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生他避嫌选嫡妹,我另嫁谢将军 见夫君抱我他却在身后红了眼

发布时间:2025-11-15 11:08  浏览量:1

我和江殊,是一同从黄泉路上折返的。

前世,我是他心尖上的容贵妃,宠冠六宫,风头无两。

死后,我更是得偿所愿,与他同穴而眠,生同衾死同郭。

可这一世,我苦守三年,终于等来了那张选秀的皇榜。

在那金红色的榜单之上,赫然写着的,却是我那嫡亲妹妹的名字。

那一刻,如坠冰窟。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这辈子,他是铁了心要避开我。

后来,我心如死灰,听从父亲的安排,草草订下了一门婚事。

宫宴散场,那位传闻中杀伐果断的谢小将军,当着众人的面,极尽亲昵地将我打横抱起,共乘一辆马车离去。

而在我们身后,那巍峨宫墙的阴影里,那位向来冷静倨傲的帝王,却死死地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指节用力到泛白。

上一世,自打我踏入那紫禁城起,江殊的目光便从未从我身上移开过。

他贵为天子,却肯为了我放下身段,亲手扎风筝陪我玩闹;我若有个头疼脑热,他更是衣不解带,彻夜守在榻前。

我与他之间,不像君臣,倒更像是一对寻常巷陌里的恩爱夫妻。

弥留之际,我回光返照,拉着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陛下,若有来生,臣妾定要赶在皇后娘娘之前遇见你。」

他眼眶通红,紧紧将我锁在怀中,声音颤抖却坚定。

「阿蘅,下辈子,朕必十里红妆,娶你为妻。」

死后,他力排众议,予我殊荣,许我同葬帝陵。

他给了我这世间女子都艳羡的独一份偏爱。

若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大概便是直至身死,我也未能为他延绵子嗣,留下一儿半女。

再睁眼,时光倒流,我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此时的江殊还是东宫太子,离那九五之尊尚有一步之遥。

重活一世,我第一件事便是逼着爹爹请来江南最好的游医。

老人家替我把脉许久,无奈地收起药箱:「姑娘这身子骨从小壮实得像头小牛犊,哪来的什么暗疾?」

我眉头紧锁,不依不饶:「定是有的,你再仔细瞧瞧!」

前世在后宫蹉跎十几年,御医个个都说我年少时伤了根本,这才子嗣艰难。

我又气又急,那些年江殊虽然一直宽慰我,可看着他与其他嫔妃的孩子绕膝承欢,而我们之间却空空荡荡,那是何等的遗憾。

这一世,我只想调理好身子,圆了我们之间那个未尽的孩子梦。

游医来时,妹妹容蓁正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眼底满是关切。

「姐姐可是哪里不适?」

我别过头,并不理会。前世我便是个被宠坏的性子,对这个庶出的妹妹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那游医又细细诊了一番,捋着胡须沉吟道:

「怪哉,这位姑娘脉象洪大有力,气血之旺盛,远超常人啊。」

妹妹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既然我身体康健,为何前世的太医院众口一词,非说我伤了根本?

我不信邪,央求爹爹遍寻名医,甚至让身边的嬷嬷去搜罗民间偏方。

爹爹被我闹得没法子,只得叹气:「大夫都说无碍,蘅儿这是何苦?」

我手里攥着那张刚寻来的偏方,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爹爹,这件事对女儿真的很重要。」

见我这般模样,爹爹到底还是心软了,一把夺过那不知名的偏方。

「这劳什子别乱吃,爹爹这就进宫,去太医院为你求一副正经的调理方子。」

我破涕为笑,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还是爹爹最疼我。」

爹爹前脚刚走,我后脚便踏进了妹妹的院子。

容蓁正倚在榻上小憩,见我闯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我想起前世种种,虽说我不喜她,可最后我在宫中落难,却是她这个妹妹费尽心思替我周旋。

她后来嫁得不好,遇人不淑,死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我来是想告诉你,婚配之事,莫要操之过急。」

如今她刚及笄,登门提亲的媒人已是踏破了门槛。

妹妹掩唇轻笑,眉眼温顺:「好,都听姐姐的。」

我心中暗叹,这一世,定要在进宫前替她寻个良人,保她一生顺遂。

「过几日的簪花宴,你随我同去。」

那日京中才俊云集,江殊也定会到场。我要早早在他面前露脸,哪怕先入东宫做个良娣也是好的。

一想到即将见到他,我的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扬。

傍晚时分,爹爹带回了药方,满脸愁容:「这药极苦,蘅儿若是不想喝」

「喝!我要一直喝。」

我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在喉间炸开,我强忍着泪意,硬生生咽了下去。

「爹爹,我喝完了。」

爹爹别过脸,似乎不忍看我这般自讨苦吃,声音有些哽咽:「那爹爹先回房了。」

我望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转头叮嘱丫鬟,这药一日三餐,顿顿不能落。

簪花宴那日,我特意挑了一件海棠红的褙子。

前世江殊最爱夸我穿红色明艳动人,我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与他的重逢。

到了皇家后苑,满园春色关不住,各家贵女争奇斗艳。

妹妹有些怕生,紧紧拽着我的衣袖。

我正四处张望寻觅江殊的身影,忽听得一声嗤笑刺破了耳膜。

「这是哪家的姑娘,竟学着人家东施效颦,真是笑死人了。」

我循声望去,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说话那人身旁,站着一位同样身着海棠红褙子的少女。

那人回眸一笑,百媚顿生。

竟是未来的太子妃——林尽染。

我脑中嗡的一声。

上一世,这场宴会我与她明明都不曾参加。

如今她不仅来了,还穿了与我一般的颜色。

林尽染冲我微微颔首,端庄得体。

我却手脚冰凉,满脑子都在想:难不成,她也重生了?

周围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还是林家小姐穿得大气,那容家的,看着倒像个争宠的粉头。」

「谁说不是呢,也不照照镜子。」

我本就不是端庄挂的长相,此刻在这海棠红的映衬下,更显得格格不入,像个跳梁小丑。

就在我难堪至极时,妹妹手中的茶盏不知怎的忽然倾翻。

茶水泼湿了我的裙摆。

「哎呀,姐姐,衣服湿了,咱们快去换一件吧。」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白着脸随宫女去了侧殿。

铜镜中,换回淡雅衣衫的我,眼尾微翘,依旧清澈灵动。

这是江殊最爱的一双眼睛。

收拾妥当,我急匆匆赶回后苑。

远远便瞧见那边一阵喧闹,似是几位世家公子到了。

我心头一跳,那道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我刚想上前,却听得林尽染娇羞的声音传来:「殿下,这于理不合。」

我不由得停下脚步。

只见花丛中,江殊正折下一朵盛放的牡丹,动作轻柔地簪入林尽染的发髻。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仿佛只容得下彼此。

那一刻,酸涩如野草般在心头疯长。

「这牡丹国色,唯有尽染姑娘堪配。」

江殊的唇角勾起一抹我最熟悉的宠溺弧度。

我攥紧了手中的锦帕,狼狈地转身欲逃。

谁知林尽染眼尖,竟叫住了我。

江殊转过头,眸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前世的情意,只剩下疏离的客套:

「容大姑娘,你的手帕掉了。」

我慌乱地捡起地上的帕子,逃也似的冲出了后苑。

待到了无人处,我看着手中的帕子,才惊觉这并非我的物件。

心中烦闷,随手便将其扔进了湖里。

「姑娘这般随性,为何要扔我的帕子?」

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男声。

我回头,正撞上一双深邃的眼眸。那人肤色古铜,看着有些粗犷,耳根却微微泛红。

我此刻哪有心情理会旁人,一言不发地跑开了。

那场宴会,我再也没能见到江殊,连林尽染也不见了踪影。

我有些恍惚。

前世我入宫时,林尽染刚产子体虚,并不受宠,我仗着江殊的偏爱,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可如今这一幕幕,却让我心生寒意。

「姐姐。」

妹妹担忧地唤我。

「回家吧。」我有气无力地说道,尽管心中还存着万一能等到江殊的念头。

但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我还是牵起她的手,离开了皇宫。

后来的每一次宫宴,我都从未缺席,可江殊却像是在刻意躲着我一般,一次都未曾露面。

同年秋,先帝驾崩,江殊登基。

来年春,我满怀希冀地等待选秀,却传来消息——今岁不选秀。

紧接着,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林氏尽染,德才兼备,册为皇后,正位中宫。

听说,那是圣上亲手猎了一对大雁送去林府求娶的。

一切都回到了前世的轨迹,林尽染依旧是皇后。

我捏着手里刚绣好的香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即便知道他或许并未重生,无法兑现承诺,可心还是痛得无法呼吸。

我赌气剪碎了香囊,又在后悔中一片片捡起,重新缝补,指尖被针扎得鲜血淋漓。

爹爹推门而入,看见我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蘅儿,你也该相看人家了。」

「我不嫁!」我哽咽着,「再等等,说不定明年我就能进宫了。」

爹爹瞪大了眼:「你就非进那个吃人的地方不可?」

「我就是喜欢他。」我固执地说道。

爹爹沉默良久,终是妥协:「罢了,只要你欢喜就好。」

第二年,中宫传出喜讯,嫡长子诞生,百日便被立为太子。

前世,江殊为了我不顾朝臣反对,独宠我一人。

可这一世,他为了林尽染,虚设六宫。

不久,通州水患,儋州瘟疫。

江殊如有神助,提前布局,救万民于水火。

人人称颂他是千古明君,功德无量。

这一年,他忙于国事,依旧没有选秀。

第三年,牡丹花开时节。

爹爹兴冲冲地跑来:「蘅儿,选秀了!名单上有咱们容家!」

我喜出望外,一把抢过名单。

然而,在看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如遭雷击。

「容蓁」。

不是容蘅,是容蓁。

手中的皇榜飘落在地,我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怎么会是妹妹?

眼泪决堤而出。

爹爹见状,却像是松了口气:「不进宫也好,爹爹早就给你看好了一户人家。」

「爹!让我替妹妹去!」

「胡闹!」爹爹第一次对我发了火,「那是皇宫,进去是要丢命的!」

很快,绝望的消息再次传来。

江殊下旨,此番选秀过后,永不充盈后宫。

这一刻,我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残酷的事实——

他也重生了。

从簪花宴那声疏离的「容大姑娘」,到如今这般决绝的避而不见。

他记得一切,却选择了在这一世,彻底抹去我的存在。

足足三年,我像个傻子一样等了三年。

换来的,却是他亲手将妹妹推入宫墙。

我失手打翻了那碗苦涩的补药。

擦干眼泪,我抓住爹爹的手,一字一顿:

「爹,我嫁。」

那场选秀,唯独妹妹一人留在了宫中。

我不知这是不是江殊对我的报复。

爹爹宽慰我:「你的妹妹是个心里有数的,宫里统共就两位主子,应当无碍。」

「至于和你订亲的那位,过几日宫宴你且去偷偷瞧瞧,若是看不上,咱们就退婚。」

我折断了手中的树枝,轻声问:「他叫什么?」

「谢从南。」

婚期定在了下月。

再次入宫赴宴,看着高位上笑意盈盈的江殊,我只觉得无比虚伪。

为了透气,我躲到了殿外。

爹爹说那谢小将军是个粗人,生得虎背熊腰。

我正心烦意乱,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却温和的声音:

「容蘅姑娘。」

我回首,竟是那日湖边被我扔了帕子的男子。

「是你?」

他咧嘴一笑,眉眼间尽是暖意:

「在下谢从南,是你未来的夫君。」

我怔怔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转身便走。

爹爹果然骗人,这人明明生得剑眉星目,哪里难看了?

宴席过半,不见妹妹踪影,我心中不安。

忽有宫女来报:「皇后娘娘宣容姑娘觐见。」

我随宫女前往那座熟悉的宫殿——前世,这是我的椒房殿。

大殿之上,林尽染端坐凤位。

我一眼便看见她发间那支鎏金牡丹钗,那是前世江殊给我的定情信物。

林尽染命我上前,眼底划过一丝嘲弄。

「听说,你的乳名叫阿蘅?」

我心中一紧,矢口否认:「臣女并未有此乳名。」

「是吗?可陛下昨夜梦魇,口中唤的,正是阿蘅。」

我瞳孔骤缩,缓缓跪下:「娘娘或许听错了。」

她把玩着手中的玉镯,那是御赐之物。

「啪」的一声,玉镯落地,摔得粉碎。

「容家小姐御前失仪,摔碎御赐玉镯,便去殿门外跪上两个时辰吧。」

我咬紧牙关,跪在烈日之下。

膝盖传来钻心的痛,思绪却飘回了前世。

林尽染死后,江殊抱着我,口中唤的却是她的名字。

「尽染,朕悔了」

原来,他心底藏着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她。

什么海棠红,那是林尽染的最爱。

前世他对我的万般宠爱,不过是竖起的一个靶子,替她挡去后宫的明枪暗箭。

这一世,妹妹成了那个新的挡箭牌。

我想起那些避子汤,想起所谓的「暗疾」。

原来,为了替林尽染的孩子铺路,他不惜给我下药,毁我身子。

难怪前世我红颜薄命,难怪死后他还要假惺惺与我同葬。

江殊啊江殊,你为了她,当真是算计了一切。

不知跪了多久,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

视线模糊中,一抹明黄色的衣角划过。

我费力抬起头,是江殊。

他却连余光都未曾施舍给我半分,径直走入殿内。

殿内传来两人的笑语。

「陛下,臣妾罚了那容家小姐,您不会心疼吧?」

「她性子骄纵,罚一罚也是好的。」江殊的声音里满是纵容。

「不过臣妾听说,她下个月便要成婚了。」

殿内的笑声,似乎在那一瞬间,凝滞了片刻。

「时辰到了,滚吧。」

我试图站起,可膝盖早已僵硬,整个人重重摔回地面,掌心被碎石磨得血肉模糊。

我一次次尝试,一次次跌倒。

最后,还是妹妹身边的宫女偷偷将我扶起。

我一瘸一拐地向宫门挪去,发誓此生再不踏入这半步。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直到另一道高大的黑影将我笼罩。

我擦干泪水,抬起头。

谢从南静静地立在那里。

他眉头紧锁,眼底满是压抑的心疼。

下一瞬,我不发一言,直接将我打横抱起。

我委屈地缩在他怀里:「谢从南」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抱上了马车。

身后,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宫门处。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帝王,此刻却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马车内,气氛有些凝滞。

谢从南不知从哪摸出一瓶跌打药,拉过我的腿便要上药。

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男女授受不亲。」

他动作一顿,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军营里糙惯了,一时情急,冒犯了。」

可见我疼得脸色惨白,他又补了一句:「得罪了。」

宽厚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膝盖,力道适中地揉散淤血。

我浑身僵硬,脸上烧得慌。

「若不揉开,日后阴雨天有的受。」他低垂着眼,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痛感渐消,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真厉害。」

他闻言,手上的动作轻了几分,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对这门婚事,可还满意?」

我愣了愣,随即点头如捣蒜:「满意,自然满意。」

他眼里的星光瞬间炸开,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我家人口简单,爹娘和善,弟弟年幼。你嫁过来,不用立规矩,想回娘家,我随时陪你。」

我心头一暖,轻声道:「好。」

马车停在容府门前。

谢从南再次将我抱下车。

我搂着他的脖子,鼻尖无意间蹭过他的脸颊,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紧绷,喉结上下滚动。

我侧过头,却见不远处的阴影里,江殊如同鬼魅般伫立。

他面无表情,可手中那块玉佩却快要被他摩挲得生出火来。

那是他心慌意乱时才会有的下意识动作。

看来,他也终于意识到,我也带着记忆回来了。

可那又如何呢?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一眼,任由谢从南抱着我踏入家门。

爹爹见我一身伤,气得要写折子弹劾皇后,一边骂一边抹泪。

「爹,不怪旁人,是我自己蠢。」

我轻声安抚。

谢从南恭敬地向爹爹行礼:「容伯父放心,药已上过,每日一次,不日便可痊愈。」

爹爹冷哼一声,到底没再给他脸色看:「天色不早,早些回去吧。」

谢从南临走前,深深看了我一眼,耳根红透,将药瓶塞入我手中。

「那我先走了。」

看着他高大挺拔背影融入夜色,我心中竟生出从未有过的踏实。

爹爹试探着问:「你看这谢从南」

「特别好。」我弯起眉眼,「爹,女儿愿嫁。」

「那宫里的妹妹」

「妹妹是个聪明人,她早已捎信出来,一切安好。」

前世我能活那么久,全靠江殊营造的假象。

若是真让我去斗,怕是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一世,我不想再做谁的挡箭牌,也不想再做谁心口的那颗朱砂痣。

我只想做谢从南的妻,过那一世一双人的安稳日子。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谢从南的胞弟谢从玉便踏着露水登门了。

这少年眉眼间与谢从南有七分神似,只是那笑容未经世事打磨,透着一股子清甜的稚气。

「容蘅姐姐,这是兄长托我偷偷递给你的。」

少年神神秘秘地塞给我一个小锦盒。

我不禁莞尔,指尖挑开盒盖,一枚做工精致的同心锁静卧其中。

「兄长也是听军中老兵油子提起的,说是这玩意儿灵验。姐姐若是不喜,我这就拿回去便是。」

我心头一软,伸手揉了揉谢从玉毛茸茸的发顶,柔声道:「不必,我很喜欢,这锁甚合我意。」

少年眼睛蓦地瞪圆,亮晶晶的:「当真?」

我笑着点头,随手捻起一块刚出炉的软糕塞进他掌心:「自然当真,这是赏你的。」

这一大一小正说笑得欢畅,爹爹身边的贴身小厮却神色慌张地撞了进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大小姐,大事不妙!陛下来了,老爷嘱咐您在房中避一避,切莫露面。」

我脸上的笑意寸寸冷凝。

「知道了,我自是不会出去的。」

此刻,我是一眼也不愿多看那张虚伪的脸。

我拉着谢从玉继续品茶吃点心,他是个藏不住话的,竹筒倒豆子般将他哥在军营里的糗事抖落了个干净。

我听得乐不可支,笑声刚溢出唇角,谢从玉便拍手道:

「太好了,等容蘅姐姐成了我嫂嫂,我天天讲给你听!」

「好啊。」

话音未落,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便蛮横地闯入了视线。

江殊进来了。

手中的半块糕点猝然落地,摔得粉碎。

我心头一跳,慌忙拾起那狼藉,拉着谢从玉跪拜行礼:「臣女恭请陛下圣安。」

江殊神色晦暗,挥手屏退了左右,连带着谢从玉也被带了出去。

偌大的屋内,瞬间只剩下我和他,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他定定地注视着我,目光沉沉:「昨日之事,是皇后失得,朕已罚过她了。」

「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已不重要了。」我垂眸,声音波澜不惊。

他怔了一瞬,随即在掌心摊开一对精致小巧的耳坠,流光溢彩。

「这是赏赐。」

我故作惊喜地双手接过,眼中还要挤出几分感激。

见状,他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在试探我。

他果然还记得,我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耳饰。

上一世入宫后,我被德妃饲养的狸奴抓破了耳垂,血流不止,自那以后便落下了阴影,再未戴过耳环。

「既然如此,朕便不扰你了。」

我福身,恭送那一抹明黄消失在回廊尽头。

待人一走,我转头便将那对耳坠扔给了小丫鬟。

「拿去当铺死当了,换来的银钱买些喜糖瓜子,分给府里的下人吃。」

婚期将近,我便再未踏出府门半步,只安心在闺房中缝制嫁衣与贴身衣物。

那亵衣亵裤的尺寸,还是谢从玉那鬼机灵偷偷报给我的。

没成想谢从南看着粗犷,竟生得这般宽肩窄腰,手长脚长。

大婚那日,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我坐在八抬大轿之中,随着轿身的晃动,心跳也如擂鼓般急促。

轿帘掀开,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柔夷。

谢从南附在我耳边,低语道:「别怕。」

可他掌心里全是滑腻的冷汗,分明比我还要紧张几分。

我藏在盖头下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轻轻「嗯」了一声。

「快看快看,老大娶媳妇喽!」

周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与喧哗。

我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下来,手持却扇,步步生莲踏入喜堂。

右侧的宾客席却静得有些诡异。

我心生疑窦,借着却扇的遮挡偷偷瞄了一眼。

瞳孔骤缩——居然是江殊。

他怎么会来?

江殊轻抿一口清茶,视线在半空中与我不期而遇。

我触电般挪开目光,只作不见,转而望向身侧的新郎官。

谢从南紧张得手脚都有些僵硬,笑容更是僵在脸上,他对我也笨拙地作揖,而后颤着手轻轻移开却扇。

我的容颜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众人面前。

今日,我特意画了最钟爱的梅花花钿珍珠妆。

头顶那道灼热的视线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急促而沉重。

我笑意盈盈地仰头看谢从南,满眼皆是这红衣少年的倒影。

谢从南喉结滚动,眸中仿佛盛着两汪春水,亮得惊人。

司仪高亢的嗓音穿透喜堂:「一拜天地——!」

在我看不见的角落,江殊猛地拍案而起,死死盯着我额间那一抹特殊的梅花花钿。

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我也是重生的。

我素来习惯在额间描绘六瓣梅花,却偏爱用蓝色点缀花蕊,这怪癖只我有之。

上一世,我曾缠着江殊替我描眉画钿,他还取笑我:「哪有梅花是蓝色花蕊的?这世间也就你独一份。」

拜堂之间,江殊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鲜血混合着滚烫的茶水,顺着指缝滴落在地,触目惊心。

身侧的大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喜庆的氛围:「皇上!您流血了!」

满堂喧闹戛然而止,众人噤若寒蝉。

唯独谢从南,像是没看见那边的变故一般,笑嘻嘻地紧紧牵住我的手。

「娘子,既已拜堂成礼,咱们这便入洞房吧。」

话音未落,江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又讥讽的弧度,深不见底的眸中情绪翻涌,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容蘅,你骗得朕好苦。」

我只当是耳旁风,脚步未停,径直入了新房。

喜房内红烛摇曳。

谢从南与我相对而坐,平日里的大嗓门此刻竟有些结巴:「我我先出去招待宾客,一会儿便回。」

「房中备了点心,若是饿了便先垫垫。」

他无措地抠着衣袖上的金线,像个犯了错的稚童。

我心中好笑,点了点头,凑过去在他滚烫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谢从南整个人瞬间红成了煮熟的虾子,同手同脚地跑了出去。

「一会儿见!」

屋外推杯换盏声渐起。

小丫鬟溜进来与我咬耳朵:「夫人,将军在外头被灌了不少酒呢,正喝得兴起。」

我慢条斯理地捻起一块桂花糕:「那人走了吗?」

小丫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问的是谁:「还未曾。」

我若无其事地咽下糕点:「随他去吧。」

夜色渐浓,宾客散去。

谢从南步伐虽有些踉跄,眼神却异常清明。

见我已吃了些东西,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端来两杯酒:「娘子,合卺酒。」

酒液入喉,他的脸颊染上两团红晕,目光灼灼,看得我一阵口干舌燥。

「我先去沐浴。」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我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半个时辰后,红烛烧了大半。

谢从南只着一件单衣回到内室,我也已卸下珠钗,洗漱完毕,僵坐在床沿,只听得见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声。

「你」

话未出口,他已欺身而上,握住我的手,俯身吻了下来。

起初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随后便逐渐加重了力道,虽毫无技巧可言,却透着一股子急切的真诚。

「蜡烛!」我轻呼。

许是这一声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谢从南动作一顿,起身剪灭了红烛,只留床头一盏孤灯。

昏黄的光晕下,我扣紧了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

只听他在我耳边低低喘息,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娘子,怜惜怜惜我吧。」

这一夜,芙蓉帐暖,荒唐至极。

次日清晨,我腰酸背痛,险些忘了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他搂着我的腰,耳尖红得滴血。

我转头与他对视,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昨夜拜堂时,你为何眼眶红了?」

他覆在我腰间的大手一顿,眼神闪躲:「没什么。」

「时辰不早了,该去敬茶了。」

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般下了榻。

这种事我也是头一遭见,心里虽觉得奇怪,却也只觉他可爱。

敬茶时,公婆皆是一脸慈爱,对我这新妇很是满意。

公爹还要处理公务,婆母便拉着我说起了体己话:「从南若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只管直说,他皮糙肉厚,不怕训。」

我笑着点头应下。

谢从南寻了过来,挠着头道:「娘,没什么好说的,往后我会仔细些疼她的。」

我望着他,心中满是暖意。

就在这时,门房匆匆来报:「夫人,宫里来人了。」

我心头一凛,下意识想到了江殊。

好在来的是一名面生的宫女,而非江殊身边的亲信。

「皇后娘娘有旨,今日申时,宣将军少夫人入宫叙旧。」

「少夫人,您的妹妹容妃娘娘届时也在。」

我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接了旨。

林尽染,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回院子的路上,我有些失神。

谢从南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别怕,我会在宫门口等你,哪儿也不去。」

申时入宫,殿内空荡。

林尽染没来,妹妹也没来。

负手立在窗前的,却是江殊。

他的手掌缠着厚厚的纱布,背影萧索。

我深吸一口气,福身行礼。

江殊转身,嘴角挂着一抹讥讽:「从前你见我,是从不会行礼的。」

我抬头,目光坦荡地直视他:「皇上唤臣妇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他眼中流转着晦涩难懂的情绪,声音压抑:「既然你也重生了,为何不来找朕?」

我嗓音清冷,如这一池秋水:「因为这一世,我想换个活法。」

话音刚落,「哗啦」一声脆响。

他手中的那串佛珠被生生扯断,珠玉滚落一地,正如我们要散的情分。

「阿蘅,」他逼近一步,眼中透着疯狂,「朕大可随便安个罪名,将你夫君下狱。你若肯回到朕身边,朕可以既往不咎。」

我忽地笑了,笑他的执迷不悟。

「陛下,你不会的。」

因为我太了解他了,在他心中,江山社稷永远重于儿女情长。

谢从南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上一世便是他镇守边疆,护佑大周安宁。江殊绝不会为了这点私情,自毁长城。

「皇上,前尘往事,就当是一场大梦。梦醒了,便忘了吧。」

「我已嫁作人妇,往后还是各自安好为妙。」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是在气朕违背了承诺,没能给你后位?」

我真是气笑了,往日竟不知他如此自负。

「陛下,我是无法原谅你将我妹妹拉入这深宫泥潭,却又这般冷落她。」

说罢,我转身便往宫门走去。

「姐姐!」

一道清脆的声音叫住了我。

我惊喜回头,是妹妹容蓁。

她面色红润,并未清减,看来过得尚可。

我抚上她的脸颊,喉头微涩:「在宫里可还受得住?」

她笑得没心没肺:「姐姐放心,在这过得挺好。皇上不来,我也不必晨昏定省给皇后请安。我还养了只大黄狗,日子过得逍遥着呢。」

见她如此,我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出了宫门,我才发现袖中多了一道平安符,定是妹妹偷偷塞给我的。

「怎么笑得这般开心?」

宫门外,谢从南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夕阳下。

见到他的那一瞬,我悬着的心终于安稳归位。

我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见到妹妹了,她过得很好。」

谢从南反手将我紧紧拥入怀中,爽朗的笑声震动胸腔。

好景不长,隔日清晨,边关急报,契丹犯边。

一纸圣旨抵达谢府,命谢从南即刻挂帅出征。

我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此去要多久?」

他勾唇一笑,揉了揉我的脸:「很快便回。」

可我记得清楚,上一世这一仗足足打了三年,尸横遍野。

心头酸涩难忍,我乞求道:「带我同去,好不好?」

他依旧笑着,眼中却是无奈的宠溺:「战场刀剑无眼,乖,回家去住,替我陪陪岳父。」

「我不要!」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谢从南,你带我去!我绝不给你添乱!」

他轻叹一声,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傻瓜,我命硬得很,定能活着回来见你。等我的好消息。」

那一夜,我缠着他索取,他也为了安抚我,极尽温柔。

翌日,大军开拔。

我假意回府,实则偷偷混入了随军的粮草车队。

只是还没走几步,后颈突遭重击,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

再醒来时,人已在马车之中,对面坐着的,竟是江殊。

我下意识地后缩身子。

他神色淡漠:「醒了?」

我抿唇不语。

一块羊皮地图被扔到了我怀里,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行军路线。

我大惊失色:「你要御驾亲征?」

「正是。」

「那我为何在此?」

他端起茶盏,缭绕的白烟模糊了他的神情:「因为你蠢。」

原来他早就料到我会尾随。

我垂眸,压下心头怒火:「江殊,你可以恨我,但不能将谢从南卷进来。」

他忽地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你怎么知道朕不会杀了他?」

我攥紧了手中的地图,脑海中全是谢从南那真挚的傻笑。

「因为他从不骗我。」

江殊端茶的手一颤,转头看我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寒。

「他给不了你至高无上的地位,也给不了你滔天的权势。」

「那些我都不要,我只要他。」

沉思间,一块温润的玉佩递到了眼前。

那是我上一世最钟爱之物,曾爱不释手到连睡觉都要攥着。

我皱眉:「这是作甚?」

他语气中竟带了几分讨好:「送你的,你以前最喜欢的。」

「我现在不需要了。」

「阿蘅,你明知林尽染活不长久,不必置气。往后的日子,朕陪你。」

我眨了眨眼,心中盘算着日子。

若是林尽染早逝,江殊这辈子又只有太子一个子嗣,妹妹在宫中或许能捡个漏,抚养太子,倒也是个好归宿。

按下心头的小算盘,我冷声道:「我也不需要你陪。」

他死死盯着我,试图从我脸上寻出一丝旧情的痕迹。

「你不是最爱朕的吗?」

「江殊,前世恩怨已了,别再纠缠了。」

此时,车外传来禀报:「陛下,已与谢将军大军会合。」

我心中狂喜,丢下一句「我只喜欢谢从南」,便跳下马车,全然不顾身后那道破碎的目光。

江殊凭借前世记忆,重新部署城防,步步为营。

白日里,我带着城中妇孺上山采药,救治伤兵。

夜里,我便挤进谢从南的营帐。

他每每故作无奈,最后却总是将我紧紧锁在怀里,恨不得揉进骨血。

「谢从南,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想要生命的延续。

他神色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喉结滚动:「好,等打完这一仗。」

有了前世的先知,战局推进得极快。

三月后,契丹求和。

谢从南随江殊出城谈判,我立在城头,心提到了嗓子眼。

城下两军对峙,气氛肃杀。

突然,将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我急奔下城楼。

只见谢从南与江殊并肩归来。

变故陡生——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指谢从南!

「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

「谢从南!」

我凄厉地嘶吼,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被冻结。

直到看见江殊也中了一箭,嘴角溢血,我才猛然回神,疯了般扑向谢从南,死死抱住他。

城外再次陷入混战,原来江殊早有防备,设下伏兵。

谢从南捂着肩膀上的箭伤,咬牙忍痛,却还在第一时间安抚我:「没伤到要害,没事,别哭。」

眼泪早已决堤。

「对了,陛下!」

我这才想起同样中箭的江殊,转头望去。

他不远处捂着胸口,正大口呕血。

见我看来,他眼中原本希冀的光彩,在触及我毫无爱意的眼神后,一点点寂灭。

他伸出一只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被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快传军医!」我冲着人群大喊,随即又转向谢从南,哭得撕心裂肺:

「谢从南,我不许你有事!」

「你要是敢死,我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改嫁!」

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惊喜若狂,一道绝望至极。

「你有孕了?!」

谢从南顾不得伤痛,狂喜地搂住我,踉跄着往城内走去。

而江殊,面如金纸,不可置信地呢喃着那几个字。

「对,我有我们的孩子了,谢从南。」我大声说道,像是誓言。

江殊绝望地盯着我的背影,悬在半空的手剧烈颤抖:

「阿蘅,你在骗朕,对不对?」

我不曾回头,声音冷硬如铁:

「我从不骗人。」

江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像是被抽去了最后的一丝生气。

「怎么会」

话未说完,他重重地栽倒在尘埃里。

契丹终是降了。

江殊重伤昏迷,高烧不退,梦中都在痛苦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大军暂驻边疆休整。

直到某日,江殊突然醒转,赤着脚披头散发地冲进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满脸悔恨地乞求我:

「阿蘅,朕后悔了。」

「原谅朕这一次,好不好?」

我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狼狈如斯,心中却再无波澜。

我摇了摇头,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我不会原谅你,生生世世,都不原谅。」

大军班师回朝。

因我怀有身孕,路途遥远,谢从南便带着我慢行,待胎相稳固再回京。

「大夫都说了,我壮得像牛,不必这般小心。」我抱怨道。

他却如临大敌,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某夜,谢从南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低沉得有些发闷:

「娘子,其实从你把我的帕子扔进湖里的那一刻起,我就心悦你了。」

他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真的吗?」我故作惊讶。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但我偏不说破,只愿沉溺在这份迟来的深情里。

待我们回到谢府时,京中已是另一番景象。

听说江殊回宫后,因彻夜批阅奏折,积劳成疾,又吐了几回血,身子骨已是大不如前。

林尽染衣不解带地侍疾,却被他一把推开,甚至怒吼:

「朕最后悔的,便是立你为后!」

他辜负了我两世情深,但我却并不希望他死。

毕竟,这大周的江山,还需要一位明君来守。

谢从南进宫述职,带回了一大堆孩童的玩意儿。

「是陛下赏赐的。」

我摇晃着手中的拨浪鼓,咚咚作响。

谢从南突然冲我眨了眨眼,狡黠一笑:

「我觉得陛下似乎很喜欢我们的孩子。」

江殊会喜欢?怕是恨屋及乌吧。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对他招了招手。

他乖顺地凑过来,主动吻上我的唇。

「阿蘅,我心悦你。」

往后余生,有他在侧,足矣。

那之后,江殊再未选秀,后宫形同虚设。

他成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勤政爱民,每每批阅奏折直至深夜。

空荡荡的寝宫里,烛影摇红。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名为容蘅的女子,正趴在案头,娇嗔地埋怨今日哪个嫔妃又给她气受了。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闷痛得令人窒息。

江殊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倩影。

指尖触碰的瞬间,幻象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他麻木地收回手,眼前光影流转,似乎又见容蘅柳眉倒竖,叉着腰道:

「好你个江殊,又把我的香囊藏哪儿去了?我不管,今日若找不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闻言,江殊慌乱地扔下朱笔,像个丢了魂的孩子般,在偌大的宫殿里翻箱倒柜。

进来添灯的大太监见怪不怪,只无奈地叹了口气,立在一旁打了个哈欠。

「等朕找到,阿蘅就会原谅朕的一定会原谅朕的」

江殊捧着那截早已烧成灰烬的烛泪,眼中满是破碎的爱意,尾音低沉而绵长,透着无尽的凄凉:

「阿蘅,原谅朕,好不好?」

「好不好?」

幻觉中,那女子眨着灵动的双眼,笑靥如花:「好啊,不过你要先把这些奏折批完哦。」

「阿蘅原谅朕了!阿蘅终于原谅朕了!」

江殊如获至宝,癫狂地呢喃着,重新坐回案前,奋笔疾书。

太监被这一声惊醒,却只是摇了摇头,重新闭上了眼。

守夜的宫人都知道,这样的戏码,几乎每晚都要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上演。

反正等到天亮,皇上又会变回那个杀伐果断、冷情冷性的帝王。

只是那颗心,怕是早就随着那年的海棠花,一同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