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楼残梦:一段民国古宅里的离奇伤心事
发布时间:2025-09-01 02:03 浏览量:5
民国二十六年深秋,我因躲避战乱,从上海辗转到江南水乡的青溪镇。那日傍晚,天降冷雨,泥泞的石板路让马车寸步难行,车夫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飞檐说:“先生,前面就是苏家老宅,听说主人家愿给路人借宿,您不如先去避避雨?”
我裹紧了单薄的长衫,踩着积水走向那座隐在梧桐深处的宅院。朱漆大门早已斑驳,铜环上锈迹斑斑,叩门三声后,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梳着圆髻、身着蓝布衫的老妇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我:“你是…… 逃难来的?”
“老夫人您好,我叫沈砚之,因战事耽搁,想在此借宿一晚,明日便走,定会付住宿费。” 我拱手作揖,雨水顺着额发滴落在青砖上。
老妇沉默片刻,侧身让我进门:“进来吧,别弄湿了前厅的地毯。只是我院里规矩多,入夜后别乱走,尤其是东边的绣楼。”
穿过天井时,我瞥见墙角的秋海棠开得正艳,花瓣上沾着雨水,像极了泪滴。正厅里摆着一张酸枝木八仙桌,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图,画中女子眉眼温婉,手持绣花绷子,只是左下角的落款已模糊不清。
“我姓刘,是这里的管家,你叫我刘妈就好。” 老妇端来一杯热茶,“先生今晚住西厢房,晚饭我稍后给你送来。记住,入夜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去绣楼。”
我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暖意,忍不住问:“刘妈,这绣楼里…… 有什么特别的吗?”
刘妈的眼神暗了暗,端着托盘的手微微颤抖:“没什么,就是多年没住人,荒废了。” 说完,她转身走进雨幕,背影透着几分落寞。
当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雨还在下,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梆子声。约莫三更时分,我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东方向西传来,紧接着是轻轻的叹息,带着几分哀怨。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起身,披上外衣,顺着走廊向东走去。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石板路上,照亮了前方一座二层小楼,楼檐下挂着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晃,门楣上 “绣楼” 二字虽已褪色,却依旧清晰。
绣楼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我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绣花绷子,烛光映着她的侧脸,竟与墙上那幅仕女图一模一样。
“你是谁?” 女子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疏离。
我慌忙后退一步,拱手道:“姑娘抱歉,我是借宿的客人,听闻动静,无意冒犯。”
女子转过身,我这才发现她的眼睛蒙着一块白色的纱布,纱布边缘绣着精致的兰草花纹。“原来是沈先生,刘妈说过你会来。” 她放下绣花绷子,摸索着站起身,“我叫苏晚禾,是这苏家的小姐。”
“苏小姐,你的眼睛……” 我犹豫着开口。
苏晚禾轻轻抚摸着眼上的纱布,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十年前就看不见了,说来也怪,我虽看不见,却能凭声音辨出人的模样,沈先生想必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吧?”
我走到她身边,帮她扶住椅子:“苏小姐过奖了。只是这绣楼如此雅致,为何刘妈说荒废了?”
苏晚禾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因为这里藏着一段往事,一段让人心碎的往事。沈先生若不嫌弃,我便讲给你听。”
十年前,青溪镇的苏家还是当地的望族,苏晚禾是苏家唯一的女儿,不仅貌美,还精通刺绣,尤其是她绣的兰草,栩栩如生,人称 “兰草西施”。那年春天,她在自家花园里绣花,恰逢江南才子陆景明路过,被她的容貌和技艺吸引,两人一见钟情,很快便私定终身。
陆景明家境贫寒,苏家老爷坚决反对这门亲事,将苏晚禾锁在绣楼里,不准她与陆景明见面。可苏晚禾心意已决,趁夜从绣楼窗户翻出去,与陆景明私奔。
两人在苏州租了一间小院,过了一段清贫却幸福的日子。陆景明靠卖字画为生,苏晚禾则在家刺绣补贴家用。可好景不长,半年后,陆景明收到京城好友的书信,说有个当官的职位等着他,让他即刻启程。
“景明走的那天,天还没亮,他握着我的手说,等他站稳脚跟,就回来接我。” 苏晚禾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送他到城外的渡口,他给了我一个锦盒,说里面是他母亲留下的玉佩,让我好生保管,等他回来,就用这玉佩做聘礼,风风光光娶我。”
陆景明走后,苏晚禾每天都在绣楼里绣花,绣的全是兰草,因为陆景明说过,兰草象征着他们坚贞的爱情。可一等就是三年,陆景明始终没有回来,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苏晚禾渐渐心灰意冷,苏家老爷也派人来劝她回家,说只要她断了念想,就给她找个好人家。可苏晚禾不肯,她坚信陆景明一定会回来。
直到第四年春天,一个从京城来的商人路过苏州,看到苏晚禾绣的兰草,惊叹不已,说这兰草绣得和京城陆大人府上的屏风一模一样。苏晚禾听到 “陆大人” 三个字,心头一紧,追问商人陆大人的名字。
“那商人说,陆大人叫陆景明,是新科状元,如今在京城做官,深受重用,前不久还娶了总督的女儿。” 苏晚禾的声音开始颤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我不信,我拿着他给我的锦盒,连夜赶回青溪镇,想找苏家老爷帮忙,去京城找他问个明白。”
可回到苏家后,苏晚禾才发现,苏家早已败落。苏家老爷因生意失败,忧思成疾,撒手人寰,家里的财产也被债主瓜分,只剩下这座老宅和刘妈。
“我没有办法,只能每天坐在绣楼里等,等着景明回来。” 苏晚禾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绣花绷子上,“有一天,一个蒙面人闯进绣楼,抢走了我手里的锦盒,还划伤了我的眼睛。他说,陆景明早已不是当年的穷书生,他现在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还记得我这个乡下女子,让我别再痴心妄想。”
从那以后,苏晚禾就失明了。刘妈心疼她,一直陪着她在老宅里生活,对外人说绣楼已经荒废,只是不想让她再受到伤害。
“沈先生,你说,景明他真的会回来吗?” 苏晚禾抬起头,朝着我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里一阵酸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刘妈端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看到我,脸上露出几分焦急:“沈先生,您怎么在这里?天快亮了,您还是回西厢房休息吧。”
苏晚禾听到刘妈的声音,擦干眼泪,轻声说:“刘妈,没事,我只是和沈先生聊了聊往事。”
我站起身,对苏晚禾说:“苏小姐,抱歉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
回到西厢房,我辗转难眠。苏晚禾的故事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让我久久不能平静。第二天一早,我准备离开时,特意去绣楼告别。
苏晚禾依旧坐在窗前绣花,只是这次绣的不是兰草,而是一对鸳鸯。“沈先生,你要走了吗?” 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停下手里的针线。
“嗯,多谢苏小姐和刘妈的收留。” 我从包里拿出一支钢笔,“这是我平时写字用的,送给你,虽然你看不见,但或许能用它记录点什么。”
苏晚禾接过钢笔,指尖轻轻抚摸着笔身,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谢谢你,沈先生。若有一天,景明回来了,我一定告诉他,有位好心的先生来看过我。”
我走出苏家老宅,回头望去,绣楼的窗户开着,苏晚禾的身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马车缓缓驶离青溪镇,我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苏晚禾能等到她的心上人。
可我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
三年后,我因工作再次来到青溪镇,特意去苏家老宅探望苏晚禾。可走到门口,却发现大门上挂着一把铜锁,门前的梧桐叶早已枯黄,秋海棠也不见了踪影。
我向邻居打听,才知道在我离开后的第二年,苏晚禾就去世了。据说,她临终前还抱着那个锦盒的空壳,嘴里不停地喊着 “景明” 的名字。刘妈伤心过度,也回了乡下老家,这座老宅就再也没人打理了。
我站在门前,心里一阵悲痛。忽然,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走过来,看到我,问道:“你是来找苏小姐的吧?”
我点点头,老妇人叹了口气:“唉,苏小姐真是个苦命人。其实,陆景明早就回来了,只是他回来的时候,苏小姐已经看不见了。”
“什么?” 我惊讶地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缓缓说道:“陆景明当年去京城后,确实考上了状元,也娶了总督的女儿。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苏小姐,后来,他因为得罪了权贵,被罢官流放,路过青溪镇时,特意来老宅看她。可他看到苏小姐失明的样子,心里愧疚,不敢认她,只是在绣楼外站了一夜,留下了一袋银子,就走了。”
“那苏小姐知道吗?” 我急切地问。
“不知道,刘妈怕她伤心,没告诉她。” 老妇人擦了擦眼泪,“其实,当年抢走锦盒、划伤苏小姐眼睛的人,是陆景明的妻子派来的。她怕苏小姐影响陆景明的前程,所以才下了狠手。陆景明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悔恨不已,可一切都晚了。”
我听完老妇人的话,心里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原来,苏晚禾苦苦等待的人,曾经离她那么近,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相见。而她到死都不知道,她深爱的人,其实一直没有忘记她。
离开青溪镇的那天,天空又下起了冷雨。我站在渡口,望着远处的苏家老宅,仿佛又看到了苏晚禾坐在绣楼窗前绣花的身影,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只是那份期待,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场泡影,留在了那段离奇而又伤心的往事里,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