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秋日感怀,看似悲凉,实则字字珠玑,满满的人间清醒
发布时间:2025-09-02 13:19 浏览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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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唐宪宗元和十年的秋天来得有点早,八月就进入了霜降节气,一夜霜寒木叶秋,长安城秋意泠泠。
彼时,那位曾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惊动中唐诗坛的才子,正经历着人生最凛冽的寒潮。
他就是白居易,时年四十四岁,因力主严惩刺杀宰相武元衡的凶手,遭人构陷,被贬为江州司马。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不仅终结了他“三登甲乙第”的辉煌仕途,更是将他的人生分为前后两部分。
在这件事之前,“达则兼济天下”是他的壮怀,这件事以后,“穷则独善其身”则成为他的达观。
这首五律《途中感秋》,即作于他离京赴任江州司马的途中,哀而不伤,堪称其精神蜕变的起点。
节物行摇落,年颜坐变衰。
树初黄叶日,人欲白头时。
乡国程程远,亲朋处处辞。
唯残病与老,一步不相离。——唐 白居易《途中感秋》
赏析:
节物行摇落,年颜坐变衰。
首联语义双关,既是交代时节,也是慨叹流年易逝,途中见秋日凋零的景象,睹物伤怀,感叹流年似水青春不在。
“节物”指季节风物,“摇落”典出宋玉“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之句,用以比喻草木凋零。
“坐变衰”即随着时光流逝变衰老,“坐”是因为或随着之意,景物凋零,容颜苍老,这是诗人对时光的无力感。
白居易生于乱世,少年颠沛流离,22岁丧父,为科举中第寒窗苦读,因昼夜书写而口舌生疮,手肘都磨出了老茧。
“白发生一茎,朝来明镜里”,在他三十岁左右,就已经头生华发,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努力换来光明前途。
故之前的衰老并不会令他感到悲戚,他难过的是自己彼时的际遇,秋风瑟瑟,白发萧萧,和难以从头再来的无奈。
树初黄叶日,人欲白头时。
关于时光与衰老,司空曙说“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韦应物亦诗曰“窗里人将老,门前树已秋”。
树已逢秋,人怎能不老?岁月流逝,壮志蹉跎,人何以堪?那每一片黄叶,都似诗人鬓边新生的白发。
“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以简笔写深邃,将自然规律与生命衰老同频共振,这是此诗的精髓。
白居易此种笔法,颇有李商隐“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的意境,虽有凄凉之意,却不哀伤。
乡国程程远,亲朋处处辞。
这年八月,白居易辞别亲友离长安,出蓝田,经商於古道,抵襄阳,然后乘船经鄂州水路南下,初冬到江州。
“浔阳仅四千”,彼时,从长安到江州将近四千里,并不算遥远,但含冤遭贬,背井离乡,自然是凄楚满怀。
“是非不由己,祸患安可防”,从庙堂之高的兼济天下,到江湖之远的无可奈何,如何叫他不变形色坦然于胸?
所以此联中“程程”、“处处”的叠字运用,写出了他的踟蹰不前,如鼓点般敲击出漂泊的绵长与离散的彻底。
这是“我生本无乡”的宿命感,白居易一生迁徙频繁,祖籍太原,生于新郑,长于符离,宦游长安,终老洛阳。
唯残病与老,一步不相离。
尾联是白居易的人间清醒,不再诉诸胸臆,而是把抽象的命运具象为如影随形的实体,将全诗推向哲学的高度。
生老病死是一个永恒的话题,真话总是令人扎心,但若能坦然接受,这人生的路,是不是就会变得很从容了呢?
这是不争的事实,故较之杜甫“万里悲秋常作客”的苍凉沉郁,白居易这两句诗,则更添一份看透世事的冷峻。
后记:
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唐代现实主义诗坛的巨擘,与元稹并称“元白”,与刘禹锡并称“刘白”。
他与元稹一起倡导了“文章合为时而著”的新乐府运动,一生著述颇丰,最终以“诗魔”之誉垂范后世。
这首《途中感秋》,将政治失意、生命衰老和乡土情结熔铸一炉,是从“悲秋”到“悟秋”的情感升华。
这“残病与老”的“一步不相离”,更是他与现实和解的隐喻:当兼济天下成为泡影,那就选择独善其身。”
参考资料:
《白氏长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