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商海浮沉录——童年生活(1)

发布时间:2025-09-08 17:29  浏览量:3

作品声明:内容存在故事情节、虚构演绎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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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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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苏晚晴的商海浮沉录》讲述了才女苏晚晴与才子陆哲远创业爱情故事,从国外一见钟情到回国共创企业,却因权力分歧离婚。后行业寒冬重逢解心结,最终带领公司上市,晚年投身公益,圆满了从煤城丫头到商界女王的传奇人生,尽显商海浮沉中的坚韧与温情。

1,

1975年的北方煤城,被燕山余脉攥在掌心,活像块浸透煤屑的黑疙瘩。晨雾未散,矿上的蒸汽机车就拖着黑尾巴碾过铁轨,“哐当哐当”的声响撞在秃山壁上,裹着煤尘反扑,把小城捂得密不透风。十月的风早没了暖意,像刚从冰窖捞出来的刀子,刮过白杨枯枝时,总扯着嗓子呜呜哭,哭声里裹着煤层潮气,也裹着矿工家属区挥之不去的沉闷。

苏晚晴就落生在这样一个风卷煤尘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矿上早班哨子尖着嗓子划破平房区寂静——矿工得在天亮前下井,迟一秒都可能误了排班。就在这哨音里,苏家漏风的小平房里,传来婴儿细弱却执拗的啼哭,像颗刚破土的种子,不管不顾扎进这片煤尘浸透的土地。

苏家的房子在家属区最里排,紧挨着荒坡。红砖垒的墙年久失修,砖缝里的水泥被雨水冲得七零八落,露出黄澄澄的黄土,风一吹就簌簌掉渣。屋顶油毡纸裂着大口子,下雨天,苏母得把家里盆盆罐罐全摆出来接雨,“滴答”声能从天黑响到天亮。十几平米的屋里,房梁挂着盏掉漆的白炽灯泡,灯口缠着胶布,是苏父前阵子修的——这灯平日舍不得开,只有来客或苏晚晴写作业时,才偶尔拧亮,昏黄的光勉强撑起一片亮堂。

东墙摆着张旧木板床,是苏父苏母的睡处。床板拼接处有道缝,翻身就“吱呀”响,一侧堆着几床打补丁的被子,被面洗得发白,边角起毛,棉絮也板结得硬邦邦。西墙根立着个掉漆衣柜,深棕色漆皮大块剥落,露出浅褐色木头,是苏母的陪嫁,也是苏家唯一像样的家具。柜门合不严,半敞着露出里面的衣服:苏父的工装裤膝盖补着补丁,苏母的蓝布褂子领口发毛,还有两件苏晚晴的小衣裳,是用苏母旧衣服改的。

屋子中间的四方桌,两条腿用砖头垫着才不歪,桌面被磨得发亮,能隐约照出人影——这是苏家的“多功能桌”:早上摆咸菜玉米糊糊是饭桌,晚上苏晚晴趴在上面写作业是书桌,逢年过节包饺子就是案板。桌角放着个印着褪色牡丹花的铁皮饼干盒,是苏父从矿上小卖部买的,里面装着苏晚晴的课本文具:一本牛皮纸包封面的语文书,几支削尖的铅笔,一块裂了缝的橡皮,还有个硬纸板文具盒,这算是家里最精致的物件。

苏晚晴出生那天,苏父苏建国正在井下三百米的掘进面作业。巷道漆黑,只有头顶矿灯亮着点微光,像悬在半空的星星。空气里满是煤尘和潮气,吸一口都能尝到煤渣。苏建国握着风镐,胳膊青筋绷得紧紧的,一下下凿着硬煤层。风镐震得他虎口发麻、浑身骨头响,汗水顺着脸颊流,在满是煤屑的脸上冲出白痕,像地图上的河。他不敢停,掘进队有任务,多凿一米就能多采点煤,家里日子就能松快些——妻子怀着孕,眼看要生了,他得多挣钱买营养品,攒奶粉钱。

突然,矿道喇叭“滋啦”响了,值班队长老王的声音带着急促:“苏建国!你家有急事,赶紧上来!”

苏建国心里“咯噔”一下,风镐“哐当”掉在地上。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妻子要生了,顾不上捡工具、跟工友打招呼,拔腿往井口跑。巷道坑坑洼洼,他好几次差点被煤块绊倒,矿灯在黑暗中晃得前路忽明忽暗。

跑到井口时,他还穿着沾满煤屑的工装,脸上只剩眼白和牙齿干净。值班员递来毛巾:“建国,别慌,你媳妇去医院了,好像要生了。”苏建国胡乱擦了把脸,没顾上洗澡,转身就往医院跑。

家属区到医院是土路,刚下过雨满是泥坑。苏建国深一脚浅一脚地跑,鞋子裹满泥,重得像灌了铅。他跑会儿就喘着粗气停下,往医院方向望一眼,再接着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又期待又怕——期待见孩子,又怕妻女出意外。

终于跑到医院门口,他扶着墙喘气,胸口像火烧。缓了缓,快步往妇产科病房走。刚到门口,就听见婴儿微弱的哭声,他紧张得手发抖,在裤子上蹭了蹭才轻轻推门。

护士抱着个皱巴巴的小丫头,裹着洗得发白的小被子,笑着说:“恭喜啊,苏师傅,是个闺女,六斤八两,母女平安。”

苏建国凑过去,小心翼翼看着那小生命:闭着眼睛,长睫毛像小扇子,小嘴一张一合。他粗糙的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软乎乎的像棉花糖,一股从未有过的柔软涌进心里,把井下的苦累全冲散了。

他转头看床上的妻子,妻子脸色苍白,额上还带汗,却笑着看他。苏建国走过去握住妻子的手,声音沙哑:“秀兰,辛苦你了。”

妻子虚弱地摇头:“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苏建国抬头望窗外,傍晚天放晴了,天边挂着抹淡淡的晚霞,映得半边天通红。他心里一动:“咱闺女叫晚晴吧。你看今天傍晚这天气,雨停了还出晚霞,说不定明天就是好晴天。”

妻子眼里闪着泪光,点头:“晚晴,好名字。”

苏晚晴的童年,是在煤油灯的光晕里过的。那时煤城电力紧张,三天两头停电,一到晚上家属区就陷进漆黑,只有苏家窗户里,总透出点昏黄的光,像黑夜里的灯。

苏父还是矿上的掘进工,每天天不亮下井,天黑才回来。他身上总带着洗不掉的煤腥味,钻进衣服纤维、头发丝,肥皂洗好几遍都去不掉。苏晚晴小时候最爱等爸爸——爸爸一进门就把她举得高高的,让她闻自己身上的味,笑着问:“晚晴,爸爸身上香不香?”苏晚晴就搂着爸爸的脖子咯咯笑:“香!爸爸身上最香了!”

苏父累了一天,回来常倒头就睡,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苏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没办法——矿上的活儿累又危险,却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苏母在家属区缝纫厂做临时工,每天踩着缝纫机从早八点忙到晚六点,手指被针扎破是常事,渗出血珠就用嘴嘬一下,接着干活。晚上回家,还得洗衣做饭照顾苏晚晴,忙得像个陀螺。

但再忙,苏母每晚睡前都会给苏晚晴讲故事。她坐在床边把孩子搂怀里,煤油灯放床头柜上,昏黄的光映着母女俩的脸,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讲《牛郎织女》时,苏母指着窗外星星:“晚晴你看,那两颗亮星是牛郎织女,中间白杠是银河,每年七月初七,喜鹊搭桥让他们见面。”苏晚晴睁大眼睛问:“妈妈,喜鹊会不会累啊?”苏母笑着答:“不会,喜鹊愿意帮他们呀。”

讲《孔融让梨》后,苏母会问:“晚晴,有好吃的会不会分给爸爸妈妈?”苏晚晴攥着小拳头点头:“会!我把最大的给爸爸妈妈,我吃最小的!”听得苏母心里暖,忍不住亲她一口。

苏晚晴三岁时,就显出不同于其他孩子的早慧。

一次,苏母缝衣服时,顶针不小心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床底。顶针是干活的必需品,没它缝厚衣服手指顶不动针。苏母急了,弯腰往床底摸,里面黑漆漆还堆着旧箱子,摸半天没摸到,手指倒被箱子边角划了下,疼得皱眉。

苏晚晴正玩积木,听见动静就放下积木爬过去,也趴在地上把脑袋往床底伸。床底空间小,她的小脑袋刚好能钻进去,乌黑的头发蹭了层灰。苏母怕她磕着:“晚晴,别进去,里面黑,磕着疼。”

苏晚晴没应声,小手在床底摸索,还小声嘀咕:“顶针,顶针,你在哪里呀?”不一会儿,她举着顶针爬出来,脸上沾着灰,笑得特别开心:“妈妈,给你,顶针在这里!”

苏母又惊又喜,接过顶针摸了摸她的头,擦去脸上的灰:“晚晴真厉害,妈妈都没找到呢。”

还有次,苏父休班,在家教苏母写名字。苏母只上过小学一年级,很多字记不清,写字手总抖。苏父写了“李秀兰”三个字让她照着写,苏母写“李”字时“子”字旁太大,写“秀”字“乃”字歪扭,最头疼“苏”字,总把草字头写成竹子头,苏父纠正好几次都没用。

苏晚晴坐在旁边小凳子上,拿根小木棍在地上画。她看着妈妈写的字,又看了看桌上苏父的工牌——工牌上印着“苏建国”,红字已褪色。看了会儿,她突然指着纸:“爸爸,妈妈写的不对,‘苏’字上面是草字头,不是竹子头,你看爸爸工牌上就是草字头。”

苏父苏母都愣住了——从没教过孩子写字,也没指给她看工牌,没想到她自己记住了。苏父拿起工牌指给苏母看:“秀兰,晚晴说得对,是草字头,你之前把中间竖钩写成竖提了,才像竹子头。”苏母摸着女儿的头,又欣慰又愧疚:“咱晚晴真是聪明,比妈妈强。”

苏晚晴四岁时,家属区幼儿园终于开园了。园所在个旧仓库里,窗户破了好几块玻璃,用塑料布糊着,风一吹“哗啦”响。里面摆着几张破旧桌椅,桌腿歪的歪、断的断,都用铁丝绑着凑合用。整个幼儿园只有一个老师,是矿上退休工人的老伴刘奶奶,六十多岁头发都白了。

每天,刘奶奶要么让孩子们在院子里疯跑,要么教唱《东方红》《娃哈哈》,根本学不到东西。有时刘奶奶累了,就坐在椅子上打盹,让孩子们自己玩。苏母送孩子去了几天就犯愁——女儿这么聪明,在这儿瞎玩太耽误了。

晚上,苏母坐在煤油灯旁缝衣服,对苏父说:“老苏,幼儿园教不了啥,晚晴去了几天连个新字都没学会。不如我自己教她识字吧,不能耽误孩子。”

苏父放下烟袋,想了想点头:“行,你上过小学,比幼儿园老师有文化,你教我放心。只要对孩子好,咋都行。”

从那以后,苏母就开始教苏晚晴识字。她从缝纫厂废料堆捡回些白色边角料,有的确良也有棉布,洗干净用开水烫过,裁成巴掌大的小块,用毛笔写“一、二、三”“人、口、手”这类简单的字。写时特别认真,生怕孩子看不清楚。

每天早上,苏晚晴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布块认字数。她坐在小凳子上,一个字一个字念:“一,一二的一;二,二三的二……”苏母在旁边看着,错了就纠正,对了就表扬。苏晚晴学得认真,念错了就皱着眉重念,直到对了为止。

吃饭时,她也会问:“妈妈,‘饭’字怎么写呀?”“妈妈,‘碗’字怎么写呀?”苏母就放下筷子,用筷子在桌上写:“‘饭’字左边是‘饣’字旁,右边是‘反’字……”苏晚晴睁大眼睛看着,再用小手跟着画。

不到半个月,苏晚晴就认识了一百多个字,还能连成“爸爸”“妈妈”“吃饭”这类简单的词。苏母看着女儿的进步,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后来,苏母又找来苏父当年的旧课本。课本封面掉了,纸也泛黄,还有不少破损,苏母用胶布粘好,一页页整理好教女儿念课文。

日子就在煤油灯和布块字卡间过着,苏晚晴对文字的渴望像棵破土的小苗,一天比一天旺。有时苏母白天累得胳膊抬不起来,晚上想早睡,可看到女儿捧着字卡凑过来的期待眼神,就又强撑着陪她认新字、读课文。有次苏母手指被针扎肿,写字时疼得皱眉,苏晚晴悄悄接了温水端过来:“妈妈,你泡会儿手,不疼了再教我好不好?”苏母眼眶一热,摸了摸她的头:“妈妈不疼,咱接着学。”

这天下午,矿上工会领导李明来家属区视察,看供暖准备情况,也了解矿工家属的难处。路过苏家时,他停下了——看见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坐在门口小凳子上,捧着本封面皱巴巴的旧课本,低着头小声念。阳光透过白杨缝隙洒在孩子身上,给头发镀了层浅金色。

李明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小姑娘,你几岁啦?这么小就看书,能看懂吗?”

苏晚晴抬头,看是陌生爷爷却不怯生,把课本抱在怀里脆生生答:“爷爷,我四岁了,能看懂,我还能背下来呢!”

“哦?”李明来了兴致,扶了扶老花镜:“那你背一段给爷爷听听,好不好?”

苏晚晴点头,清了清嗓子放下课本,站直身子一字一句背:“小猫在河边钓鱼,一只蝴蝶飞来了,小猫放下鱼竿去追蝴蝶……”背得流利,没一点卡顿,语气还带着孩子气的认真。背完还仰起头补充:“爷爷,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事情要专心,不能三心二意,不然什么都做不好。就像小猫,一开始总追蝴蝶蜻蜓,没钓到鱼,后来专心了才钓到。”

李明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他在矿上工作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不仅能把课文背得滚瓜烂熟,还能说出这么透彻的道理。他连忙走进屋,苏母正在灶台边做饭,见他进来吓了一跳,擦着手说:“李领导,您怎么来了?快坐!”

李明没坐,指着门口的苏晚晴激动地说:“嫂子,你们家晚晴是个好苗子啊!太聪明了!四岁就能背课文、懂道理,这要是耽误了太可惜!家属区那幼儿园我知道,就是让孩子瞎玩,教不了东西。这样,我帮你们联系矿上的子弟小学,让晚晴提前上学,跟着一年级学,别埋没了天赋!”

苏母手里的锅铲“哐当”掉在灶台上,简直不敢信自己的耳朵,连忙拉过刚进屋的苏父,把李明的话重说一遍。苏父也愣住了,搓着手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李领导,这……这太谢谢您了!您真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

李明摆手:“别谢我,是孩子自己争气。你们好好培养,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我明天就去学校打招呼,下周一就让晚晴报到。”

就这样,四岁的苏晚晴背着妈妈用旧布改的小书包,走进了矿上子弟小学的课堂。她是班里年龄最小、个子最矮的,老师特意把她安排在第一排。开学第一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坐在座位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黑板——黑板上的字比妈妈写在布块上的大,老师讲的故事更有意思,还有好多同学一起上课,一切都让她觉得新鲜。

可新鲜劲儿没过,麻烦就来了。班里有个叫王大壮的男孩,比她大两岁,长得又高又壮,胳膊比她的小腿还粗。王大壮看她年纪小、个子矮,总欺负她。

一次上语文课,老师让大家翻到《小猫钓鱼》那页。苏晚晴刚拿出课本,王大壮趁老师转身写板书,一把抢过课本“啪”地扔在地上,还故意用脚踩了几下。课本封面本就用胶布粘的,这一踩胶布全掉了,纸页也皱了。王大壮还凑到她耳边笑:“小不点,你也配来上学?回家找你妈妈吃奶去吧!”

苏晚晴看着被踩脏的课本,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起妈妈粘课本时手指被胶布粘得发红,想起自己每晚抱着课本背书的样子,又委屈又生气。但她没哭,弯腰捡起课本,用袖子小心擦着灰尘,坐回座位把课本放腿上,继续听老师讲课——她想,不能哭,哭了王大壮更得意,妈妈说过遇到事情要坚强。

下课了,王大壮又凑过来,看到苏晚晴手里拿着块新橡皮——那是苏父昨天休班,特意去

买的,粉色的印着小兔子。王大壮伸手就抢:“小不点,把橡皮给我!”苏晚晴紧紧攥着橡皮:“这是我的,不给你!”

2,

王大壮急了,伸手推了苏晚晴一把。苏晚晴没站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在桌腿上,钻心的疼瞬间漫开。她低头一看,裤子被磕破了,血正从伤口里慢慢渗出来,染红了布料。

她咬着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抬起头时,眼里没了刚才的委屈,只剩一股子倔强。她盯着王大壮,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你不能抢我的东西,也不能欺负人!老师说过,欺负同学是不对的!”

这话刚落,班主任张老师正好路过教室门口,把刚才的一幕全看在了眼里。张老师刚从师范学校毕业,性子直,见不得学生受欺负。她快步走过来,先把苏晚晴拉到身边,蹲下来轻轻掀起她的裤腿查看伤口,心疼地问:“晚晴,疼不疼?老师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接着,她转头瞪向王大壮,脸色沉了下来:“王大壮,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王大壮平时调皮惯了,可从没见过张老师这么严肃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低着头,蔫蔫地跟在张老师后面去了办公室。张老师在办公室里狠狠批评了他一顿,把“欺负同学”的危害讲得明明白白,还让他必须给苏晚晴道歉。王大壮虽然淘气,但也知道自己错了,等张老师说完,他攥着衣角,磨磨蹭蹭走到苏晚晴面前,小声说:“苏晚晴,对不起,我不该抢你的橡皮,也不该推你。”

苏晚晴看他态度诚恳,紧绷的小脸缓和了些,点了点头:“没关系,以后你别再欺负人了。”

从那以后,王大壮真的没再欺负过苏晚晴。有时候看到苏晚晴搬着比她还高的凳子,会主动上前帮忙;苏晚晴的铅笔断了,他还会把自己的卷笔刀递过去。渐渐地,两个原本针锋相对的孩子,反倒成了能一起分享零食的好朋友。

苏晚晴没把被欺负的事放在心上,只觉得能来上学不容易——这是李领导帮忙争取的机会,是爸妈的期望,她不能辜负。所以她比班里任何一个孩子都努力,每天早上五点天还没亮,她就悄悄起床,怕开灯吵醒爸妈,就坐在窗边,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背书。冬天的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冻得她手都僵了,她就把小手拢在嘴边哈气,暖一暖再接着念;有时候实在冷得受不了,就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两步,活动活动身子再继续。

晚上放学回家,她也不闲着,先帮妈妈择菜、喂鸡——家里那两只母鸡是苏母特意买来下蛋的,鸡蛋从来舍不得吃,都留着给她补充营养。等妈妈做好饭,一家人吃完,她就把四方桌擦得干干净净,摆上课本和作业本,在煤油灯下写作业。

煤油灯的光很暗,还带着淡淡的烟味,时间长了,眼睛又酸又疼,眼泪总忍不住往下掉。苏晚晴就揉一揉眼睛,用袖子擦去眼泪,继续写。有好几次,苏母半夜起来喝水,看到她还趴在桌上写作业,心疼得不行:“晚晴,别写了,明天再写吧,别把眼睛累坏了。”

苏晚晴却摇摇头,手里的笔没停:“妈妈,不行,今天的作业要今天完成,老师说‘今日事今日毕’。”

有一次,苏晚晴得了重感冒,发烧到39度,浑身没力气,躺在床上连睁眼都费劲。苏母给她熬了姜糖水,让她盖着厚被子发汗,可她迷迷糊糊间还惦记着作业。她拉着苏母的手,声音虚弱却固执:“妈妈,你把我的课本和作业本拿过来,我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呢,明天要交。”

苏母红了眼眶,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晚晴,你都病成这样了,先好好休息,作业明天跟老师说一声,晚一天交没事的。”

“不行,”苏晚晴皱着眉,坚持道,“老师说过,不能缺交作业。我能写,你帮我拿过来吧。”

苏母没办法,只能把课本和作业本拿到床边,又给她垫了个软枕头,让她靠在上面写。苏晚晴一边咳嗽,一边握笔,手都在抖,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可她还是一笔一划地把作业全写完了。苏母在旁边看着,一会儿给她递橡皮,一会儿帮她擦鼻涕,心里又疼又骄傲——自己的女儿,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苏晚晴的成绩始终在班里名列前茅,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学校开表彰大会时,她总会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走上台接过鲜红的奖状,小手紧紧攥着,脸上的笑容比奖状还耀眼。

苏父苏母把她的奖状一张一张贴在东墙上——就挨着他们的床。刚开始只有一张,后来两张、三张……没过多久,整面墙都被红通通的奖状贴满了,成了家里最亮眼的风景。每次有邻居来串门,看到满墙的奖状,都会忍不住赞叹:“老苏,你们家晚晴真是太厉害了!这奖状贴得满墙都是,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有大出息!”

苏父听了,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一边给邻居递烟,一边嘴上谦虚:“都是孩子自己争气,我们也没帮上啥忙。”可心里却比谁都得意,每次下井累得直不起腰时,一想到家里满墙的奖状,想到女儿放学回家时甜甜的笑脸,浑身就又有了力气。

苏晚晴六岁那年,一件让她终生难忘的事发生了。那件事像一道烙印,刻在她心里,让她明白了生命的珍贵,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要努力学习、改变命运的决心。

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苏父像往常一样,穿上沾满煤屑的工装,戴上矿帽,准备去矿上上班。临走前,他走到苏晚晴的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带着笑意:“晚晴,好好上学,今天爸爸休班早,晚上给你带糖吃——就是你上次说的那种水果糖。”

苏晚晴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又闭上眼睛睡着了。她没看到,爸爸走出家门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家里的窗户,眼里满是温柔的牵挂。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别,竟差点成了永别。

到了中午,苏母正在厨房做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她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锅铲“当啷”掉在地上,快步跑出去看。只见几个矿工慌慌张张地往矿务局跑,嘴里大喊着:“不好了!井下塌方了!掘进队被困在里面了!”

“掘进队”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在苏母心上——苏父就是掘进队的!她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邻居及时扶住了她。她抓住邻居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说什么?掘进队被困了?真的假的?”

邻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语气沉重:“是真的,刚才矿上的广播响了,让家属去矿务局等消息。秀兰,你别慌,肯定会没事的。”

苏母哪里能不慌?她疯了一样往屋里跑,想去找苏晚晴,可刚跑两步,就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老苏,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出事了,我和晚晴可怎么办啊……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正在屋里写作业的苏晚晴听到妈妈的哭声,连忙跑出来。她看到妈妈坐在地上哭,小脸一下子白了,跑过去拉着妈妈的手:“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爸爸出事了?”

苏母抱着女儿,哭得更凶了,断断续续地说:“晚晴,你爸爸……你爸爸他们队在井下被困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晚晴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可看着妈妈哭得快崩溃的样子,她还是咬着牙,把眼泪憋了回去,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的手:“妈妈,你别担心,爸爸一定会没事的。他答应过我,晚上要给我带水果糖,还要看着我考上大学呢,他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晴陪着妈妈在矿务局门口等消息。矿务局门口挤满了矿工家属,男人们蹲在地上抽烟,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女人们抱着孩子,一边哭一边互相安慰;还有老人拄着拐杖,在人群里来回走动,眼神里满是焦虑。整个场面一片混乱,空气中都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苏晚晴每天都站在最前面,眼睛紧紧盯着矿务局的大门,一刻也不敢离开。她怕自己一转身,就错过了爸爸出来的那一刻。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穿着妈妈给她缝的厚棉袄,小脸冻得通红,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有时候妈妈劝她去旁边的小卖部避避寒,她也不肯:“妈妈,我不冷,我要在这里等爸爸,爸爸出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到了晚上,天气更冷了,苏母把家里的厚被子抱来,母女俩就在矿务局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盖着被子取暖。苏晚晴靠在妈妈的怀里,听着妈妈的心跳声,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求求你,让爸爸平安出来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还会帮妈妈做家务,只要爸爸能平安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期间,有救援人员出来通报消息,他们脸上满是疲惫,声音沙哑:“井下情况很复杂,有多处坍塌,还在漏水,救援难度很大,但我们一定会尽力,争取尽快把人救出来,请家属们再耐心等一等。”

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苏晚晴的心就会揪紧一分。她看着救援人员进进出出,看着矿务局门口的救护车,心里既期待又害怕——期待爸爸能被救出来,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时间像蜗牛一样,过得慢极了。苏母已经哭得没了力气,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眼睛肿得像核桃。苏晚晴也没心思吃饭,每天就啃几口馒头,喝几口热水,可她还是坚持站在矿务局门口,不肯离开。

直到第三天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突然有救援人员跑出来,大声喊:“出来了!被困的矿工都救出来了!大家别挤,慢慢过来认!”

这句话像一道光,照亮了所有人的希望。苏母一下子就精神了,她拉着苏晚晴,挤开人群,往救援人员指的方向跑。苏晚晴的心跳得飞快,她睁大眼睛,在被抬出来的矿工中仔细寻找爸爸的身影。

不一会儿,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苏父被两个救援人员抬着,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眼睛却睁着,正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爸爸!”苏晚晴大喊一声,挣脱妈妈的手,扑了过去。她抓住苏父的手,那只手冰凉冰凉的,还沾着没洗干净的煤尘。苏晚晴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流:“爸爸,你终于出来了!我好想你,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苏父虚弱地笑了笑,用尽力气摸了摸她的头:“晚晴,爸爸没事,让你和妈妈担心了。爸爸答应给你带糖,没忘……”他说着,想从口袋里掏糖,却发现口袋早就被塌方的石块刮破了,糖早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苏晚晴连忙摇头,把脸贴在爸爸的手背上:“爸爸,我不要糖了,你没事就好,你没事比什么都好。”

苏父被紧急送往医院,医生检查后说,他的右腿被塌方的石块砸中,造成了粉碎性骨折,虽然经过抢救保住了腿,但神经受损严重,以后再也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更别说下井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苏家每个人的心上——下井是家里唯一的稳定收入来源,没了这份收入,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苏母在医院走廊里偷偷抹眼泪,苏晚晴却拉着妈妈的手,声音坚定:“妈妈,没关系,爸爸不能下井,我以后好好学习,将来赚很多钱,养你们。”

从那天起,苏晚晴每天放学都会先去医院,帮爸爸端水喂药、擦脸洗手,还把在学校学到的新知识讲给爸爸听。她会给爸爸背刚学的古诗,会讲老师教的算术题,还会把班里发生的趣事说给爸爸听,想让爸爸开心一点。

有一次,她给爸爸讲《司马光砸缸》的故事,讲完后认真地说:“爸爸,司马光遇到事情不慌张,还能想办法救人,特别厉害。你在井下肯定也像司马光一样勇敢,才等到救援的,对不对?”

苏父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又酸又暖,他拉着女儿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晚晴,爸爸对不起你,以后不能再下井赚钱了,家里的担子都要落在你妈妈身上,你会不会觉得爸爸没用?”

苏晚晴用力摇头,把小脸贴在爸爸的手背上:“爸爸才不是没用!你在井下那么危险,还能坚持下来,你是英雄!我为你骄傲!以后我来当家里的‘顶梁柱’,我一定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让你和妈妈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住漏雨的平房,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苏父听着女儿的话,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女儿的头发上——他没想到,自己六岁的女儿,竟然比他还坚强。

苏父住院的日子里,苏母更忙了。她白天要去缝纫厂上班,晚上要去医院照顾苏父,回来还要给苏晚晴做饭、检查作业,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苏晚晴看在眼里,悄悄学着分担:早上起床后,她会自己煮玉米糊糊;晚上放学回家,会先把家里的衣服洗了,还会把院子里的鸡喂好。有时候苏母回来晚了,她还能炒两个简单的青菜,虽然味道算不上好,却让苏母红了眼眶。

一个月后,苏父出院回家。家里的小平房依旧漏风,墙皮依旧斑驳,但因为多了一个人,却多了几分生气。苏父不能下床,只能躺在床上,看着苏晚晴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背书,看着她晚上在煤油灯下写作业到深夜,心里既心疼又欣慰。有天晚上,苏父看着女儿趴在桌上写作业的背影,对苏母说:“秀兰,咱晚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也是个能扛事的孩子,将来肯定能走出这座煤城,看到更美的风景。”

日子一天天过去,煤城的风依旧年复一年地刮着,带着煤尘和寒冷,吹过苏家的小平房,吹过光秃秃的树梢,吹过矿区纵横交错的铁轨。但苏晚晴心里的那束光,却越来越亮——那是对知识的渴望,是对未来的期待,是想要改变命运的决心。

她的奖状依旧一张接一张地往家里贴,从一年级的“三好学生”,到二年级的“学习标兵”,再到三年级的“优秀少先队员”,家里的墙贴满了,苏母就把旧奖状小心地收起来,放进那个铁皮饼干盒里——那个曾经装课本的饼干盒,如今成了家里最珍贵的“荣誉盒”。

矿上的人路过苏家,总会看到苏晚晴坐在门口看书的身影,也总会跟苏父苏母说:“老苏,嫂子,你们家晚晴真是好样的,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成为咱煤城第一个大学生!”

苏晚晴十岁那年,煤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把整个小城都裹成了白色,家属区的土路被雪覆盖,走路都要小心翼翼。那天早上,苏母看着外面的大雪,担心地说:“晚晴,今天雪太大了,别去学校了,我给老师请个假。”

苏晚晴却摇了摇头,拿起妈妈给她做的棉鞋:“妈妈,不行,今天要考试,我必须去。”她穿上厚厚的棉袄,戴上围巾和手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学校走。雪没到了她的膝盖,每走一步都很困难,可她却没有退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迟到,不能错过考试,一定要考第一名。

等她走到学校,浑身都沾满了雪,头发上都结了冰碴,鞋子里也灌满了雪水,冻得脚发麻。老师看到她,心疼地说:“苏晚晴,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还来了?”

苏晚晴笑着说:“老师,我不想错过考试。”

那天的考试,苏晚晴依旧考了第一名。当她拿着奖状回家,递给躺在床上的爸爸时,苏父摸了摸她冻得发红的脸,眼里满是心疼和骄傲:“咱晚晴,真是爸爸的好闺女。”

有天晚上,苏晚晴写完作业,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煤城的夜晚很黑,星星却格外亮,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她想起妈妈曾经说过,牛郎星和织女星隔着银河,每年只能见一次面;又想起爸爸在井下被困的日子,想起妈妈偷偷抹眼泪的样子,想起自己许下的诺言。她对着星星小声说:“星星,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带爸爸妈妈离开这里,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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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