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四十年,侯爷寿宴纳妾羞辱?我反手送他晚年“绿帽”大礼包!

发布时间:2025-09-26 04:20  浏览量:1

寿宴的暖气混着檀香和酒气,熏得人头脑发昏。

我端坐着,指甲掐进掌心的软肉里,面上是四十年如一日的端庄得体。

今天是镇远侯顾长风的六十大寿。

也是我的“好日子”。

满堂宾客,觥筹交错,人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喜庆。

顾长风,我的夫君,此刻正站在堂中,红光满面,声音洪亮。

“今日借着老夫寿宴,还有一桩喜事要与诸位同乐。”

我眼皮一跳,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终于沉甸甸地落了地。

他身边的管家适时地领出一个女子。

身段窈窕,眉眼含春,一身桃红的衣裙衬得她像枝头刚掐下来的嫩蕊。

我认得她,柳如烟,我娘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侄女,今年刚满十六。

前些日子,她母亲托人带话,说家里遭了难,想把女儿送来侯府学学规矩,找个依靠。

我当时还觉得可怜,亲自拨了个干净的院子给她住。

原来,人家不是来学规矩的,是来给我立规矩的。

顾长风拉着她的手,那双我看了四十年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柔情。

“如烟这孩子,乖巧懂事,老夫瞧着喜欢,预备收房,抬为贵妾。”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周围的贺喜声仿佛隔着一层水,模糊不清。

我只看到柳如烟羞怯地低下头,眼角眉梢却藏不住的得意,挑衅似的朝我瞥了一眼。

我放在膝上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四十年。

我嫁给顾长风整整四十年。

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商贾之女,到如今掌管着偌大侯府,人人敬称一声“侯夫人”。

我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业,用我丰厚的嫁妆填补他侯府的亏空,助他官运亨通。

我以为,就算没有情爱,也该有几分敬重。

原来,是我眼瞎心盲。

他要在六十大寿这天,当着满城权贵的面,纳一个能当我孙女的妾。

这不是纳妾,这是在打我的脸。

是用我四十年的隐忍和付出,给他顾长风的“风流”做垫脚石。

儿子顾明轩坐在我下首,脸色铁青,几次想站起来,都被我用眼神按了回去。

现在闹,是把我们母子的脸面,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我缓缓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讥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我走到顾长风面前,脸上挤出一个完美的微笑,端庄到无懈可击。

“侯爷说的是,这确实是喜事。”

我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双喜临门呢。”

顾长风愣了一下,“夫人何出此言?”

我笑意更深,目光却像淬了冰,“侯爷老当益壮,喜得娇妾,可喜可贺。而我,也总算能卸下这侯府的担子,颐养天年,岂非也是一桩喜事?”

“往后,这府里的中馈,就交给柳妹妹吧。”

我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转身就走。

走出大厅的那一刻,外面的冷风灌进我的领口,我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翠珠,我的陪嫁丫鬟,快步跟上来,扶住我,“夫人,您……”

“回我的院子。”我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颤抖。

回到我住了四十年的“静安堂”,我遣散了所有人。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鬓角染霜,眼角有了细纹的女人。

这就是沈玉华。

这就是为顾家操劳一辈子,换来一句“乖巧懂事”的沈玉华。

怒火和委屈交织着,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我猛地将梳妆台上的一只玉簪扫落在地。

清脆的碎裂声,像是我那颗被摔得稀碎的真心。

我以为我会哭。

可我没有。

眼泪在四十年的磋磨里,早就流干了。

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的灰烬。

灰烬之下,是压抑了太久的,燎原的火。

顾长风,你不是喜欢“喜事”吗?

我偏要送你一桩天大的“惊喜”。

让你顾家列祖列宗,都跟着你一起“热闹热闹”。

深夜,顾长风带着一身酒气来了。

他推开门,看到一地狼藉,眉头皱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给谁看?”

我坐在榻上,冷冷地看着他,“侯爷不是该在新人那里吗?来我这陈年旧人这里做什么?”

他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玉华,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你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我气笑了,“在你六十大寿上,当着全城人的面,给我没脸,是小题大做?”

“我用我沈家半数家产,填了你顾家二十年的窟窿,让你从一个空壳子侯爷,做到如今的地位,是小题大做?”

“我为你生下明轩,悉心教养,让他成为京中人人称赞的君子,也是小题大做?”

我每说一句,就朝他走近一步。

他被我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

“你……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没忘。”

“你忘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忘得一干二净。”

“你只记得你镇远侯的威风,忘了这份威风是谁给你挣来的。”

他恼羞成怒,“沈玉华!你别不识抬举!我敬你一声夫人,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我纳个妾,是给你脸面,让你知道自己年老色衰,该安分守己!”

这话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扎进我心里。

我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原来,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年老色衰,该被淘汰的物件。

他见我沉默,以为我怕了,语气缓和了些。

“行了,如烟年轻,很多事不懂,你以后多教教她。中馈的事,你先管着,过阵子再说。”

他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可惜,我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了。

我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啊。”我说。

顾长风很意外。

“我教她。”我看着他,笑意盈盈,“我一定,好好地教她。”

教她怎么管家,教她怎么伺候你,教她怎么……亲手把你顾家的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他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夫妻一体,你该为我着想。”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侯爷。”我叫住他。

他回头。

“四十年前,你我大婚之夜,你说会敬我爱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还记得吗?”

他眼神躲闪,含糊道:“年轻时的话,哪能当真。”

“是啊。”我轻声说,“不能当真。”

他走了,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我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翠珠从外面进来,眼圈红红的,“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

我摇摇头,走到书案前。

“翠珠,把库房里,我陪嫁单子和这些年的账本,都悄悄搬到我屋里来。”

翠珠一愣,“夫人,您这是……”

“清点家当。”我拿起笔,蘸了墨,“我得算算,我这四十年的青春,到底值多少钱。”

接下来的三天,我把自己关在屋里。

一步都没出去。

顾长风大概以为我在闹脾气,也没来管我。

柳如烟倒是派人送了几次汤水点心,都被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我面前摊着厚厚的账本。

从我嫁进来到现在,每一笔开销,每一笔进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娘是江南有名的商贾,从小就教我算账管家。

她说,女人手里,一定要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钱,一样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这四十年,我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人人以为是顾长风治家有方。

却没人知道,他就是个吃现成的甩手掌柜。

侯府的产业,有一大半,都是用我的嫁妆盘活、扩大的。

三十七家铺子,五处庄园,还有我娘当年陪嫁来的那个前朝的玉佛,如今怕是值一座金山了。

这些,在账面上,都记在侯府名下。

但每一张地契,每一份商铺的文书,我都留了后手。

当年经手的人,都是我沈家的旧人。

顾长风,你以为你吃定我了?

你吃的,不过是我愿意让你吃的。

我把所有属于我的资产,都一一罗列出来,用朱笔做了记号。

然后,我从一个上了锁的檀木盒子里,取出了一沓信纸。

信纸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

那是我……年少时的荒唐。

嫁给顾长风前,我曾与一位书生有过一段情缘。

他姓白,字清之,是个才华横溢的江南才子。

后来,家族变故,父母之命,我嫁入侯门,与他断了音信。

这些信,是他当年写给我的。

我一直藏着,算是对逝去青春的一点念想。

如今,它们要派上大用场了。

我挑出几封情意最浓的,又模仿着他的笔迹,写了几封新的。

信里的日期,横跨了几年。

其中一封,日期恰好是我怀上明轩的前一个月。

信里,我杜撰了一个缠绵悱恻的雨夜。

一个关于“珠胎暗结”的故事。

我看着那封信,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愧疚?

早就被顾长风的无情,消磨殆尽了。

我把信小心地收好,又拿出针线。

我从小学刺绣,一手双面绣的功夫,连宫里的绣娘都自愧不如。

我找出一块上好的月白丝绸,绣了一对鸳鸯。

但那雄鸳鸯的眼睛,我故意绣错了一针。

那是我和白清之当年的一个暗号。

他说,若是鸳鸯,必是比翼。若有一日,情意不在,那便让它,有眼无珠。

我将绣品和信,一同放进一个旧盒子里。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推开窗,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

我深吸一口气,觉得堵在胸口四十年的那股浊气,终于散了些。

顾长风,好戏,才刚刚开场。

我开始“病了”。

病得不重,但就是缠绵病榻,起不来身。

府里的大权,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柳如烟手里。

她年轻,没经验,又急于表现。

上任第一天,就换掉了厨房和采购的一批老人。

那些都是我的人。

她以为这是立威。

在我看来,这是自掘坟墓。

没过几天,府里的开销就乱了套。

食材以次充好,价格却翻了一倍。

下人们怨声载道,阳奉阴违。

顾长风被烦得焦头烂额,来我这里抱怨过两次。

我只是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地说:“侯爷,我如今身子不济,怕是帮不上你了。柳妹妹年轻,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他看着我这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悻悻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冷笑。

这才哪到哪儿。

这天,儿子明轩来看我。

他坐在我床边,看着我苍白的脸,眼里的担忧藏不住。

“娘,您到底怎么了?请了三四个大夫,都说您只是气血两虚,并无大碍。”

我拉着他的手,叹了口气。

“轩儿,娘这是心病。”

“是不是因为……柳姨娘的事?”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这辈子,很少在儿子面前示弱。

他一下子就慌了手脚。

“娘,您别哭。爹他太过分了,我去找他说理!”

“别去。”我拉住他,“你爹的脾气,你不知道吗?你去,只会让他更厌烦我们母子。”

“那……那怎么办?”

我看着他,缓缓开口:“轩儿,你今年二十有八了吧。”

他点点头。

“你爹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承袭了爵位。可你呢,至今还是个闲散的翰林编修。”

“你爹总说,你性子太软,不堪大任。”

这话戳到了明轩的痛处,他低下了头。

我继续说:“你爹如今有了新人,心思都在那边。以后,这侯府,怕是没有我们母子立足之地了。”

“娘,您别这么说。”

“娘不是说气话。”我坐起身,抓住他的肩膀,“轩儿,你要想办法,让你爹看到你的能力。”

“我?”

“对,你。”我递给他一份文书,“城南那块地,你爹一直想拿,但被户部卡着。这是娘这些年攒下的一些人脉,你去试试。”

他看着手里的名册,有些犹豫,“娘,这……我怕我不行。”

“不行也得行!”我加重了语气,“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办成了,你爹会对你刮目相看。办不成……你就等着被那个柳如烟和她未来的儿子,踩在脚下吧。”

“未来的儿子”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刺痛了明轩。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里终于有了几分狠厉。

“娘,我明白了。我一定办好。”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我松了口气。

明轩,我的儿子。

他性子像我,隐忍,但不代表没有脾气。

我需要他,需要他在顾家站稳脚跟。

更需要他,成为我最锋利的一把刀。

柳如烟管家,把府里弄得一团糟。

顾长风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次家宴上,因为一道咸得发苦的汤,当众斥责了她。

柳如烟当场就哭了,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侯爷,妾身……妾身刚接手,很多事都不懂。姐姐又病着,没人教我……”

她把矛头引向我。

我正要开口,明轩却“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

“柳姨娘这话就没道理了。”他冷冷地说,“你管家不力,是我娘的错?我娘为了这个家,操劳半生,如今病倒了,你不安慰也就罢了,还在这里推卸责任?”

柳如烟被他一番话说得脸色发白。

顾长风皱眉,“明轩,怎么跟你柳姨娘说话的?”

“爹,儿子只是就事论事。”明轩站起身,不卑不亢,“柳姨娘没有管家之才,这是事实。若再由她胡来,侯府的百年声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你!”顾长风气得拍了桌子。

“侯爷息怒。”我适时地开口,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明轩也是为了侯府着想。只是,他说的也是实话。”

我看向柳如烟,“妹妹,不是姐姐不教你。只是这管家之权,如同千斤重担,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姐姐……”柳如烟还想辩解。

“够了!”顾长风打断她,烦躁地摆摆手,“中馈的事,你先别管了。还是交给你姐姐。”

他又看向我,“玉华,你身子不好,就让下面的人多分担些。别累着。”

我“温顺”地点点头,“都听侯爷的。”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

柳如烟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

我重新夺回了管家权。

但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顾长风对我的,只是对一个“管家”的需要,而非对妻子的尊重。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省心省力的工具。

这天晚上,翠珠悄悄来报。

“夫人,都安排好了。那个盒子,‘不小心’掉在了老夫人院里的假山缝里。”

我点点头,“做得好。”

老夫人,顾长风的母亲,是个信佛的老太太。

平日里最喜欢在院子里念经散步。

她虽然不管事,但在顾长风心里,分量极重。

第二天一早,我就“病”得更重了。

连床都下不来。

到了午后,老夫人的贴身嬷嬷,急匆匆地来了。

“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在院子里捡到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就……就气得晕过去了!”

我心里一动,面上却大惊失色。

“什么?快,快扶我过去!”

我被翠珠搀扶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赶到老夫人的院子。

屋里已经乱成一团。

顾长风和明轩都在,大夫正在给老夫人施针。

顾长风看到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手里,正攥着我那个装了信和绣品的老盒子。

“这是什么?”他冲我吼道,把盒子狠狠摔在我脚下。

信纸和那块绣着“有眼无珠”的鸳鸯丝帕,散落一地。

我“惊慌”地看着地上的东西,身体摇摇欲坠。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顾长风捡起一封信,抖着手,念了出来。

“玉华吾爱,见字如面。那夜一别,思之如狂……你腹中之子,若为男儿,可名‘明轩’,取月朗风清之意……”

信还没念完,顾明轩的脸,已经“唰”地一下,白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地上的信。

“娘……这……这是假的,对不对?”

我没看他,只是流着泪,看着顾长风。

“侯爷……你信我……这些都是假的……是有人陷害我……”

我的辩解,苍白无力。

尤其是在那块“证据确凿”的绣帕面前。

顾长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沈玉华!你……你这个毒妇!”

“我顾家待你不薄,你竟敢……竟敢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明轩……明轩他……”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嫌恶。

仿佛明轩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这一眼,彻底击垮了明轩。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爹!”他终于嘶吼出声,“你不能这么想娘!也不能这么想我!”

“我想?”顾长风冷笑,“白纸黑字,证据确凿!你让我怎么想?”

“我顾长风一世英名,竟然替别人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他越说越气,扬手就要打我。

“住手!”

明轩冲过来,挡在我身前。

“爹,要打就打我!不许你动我娘!”

“你这个孽障!还护着她?”顾长风一脚踹在明轩腿上。

明轩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却依旧死死护着我。

我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侯爷,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不关明轩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给我闭嘴!”顾长风指着我的鼻子,“从今天起,你给我滚出侯府!我顾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

“至于你……”他看向明轩,眼神冰冷,“你这个孽种,也别想再姓顾!”

就在这时,床上的老夫人悠悠转醒。

她听到顾长风的话,挣扎着坐起来。

“混账!”她用尽全身力气,把一个茶杯砸在顾长风脚下。

“你要把谁赶出去?”

“母亲!”顾长风又惊又怒。

“明轩是不是你的儿子,你心里没数吗?”老夫人喘着粗气,“他那眉眼,那脾气,哪一点不像你年轻的时候?”

“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你就信了?”

“你要是为了一个刚进门的狐狸精,寒了玉华和明轩的心,你这个侯爷,也别当了!”

老夫人一番话,掷地有声。

顾长风被骂得愣在原地。

他看看我,又看看明轩,眼神里的疯狂,渐渐退去,变成了挣扎和痛苦。

我知道,老夫人的话,起了作用。

他可以不信我,但他不能不信自己的母亲。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承受“儿子非亲生”这个事实带来的毁灭性打击。

那会毁了他的一切。

所以,他宁愿相信这是假的。

一场风暴,在老夫人的强力干预下,暂时平息了。

我被罚在佛堂思过。

明轩也被关了禁闭。

那个盒子,被顾长风付之一炬。

他想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可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像扎进心里的刺,拔不出来,碰一下就疼。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它会在顾长风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让他夜不能寐的参天大树。

我在佛堂里,跪在蒲团上。

青灯古佛,檀香袅袅。

我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翠珠悄悄给我送来饭菜。

“夫人,您受苦了。”她心疼地说。

我摇摇头,“这点苦,算什么。”

“少爷那边,怎么样了?”

“少爷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侯爷去看过一次,被少爷骂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

这件事,伤他最深。

“翠珠,你想办法,把这个交给他。”我递给她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我这些年,用我的私房钱,给明轩置办的一些产业。

地契,房契,还有几家铺子的分红权。

“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我沈玉华的儿子。有这些东西在,他这辈子,都饿不着。”

翠珠含泪点头。

佛堂的日子,很清静。

我每天抄经,念佛,仿佛真的看破了红尘。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在等待一个时机。

半个月后,明轩终于出了房门。

他瘦了一大圈,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

他来佛堂看我。

我们母子相对无言,许久。

“娘。”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那些东西,我都看了。”

我点点头。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看着他,没有隐瞒。

“因为娘不想再忍了。”

“这四十年,我活得像个影子,一个工具。你爹他,从未把我当成他的妻子。”

“这次的事,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那些信……”

“是假的。”我平静地说,“那个白先生,确有其人。但我和他,在嫁给你爹之前,就断得干干净净。”

明轩长长地松了口气。

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可您这么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您自己的名节……”

“名节?”我笑了,“名节值几个钱?能让我吃饱穿暖,还是能让我活得有尊严?”

“轩儿,娘不要名节,娘要的是,把属于我的东西,堂堂正正地拿回来。”

“还有,让你爹,为你那天的羞辱,付出代价。”

明...轩...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震惊,有心疼,还有一丝……敬佩。

“娘,我明白了。”他站起身,朝我深深一揖。

“从今往后,儿子听您的。”

我扶起他,笑了。

我的刀,磨好了。

我从佛堂出来了。

是顾长风亲自来请的。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两鬓又添了些白发。

“玉华,之前的事,是我冲动了。”他拉着我的手,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和。

“母亲教训得是,我不该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我垂下眼眸,“侯爷言重了。是妾身德行有亏,惹人非议。”

我们俩,心照不宣地,演着一场夫妻情深的戏。

但我知道,镜子破了,再怎么粘,都有裂痕。

他对我,多了几分客气,也多了几分疏离。

看我的眼神里,总是藏着一丝探究。

这就够了。

柳如烟被放了出来。

她来给我请安,比以前恭顺了许多。

但眼底的怨毒,藏也藏不住。

我懒得跟她计较。

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我现在的目标,是顾长风,和我那笔庞大的嫁妆。

我开始频繁地“生病”。

今天头疼,明天心口闷。

府里的事务,渐渐交到了明轩手上。

顾长风大概是出于愧疚,也或许是想补偿,对此,他并未反对。

明轩很有能力。

他不像顾长风那样好大喜功。

他踏实,稳重,很快就把被柳如烟弄得一团糟的侯府,重新理顺了。

下人们都说,少爷比侯爷,更像个当家人。

这话传到顾长风耳朵里,他是什么心情,我就不知道了。

我开始一步步地,转移我的资产。

我让翠珠,以我的名义,在京城外,买了一处带温泉的庄子。

又把几家盈利最好的铺子,悄悄转到了明轩的名下。

这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顾长风对家里的账目,一向不闻不问。

他只知道,每个月,账房都会按时把银子送到他书房。

他不知道,侯府这个金山,已经被我,悄悄地搬空了一半。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柳如烟扭着腰肢来了。

她怀孕了。

扶着她的丫鬟,满脸喜气。

她在我面前站定,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得一脸得意。

“姐姐,妹妹有喜了。大夫说,脉象强劲,十有八九是个哥儿。”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是吗?那恭喜侯爷了。”

她被我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噎了一下。

“姐姐难道不为侯爷高兴吗?”

“高兴。”我放下手里的茶杯,“我只是在想,等孩子生下来,该叫我这个‘大娘’,什么呢?”

“是叫我这个替人数了半辈子钱,最后还要被你摘果子的大娘呢?”

“还是叫我这个……儿子都不知道是谁的,德行有亏的大娘呢?”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脸上。

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

“柳如烟,你别以为,你揣着个肚子,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告诉你,只要我沈玉华在这侯府一天,你就永远是个妾。”

“你的儿子,就算生下来,也是个庶子。”

“他见了我儿子明轩,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大哥’。见了我,要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说不出话。

我笑了笑,转身坐下,重新端起茶杯。

“送客。”

翠珠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如烟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捂着肚子,被丫鬟扶着走了。

我知道,她一定会去顾长风那里告状。

果然,傍晚时分,顾长风就怒气冲冲地来了。

“沈玉华!你非要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才甘心吗?”

我放下手里的经书,淡淡地看着他。

“侯爷何出此言?”

“你还装?”他指着我,“如烟有了身孕,你不好好安抚,反而用话去刺她!万一动了胎气,你担待得起吗?”

“侯爷。”我站起来,直视着他,“我只问你一句。”

“在你心里,是我这个与你结发四十年的妻子重要,还是她那个不知所谓的肚子重要?”

他被我问住了。

“这……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我步步紧逼,“你为了她的肚子,来质问我。你何曾想过,四十年前,我怀着明轩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在边关,跟着你的老将军,喝酒吃肉,建功立业。”

“我一个人,在京城,为你打理侯府,孝敬母亲,还要忍受那些官太太们的明枪暗箭。”

“我临盆那天,难产,九死一生。你又在哪里?”

“顾长风,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这四十年,你尽过一天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他挥挥手,想把这一页翻过去。

“过不去。”我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

“顾长风,我过不去。”

“这四十年的委屈,我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里。”

“你寿宴上那番话,那场羞辱,就像一把刀,把我最后一点念想,都割断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们和离吧。”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和离?沈玉华,你疯了?”

“我没疯。”我擦掉眼泪,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坚定。

“我沈玉华,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我不想再做什么顾家的侯夫人了。”

“你休想!”他怒吼道,“我告诉你,你死,也得死在顾家的祠堂里!”

“是吗?”我笑了。

“侯爷,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你书房里,那些古玩字画,有一半是赝品。”

“你马厩里,那匹你最喜欢的汗血宝马,是我让人用劣马冒充的。”

“你引以为傲的,侯府账上那笔巨额的银子,也早就被我,一笔一笔地,转出去了。”

“你!”他指着我,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现在拥有的,不过是一个空壳子。一个需要靠我沈家,才能勉强维持体面的空壳子。”

“你拿什么,来让我死在顾家的祠堂里?”

我从袖子里,拿出一沓地契和文书,拍在桌子上。

“这些,是我沈玉华的嫁妆,以及,这四十年来,它生出来的利息。”

“顾长风,我要你,把它,连本带利地,还给我。”

“然后,我们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他看着那厚厚一沓房契地契,眼睛都红了。

他冲过来,想要抢夺。

明轩带着几个家丁,从外面冲了进来,挡在我身前。

“爹,您想做什么?”明轩的声音,冷得像冰。

顾长风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张和他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让他又爱又恨,又怀疑的脸。

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你们……你们母子……早就串通好了……”

“是。”我承认得坦坦荡荡。

“是你,亲手把我们母子,推到了一起。”

“是你,让我们看清了,谁才是这个家里,最靠不住的人。”

最终,顾长风还是在和离书上,签了字。

他没有选择。

不签字,我就会把侯府的财务状况,捅出去。

到时候,他不仅会失去万贯家财,更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他丢不起这个人。

我离开侯府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我住了四十年的牢笼。

朱红的大门,金色的匾额,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讽刺。

柳如烟站在门口,挺着肚子,得意地看着我。

她以为,她赢了。

我笑了笑,没理她。

夏虫不可语冰。

明轩送我到城外的庄子。

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温泉水从山石间汩汩流出,汇成一池碧波。

“娘,以后您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儿子会常来看您。”

我点点头,拍拍他的手。

“轩儿,你记住,你姓顾,是镇远侯府的世子。那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根。”

“至于你爹……你该孝顺的,还是要孝顺。但不必愚孝。”

“娘明白。”他重重地点头。

我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每天,莳花弄草,弹琴看书。

或者泡在温泉里,一待就是半天。

我感觉,我这四十年被亏空的身体和精神,都在一点点地,被填满。

我找回了那个,叫沈玉华的自己。

而不是那个,被困在“侯夫人”名号里的,面目模糊的女人。

几个月后,京城里传来消息。

柳如烟生了,是个女儿。

顾长风大失所望,对她日渐冷淡。

又过了一年,顾长风在一次朝会上,因为贪墨军饷的旧案被御史弹劾。

墙倒众人推。

他被削了爵位,抄了家。

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

明轩因为早就与他划清了界限,又因为能力出众,被新帝赏识,未受牵连。

他来庄子上看我,把这些事,当成笑话讲给我听。

“听说,柳如烟卷了家里最后一点细软,跟一个远房表哥跑了。留下那个女儿,嗷嗷待哺。”

“顾长风……爹他,一夜白头,如今在城西租了个小院子,靠给人写信度日。”

我听着,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因果报应,如此而已。

“他……还好吗?”我终究还是问了一句。

明轩沉默了一下,“不好。前几日,我去看他。他拉着我的手,一直问,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我叹了口气。

那根刺,终究是把他,折磨疯了。

“娘。”明轩看着我,眼神清澈,“您后悔过吗?”

我摇摇头,笑了。

“不悔。”

我端起茶杯,看着水面上,自己如今舒展的眉眼。

“我只后悔,醒悟得太晚了。”

人生在世,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唯有靠自己,才能活得坦荡,站得笔直。

这世上,最贵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你亲手挣来的,那份谁也夺不走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