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扮男装,当上将军 为皇帝征战沙场,戎马一生

发布时间:2025-08-01 00:59  浏览量:1

我女扮男装,当上将军。

为皇帝征战沙场,戎马一生。

死前,看皇帝哭得梨花带雨,鬼使神差亲了他一口。

吓得他都裂开了。

重生归来,我洗心革面,一心搞事业。

皇帝看我的眼神却愈发不对劲。

最终气急败坏,将我禁锢在龙椅上:

「说好要泡我,你怎么还把我当兄弟?」

1

我重生醒来。

砸吧砸吧嘴。

回味裴怀瑾石化裂开的表情。

至于吗?

从前行军打仗,用同一只碗喝酒吃肉,倒头睡同一张床,没见他有多讲究。

不就亲他一口?

但也不怪我色迷心窍。

那天的裴怀瑾,哭得实在好看。

他一袭玄金龙袍,被污血染得腌臜。

但他毫不在意,满眼猩红,拖住我摇摇欲坠的身躯。

「陆重缨,朕命令你不准有事!」

年轻的帝王第一次失控。

他眉峰怆然,目眦欲裂。

一滴泪水滚落,在冷峻的下颌凝成碎玉。

他肤色本是莹白如玉,眼尾的猩红却衬得他如死灰般的苍白。

我想安慰他,一张口却呕出汩汩鲜血不止。

他哭得实在好看。

我鬼使神差地用尽力气,亲了他一口。

临死前,映入眼帘的是他被吓得石化裂开的表情。

莫名滑稽可爱。

想吓跑我?

那完了。

不哭也好看。

遥想当年,裴怀瑾还是七皇子时。

便仅凭一个露面,艳绝京华,引得无数高门贵女竞相赞叹。

可惜他的母亲只是个舞姬。

生下他没两年就逃出宫了。

对外称是病逝。

因为事关皇家颜面。

一个没有母族仰仗,没有父皇疼爱的冷宫皇子。

尚京贵女们再倾慕,也不敢搭上自己的下半辈子。

许是少年时被人嫌弃,留下了阴影。

裴怀瑾登基后数年,直至我战死,也没见他立后纳妃。

扯远了。

今早醒来,浑身疼痛乏力。

我才想起,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刚经历完一场战事。

今日还要进宫述职。

2

这些年,为避免暴露我女儿身的事实,从不让外人近我身。

所以我受伤都是自己从太医院拿药,外敷,然后缠上纱布。

自己处理伤口,到底不够精细。

一觉醒来,已有些崩裂。

为避免氲出血,太过显眼,我换了身墨色袍子便出发了。

路上遇到礼部尚书赵旭。

他轻拂美髯,似乎心情不错:

「陆将军年纪轻轻,从战场凯旋,又立奇功,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老儒迂腐,平日不说人话,今日实在反常。

「赵尚书心情不错?」

「喔,原来是胡子长出来了~」

我一句话,瞬间勾起赵旭的「悲惨」回忆,他浑身一颤。

……

三个月前,邻国进犯边境,伤我百姓,夺我城池。

裴怀瑾命我挂帅出征。

礼部尚书赵旭与此毫不相干,却跳出来反对。

他文绉绉地说了一大堆,什么「弱不禁风」、「江山社稷」、「任人唯亲」、「动摇国本」……

我没文化,听不懂。

大致就是骂皇帝脑子发昏,派我这个小白脸去打仗。

我扬声问他,那他认为,带兵打仗的将军应该长什么样?

赵旭一下一下捋着胡子,撇我一眼:

「毛都还没长齐,这没你说话的份。」

当晚,我潜入尚书府。

趁他熟睡,剃光了他的胡子。

第二日清晨,他气急败坏追上来时,只看见我带兵离京的背影。

我跨着战马,头也不回:

「长出毛来,再跟本将军说话。」

远远的,只听到裴怀瑾爽朗的笑声,和尚书老头的咒骂声。

3

赵旭面色犯怵,护着胡子,后退了一步,但还是难掩喜色:

「皇上同意选秀了。」

我一愣。

裴怀瑾十九登基,如今二十有二。

大多数世家公子到了这个年纪,不仅娶妻纳妾,甚至都有孩子了。

裴怀瑾却自登基以来就以国事繁忙,搪塞选秀。

这三年,可急坏了一众老臣。

他们满口「江山社稷,后继无人」。

如今怎么突然同意了?

看来,虽是重生,但和上一世已有不同。

赵旭满脸欣慰:「待陛下觅得淑媛,诞育皇嗣,绵延帝系,何愁我大雍不昌盛?」

文绉绉的,我懒得听,大步离开。

……

进入大殿,梅香清雅。

裴怀瑾正在与其他官员交谈。

他闻声抬头。

昳丽绝艳,风姿如玉。

窗外的光打在他身上,恍若画中谪仙。

大约死过一回,再见他,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我们出生入死多年。

默契仍在。

他与别的官员说着话。

目光却在我身上逡巡、停留。

确认我没受太重的伤。

他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

参与这场战役的大小将领都来了。

裴怀瑾一一论功行赏。

最后轮到我。

人走得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

「朕要选秀了。」

我知道了呀。

而且这并不在我职责范围内。

为什么特意跟我说?

可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他很激动,想找人分享吧。

于是我端端正正道喜:「臣恭贺皇上,祝皇上觅得佳人,早生贵子。」

我自认为很有诚意,肚子里没二两墨,都硬憋出几句漂亮话祝福他。

但裴怀瑾似乎不满意,提着毛笔的手僵在半空,紧抿薄唇,黑眸沉沉地看向我。

我身旁的秦副将也感觉气氛古怪。

立马鼓掌、起哄,缓和气氛:「好!」

「臣等跟随陛下多年,如今陛下要成亲了。」

「我们都为陛下高兴。」

「陆将军你说对不对?」他说着一掌拍在我被砍伤的肩膀上。

噗!

艹!

秦副将出身武将世家,人长得五大三粗。

一掌下来力道不轻。

我伤口剧痛。

恰逢我来葵水,气血空虚。

这一掌直接给我干晕过去了。

秦副将看着自己的手,惊恐地瞪大眼睛。

以前,他也觉得陆重缨身材瘦削,不是当武将的料。

但每次挑衅都被打趴下后,他服了。

这次是怎么回事?

难道——

「陆将军被气晕了?」

「陆重缨!」

裴怀瑾冷漠的面具瞬间碎裂。

晕倒前最后一刻,隐约听见他说:

「朕就知道,你根本没有表面那么淡定。」

什么?

4

当我再醒来时,躺在厚实柔软的金线云锦褥子上。

入目是千重蛟纱,薄如蝉翼,却密不透光。

这是……龙榻?

我瞬间起身,发现自己衣物完好,才松了口气。

裴怀瑾闻声掀开床幔:「醒了?」

他撩起长袍,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

宫人呈上玉盏。

裴怀瑾接过来,喂我。

「吃药。」

我僵住不动。

「朕知道,你不让外人近身,怎么,连朕也不行?」

我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药从哪儿来的?

「陛下请太医了?」

他冷哼一声:

「放心,太医只是站在床边,观你面色,发现你气血空虚。」

「朕是盼让你打胜仗,但不是让你舍生忘死,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彻底放心。

道了谢,想端过药自己喝。

裴怀瑾僵持了会儿才松手。

深深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今天怎么穿这个颜色的衣裳?」

我来回看,才发现我俩都穿了墨色暗纹袍。

他是怪我跟他撞衫了?

如果说实话,是为了遮血迹。

他肯定以为我受了重伤,要宣太医给我里里外外检查一遍。

那岂不就露馅了?

「臣无意冒犯,只是……」

我绞尽脑汁。

裴怀瑾冷哼一声。

「朕就知道你那点心思。」

「别想了。」

「朕要选秀了。」

「要娶妻生子。」他特地加重「娶妻」两个字。

风马牛不相及,啥玩意儿?没听懂。

但我还是:「嗯嗯。」

裴怀瑾看向我,凤眸微敛,似乎不满意我敷衍的态度。

严辞道:

「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肖想谁?

我脑筋一转,瞬间想通。

我有个很要好的小姐妹。

是薛太傅家的千金,薛婉宁。

虽然她不知道我也是个「姐妹」。

但她从不嫌弃排斥我。

她是个顶顶好的姑娘,人美心善。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谁喜欢上她,我都不惊讶。

包括裴怀瑾。

这两天正好听说她家里人要给她议亲了。

裴怀瑾就同意选秀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明显是冲她来的。

他看我总和薛婉宁一起玩。

吃醋了。

所以严辞警告我。

这么一想,所有的古怪都说得通了。

我立马表态:「请陛下放心,臣绝无他想,就算此前有,今日也一并斩断。」

反正就算婉宁嫁给他,也不影响我们还是好姐妹。

「你」裴怀瑾顿了下,「你倒是干脆。」

他起身走到窗边。

背过身,语气不咸不淡。

这,应该是满意了吧?

5

许是我表忠心的态度不错。

裴怀瑾没再找我麻烦。

甚好,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上一世,我惨死沙场,皆因有人算计背叛。

我顺着蛛丝马迹查到八年前的一次粮草失窃案。

当年临州遭遇特大水灾。

运去赈灾的粮食半路被盗。

据说,后来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粮食。

但临州却死了更多人。

着实蹊跷。

虽是前朝的事,却涉及本朝官员。

裴怀瑾勒令我不许再查。

我不理解:「种种证据表明,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粮草被盗案。」

我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揪出幕后黑手。

裴怀瑾今日着了身绛紫长袍,腰佩龙纹白玉带,矜贵绮丽。

他修长的指尖捏着玉质茶盏,却并不吃茶,只是轻轻转动茶盏。

「你没读过什么书,自是不懂,水至清则无鱼。」

「喔,原来如此,臣竟不懂。」

我拱手拜别,转身离开。

我是不懂什么大道理。

但小时候吃不饱饭,到河沟抓鱼。

一旦看到河沟里有凶猛大鱼,便知这里的小鱼虾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朝中蠹虫就是搅动浑水的潭底巨兽。

待他们蓄积好力气,一个翻身,便是惊涛骇浪……

裴怀瑾何时这般掩耳盗铃、畏畏缩缩?

重生归来,他竟有些陌生了。

6

我嘴上敷衍了裴怀瑾。

转身就顺着线索查到当年运送粮草的军队驻扎的一处小镇。

小镇有些荒僻。

问了一圈也没获得什么有用信息。

已时隔多年。

我本就不抱太大希望。

然而下一秒,有几人悄悄向我逼近,露出匕首,向我刺来。

我在战场上练的都是搏杀夺命的狠招。

但现在情况不同,要抓活口回去问话。

所以招招留有余地。

忽然,余光看到一个锦衣男子被逼到绝境。

我来不及思考他是谁,挡在他身前。

被刺了一刀。

小镇角落涌出的人越来越多。

我受了伤,还带个人,此地不宜缠斗。

我带着锦衣男子躲进了山林。

最终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歇脚。

这群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

绝不是一般的草莽山匪。

我抚着伤口,隐隐有种触及真相的兴奋。

「多谢陆将军救下官一命!」

我这才注意到身旁的男子。

顾昭明?

大理寺卿。

裴怀瑾登基那一年科举的探花。

我对这种既有学识,又长得好看的人,向来印象深刻。

没想到他也记得我。

我疑惑他不会什么武功,为何一人深入险境。

顾昭明坦诚道——

原来他也怀疑当年的粮草被盗案不简单。

但那宗案件早已盖棺定论。

且没有充分的理由重查。

他只能私下调查。

我点点头:「心是好的,但不要再自不量力。」

「对不起,是我鲁莽欠考虑,害陆将军受伤。」

顾昭明眉毛紧蹙,满脸担忧地盯着我的伤口。

突然惊呼:「匕首上有毒!」

7

从我身体发软那刻,我就意识到了。

刚交手,我就发现他们刀刀攻人命脉,是穷凶极恶的杀手。

在刀上抹毒,不足为奇。

我胳膊上的伤口流出黑血,额头不断渗出冷汗。

情况不妙。

顾昭明身为大理寺卿,经办过多起大案,见惯血腥残忍。

却第一次吓红了眼眶。

他想给我吸掉胳膊上的毒。

我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你谈情说爱的话本看多了?这法子除了让我身边多具尸体,没屁用。」

他愧疚又懊恼:「对不起……」

我扯下发带。

勒住伤口上端。

青丝披散的瞬间,顾昭明眸光闪烁。

我吹响骨哨。

飞进来一只小鹰。

我拍拍它的头,它立马飞走。

「这会儿,追捕我们的人应该已经走远了,我放出消息了,不多时便会有人找到我们。」

我从怀中掏出几株干草。

常年征战沙场,流血、中毒是常事,早已久病成医。

「你照着找些草药来。」

顾昭明忙不迭点头:「好,你坚持住,等我。」

随即我便昏睡过去。

8

不知过了多久。

清晨峡谷的凉风将我吹醒。

我躺在干燥柔软的枯草上,缓缓睁眼。

面前有野果、烤熟的兔肉,用叶子掬起一捧干净的水。

还有静静燃烧的火堆。

伤口上也敷了草药。

我转动目光。

看见顾昭明一只手撑着头,单腿屈膝靠坐在洞口的石头上。

天气寒凉,他怎么不过来烤火?

我细微的动静吵醒了他。

他快步上前。

「你终于醒了!」

他递上水。

手足无措了一阵。

最终拖着我的肩胛,扶我起身喝水。

但似乎很怕触碰到我。

眼神也闪躲。

耳根透着红晕。

我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衣服。

很整齐。

但束起的窄袖已经散开。

顾昭明慌忙起身,退开一丈远,唯恐唐突。

他低着头,又急又懊悔。

「昨晚直至半夜,陆将军一直昏迷不醒,高热不退。

「我心急如焚,想起有针灸放血疗法。

「便解开你的袖口,却看到……」

看到了我胳膊上的守宫砂。

那是我少时被卖进青楼时点上的。

不必多说,他已发现我隐藏多年的女子身份。

顾昭明拿起我的剑。

双手举起,高过头顶,单膝跪在我面前。

「陆将军救我一命,我却恩将仇报,顾某任凭陆将军处置。」

我拿过剑,压在他肩头。

「你不觉得我一个女子带兵打仗,很可笑吗?」

他垂着眸,面色坦然。

「顾某只知道陆将军十几岁便跟着皇上平定叛乱,又数次击败敌军,保我大雍百姓和疆土。」

「世上男子无出其右,顾某亦自愧不如。」

我收起剑。

顾昭明抬头,目光错愕。

「你说话还算中听,我是个俗人,先不杀了。」

他并没有过分欣喜,反而坚定立誓:

「陆将军留我一命,他日,君若有所需,吾定当竭命相报。」

「若透露今日所见所闻半个字,吾定当剜目剜舌谢罪。」

咦惹~真变态,不愧是严审犯人的大理寺出来的。

不像我,只会砍头。

……

此毒凶猛,虽然已勒住胳膊,但毒素还是触抵心端。

顾昭明替我针灸放血,确实缓解了我的毒发。

我不轻信他人,但也不恩将仇报。

8

我不发热了。

但还是感知不到内力的存在,无法调和内息。

吃了些兔肉和野果。

稍微恢复了点精神。

顾昭明看我脸色稍好,也放心了点。

又立刻与我保持距离,不停道歉。

「昨日是我对不住,冒犯唐突了将军。」

昨天,我们都没把对方当异性,肢体接触毫无顾忌。

以前上阵杀敌,抱摔、过肩摔、扒开盔甲往里刺……

哪管男的女的。

这也是我第一次以女儿身,和男子产生接触。

我也有些尴尬。

一时间洞中寂静,尴尬气氛浮动……

……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呼唤声。

「陆将军!」

「将军你们在哪儿?」

他们找来了!

我缓慢起身。

顾昭明来扶我。

「你们在干什么?」

裴怀瑾大步走进来,一声厉喝。

他挡开顾昭明,钳住我的胳膊。

「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他要劈头盖脸训斥我一顿。

毕竟一开始,他强烈反对我继续调查。

但他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了我和顾昭明两眼。

然后径直拉着我上了马车。

马车宽阔,完全可以躺下。

太医知道我中了毒,立马端来药让我服下。

不一会儿,我便再次昏睡过去。

隐约听见低沉细语。

「重来一世,朕只要你远离险境,没想到你还是牵扯进来。」

「那个顾昭明又是怎么回事?」

「朕拒绝了你,你就立马找了另一个男人?」

「上一世,你亲了朕后,朕很震惊,也很抗拒。」

「朕一直把你当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没想到你却……」

「朕实在没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于是,朕告诉你,朕要选秀纳妃,劝你死了觊觎朕的心。」

「可当看到你随口就说斩断过往,转头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朕同样不快。」

「陆重缨,朕该拿你如何是好?」

9

我在一阵悠扬的古琴曲中逐渐醒来。

闻着熟悉的清雅淡香。

便知自己身处裴怀瑾的寝殿。

我费力睁开眼。

一张阳光俊朗的面庞映入眼帘。

「你醒啦!」

「要喝水吗?」

「肚子饿不饿?」

「要不要如厕?」

是裴绍桓,先帝的九皇子。

裴怀瑾登基后。

他自请远离朝堂,当个闲散王爷,游乐人间。

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我清清嗓子:「我不是说把我送回家吗?」

裴绍桓笑:「就你那家徒四壁的将军府?」

「家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家丁丫鬟,老的老,残的残,弱的弱。」

「谁能照顾你?」

「我怕你毒发了,还要被他们拉起来炒两个菜再死。」

「……」

他们是我在战场上捡到的可怜人。

本就没把他们当下人,只是给他们一个庇护。

「皇兄说你不让外人近身,也不好让一般宫女伺候你。」

「所以特地召本王进宫,你就偷着乐吧。」

谢谢,但是你,我更担心。

还不如裴怀瑾自己来……

裴绍桓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不远处抚琴的人。

裴怀瑾今日穿了身素纱广袖长袍。

披肩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

穿堂风过,带起衣袂翻飞。

分明是一身素色,却烨然若神人。

「不会吧,你还想让皇兄亲自伺候你?」

「皇兄说了,绝不让你得逞!」

得逞啥,我又没让婉宁来照顾我。

裴绍桓:「虽然我也没听懂啥意思,但总之,你别想了。」

「再说了,皇兄够纵容你了。」

「竟然让你一身血污就躺上他的龙榻。」

「要是换我,哪怕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

「就只挨一下。」

「皇兄能把我连人带床一起扔出去。」

他张嘴一直叭叭。

我实在忍不住:

「你好吵。」

「吵够了没有?」

琴声戛然而止。

我和裴怀瑾异口同声。

最终,经过我和裴怀瑾一致同意,裴绍桓被赶走了。

寝殿瞬间安静。

不知为何,我和裴怀瑾出生入死多年,现在突然单独相处竟有些尴尬。

他有种既关心我,又不想靠近我的感觉。

莫名其妙。

突然觉得,偌大的皇宫少了裴绍桓这么个开心果,着实有些无聊。

我主动挑起话头:「陛下什么时候开始选秀?」

看裴怀瑾这架势,不等我彻底恢复,他是不会放我出宫了。

希望婉宁能早点进宫,我们一起玩。

裴怀瑾顿了顿,勾起唇角,一副「你又开始了」的表情。

「?」

又在打什么哑谜?

10

终于捱到病愈出宫。

薛婉宁红着眼睛来找我。

是因为家里人为她议亲的事。

薛婉宁:「在我父亲眼中,女子到了年纪,就该嫁人。」

「仿佛我一出生,就是他为别人家培养的儿媳。」

「他还不管我心意如何,全凭他独断专行。」

「可是皇上马上就要选秀了。」

难道薛太傅心中还有比皇上更合适的人选?

「皇上要选秀,与我何干,我从没想要进宫。」

她语气平常,仿佛在陈述无关紧要的事。

看来裴怀瑾是单相思。

「那你有心仪之人吗?是谁?」

婉宁轻咬红唇,两腮泛起红晕,眼波流转。

静静地,不说话,只是看向一旁。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兰锜上盛放的宝剑。

这柄剑是顾昭明送给我的。

难道婉宁喜欢的是顾昭明?

刚正不阿、年轻有为的大理寺卿。

确实还不错。

「我明白了!」

「真的吗?」

婉宁用如削葱根一般的细嫩指尖轻撩碎发,害羞地低下头。

「三天后,我要去寺庙烧香,你陪我一起好吗?我有话跟你说。」

寺庙、烧香、拜佛……求姻缘。

我看过几个话本,里面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是这么写的,我懂。

「你放心好了!」

想着婉宁害羞的笑容和期待的表情。

我转头就去找了顾昭明,约他一起去拜佛烧香。

他爽快答应。

但似乎有些想不通,表情透着疑惑。

最关键的部分,得由婉宁亲自来说。

我转移话题:「怎么,我看着不像会烧香拜佛的人吗?」

顾昭明浅笑:「实不相瞒,确实,你看起来只会信你自己。」

这话说得没错。

我倒不是不敬神佛。

而是我生在重男轻女的贫苦家庭,又被扔在一旁任由自生自灭,好不容易苟活下来,又被卖掉……

我从小就被命运的洪流推着走,因此更加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11

三天后,我和薛婉宁启程去寺庙烧香。

乘马车等在城门外。

没想到等来的确实裴怀瑾。

他一脸淡定地坐进马车。

他身躯高大挺拔。

马车内迅速变得有些拥挤。

薛婉宁规规矩矩地请了安。

我却愣住:「怎么是你?顾昭明呢?」

裴怀瑾看着我,并不说话,而是掀开帘子。

外面站着个书童,替顾昭明告假,说他今日还有公务没处理完,无奈只能爽约,万望海涵。

我一听就知道是裴怀瑾搞的鬼。

我目光冒火地看向他。

他却如沐春风,一副事不关己的温润贵公子模样:

「一同上山烧香而已,朕来有何不可?难道陆将军和顾少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呸。

算了,兄弟一场,就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反正婉宁能不能接受你,决定权在她。

面前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婉宁紧张到屏息,都没搞清什么状况。

她凑近我,悄声道:「你说要带一个人来,就是皇上?」

「……」

我咬紧牙,极不情愿地「嗯」了声。

……

云海寺坐落在京郊的群山间。

据说,里面的住持是位得道高僧。

因此常年香火旺盛。

前来拜佛祈福的男女老少很多。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想走远些,让裴怀瑾和婉宁单独相处。

但裴怀瑾紧跟着我不放。

婉宁也拉着我,说有话想跟我说。

牵线月老着实不好当。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左拉右扯,走到了一处僻静的禅房后院。

婉宁红着脸,不知道想说什么。

裴怀瑾也一言不发。

气氛有些尴尬。

我提议:「不如还是去前殿?」

我们三人刚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

就从身后的禅房里发出来。

裴怀瑾瞬间表情严肃,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三人悄悄靠近禅房。

「好不容易抓个漂亮女人,以为能卖上好价钱,谁知竟然怀孕了,真晦气!」

那男人「呸」完,还踹了地上的女子一脚。

另一个人说道:「一个麻烦,不赶紧处理掉,还废话什么?」

这声音,好熟悉……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是住持。

没想到这住持佛口蛇心。

表面上普度众生,背地里残害无辜!

婉宁惊吓道:「怎么办?」

我按住她颤抖的手。

压低声音:「不可轻举妄动,听他们的谈话,还抓了许多女子和孩童,如若打草惊蛇,断了这条线索,就再难找到他们的窝点。」

裴怀瑾点头赞同。

禅房内,地上的女子不停乞求那两人放过她和腹中的孩子。

她挣扎侧身,不停磕头,哭得语无伦次:「我家的钱……都可以给你们,求求你们,放我和孩子……」

住持却毫不犹豫拔剑:「你是唯一活着在此见过本僧的人,断不可留!」

眼看就要一剑刺下,我和裴怀瑾屏住呼吸,攥紧拳头,关节咯吱作响。

千钧一发之际,薛婉宁撞开禅房:「放开她!」

我和裴怀瑾一惊,连忙杀进去。

这些歹人不仅武艺高强。

禅房内还密布机关。

我好不容易将地上的女子和薛婉宁护在身后。

刀光剑影间,稍有不察,一支短箭射来。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是裴怀瑾挡在了我的身前。

我咬紧牙关,挥剑刺出的力道更大。

眼见那住持和歹人头目从禅房密道逃走。

我刚要追上去。

忽然身体一软,失去意识。

是迷香……

12

再醒来时,我、裴怀瑾和薛婉宁三人已被关押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我们三人陆续醒来。

我连忙查看裴怀瑾的伤势。

利箭深入胸膛,还在不停冒血。

他嘴上虽说着「无碍」,但脸色已经苍白。

我仔细观察伤势,好在没有命中要害。

「你忍着点。」

他点头。

我用力拔掉短箭。

敷上随身携带的止血散。

然后扯下一块衣服布料为他缠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裴怀瑾目光深深地定在我身上。

「你从不让外人近身,虽然每次遇险回来都说没事。」

「但你肯定受了很多伤吧?」

「是啊,等我们平安回去,皇上可要多赏些金银珠宝。」

我无所谓地说笑道。

裴怀瑾却不想跟我开玩笑。

突然,牢房外有人说话:

「个子最高的那个男人看着气度不凡,估计来头不小,赶紧派人去查,说不定我们捞到一条大鱼!」

我看了眼身后的裴怀瑾,心里一紧。

立马高声喊:「来人!」

「瞎嚷嚷什么?」

「把你们领头的叫来。」

「你算老几?」

「老子陆重缨,你还不配站在我面前,把你们领头的叫来,我要问话!」

「管你是谁,现在就是个阶下囚……你,等等,陆重缨?」

还要多亏了朝中某些看不惯我的人,给我冠以「大杀神」的称号。

他们说我上阵就直取敌方首级,却不晓得以理服人,毫无大将风范。

传着传着,仿佛我比地狱修罗还可怕。

我隔着门栏,一把揪过他的领子:「再废话,拧断你脖子信不信?」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他连滚带爬地出去喊人了。

不一会儿。

来了个人,看衣着。

应该是个小头目。

够用了。

「你是陆重缨?」

他拿着画像比对。

「你不是武艺高强吗?怎么会被抓到这儿?」

我啧啧出声:「你们这些用迷药的鼠辈,怎么好意思问出口?」

「你如果不服,来试试?」

他防备地看着我。

「算了,你还不配和我交手,先打过我的侍卫再说话吧。」我眼神示意裴怀瑾。

「你还需要要侍卫?」

「不是说了吗,你们这些小喽啰都不配我亲自动手。」

他咬紧牙关,敢怒不敢言,失去耐性:「你叫我来究竟要干什么?」

「放我出去。」

他嗤笑一声:「别说你是陆重缨,就算你是皇帝老子,来了这儿也别想出去。」

说完就走了。

薛婉宁红着眼睛:「你暴露身份,他们不但不会放你,还会更加针对你。」

「我当然知道。」

「但他们已经开始怀疑陛下的身份了。」

「一旦查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只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转移视线。」

裴怀瑾盯着我,表情愤懑。

我愣了下。

「哦,对不起。」

刚才为了防止裴怀瑾乱说话,我点了他哑穴。

连忙解开。

「陆重缨你又意气用事!难道因为我是皇帝,你就该替我去死?」

我郑重地看向他:「我从不觉得谁比谁命贵。」

「但你是个好皇帝,你是万民的希望。」

「你若落在他们手里,颠覆的将是整个天下。」

裴怀瑾霎时沉默,别过头,半晌才说:「总之,你不准再一意孤行。」

薛婉宁也瞬间泪如雨下:「父亲总说,女子妇人之仁,关键时刻难堪大用。」

「我一直不服气。」

「可今日,终究是因为我的妇人之仁害了大家。」

我不赞同:「妇人之仁,分明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品德。」

「邻国虎视眈眈,屡次侵略我大雍边境,为保家卫国,我只能登上战场,那是最残忍的地方,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那些邻国百姓拥护的所谓的英雄、大丈夫,振臂一呼,便肆意杀伐,视人命为草芥,倘若他们也怀有一份妇人之仁,想的不是征战掠夺,而是百姓安居。」

「那这世上便少一条冤魂,多一个回到家乡、回到母亲怀抱的孩子。」

我握住婉宁的手,让她看着我。

「婉宁,你很勇敢,若不是你挺身而出,那个女子和她腹中的孩子可能就死了。」

「我们总想着顾全大局、权衡利弊,却差点让一条鲜活的生命流逝。」

「现在我们都还活着,不就是最好的吗?」

「活着,就有希望。」

婉宁靠在我怀里,心绪逐渐平静。

然而下一秒,有人来到牢房前。

「听说你们今天抓了个美人儿?」

「对对对,您是没看见,那皮肤白嫩细滑,那腰肢细得一只手就能握……」伴随一阵淫笑。

「还不赶紧拿出来孝敬老子!」

婉宁意识到在说她,吓得脸色煞白,浑身一颤。

我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摸出腰间的暗器。

「可听说这次抓来的人身份不简单,上头不让轻举妄动,小的也没办法。」

「嘭」的一声,好像有人被踹倒。

「老子出生入死,玩儿个女人都不行?」

「大人别生气,小的这就去请示。」

婉宁在我怀中抖若筛糠。

时间紧迫。

我略微沉思,下定决心。

「婉宁,我们换衣裳。」

婉宁满眼恐惧和迷茫。

来不及解释。

我扯开衣领,露出里衣,并掀起袖子,让他们看我胳膊上的守宫砂。

我亲自袒露了苦心隐藏多年的女儿身。

我所有的犹疑和顾忌,当在乎的人遇到危险时,变得不值一提。

13

「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若婉宁被带走,无异于送死。」

「反正他们也没看清脸,现在我们赶紧换衣服……」

话音未落。

裴怀瑾虽还沉浸在震惊中,但还是下意识拽紧我的胳膊。

婉宁也奋力挣开我,躲到墙角:「不!」

「我不要你替我冒险!」

她用力擦干泪水。

「我是害怕,但不代表我不能勇敢。」

「婉宁,我知道你很勇敢,但我们绝不做无畏的牺牲。」

「放心,我不会有事,我征战沙场多年,敌人的首级我都能取,区区匪莽不在话下。」

裴怀瑾握着我胳膊的手愈发收紧,但又意识到弄疼了我,缓慢松开。

手还在颤抖。

他红了眼眶:「陆重缨,你哪怕多为自己着想一点?」

「我们被困在地牢,消息传不出去,坐以待毙,无异于等死。」

「更何况我身份已经暴露,拖得越久,危险越大。」

「只有我被带出去,我们才有机会拼出一线生机。」

「琢之,相信我。」琢之是裴怀瑾的字。

他低下头,一向挺拔的脊背坍塌。

再抬起头时。

已拼命压制住情绪。

「保护好自己。」

「万事莫冲动,我永远是你的底牌。」

我郑重点头。

然后迅速和薛婉宁换好衣服。

我比婉宁高。

穿上她的衣裙有点短。

好在地牢昏暗,不太引人注意。

背后是牢门开锁的声音。

我连忙嘱咐婉宁。

「你只需要一直躲在牢房阴暗角落处,让他们看不出清你,必要的时候态度傲慢狂妄一点。」

「他们忌惮我的身份,一时半会儿不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