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我带着恨意.被活埋于皇陵.再睁眼我重生回夫君来凌府提亲那日
发布时间:2025-07-30 07:59 浏览量:1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接上文:
21
第二日,赐婚的圣旨就到了丞相府。
跟随赐婚圣旨来的,还有溪贵妃的一道嘱托。
过些时日,皇帝要带领朝臣去灵元寺祈福。
她决定组织宫中妃嫔和世家贵女顺道跟着去祈福和还愿,特地提出让我跟随。
让我先在府中做好准备。
我双手恭敬地伸出,接下赐婚圣旨。
再起身时,隐约瞧见相府门外不远处出现一抹萧承渊的身影。
只是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我没放在心上。
只是在送走宣旨公公后,独自一人走回院中。
刚进院门,不期然被一双有力量的手拉入怀中,鼻间猛然撞进胸膛。
「救命!救......」
我扬声大喊。
可下一瞬,我却被用力捂着嘴角。
萧承渊带着酒气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他轻哄。
「是我,别喊。」
我站在原地,不再挣扎。
萧承渊见我不动,缓缓松开了手。
我借力挣脱,后退两步,冷着语气。
「你来干什么,堂堂皇子擅闯女子闺房,就不怕人笑话?」
萧承渊却不语,只眼神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圣旨,他红着眼,咬着牙一字一字蹦出话。
「我不是要让你等我吗,等过段时间我就能求父皇赐婚了。」
猝不及防间,萧承渊从我手上扯过圣旨。
他看向摊开的圣旨,目眦欲裂,紧握着圣旨的手背青筋爆出。
良久,他又抬头看向我,压着怒火,不肯相信一般。
「为什么要接三皇兄的赐婚圣旨,为什么!」
我冷漠地站在原地。
「自然是因为我与三皇子情投意合。」
听我如此说,萧承渊颤着身子后退一步,他脸色惨白,愤怒吼道:
「胡说!不是的。」
我看着他好似醉酒神志不清的模样。
不打算再理会他。
径直抬脚往外走。
22
他却突然上前伸开手将我拦住,语气软了下来。
「你那么单纯,萧景煜他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他不适合你,你嫁给他不是良配。」
「你听我的,我们进宫去找父皇,和他说我们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让他重新为我们指婚。」
萧承渊越说越急切,他激动道:
「对,对,现在就进宫,到时你就是我的皇子妃!」
萧承渊喋喋不休,说着伸手朝我拉来。
却被我用力挥开。
他站在原地,看向我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的落寞。
我直视进他的眼中,平静着开口。
「你看清楚,我不是凌梓柔!」
可萧承渊见我突然提到凌梓柔,他愣了一瞬,以为我在吃醋,脸上染上喜意。
「你放心,梓柔她善解人意,定会甘愿做侧妃的。」
我冷笑,却不想再和他废话。
「不说如今我是你的准皇嫂,对你萧承渊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哪怕是有,那也是希望你死!」
我看着他。
希望他同我前世一般,受尽折磨,绝望而死。
可听见皇嫂一词,萧承渊却是突然红着眼发疯了一般上前将我扛起。
他大踏步往床榻走去,重重将我压倒在床,低下头作势要朝我吻来。
「萧承渊,你做什么,放开我!」
「大小姐,相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我侧开头,挣扎着。
可下一瞬,却听见院外丫鬟的轻喊。
萧承渊顿了一瞬,却莫名地发了疯。
「若是让丞相知晓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到时你我顺理成章成婚!」
话毕,他笑着起身就要去将房门打开。
我心一沉。
疾步站起身追着萧承渊而去,顺手拿起一旁的花瓶。
「砰。」
花瓶碎裂。
我将晕倒在地,流出血迹的萧承渊拖到一旁,狠狠踹了他一脚。
下一刻。
我冷静地收拾好仪容,开门后又迅速关门,话中带着威胁。
「不该听的,不该说的,都少听少说,才可以活得久一点。」
我冷静道:
「不是说相爷找我吗,带路吧。」
23
再踏进院内时,房中已没了萧承渊的身影。
我以为他醒来后,已自行离去。
可眼神瞥见床榻上鼓起的一团时,心中却涌起无可名状的怒火。
我大踏步上前。
奋力一把将床被拉开,甚是厌烦。
「你到底要缠着我到什么时候!你——」
见到躺着的萧景煜,我停住了差点骂出声的话,没继续看他,径直走到桌旁,语气却软和下来。
「殿下怎么在此,还学人胡乱闯女子闺房。」
萧景煜坐起身,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几分柔情。
「若不这样,怎么能看见未婚妻如此生动恼人的一面。」
听他如此玩笑,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却惹得他轻笑出声。
我四下张望。
萧景煜却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走到我旁边的椅子坐下,顺手拿起茶壶,取出两个茶杯倒茶,阴沉道:
「萧承渊被我丢到府外了,估计这会儿正躺在大街上昏睡呢。」
我心中咯噔一声。
半晌才反应过来。
萧景煜这是生气了。
我抬眼,看向他,很是郑重地解释了萧承渊擅自来此的缘由,并非我所愿。
听我讲完,萧景煜身子微微朝我凑来,带着他惯常的吩咐语气。
「等明天,我给你送两个会武的丫鬟守着你。」
我垂眸。
许是因为萧景煜的不信任,心中有些酸胀。
他却看出了我的不快,不着痕迹地拂去我额角垂落的碎发,声音沉缓。
「我不是要监视你,只是你身边确实需要人保护。」
「放心,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你是她们唯一的主子,绝不会背主。」
我楞了一瞬,抬眸看他,猝不及防间,撞进他满是忧心的眼里,那目光烫得我心间一颤。
萧景煜浅浅笑着。
察觉到自己看他入了迷,我站起身朝窗边走去,岔开话题道:
「知道了,天色已晚,殿下有什么事就先忙去吧。」
再回头,萧景煜却不知何时紧跟到了我身后,他放低了声音,轻声叹息。
「我今日来,是有事同你说。」
他顿了顿,轻声淡道:
「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办,我要离开皇城一段时间,今夜就走,今日来是同你说一声,灵元寺我不能陪你去了,到时母妃会照顾你。」
他视线移开,看向窗外。
如今已落日,晚霞映着一片红色,甚是晃眼。
「会有危险吗?」
我原以为只是自己的随口一问,毕竟以萧景煜皇子的身份,多的是人保护。
可他却沉默了许久。
见他不回答,我心底涌上些许恐慌,抬头看他。
直到墙外传来三声鸟叫。
萧景煜这才不回避我的眼神,看向我,他眼底泛出细微波澜。
「我会努力活着回来。」
他说完。
朝我走近,轻轻抱了我一下。
随后运起轻功,从窗外离开。
24
出发灵元寺那日,溪贵妃特地派人来相府门口接我。
进到灵元寺后,她又将我唤了去,说些女儿家的悄悄话。
直到被小僧领着回到厢房。
在门外听见凌梓柔抱怨厢房简陋的话语,我才知道寺庙竟将她与我安排同住一房。
我摆摆手,轻声示意让小僧先自行离去。
我站在门口,刚要推门而入,里头又响起凌梓柔轻蔑的话。
「凭什么我要和凌梓凝共住一室,她一个妾生的庶女,她配吗!」
「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不仅攀上相府,还能被皇上赐婚,以后我嫁给承渊哥哥,岂不是还得叫她一声皇嫂,贱人!」
房内,哗啦一声传来,似是被褥被甩落在地的声音。
丫鬟颤颤巍巍,说出的话却是十分恶毒。
「女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便是贞洁,若是没了清白,哪个男人肯要她,小姐这么聪慧,肯定能想出法子将她拉下来,这样一来,她这辈子怎么都不会越过您去。」
凌梓柔轻笑了声。
「你这丫鬟倒是机灵,说说可有什么法子。」
还未等丫鬟张口,我径直推门而入。
响声将门内的凌梓柔吓了一跳。
见到我,丫鬟赶紧退到凌梓柔身后,低头不语。
而凌梓柔回过神,她高仰着头颅,瞪了我一眼,似是再怪我打扰了她一般。
她身着一身华丽的服饰,可头上的白玉簪子却更加引人注目。
我心一沉。
快步上前伸手扯下,动作间,凌梓柔的头发变得散乱,头发也被我扯下几根。
她尖叫。
「凌梓凝,你干什么!」
我却并未理会,只细细端详这着白玉簪子。
凌远志送到相府的娘亲陪嫁中便有个白玉簪子,上头点缀着几个珍珠,璀璨夺目。
可他却说白玉簪子丢了,只折了些许银两给我。
原来不是丢了,而是被凌梓柔拿了去。
我掏出帕子,将簪子细细擦拭。
眼前面目狰狞的凌梓柔却迅速变了脸色。
她瘫倒在地,哭的梨花带雨。
25
「妹妹,我知你嫌弃我,不愿与我同住一屋,我忍了。」
「可你为何还要抢走我用来簪发的簪子?你这样,让我如何出去见人。」
我疑惑着,抬步走向她。
可刚跨出一步,却被从门口冲进来的萧承渊撞向一旁。
我身子不稳,踉跄几步。
只见萧承渊已然扶起了哭哭啼啼的凌梓柔,他眸里冷淡,满是责怪。
「不过是个簪子,为何要闹得姐妹不和?你就不能和梓柔和睦相处吗?」
我冷笑。
「这是我娘亲的东西,她有什么资格戴?再说我与她算什么姐妹。」
闻言,萧承渊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凌梓柔,唇角微动。
凌梓柔却先接过了话,她再度落泪。
「我又不知道那是你娘亲的遗物,明明是我母亲花大价钱为我买来的生辰礼,我母亲岂会抢一个妾室的东西。」
听见凌梓柔口口声声贬低的话。
我握紧了手里的簪子,咬着牙一字一句。
「我娘亲已经不是凌渊志的妾室了。」
「何况,这簪子在娘亲的陪嫁名单上,且内角刻有星星暗纹,而星星便是我娘亲的小名,这就是我娘亲的簪子。」
凌梓柔见我翻出了证据,她在萧承渊看不见的地方朝我露出狠毒的眼神。
可迎上萧承渊时,她却假惺惺,语气温柔。
「许是我母亲没注意,一时拿错了,可你也不能上手抢啊,你说一声,我就取下来还给你了,何必上手抢呢。」
「妹妹如此蛮横,姐姐实在不敢再同你住一处,这屋子就留给妹妹,我出去随意寻个柴房住下,算是给妹妹赔礼道歉。」
话落,她眼角流出一行清泪,楚楚可怜。
瞬间,萧承渊被她如此诚挚的话所说服了,他露出心疼的眼神,哄道:
「胡说些什么,你一个弱女子住柴房怎么行,簪子也好,住处也好,我都会为你寻个更好的。」
凌梓柔闻言,朝我露出了个挑衅的眼神。
而我面前的萧承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凌梓柔,轻声说道:
「以后你们姐妹能相处融洽,让我无后顾之忧,才是重中之重。」
他望向我的眼底闪过一丝柔情,随后带着头发凌乱的凌梓柔离去。
我却是白了离去的两人一眼,迅速关上房门。
26
将东西安顿好,我安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我刚醒来。
溪贵妃的贴身侍女便来了。
她说灵元寺山脚有个许愿湖,行船到湖中央,上岛许愿的可心想事成。
若是有心愿要许,或是想去观赏湖景的,可在未时在寺门前会合。
「溪贵妃有些劳累,她便先不去了,让奴婢来问问姑娘您是否要去游玩一番。」
不知为何,我竟想起萧景煜离去前决绝的模样。
心下思索,还是决定走一趟。
山脚下。
风景优美。
湖面宽阔却平静。
我跟在人群身后上了船。
如今乃是二月中旬,依旧是天寒地冻的模样,还未到湖中央。
贵女们都抱着手炉躲在船中成群结队,谈天说地,不愿出来。
我却觉脸颊燥热,去了船尾甲板上吹风。
只是我从未想到,凌梓柔竟悄悄跟了过来。
许是记恨上了我,她眼中满是寒冰之意。
「凌梓凝,都是你,害我在承渊哥哥面前丢了脸,你去死吧!」
她狰狞着脸,伸手上前就要将我推下湖。
可我却早有防备,迅速起身侧过身子,躲过她的推攘。
见未成功,凌梓柔更加怒不可遏,她站直了身体,退到一旁,眼神朝身边的丫鬟示意。
「废物,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我这才发觉那丫鬟身材高大,分明是女扮男装。
瞧见那「丫鬟」眼中的贪欲,我想起凌梓柔曾说要让我失去清白的话。
我心中恼怒,趁着那「丫鬟」动手前,佯装害怕地迅速跑向凌梓柔。
「啊!救......」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伸手用力将凌梓柔撞入水中。
凌梓柔知晓我不会泅水。
但她,照样不会。
我冷眼看着愣在原地的「丫鬟」,嘲讽道:
「还不去救你的主子,不管她许了你什么好处,她若是死了,你可什么都得不到。」
丫鬟闻言,转身跳入水中,将呛了水的凌梓柔捞了上来。
动作间,竟还不忘在凌梓柔身上动手动脚。
凌梓柔浑身湿透,瘫坐在甲板上。
待回过神。
她站起身,狠狠朝盯着她的丫鬟狠狠扇了一巴掌。
见船舱内断断续续有话语声,明显是有人过来了。
她踹了明显看出是男子身的丫鬟一脚,凶狠道:
「还不快走,你如今这副模样是想死吗。」
丫鬟犹豫着,终是在贵女们出来前一刻跳船离去。
见状,凌梓柔转过身,哆嗦着身子,面向我委屈地哭道:
「妹妹,我知你不想让我上岛许愿,可你也不能推我下水啊。」
27
贵女们走了过来。
「这大冷的天,简直是害人性命。」
「还不快起来,先捂个暖炉暖暖手,我们定会找皇上为你做主。」
见走来的贵女们纷纷站在她那边,对我面露不满。
她得意地朝我露出挑衅的眼神。
我却是冷笑一声。
走到船尾一侧,拉开帷幔。
里面,四五个稚嫩的女娃瞪大了眼睛。
早在路过此处时,我就隐约听见了里头小声说话的声音,凌梓柔从另一侧到达船尾,许是并未听见。
且这帷幔,为了方便船中人看景,又不将人暴露在外,从里看外边那是清清楚楚。
可从外看里,根本想象不到其中还藏了人。
我掏出随身带着的点心,低下身微笑道:
「谁能说说,刚刚看见什么了?」
四五个小娃娃七嘴八舌,我无奈喊停,点了其中一个稍大些的女娃。
「你能告诉姐姐,你刚刚看见什么了吗?」
她指着凌梓柔,童声稚嫩:
「刚刚那个大姐姐想推这个姐姐下水,还带了个高大的丫鬟帮手,结果自己掉下水,那丫鬟下去救她,见大家过来就跳水跑啦。」
我微笑着,给了她个小人糖以示鼓励,转身看向凌梓柔。
只见她被这些小娃娃说得哑口无言,咬着牙瞪大眼睛。
这些可是朝中臣子的女娃,童言无忌,但却不会有人去怀疑自家小孩会说谎。
方才给凌梓柔手炉的贵女,默默从她手中将手炉拿了回来。
见众人纷纷远离她。
凌梓柔站在原地,嘴唇微动,刚要解释。
「急报!急报!」
却见一名士兵骑着马,举着手信,不停叫喊,往山顶寺庙而去。
凌梓柔闻言,却大喜了起来,她呢喃着。
「捷报,是捷报,这时候有捷报,定是赈灾告捷了,皇上要给我和承渊哥哥赐婚了,我要下船,我要回寺庙!」
众人听见急报,心中也有些慌乱,都没了游船许愿的心思,纷纷叫着要返程。
我望着大喜过望,不将众人放在眼中,往船头奔去的凌梓柔。
心渐渐沉了下去。
28
回到灵元寺。
我坐在屏风后,面前的溪贵妃淡定地递给我杯茶。
可屏风前,传来的却是皇帝震怒的声音。
「赈灾粮怎么会被劫,说!」
皇帝忍着怒意,听萧承渊颤声回禀。
赈灾粮被不明人士劫走,至今还未查出来源。
北部的受灾百姓没有粮食,路边尽是裸露尸身饿死冻死的百姓,他们的衣物被活着的人扒了用来取暖。
如今更是有大批的流民往皇城来了。
越听,皇帝越是怒不可遏,他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向萧承渊的额头。
「老七,你是怎么办的事!」
茶杯掉落在地的瞬间,萧承渊急的跪地告罪,他紧握着拳头,眼底闪过惧色。
瞧见他那般模样,皇帝终是没压抑住怒火,扬手治了个萧承渊失职之罪。
说完,他又看向急召来的几位朝中重臣,冷着声音。
「众位爱卿,对北地灾民有何良策?」
朝臣面面相觑,无一人出头献计,只有被皇帝点到的一官员惶恐低着头,开口便是开国库再筹集赈灾粮。
可却被户部尚书梗着脖子呛道:
「如今国库空虚,三月初还要举行会试,又是大笔支出,哪里还能再筹出一次赈灾粮,除非取消今年的会试。」
听见礼部侍郎连忙拱手:
「会试三年一次,不能取消,为朝廷选拔人才是重中之重,不能顾此失彼啊,皇上!」
.......
瞧见两人面红耳赤地吵起来,皇帝皱眉,捂着头。
我心下微动,取来纸笔书写,将写完的赈灾计策递给溪贵妃。
她越看,眼神越亮,笑着吩咐宫女将其送给屏风前的皇帝。
良久,我听见了皇帝的哈哈大笑。
「北地之事,已有人向朕献上良策,会试如期举行即可。」
29
说着,皇帝将纸条递给众人传阅。
众朝臣纷纷赞善,只有萧承渊莫名地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我并未在意,只与溪贵妃会心一笑。
可却听见户部尚书恭敬道:
「启禀皇上,负责主持会试的张大人前两日摔断了腿,这会试怕是要重新派人负责。」
此话一出,皇帝又皱起了眉,许是糟心事太多,他面露不悦。
萧承渊突然站了出来,他朝屏风方向轻轻瞥了一眼,随即低垂着头,特意扬声。
「父皇,儿臣愿将功赎罪,恳请让儿臣主持会试。」
他言之凿凿,当众提出了几条建议。
为真正选拔人才,让寒门子弟能走入朝堂,提出将参考的举子名讳进行封条,将答卷进行抄录后,再进行阅卷等。
我眸光微冷。
前世,萧承渊也曾主持过一次会试,完成得极好,给朝廷选出了许多寒门人才。
可也是那次,他暗中招揽了许多中第初入官场的朝臣,为他后来的称帝奠定了基础。
如今,皇帝听着他的这几项建议,又对他有了赞赏之意。
竟将会试之事又交由萧承渊负责了。
我思绪渐渐飘远。
再回神时,屏风前早已没了人。
只感觉一道灼热的眼神直直看向我。
我看去,却对上皇帝淡笑着的眼神,都说皇帝荒淫无度,可此时的他却分明没有任何荒淫之感,反而像是一位慈父。
「朕很好奇,你纸上所说赈灾粮取之百姓,用之百姓,可否详细说说。」
我恭敬回答。
取之百姓,用之百姓,便是向有余粮的百姓借粮,再发给灾民手中。
换言之,由朝廷发布皇榜,向有能力的商户借粮,借多少粮就给其多少好处。
只要不危害到江山社稷,不违背伦理道德。
有钱的百姓均可用粮食、衣物等与朝廷进行等价交换。
这样,朝廷只要给出百姓空头支票或者借条,就能换取赈灾物资。
皇帝面露满意,但对此策还是有些忧心,担忧百姓不肯借粮。
我却心中沉静。
早在之前我已让外祖父家低价收购好粮,只要皇上同意此策,他们便会找上朝廷献粮,问朝廷换取相应的利益,一举两得。
皇帝笑着点头。
前世,是我对萧承渊痴心错付,拖累了外祖父一家。
如今,也是时候回报他们了。
30
和溪贵妃用完晚膳后,我就匆匆回了厢房。
房内,飞回的信鸽已在等候。
我取下它脚上的信纸,用秘法将其字显现。
我派去调查劫赈灾粮之事的人递了消息回来。
只是我没想到萧景煜竟会参与其中。
原来前些日子萧景煜所说的,有事要做,竟是此事。
刚想要将纸条烧掉,窗边传来一声闷哼,外加重物砸落的声音,我顺手取了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小心翼翼朝窗边走去。
可掀起窗帘,警惕的心却瞬间变成了担忧。
只见萧景煜脸色惨白,嘴角渗出的黑血流入脖颈,皱眉闭着眼昏迷在地。
我下意识跑上前将他扶起,看出他这明显中毒的模样,又慌忙取出锦囊内的宝盒,将宝盒中的解毒丹喂向他口中。
令他靠到墙角,我起身朝茶桌走去。
可倒茶回来时,却发现萧景煜不知何时醒了,正抬眸看向我,深情的眸子仿佛要将我看穿。
「你还是这样,留着用来给自己救命的丹药都敢随意给旁人,为何不留到真正有用之时。」
「它当下能救人,便是有用,为何要留着。」
这解毒丹,世间仅此一枚,能解世间百毒,是娘亲离世之时紧紧塞进我手里的。
前世,我曾在路过一间破庙时,将它塞进了个脸上满是脏污,唯独眼眸甚是明亮好看的毒发濒死之人口中。
我愕然看向萧景煜,却发现那双眸子与那破庙之人是那么相似。
我犹豫再三。
终是将纸条取出,递到萧景煜面前,语气试探。
「这是怎么回事?」
萧景煜勾起嘴角,眉宇间隐隐有了几分戾气,冷哼道:
「这赈灾粮交由萧承渊,出事是早晚之事,我只得提前部署……」
此番他便是去抓住劫走赈灾粮的幕后黑手,拿走了他们贪污行贿的证据,这才被人追杀。
他信誓旦旦。
仿若早已知晓赈灾粮出事之事。
我又想起先前他对我甚是熟悉以及方才那番话,直视进他眼眸,心中虽震撼,但却语气肯定。
「看来殿下,也是再世重生之人。」
在旁人看来,我言语已是怪力乱神之说,可萧景煜却没有任何诧异神色。
他坦然的眼眸里,隐隐含着笑意。
「梓凝聪慧,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还想再问,萧景煜却缓缓站起身走到床榻前躺下,他神色疲倦,像是支撑不住。
「今日我先在梓凝这边休息一晚。」
我走上前,刚想说这于礼不合。
可却见萧景煜眼底发青,呼吸缓慢,早已睡了过去。
我取出被褥盖在他身上。
萧景煜眉头紧皱,轻声呢喃。
「凌梓凝,你可知,今生,我是为你而来。」
我握着被褥的手顿住,又继续将盖在他身上的被褥掩好。
可,心却有些乱了。
31
第二日早。
我醒来时正躺在床榻上,盖在萧景煜身上的被褥不知何时盖到了我身上。
房内已没了萧景煜的身影,只留了一张写着他急着向皇帝复命,要先行离去的字条。
我将字条烧掉。
在房中待到午膳,萧景煜都未再来。
想起湖中许愿可成真的传说。
我只身一人去山脚下寻了个小舟,打算一人泛舟湖上。
可我刚准备将绑着小舟的绳子解开,手臂却被萧承渊狠力撺住。
我被扯到他身前,这骤然拉近的距离吓了我一跳。
我皱眉抬眸。
却撞进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中,里头好似深不可见的深渊。
他周身气势阴骘。
「那纸条上的赈灾良策是你写给父皇的!为何不早将这法子告知我!」
萧承渊伸手,用力握住我脖颈,将我下巴抬起。
我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挣扎着。
他见好似弄疼了我,下意识松开了手。
「凝儿,我一时情急。」
见他放开,我侧身退后,避开他,如避洪水猛兽。
萧承渊眼中闪过一抹难过,身体僵在原地。
「凝儿,你知道吗,我一直念着你。我成了父皇的七子,北地寒灾,赈灾献计这些我所梦及之事,都一一发生了,说明我所做之梦,全是预知梦。」
「那你嫁我,我成为未来的天子!这些都是会真实发生的!明明你该是我的妻,是助我的左膀右臂,可为何你不将这赈灾良策告知与我!」
萧承渊越说越激动,伸出手就要朝我抓来。
我连退几步,避开他,冷笑。
「七皇子请自重!」
「自重?对,这一切都是从你被赐婚三皇兄开始的,如果是我娶了你,就不是现在这样了,你会帮我,对不对……」」
他神情张狂,视线一动,瞧见我身侧的小舟,眼底发亮。
「凝儿是不是也曾听说这湖中泛舟的传说,我这就与你一同泛舟湖上。」
见萧承渊解了绳子,我转身就走。
他却几步上前,将我抱住,大踏步往小舟走去。
我用力推他,脚部踢他,想要脱离他的掌控。
萧承渊却不为所动,只低头望着我的眼神,好似要将我拆吃入腹。
32
不料。
一颗石子打向萧承渊的膝盖。
他踉跄着将我甩出。
下一瞬,我被一双温和的大手揽住,随后站稳了身体。
「皇弟,这是打算和我抢人?」
萧景煜语气淡淡,可眼中却满是愤怒的危险气息。
吃痛跪倒在地的萧承渊见来人是萧景煜。
他站起身,恭敬问好。
「三皇兄。」
萧景煜并未理会,拉过我的手就要离去。
明显有些忌惮的萧承渊,瞧见两人交握的手,眼底却满是不甘。
「听闻三皇兄天生淡漠,不动情爱,为什么非要叫凝儿嫁与你,让她跳入火坑?」
萧景煜脚步顿住,握着我的手收紧。
他回头看向萧承渊,周身泛着杀意,可许是想到幼时太医所言他天生情感缺失的诊言,此时却沉默下来。
我轻轻回握他的手。
「七皇子怎知不是我想强行待在三殿下身边,扒着他不放。」
「至于是不是火坑,谁是火坑,梓凝还是懂得的,还请七皇子不要再来纠缠我。」
话毕,我拉着萧景煜离开。
「我们走。」
独留下站在原地的萧承渊脸色一白,紧握着拳头,眼神死死盯着我的背影久久不放。
刚走到马车旁,萧景煜却顿住了脚步。
他扶着车架,在我疑惑的目光中,眼底闪过宠溺。
「要不要回去泛舟?」
话落,他带着我,直直往湖边走去。
直到两人坐在小舟上,往湖中央而去,我都没反应过来。
只隐约觉得此时专心致志划着桨的萧景煜心情甚是愉悦。
我试探着。
「殿下好似心情很好。」
萧景煜只是似笑非笑,别有深意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
「听闻这里有个传说,每一对在此湖中泛舟同游的男女,都会被天神眷顾,能永生永世不分离。」
他目光炽热,令我脸颊瞬间烧红起来。
我羞得低下头,心中冒着喜意。
萧景煜轻笑,手中握着的浆却是稳稳当当地往湖中划去。
33
灵元寺祈福结束,民间屯粮的商户也响应朝廷的号召纷纷借粮,北地的寒灾也在逐渐被解决。
哪怕是我待在相府不常出门,也依旧听闻会试进行得如火如荼。
继今朝多位寒门学子中第的事迹传得越广。
七皇子萧承渊心怀百姓,深得民心的消息也时不时传到我耳中。
「大小姐,该进宫了。」
「知道了。」
我起身,朝府门走去。
萧承渊主持会试,选拔出的优秀学子比往年更多,特别是选出了几位富有学识,写出的文章对朝廷和社稷都有特殊见解的寒门学子。
皇帝龙颜大悦,专门在明文殿设宴,召见那几位学子。
同时还召了朝臣之女入宴,似有给皇子贵女及几位才子相看的意思。
我进殿前,正巧撞上打扮得甚是张扬的凌梓柔。
她到处与人寒暄。
我才知,凌远志经此次科举会试,竟也谋得了个官职。
见我朝她看去,凌梓柔大摇大摆朝我走来。
她抬眸,瞪了我一眼,倨傲道:
「承渊哥哥今日就会求皇上赐婚,我马上,就是七皇子妃。」
「那就祝你能心想事成了。」
凌梓柔被我不痛不痒的话气到,她冷哼着走开。
......
皇帝入席,宴会开始,我却觉得无聊。
直到萧承渊得皇帝赞赏,问他要什么赏赐。
他说他要求取凌氏女,如今的相府千金,求皇上赐婚。
我沉了面色,可抬头时脸上却是平淡无波。
萧承渊站在殿前,微弓着腰请求。
等不及站起身的凌梓柔原本肆意的笑就这般僵在脸上,她瞪大眼,眼中不可置信。
「承渊哥哥!」
殿内寂静。
皇帝脸色难看,话语带着浓烈的威严。
「你说你要求娶谁。」
萧承渊转身看向我,掷地有声。
「儿臣想求娶丞相之女,还请父皇成……」
「皇弟要娶的,可是我未婚妻?」
萧承渊话未说完,被从门外大踏步走进的萧景煜扬声打断。
萧景煜凤眼狭长,薄唇含笑,眼中却尽是冷意。
可萧承渊却不管不顾般,望着我的眼神幽暗。
「梓凝并未嫁给皇兄,弟愿与皇兄公平竞争,谁赢了谁就可以娶她。」
此话一出,皇帝脸色变得更为难看,萧景煜周身尽是冷意。
凌梓柔眼神恶毒,若是视线能杀人,她许是要将我千刀万剐般。
而我却是冷笑出声。
「在七皇子眼中,臣女是可随意让人选择的货物不成?」
我起身,朝皇帝恭敬道:
「皇上,七皇子心仪之人乃是臣女的姐姐凌梓柔,并非臣女,京中百姓皆知……」
萧承渊上门提亲,与凌梓柔交换了庚帖之事早已被她宣扬出去,一查便知。
何况。
「我心悦三皇子,此生不变,还望皇上明察。」
我没理会萧承渊那痛心的眼神,只抬眸看向皇帝。
皇帝坐直了身体,视线淡淡朝我扫来,又看向萧承渊与萧景煜,不容拒绝地开口:
「老七既然向人家求了亲,朕便赐婚你与凌梓柔。」
「还有老三也老大不小的了,朕会让钦天监测算良日,早日让你们成婚。」
萧承渊还想再说,对上皇帝那不容置喙的眸子,只得痛心地跪地谢恩。
34
宴会结束。
我跟在萧景煜去了溪贵妃殿中。
她说想与我和萧景煜共用晚膳,可萧景煜刚待未到一个时辰,就有事离去。
我待在殿中与她用完晚膳,又与她聊了些家长里短。
她笑着,就要将手上戴着的玉镯摘下送我,动作间,一个小盒子从袖口掉了出来,里头的黑色药丸滚出。
溪贵妃捡起药丸,脸色却大惊。
「糟了!」她猛然用力抓着我的手,面上焦急。
「皇上此刻在哪,皇上在哪!」
见我不知,她又着急忙慌对着宫女太监扬声道:
「皇上去哪了,还不快去找!」
她拉起衣裙跑出去,我跟在她身后,却在殿外撞见眼中通红,满是狂躁,已有些神志不清的皇帝。
皇帝手上拿着块尖锐的石头,手臂划出几条血痕。
平时跟在身后的管事太监头上鲜血直冒,却依旧想靠近陷入癫狂的皇帝。
这会儿,皇帝许是有些力竭。
溪贵妃忙着上前,喂皇帝吞下药丸,叫醒了有些许意识的皇帝。
见皇帝又要暴起,她唤出几位武婢,让其控制皇帝将其拉到偏殿中。
一个脸色稚嫩、宫女打扮的女子被蒙着眼送进偏殿。
过不久,偏殿内传来皇帝的怒吼和女子极痛苦又欢愉的喊叫。
溪贵妃站在殿外来回走动,眸中满是担忧。
瞧见我,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朝我走过来,轻声拉着我的手。
「吓到你了吧,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将我拉回正殿,屏退众人。
言语间满是心疼。
原来,皇帝早些年遭人下了无解的剧毒。
这毒虽是让太医尽力压制,可依旧每月十五都会发作。
发作时皇帝会陷入癫狂,毫无意识,只有吃下镇定药丸后,再与有处子之身的女子共赴云雨,才可缓解。
不然便有可能永远陷入毫无意识的状态,成为一个狂躁易怒,只知杀人的怪物。
溪水贵妃深爱皇帝,所以每年都选很多秀女进宫。
可每逢毒发之时,皇帝房事甚是残暴,有些秀女受不住会就此死去。
前几年,朝臣之女进了后宫没多久就传出突然暴毙,朝臣有些怨言,对朝廷不稳。
所以这些年,她只能秘密从宫外寻来健硕的女子与皇帝行事,再让其喝下避子药,给笔钱放出宫去。
这些年,她为了能死死瞒住皇帝中毒之事,只能向外宣称皇帝荒淫无度。
溪贵妃轻拍着我的手,语重心长道: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今日我所说之事,希望你不要外传,就连景煜也不能说。」
可听她如此说,我脑中却忽然想起前世。
凌梓柔随我入宫,莫名被皇帝看中选为妃子之时,正是十五之日。
而那日,坐在上首的皇帝早已隐隐有些暴躁。
他将凌梓柔召为妃子后,就带着凌梓柔匆匆离席。
我回神,看向眼角含泪的溪贵妃,重重点了点头。
她勾起唇角,欣慰地命人将我送出宫。
我回府第二日,就再次接到了圣旨。
钦天监测算出了完婚的良辰吉日,就在一个月后。
我与萧景煜、凌梓柔与萧承渊,同日成婚。
35
我待在府中备嫁。
从凌远志那拿回的娘亲的嫁妆,也打算将其并入我的嫁妆之中。
我抽出一日,去仔细擦拭那些嫁妆。
可却在擦拭一根甚是朴素的木簪时,意外寻出了一张纸条。
我打开。
眼睛死死盯着那纸条,身子却被气得不停颤抖。
原来,娘亲当年并非是和凌远志私奔。
而是被他强行绑了来。
那年,她本在庄子上待得好好的,遇见要进京赶考的凌远志,好心收留了他几日。
可凌远志却起了歹心,深夜闯入她房中。
后来更是给她下了药,将她掳到京城,夺了她的财产,将她拘在府中,对外宣称娘亲甘愿与他私奔。
在她有了身孕后,千方百计找到外祖家想要敛财。
娘亲不愿让凌远志如意,在外祖父找来时说了要与外祖父断绝父女之情的决裂狠话,最终抑郁而终。
我紧紧握着这泛旧的字条,眼中尽是痛意与恨意。
......
三日后,我只身一人去了大理寺,敲鼓状告凌远志。
凌远志被叫到衙门时,身上还穿着他那七品官服。
刚开审不到一刻钟。
萧承渊步履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跟在一脸焦急的凌梓柔。
见到我,萧承渊眼中有些眷恋。
凌梓柔从他身后跑了进来,声音尖利。
「凌梓凝,你疯了不成!竟敢状告生父,还闹到大理寺来,他可是你父亲!」
一个人渣,算什么父亲。
我望向凌远志。
只想看他死。
台上,大理寺卿正审阅着我递交上去的证据。
良久,他放下纸条,又看向萧承渊,有些犹豫。
萧承渊冷峻的眼眸中却是露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
「梓凝,要不算了吧,这传出去如何好听,你娘都离世这么多年了。」
他上前,要将我拉走。
我却是侧身避开,咬着牙扬声一字一句。
「他将我娘一个弱女子掳来拘在府中直到死,还偷敛了她的钱财,这笔帐我是要算,我要他去地府给我娘赔罪!」
「大人,律法有言,强抢民女,掠夺钱财,当判绞刑!」
我话刚落,凌梓柔立刻跳起脚,她瞪大眼睛。
「京城谁不知是你娘当初不要脸非要跟着我父亲,为了和他私奔和你外祖断绝关系!」
凌远志拱手,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你娘当年死乞白赖跟着我,这才主动将她的财产给了我,我心善没拿,还给你留了那些嫁妆,如今她已死,你还为她取了和离书,为她迁坟,她和我凌远志毫无干系,就凭这张纸,能奈我何。」
我咬着牙,心中怒意更盛。
那些嫁妆明明是当年娘亲与外祖父决裂时,外祖父留给娘亲的。
原本娘亲的庄子和财产全都被凌远志敛了去。
我还想再说。
大理寺卿轻拍案首,走下来好声好气。
「凌姑娘,这你娘和凌远志的事情当年是闹的众人皆知,是她死活不愿跟你外祖父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初她嫁凌远志是事实,她没有告官说自己被掳,而是待在凌远志身边生下了你,证据不足,本官实在是不能随意处置......」
我看向站在堂前的这些人,觉得我多事的萧承渊,甚是傲慢的凌梓柔,恶意满满带着挑衅的凌远志。
我紧握了拳头,眸光顿寒。
「那欺君呢,凌远志的官职怎么来的,他应该……」
我从怀中掏出新证据,凌远志脸色大变。
他伸手就要抢,我闪身躲避。
凌梓柔见状,也跟着上前抢,她将我推搡着。
「住手!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我后退两步,被飞身赶来的萧景煜揽住腰肢。
他冷冷看着凌梓柔,眉宇中带着盛气凌人的威严,眼中的压迫感几乎要压倒众人。
我将证据递给大理寺卿,冷笑道:
「科考律法第二十条,会试中屡考不中的举人,若是应考达到十次,朝廷可额外赐予进士出身,凌远志明明只考了七次,七次不中却有了如今的官身,分明是谎报了次数。」
「欺君之罪,该判绞刑,抄全部家产。」
证据确凿。
凌远志叫嚣着,被压下牢狱。
无论如何,凌远志必死。
凌梓柔瘫软在地,见我抬脚离开,她恶狠狠朝我扑来,却被萧承渊拉住。
「行了,好好待着!别再生事端!」
他垂眸呵斥,眉眼清冷,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才想起,自我拿出凌远志欺君罪证后,萧承渊就一直沉默。
不知为何,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36
凌府被抄,凌远志被处绞刑。
凌梓凝身后无人,也没了任何陪嫁。
我原以为以她的性子,会上门找我大闹一场,或是将我状告凌远志,害死生父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可城中安安静静。
我安排了人打探才知,凌梓柔是散播了消息的。
可却被萧景煜和萧承渊命人将消息死死压了下来。
转眼到了大婚之日,我的花轿从城东出发,凌梓柔从城西出发。
花轿要绕城内一圈后,再入皇宫,回各自宫殿。
我坐在轿内,心中泛着甜。
直到轿外突然喧闹起来,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忧心。
「下雨啦!快找地方先躲雨!」
忙乱中,我被嬷嬷牵下轿,快步走进一院落中躲雨。
待我坐定时,房中已没了声响。
良久,我掀开盖头想透气,却正巧撞进凌梓柔嫉恨带毒的眼中,她恶狠狠地起身朝我打来。
「凌梓凝,你还敢出现!你怎么不去死!」
我扬手,将她挥开。
却发觉她的嫁衣竟与我一模一样。
凌梓柔被推搡在地,头上的凤冠掉落,她面色狰狞,还想挣扎着起身。
负责大婚的嬷嬷端着茶走了进来。
看见凌梓凝头发凌乱的模样,赶紧叫人进来重新给她梳妆。
我独坐在一旁,并未在意她那带着杀意的眼神。
三刻钟后,雨停。
新备的花轿也到院外。
嬷嬷将我与凌梓柔牵出房。
「姑娘,该进轿了。」
我刚准备进轿子,脚步却顿住。
方才我分明从左边轿子走出,可眼下我却要进右边的轿子。
我站直了身体,后退。
可下一瞬,我双手分别被人牵住。
萧景煜嗓音清冷,将我往他方向拉。
「皇弟这是要带我夫人去哪?」
萧承渊言语执拗,将我朝他方向扯。
「皇兄认错人了,这是我的队伍,我的花轿,自然也是我的娘子,并非皇嫂。」
我张口想问,却发觉自己说不出话。
想起方才房中那杯茶,我心下一冷。
「这嫁衣盖头都一模一样,到底谁是谁的娘子,怎么两个郎君都抢一个新娘。」
「要等入洞房才能掀盖头,要是发现娶错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将错就错呗,到那时堂都拜了,还能怎样。」
不远处,隐约有百姓窃窃私语。
我心中冷笑,原来当时赐婚时萧承渊所说「不会放手」是打的上错花轿的主意。
为了不被我拆穿,竟安排人给我和凌梓柔下了哑药。
我低下头,看向萧承渊脚下,狠狠朝他踩了一脚,借机奋力挣脱他的桎梏,伸手便是一扬。
萧承渊吃痛,瞳孔猛地一缩。
「不!不能掀盖头!」
可我却直接将盖头拿了下来,看见我的脸,萧景煜牵着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嬷嬷忙上前,手忙脚乱想将我的盖头盖回去,口中不停说着未到洞房掀盖头不吉利。
我却看向萧景煜,他牵着我走到马前,将我抱上马后又翻身上马,目光温柔。
「夫人今日如此美,合该让天下人知晓。」
离去前,我回头看了花轿一眼,不经意瞧见红着眼,满眼痛苦的萧承渊,以及站在原地,手似要将嫁衣撕碎的凌梓柔。
37
第二日,我揉了揉酸胀的腰肢,被萧景煜从床中抱起梳妆打扮。
按照宫规。
今日,新媳妇要去向皇帝请安。
许是见萧景煜成家,坐在上首的皇帝有些欣慰。
请安过后,许是有话要单独同萧景煜谈。
我便先一人往溪贵妃宫中去。
可刚走到御花园,却被凌梓柔拦了路。
她面容有些憔悴,但却面目狰狞,眼中泛着恨意。
「你昨日很得意吧,明明是我的夫君却争着抢你,把我晾在一边,被人笑话!」
想起昨日,我冷哼一声。
凌梓柔见状,更是怒火中烧。
「贱人,你这是在嘲讽我吗!」
她猛然上前,朝我打来,却被我侧身,脚步一踢,狼狈摔倒在地。
凌梓柔挣扎着,阴狠地还想起身。
可下一瞬,抬眼瞧见萧承渊走进来,原本凶相毕露的凌梓柔顿时变得柔弱,声音里带了哭腔。
「妹妹,我只是想与你打个招呼,并未拦你的路,你为何还要打我?」
萧承渊伸手将凌梓柔拉起,他沉着脸。
凌梓柔挑衅地朝我瞪了眼,正等着萧承渊给她做主。
可萧承渊却转身,狠厉地朝她扇了一巴掌。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凝儿道歉。」
凌梓柔诧异地看向他,却只看见萧承渊对她的嫌弃,她没想到萧承渊不仅没给她出气,反而还在众人面前让自己难看。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做梦吧!」
说着,她哭着跑离。
看完了这出戏,我轻笑着,打算离开。
却被萧承渊伸手挡住,他眼角发青,一身酒气带着醉意。
「凝儿,我昨日一夜未睡,我真的很想娶你,可就差一点。」
萧承渊踉跄地朝我扑来,被我躲过,他也不恼,眼中执拗又疯狂。
「你再等等,到时,我定会让你做我的妻,成为天下最珍贵之人。」
见他瘫靠在假山旁。
我转身离去。
可心中却隐隐不安。
38
直到傍晚家宴。
皇帝坐在上首正与溪贵妃谈笑。
而我吃着桌前碟中的小点心,萧景煜坐在我身旁喝着酒。
期间,我时不时察觉到对面灼热的视线。
我抬眸,坐在对面的萧承渊脸上一点点浮现癫狂诡异的神色。
我心头忽然窜出莫名的凉意。
下一瞬,空中惊雷大作,空中出现龙状青色云彩,盘旋不散。
天降异象。
皇帝脸色有些沉了下来。
他立马招来钦天监的监正,推演天象。
良久,监正推演结束,他面朝皇帝跪下,十分恭敬。
「禀皇上,天降惊雷,显青云异象,此乃大吉昌之象,只是天意有言,若要王朝得以长久鼎盛,需即立储君,以保王朝永固。」
此话一出,殿内寂静,落针可闻。
皇帝深信道教,也对钦天监的推演测算深信不疑。
皇帝垂下手,交握在身后,一双眸子深邃,看不出神色。
「那天意可曾指出太子人选?」
监正眼神闪烁一瞬,两股战战,跪地。
「天意说,储君位居东方,且生来带水,有水纳百川之意,立此子为储,定国运昌盛,长世清平。」
闻言,我看向萧承渊。
监正的话,一字一句,都在指向萧承渊。
可萧承渊面色平静,眉眼间却带有一份笃定。
皇帝一言不发,面色冷峻,走到监正跟前,眼神却转向萧承渊。
「老七以为呢,这储君之位你可愿?」
皇帝言语间分不清喜怒。
萧承渊深深看了我一眼,又转向皇帝,嘴角勾勒出温和的笑。
「儿臣惶恐,但为江山鼎盛,儿臣愿顺应天意。」
他神色平静,拱手跪地。
似是笃定了皇帝信奉天意,定会将太子之位传给他。
良久,皇帝冷哼一声,大踏步走到侍卫身旁拔出剑,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面不改色抹了监正的脖子。
剑被皇帝随手丢弃,鲜血顺着剑滴落在地。
瞬时,皇帝滔天的压迫感蔓延开来,他冷漠低下头,如看垃圾一般看向萧承渊。
「是天意还是人为,朕心中自有决断,朕乏了,老七自今日起三月内便待在自己殿中,不必前来请安了。」
皇帝一句话,断了萧承渊的储君之梦,还被拘在宫中不得出。
萧承渊紧紧握着拳头,青筋尽显,咬紧了牙关跪地谢恩。
转身离去前,他眼神微微眯起,深深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满是阴狠,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萧承渊走后,皇帝缓步走向龙椅,声音沉重,似是一下子衰老了些。
「众位也散了吧。」
39
萧承渊被拘在殿中,凌梓柔也不能随意走动。
而丞相让我所办之事,竟是想办法让萧景煜收他年仅七岁的小儿子为徒。
在萧景煜考察过并为他办了拜师礼后,我过上了十分闲适的生活。
直到一个月后,我因时常昏睡,被太医测出我有孕。
而皇帝却突然病重,太医诊断要去行宫泡温泉修养。
「行宫距离远,来回半月,你刚有孕不宜奔波,我将父皇母妃送到行宫就立刻赶回来。」
萧景煜手抚上我的肚子,眼含笑意。
我笑着点头,望向离开的萧景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叫住他。
皇帝的病耽搁不得,需要即刻出发,宫中德高望重的几位太医也随行去了。
我在宫中安然待了七日。
直到暗线传来消息,萧承渊意图造反。
我迅速换了宫女衣裳出宫,可刚走到宫门,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路。
「凝儿,你这是要到哪去?」
萧承渊眉头上挑,看似眼底带着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走近,伸手用力环住我的腰,慵懒自得地将我往宫内带,眼底疯魔。
「我不是说过吗,我一定会娶你,让你做天下最高贵的女人。」
我缩着肚子,知晓自己暂时出宫无望,小心翼翼跟着萧承渊的步伐回宫,眸光却一点一点变冷。
远远瞧见萧景煜送我的两个侍女想要靠近救我。
我只得立马眼神示意她们切勿轻举妄动。
瞧见两人隐入皇宫消失不见,我心中才有些稍安。
当晚,皇宫戒严,皇城也被重重兵马包围。
我才知。
萧承渊联合朝中几位大臣,宣称天降异象,但皇帝并未应天意立储,皇帝受天罚已病危,而他顺应天意临危受命称帝,将在五日后登基为新帝。
眼下,我被萧承渊禁在他殿中,门窗均被人牢牢看守。
他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我。
我被他关了四日,他日日来陪我用膳,将殿内所有的装饰都换了个遍,言语温柔,时常将要立我为后挂在耳边。
无论我如何沉默不语,他脸上都时刻挂着笑容。
直到第四日晚膳时,我突然呕吐被萧承渊撞见。
40
他唤来太医,知晓我有孕。
萧承渊带着嗜血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他薄唇轻抿。
「去熬碗堕胎药来,将这孽种打了。」
「萧承渊,你敢!」
萧承渊死死盯着我小腹许久,突然大笑出声。
「凝儿,我知道你也重生了。」
他顿了一下,嘴角微勾,缓缓道: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早前我一直做我与你夫妻恩爱的梦,那梦真的太真实了。后来灵元寺一行,我突然发觉那并非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我竟重生了。」
萧承渊走到桌前,端起杯茶,抿了一口。
「我才发觉,原来我爱的人一直是你。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我早已对你情根深种,你知道吗!前两日我发觉你分明天黑的彻底也能走动自如,知晓你也是重生之时,我有多高兴!」
萧承渊凑近我,他宽大的手掌抚过我脸颊,眼中流露出病态的欢愉。
我厌恶地避开他的触碰,伸手推开他。
「重生了又如何?你难道还妄想我会爱你不成。」
许是我厌恶的眼神刺痛了他。
下一瞬,他猛然伸手掐向我脖子,灼热的鼻息喷向我脖间:
「重生了,今后我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再续前缘,我知道你怪我前世将你送进皇陵,但是我已经在努力弥补你了!」
他笑。
「如今我成了皇帝,你在我身边日子久了,自会重新爱上我。」
萧承渊咬着牙,话中尽是难以言语的疯狂。
他低下头,作势要朝我吻来。
下一刻,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41
凌梓柔端着碗汤药走了进来。
见到她,萧承渊直起身,语气冷淡。
「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说过任何人不得进来吗!」
凌梓柔红唇轻动,语气娇柔:
「臣妾知晓皇上深爱妹妹,特意来找妹妹和好的,以后臣妾甘愿做小,和妹妹一起伺候皇上。」
她甜甜笑着,可笑容之中却好似藏着绵针。
萧承渊闻言,缓和了脸色,他取过药,拿着汤匙舀起汤药往我嘴边递。
我抿进嘴唇,侧开头,扬手将汤匙打掉在地。
几番来回。
萧承渊冷着脸,一手掐紧我脖子, 一手端着药,强行往我口中灌。
我挣扎着, 却还是被灌入几口。
一碗药见底。
萧承渊将我松开。
下一刻, 殿外有太监宣称英武将军求见萧承渊。
萧承渊留下一句让我好好休息, 便急匆匆出了门。
等萧承渊离去。
见我捂着肚子, 神色痛苦。
凌梓柔猛然哈哈大笑起来。
「凌梓凝,你也有今天,那里面可不是什么堕胎药,是我放的断肠草。」
她甚至笑的直不起腰, 笑出了眼泪。
「让你和我抢皇上, 和我抢后位,你该死!凭什么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
她面目狰狞,砸碎了碗, 拿着碎碗朝我扑来。
「划花了你的脸, 我看你拿什么和我争!」
我奋力挣扎着后退。
可凌梓柔刚走了两步,一把剑从她身后刺了进来,直穿胸膛而过。
她猛然顿住, 低下头, 又缓缓朝后看去。
剑柄那端, 萧承渊恶狠狠看向她,又用力刺进去三分。
凌梓柔嘴角渗出鲜血, 她瞪大眼睛, 倒地。
「啊!」
我捂着肚子, 痛苦叫喊出声。
萧承渊看都没看死不瞑目的凌梓柔一眼,朝我跑来,抱着我就要去寻太医。
「凝儿, 坚持住, 朕定会救你!」
他朝殿外奔去。
恍惚间, 我听见了刀剑出鞘和打斗的声音。
迷迷糊糊间,好似涌进来很多人。
下一瞬, 我口中被塞了个药丸, 身体好似被另一个怀抱抱住, 甚是安心。
42
再次醒来时, 我已回了萧景煜所在的宫殿。
见四周无人。
我缓缓坐起身, 被正巧走进的萧景煜紧紧抱住。
「既是你将她推入火坑!往后你便替梓柔入了这皇陵,忏悔此生。」
「孩子.......」
萧景煜眼神温柔。
「孩子还在,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我看出了他眼中的担忧与后怕,伸出手紧紧回抱了他。
后来我才知。
靠着我暗中递给侍女的信, 与萧景煜里应外合,萧承渊谋反失败, 已被抓入牢狱,择日问斩。
而萧承渊在狱中,一直闹着要见我。
可直到他死,我都没去见他。
只待在萧景煜身边, 安心养胎。
皇帝病愈之前, 朝政暂时交由萧景煜打理。
萧承渊的余孽也被清了个干净。
直到五个月后,皇帝回宫。
萧景煜清闲了下来,日日陪着我, 寸步不离。
我生产诞下小皇子萧慕白那日,皇帝立下太子的圣旨也跟着到了殿外。
我的儿子成了太子。
萧景煜被封逍遥王。
萧慕白三岁生辰时,我将他交给溪贵妃暂为抚养。
跟着萧景煜开启了游山玩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