过去,我笑着说:“这是我为官几年攒下的俸禄,日后我的一应开支都按这个开销。”那笑容,带着几分真诚,几分自豪。
账房恭敬收下,我心里也踏实了一些。我挠挠头,说:“假如有剩余,公主也可以用……”当夫君的,万不能亏待了发妻。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秋雨过后,天气骤地凉了下来,我打一会算盘,就搓一会手,那寒冷的感觉,让我更加清醒。符钰慌慌张张跑进来时,大气都喘不匀:“煜衡,出事了!”那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几分慌乱。
我昨天在吏部发了狠,今早吏部参我的奏本便送到了内阁。吏部、户部两部尚书都被叫了过去。
“……我呢?”我指了指自己,心里有些疑惑,被参奏的人是我,怎么去的都是旁人。
符钰意味深长道:“此事牵连不小,你已是无关紧要的人了。”那眼神,仿佛在告诉我,这只是一场小打小闹,不必太过在意。
小打小闹一番,又算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有人小题大做,要趁机兴风作浪罢了。我在心里暗暗分析着,决定不顾符钰劝阻,沉着脸色闯进内阁。
两部尚书、杜太尉、萧凤仪,有头有脸的都在场。萧凤仪噙笑着问:“你来做什么?”那笑容,带着几分戏谑。
“臣来请罪,也来问罪!”我朗声说道,声音坚定而又响亮。
“臣请罪,是臣先动的手,胁迫了吏部两位管事。臣问罪,为何两位管事身为朝廷命官,却要恶意延误臣的公事?臣请罪,臣一个九品小吏,违规擅闯内阁。臣问罪,为何臣区区九品,焚膏继晷,恨不能将性命也放在国事上,而诸位一品,乃至超一品的高官贵胄,却有空闲勾心斗角?”
两问两请,每个字都说得无比响亮。眼瞅着杜太傅蹙眉,萧凤仪兴奋,我却毫不畏惧。坦坦荡荡,清清亮亮,这就是我的态度,我的原则。
14
夜凉如水。
我双手揣在袖口里,没个形象地缩着肩膀走出班房。
户部衙门外,照旧停着鸾车。
萧凤仪懒倚着,面前是不算小的棋盘,上面黑白交错着不少棋子。
鸾车行驶了好一会儿,萧凤仪也没看我一眼。
在内阁时,我对他毫不畏惧,单独相处时,我却畏畏缩缩。
想来,我大约是有些惧内的……
「咳。」
我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公主,自己与自己下棋忒是无趣,可要臣陪你一起下?」
「驸马今日闯了大祸,还有心思与本宫下棋?」萧凤仪垂眸问道。
「臣是闯了祸,可臣也领了罚。」
一人赔了半钱银子,外加诚恳致歉。
道完歉,我认真补了句:「再卡公务,下回还敢。」
「驸马是在与本宫说笑吗?」
萧凤仪笑着抬眼看我:「你今日那番话,是将自己所属的户部,与本就有龃龉的吏部,连同你的恩师杜老狗一同得罪了个遍。」
原来是在说这件事。
我沉默了一下后,说:「臣没错。」
他们抓住了一点由头,无限放大,攻讦倾轧。
我若不知道便罢了。
但我知道了,且此事与我有关,便不能视而不见。
萧凤仪低低笑了起来,发上华丽的步摇叮当作响。
「公主。」我定定看他,重复了一遍,「臣没错。」
他俯身过来,一张脸埋在我颈边,笑着,叹着:「傻驸马……真是个……」
是个什么,他没说。
但我猜大约是憨憨,古板之类的恶评。
也不是只他一个人这么说过我,早习惯了。
我手臂动了动,犹犹豫豫中,还是搂上了他一把细腰。
「你说我今日得罪了恩师他们,不包括你吗?」
……他肯定是理解我,支持我,赞同我,所以不怪我。
萧凤仪倏地笑了:「本宫是你三年前便已经得罪完了的。」
我小声地「呿」了一下,缩回手。
「嗯?」萧凤仪拖长了声音。
默不作声又搂了回去。
萧凤仪像只大猫,随着马车晃动,薄薄的红唇在我颈边欲亲不亲,欲蹭不蹭。
「公主……」我想躲又躲不开,肌肤酥麻酥麻的。
「呆子。」他笑着骂了一句。
还不如憨憨古板呢……我默默不开心。
15
事实证明,萧凤仪说得很对。
那日之后,户部没人搭理我,吏部看我更不爽。
恩师门下出身,往日称兄道弟的,见我都躲得老远。
除了符钰。
符钰待我还是一如往昔,甚至比以往更亲密了几分。
「你素来不与南派门阀亲近,如今也彻底与北派撕破了脸,只怕再难晋升了……
「可惜了,壁月开国二百余年,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算学无双的顾煜衡……」
符钰又是一声叹。
正说着,七八个内侍鱼贯而入。
「内阁奉陛下拟旨。
「查,户部正九品,文书顾煜衡,燕州任上三载,政绩卓绝,勤勉躬亲,擢升为正七品,任户部掌事,钦此。」
黄澄澄的圣旨铺开,我与符钰跪在地上,相互看了一眼。
就……有点蒙诶。
小皇帝还未亲政,圣旨都是由内阁拟定,换句话说……
我仔细看了看圣旨上的字迹,悄悄抿嘴,偷偷乐。
是他的字没错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那名字,尤其比旁的字工整好看得多。
「看来,做驸马是有些好处的。」符钰淡声说,「你在燕州的政绩换了回帝都做官的机会,如今又连升两级。」
「与驸马有什么关系。」我浑不在意道,「我在燕州的功绩,足够做侍郎了。」
「哦。」符钰浅应。
握着沉甸甸的圣旨,我难掩激动。
从今天起,我不是九品小吏,是七品芝麻——顶顶好的一颗香芝麻!
升官,此时此刻,有。
发财,俸禄上涨,有。
娶妻,壁月第一寡……疯……美人,有。
生子,正揣着呢,有。
我可真是古往今来最大赢家。
嘿。
咬着指甲的手指被不轻不重打了一巴掌。
我鼓着脸看萧凤仪:「疼。」
「要笑便笑,别像个了偷了油的老鼠一般。」瑰丽的长眸横了过来,「手里还有墨渍,也不怕中了毒。」
「公主。」我腆着笑坐在他身边,「今日那圣旨,是你写的吧?」
「你说呢?」他反问。
「是你写的,你的字迹我认得。」我说,「燕州时,你写信来骂过我,一看便知是你的。」
他握着我的手,拿帕子慢条斯理擦着墨迹:「是本宫写的又如何?」
「也没啥。」我笑嘻嘻,直白白,「就高兴呗,特别高兴。」
他望向我,也笑了:「堂堂三元及第,只会说大白话?」
啊,要文雅的啊……
也容易。
我得意忘形地抱着他的手臂,晃啊晃地:「蓬山漫漫青云路,有凤来仪交相顾,交相顾,交相顾,云中锦书来,谁寄?吾妻语,吾妻书,吾妻——」
我抿着嘴角,小声说:「吾妻,萧凤仪。」
怀中抱着的臂弯绷紧又绷紧,那玉碎昆山的低沉声音哑得厉害。
「……你哪里学来的这些?」
「燕州时。」我不好意思地把脑门抵在他肩上,「偶尔,会看话本子……」
萧凤仪:「……」
良久后,他说:「以后,多看些,多说些。」
16
长公主爱听甜言蜜语。
尤其喜欢听我说,他是我妻子这样的话。
性别有点错位……但又觉合情合理……
思来想去,可能是因为他那样艳色无边的容貌,以及恶劣疯批的性格,就该被捧着被惯着。
千娇万宠,当公主一样对待——他本也就是最大的长公主。
甜言蜜语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张口就来,但我也有难以启齿的秘密。
肚子这颗蛋,孵了快三个月,再瞒也很难瞒得住。
我决定找个机会,告诉他。
可还没等机会来,意外便先一步发生了。
秋冬交际,碎雪混着冰雨,冷意刺骨蔓延。
我打着一把伞,瑟瑟发抖地站在廊下,手里一沓公文被水汽浸得发软。
六部尚书的联会,延时了近一个时辰。
我急于见兵部尚书,商榷入冬后,要拨付前线军士的粮饷冬衣。
可六部尚书归属不同派系,只要聚首,必然要针锋相对。
言语间阴谋诡计,实际上不干正事。
「顾大人。」
门里走出了一个官吏,对我说:「里头还要好一会儿呢,你若是不急,最好明日再来。」
「眼下就要立冬,帝都已经这样冷了,北境怕是更冷。」
我蹙眉说:「多迟一日,数万的军士便要多挨冻一日,你我身上是棉衣,他们身上是硬铁。」
且国事繁冗,不处理完这一项,如何有空闲推进下一项。
今日事,今日毕,向来是我的准则。
又站了半个时辰。
雨雪越发大了起来,寒意自脚底往上窜,小腹隐隐坠痛。
我眉心紧皱,有些站不住了。
拦住一个要往里送热茶的人,我低声说:「你进去问问,还要多久结束。」
那人诶了一声。
好半晌出来时,他小声说:「里头怕是没完,正掐得欢呢,顾大人……顾大人?」
眼前阵阵发白,腰腹疼得愈发尖锐。
我一把抓住他,急声道:「劳烦——长公主,请他来,快!」
撑不住那股疼,我丢了伞,靠墙蹲坐。
一手死死抓着公文,一手紧紧按着肚子,耳朵里嗡嗡地响。
等视线之中有一道红影闪过时,我下意识伸出手,也不知道抓没抓住,便彻底晕了过去。
17
「……驸马有寒症,如今又遭了冷,幸好她体魄康健,又曾服过诸多良药,才不至于流产……
「臣是长公主的心腹,必会竭尽全力,保住公主与驸马的骨肉……」
再醒来时,眼前恍恍惚惚,看见了绣工精致的床帏,以及——我那杀气泛滥如阎罗王的娇妻……
见我醒了,萧凤仪淡淡扫了过来。
一眼。
就那么一眼,我后脊梁骨都颤了三颤。
「驸马真是好本事。」
他慢条斯理地夸我,我害怕。
「驸马也是好胆量。」
他轻描淡写又夸我,我好害怕。
「是本宫糊涂了,本宫愚笨了,本宫……」
「凤仪!」我忽然喊他。
从未对他直呼其名,如今顾不得更多。
见他不说话,我果断起身,一把抱住他:
「咱们有孩子了。
「我要做爹爹了,你要做娘亲了。
「等孩子生下来,我教它识字算学,我教它做人道理,我教它……
「我反正什么都教,什么都管,什么都——」
耳朵倏地被拎住。
不太疼,但我直接被吓没了动静。
「说啊。」萧凤仪柔声低沉,眼中冷漠如刀,「怎么不说了?」
「公主……」我跟被掐着脖子一样,悄摸摸地低头,「臣,知错了。」
「太医说你有三个月的身孕,三个月,你必是早已清楚,却瞒着本宫到了现在。」
我头铁地小声说:「也不是瞒你,只是没找到好时机与你说……」
「顾煜衡!」
骤地寒下去的声音不复微哑,杀气腾腾:「你到底是没时机说,还是抱有永远不与本宫说的念头?」
永远不说,那便是趁他不知道,将孩子打掉。
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公主,臣并不想伤及你的骨肉……」
「你以为本宫在乎的是孩子?」
不等我回答,萧凤仪寒声道:「本宫从不在意他人,即便血亲骨肉,本宫也毫不垂怜,本宫气恼的,是你!」
我眨眨眼。
「你满眼尽是国事百姓事天下事,为此奔波辛劳,不惜以性命前途去拼。
「怀了身孕对你而言,是最小的小事,漠不关心全不在意。
「本宫猜,你原想着不要这孩子,因为你不知道这孩子的生父是谁,不如干干脆脆落了胎。
「而后没有空闲处理,再加上与本宫成亲,知晓本宫是她的父亲,又与本宫有了些夫妻温情,便想着留下它。
「只需或早或晚,与本宫说上一声就成。
「可是顾煜衡,你眼中,你心中,本宫究竟有几分重量?
「此事竟不值得你一点惶恐、一丝紧张、半分为难!」
我哑然不语。
萧凤仪说的,都是事实,将我心事摸得一清二楚。
半晌后。
我轻声说:「公主是臣眼中的一颗明耀星辰,孩子是臣血脉延续的一点骐骥,但是……臣心中还盛着日月乾坤,黎民江山。」
18
萧凤仪不在乎孩子,他在乎的,是我心中,他的分量太轻。
他觉得,我应该为有了我们的孩子,或左右彷徨,惴惴不安,或欢天喜地,幸福开怀。
但我都没有,我只是按具体情况,为孩子,为他,做了具体安排。
他忽然明白了,我心中最在意的,根本不是他。
于是,他作得更加厉害。
先后惩处了六位侍郎,将两位御史贬出帝都,斥责六部尚书,甚至抓了其中两人丢进大牢。
罗织罪名,牵连甚广,下一步便要开刀杀人。
一直以来,杜太尉的北派似乎能与萧凤仪的南派碰上一碰。
可如今才惊觉,两人手中的权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你闹出这样的阵仗,无非是想引起本王的注意!」——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话本子里的这句话。
王爷注没注意不好说,驸马是真真切切注意到了。
安神香弥漫室内,萧凤仪侧躺在软榻上,单手撑着一侧太阳穴,微微蹙着眉。
像是睡着了,但我知道,他是在心烦意乱。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阴沉道:「滚出去。」
「公主,是臣。」我走到他身前。
萧凤仪眼睛不睁,只淡淡道:「更鼓还未敲顾大人就回来了,怎么,公事不要紧了?」
我摸了摸鼻尖:「今日是冬至夜,帝都城有闹市,臣特意早些回来,想同公主一起去看。」
萧凤仪缓缓睁开眼,冷淡望向我:「不去。」
这,好像哄不好了啊……
我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想不出能说服他的办法,只好低头绞着手指。
「书呆子!」他沉着声说,「本宫说不去,你就不能再多劝一句?」
有戏?
我朝他眨眨眼:「那公主去吗?」
萧凤仪没好气瞪我:「本宫不去!」
那双漂亮的红唇抿了一下:「……本宫若不去,你怕是要立刻回户部算账吧?本宫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去之前,萧凤仪拿了条毛绒的大氅,给我披上。
又亲自弯腰,把一双缀了狐狸毛靴子套在我脚上。
「公主,你先前答应过臣的……」
「你有寒症,又怀了身孕。」萧凤仪冷眼,「想做你自己,也得有命在才行。」
19
帝都城繁花似锦,夜市中人挤着人。
被推搡了两下后,一只手忽然被握住。
我看向身侧,萧凤仪照旧冷着一张脸,广袖之下,玉似的手紧紧牵着我的手。
或许穿得足够多——我不但身体暖,心里也熨帖得紧。
我问:「你以前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吗?」
「我从来不喜热闹。」萧凤仪冷言冷语,却在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时,问道,「那是在做什么?」
我看了一眼:「猜灯谜呢,要去看看吗?」
「有什么可看的……」他冷哼。
我笑了笑,与他手牵手挤进了人群中。
原本是看别人猜,但萧凤仪一听老板夸猜中那人「才思敏捷」,立刻不高兴了。
「我夫君才是壁月第一才思敏捷之人,在她之下,皆是蠢物。」
趾高气扬,张口就来,拉得一把好仇恨。
我只能硬着头皮,把灯谜挨个猜了一遍。
每猜中一个,他眼中的华光便亮上一分。
老板先是满脸不屑,紧跟着惊愕不已,最后感叹再三。
将最终奖励,一个织锦荷包摘下来,笑着递给萧凤仪:「娘子的夫君果然聪慧得紧呢!」
萧凤仪扯过荷包,低头往自己腰带上挂,哼道:
「真是俗物。」
四体不勤的摄政长公主,怎么也挂不好荷包。
我无奈接手,给他拴好后,小声说:
「民间的东西,若是不喜欢,你回府扔了也无妨。」
一个带着杀气的大白眼就射了过来。
我:「???」
猜灯谜不远处是射箭的摊子。
挂在最上头的奖品竟也是个荷包,只是颜色素了些。
萧凤仪远远瞧见,直勾勾就奔着射箭摊去了。
「公——凤仪。」我扯了扯交握的手,低声说,「射箭,我是真不行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也没指望你行。」
萧凤仪站在射箭摊前,拿起长弓,瞥了我一眼:「看清楚了。」
他单手持弓,一手拉箭,红衣之下,臂弯蓄力。
美丽的眉眼间,一派凌厉孤傲,弓弦已张开到了极致。
我蓦地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有些紧绷。
下一瞬,只听破风嗖嗖,箭矢射出。
靶心上,白羽箭尾颤颤不止。
「好!」周遭立刻有人鼓掌。
萧凤仪连发六箭,每箭必中。
直到最后一箭,因蓄力太满,生生射穿了靶心。
随着咚地一声,半支箭矢,没入木柱。
原本喊着「好」的路人,已尽数看呆了。
「将荷包取来。」萧凤仪撂下长弓。
老板咽了咽口水,递过荷包时,忍不住说:
「娘子这般容貌,又有如此神力——莫不是天上的神仙……」
萧凤仪回也不回一句,胡乱将荷包在我腰带上,冷声对我说:
「民间的东西,你再不喜欢,也不许扔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荷包,又看了眼萧凤仪的荷包,小声说:
「……这好像,是一对呢。」
「什么?」他没听清。
我立刻摇头,抓着他的手。
心随意动,酥酥麻麻。
赢了两个荷包,萧凤仪心情好了些,脸色不再那么阴沉。
在路过一个首饰摊前,他甚至还有心思调侃我:
「你看人家当夫君的,还知道给妻子买礼物,你就只会送我白来的破荷包,人人说我绝色倾城神仙下凡,你再这么不把我当回事,我早晚——」
正巧街边一对小情侣也在说笑,少女娇哼着说:「再欺负我,便不要你了」。
萧凤仪正好听见了,有样学样:「早晚不要你了!」
我一喜:「还有这种好事儿?」
「你试试啊。」萧凤仪笑着睨我。
我跟着他一起笑,边逛边想他的话,也确实……他摄政辅君,富有半壁江山,我却连个像样的礼物也没送过他。
再怎么说,我也是当夫君的人……
「凤仪。」我拉住他,说,「我想吃枣糕,在后头的摊子上,你等我,我买了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他回话,就扭身跑了。
一气儿回到首饰摊,指着其中一条缀着银铃的细链。
「这个,我要了!」
捏着小小麻布袋,大冬天的脸上滚烫,脚下却迫不及待地往回走。
行人绰绰,瞧见那袭火一般的红裙时,我脸上都是笑。
「凤——」
开了口,声音却卡在了嗓子里。
萧凤仪面前,站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子。
白衣若雪,墨发似瀑,容颜温和俊雅,看萧凤仪时的眼神尤为澈亮。
这一白一红两人,同样天人之姿,同样风华绝代。
萧凤仪笑着看他,如同当年看我一般。
兴趣盎然。
20
萧凤仪虽是公主,可其实是男子。
他是男子,是男子,是男子呢……
我反复在心里念了几遍后,重新将笑容挂在唇角。
「凤仪!」我喊了他一声。
在萧凤仪转头时,我搂上他的腰。
「凤仪?」那人扬眉笑道,「姑娘的名讳,竟与当朝长公主同名呢。」
「他不是姑娘。」我淡淡道,「他是我妻子。」
「……哦。」
那人的眼神,在我和萧凤仪的头顶扫了扫。
萧凤仪比我高出许多,单看外表,这样的夫妻属实特殊了些。
不想和陌生人多说什么,我拉着萧凤仪匆匆走开。
再往后,街上再热闹,我也不觉得多开心。
「怎么了?」萧凤仪看出我不悦,「不是去买枣糕?枣糕呢。」
「枣糕,卖完了。」我扯了谎。
萧凤仪没说话,片刻后,他扯过旁边摊上的青纱帷帽,往我头上一扣,又从发上拔了根金钗,丢到那摊位上。
紧跟着,将我拦腰抱起。
「公主!」我毫无防备,失声惊呼。
萧凤仪步履极快,绕过人群,转了个弯,公主府的鸾驾早已停在路边。
太医随侍待命。
「驸马是哪里不舒服吗?」
车驾上,太医边诊脉边问。
「没有不舒服,挺好的。」我敷衍回答。
回程路上,我状似无意地问:「刚刚同你讲话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刚刚?」萧凤仪不以为意,「你是说,裴璟?」
「他说了他叫什么?」姓裴呀……
「嗯。」萧凤仪意味深长道,「本宫记住他了。」
「哦。」
我将袖中的小麻布袋,纳回了掌中,牢牢地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