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发妻恩爱53年,妻子去世半年,他不顾所有人反对,娶了女明星!
发布时间:2025-11-13 13:30 浏览量:1
1949年后迁居台北的文化人不少,可真正把大陆故土连同半生记忆一道装进行囊的,却不多。1974年12月的一天黎明,七十一岁的梁实秋拄着那根黑檀手杖,披着灰呢风衣,缓步走下松山机场的舷梯。随身皮箱里夹着刚刚完成的《槐园梦忆》油印稿,它是他怀念亡妻程季淑的唯一出口。
飞机的轰鸣声还在远处回荡,地勤人员早已散去,停机坪显得空荡。走向候机楼的短短几百米,梁实秋恍若走了一段漫长的回忆。五十三年婚姻在脑海里翻涌,他不敢回头,因为脑海深处,只剩妻子慈和的目光。
当年在北平国立清华园,他是意气风发的文学青年。1921年暑假,他回家探亲,在父亲书桌上一纸手写的红条上,瞥见“程季淑,安徽绩溪人”。那是好友黄淑贞代为递上的提亲笺。按理说,受新式教育的他会反对包办,然而好奇与青年人的暖意叫他改变初衷。
彼时的通信靠书信。每封信往返数周,他们却毫不嫌慢。程季淑在安庆的女学,礼堂后排总留给他一个折叠椅;两人相对而坐,三言两语却能意会。人常说“日久见人心”,他们俩的心思早在默默的注视中贴合。
1923年7月,梁实秋告别她去美国哈佛读书。启程前,两人默契地没有许诺山盟,只讲了句朴素的“先学成,再成家”。学成却因相思难熬而提前,1926年夏,他带着尚未写好的论文归来。次年,他们在北平成婚,礼堂外是槐花飘香。
婚后多年,梁实秋的创作频出,《骆驼祥子》初版序言里他写:“我的读书,半得之于夫人心灯。”一纸序,凝炼夫妻交辅的日常:她为他抄稿,他为她读诗。朋友调侃“梁家开的是书香粮仓”,他笑而不答,只剪下一朵茉莉插在她发边。
艰苦年代里,夫妻几度迁徙。抗战爆发,两人挤在昆明五华山的瓦屋。夜里,美军轰炸机掠过,他们躲在防空洞,手握手听空袭警报拖长的尖啸。灯火暗淡,她轻声念“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他听得心中一热——那是她给自己的鼓励。
待到内战阴云密布,梁家携三女一子辗转香港,再奔台湾。经济拮据时,程季淑卖掉陪嫁金饰,但说得轻描淡写:“金子只是金子,字才是你的命。”在温州街狭窄的出租屋,她支起一方小灶,为丈夫熬粥、为孩子缝衣。日子虽苦,却有人在侧,苦楚便淡。
时光无声地掠过。1974年2月的一天,阳明山上的风依旧带着松脂味儿。夫妇推着小推车去买菜,巷口的油漆工收梯子失手,沉木砸下。程季淑后脑着地,昏迷在路旁。送医四十八小时后,心电监护的微弱波纹终归平直。
“华——你别急——”是她最后的呢喃。华,为他字辈的称呼。守在病床边的梁实秋捂住她的手背,感觉血温渐退,恍惚间像失了半壁人生。凄风冷雨中,他亲手覆上白布,眼前晃动的只有二人第一张合影——北平城墙下,她笑眼如新月。
把无处安放的哀思倾入文字,他用六个月赶写《槐园梦忆》。书中没有哀鸿遍野,只有琐碎日常:寒夜里的一碗红枣粥,病榻前她为他缝补的睡衣。他写到自己如何“坐在故纸堆上,忽被香气扑面而泣不成声”。
写完书,他自觉需要换一片天色,于是返台。在台北的春风里,他仿佛一棵老槐,被岁月拔掉根须,无从安身。就在此时,电影圈里那抹亮色闯进视野——韩菁清,生于1931年,比他小整整二十八岁。
韩菁清少年随父亲自沪迁台,十八岁考入“南国实验话剧社”。1955年,她凭《江山美人》一举成名,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俘虏影厅。十多年风光之后,影市萧条,她隐身幕后三年,正好把空余时间交给了书本。
这位女星并非只流连镁光灯,她酷爱唐诗,能背《离骚》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偶尔接受采访,她提到最爱的散文家便是梁实秋,原因简单:“他写字像说话,平静,却能让人心里泛热。”
1975年初,锡口桥畔的锦华咖啡馆邀梁实秋签售,他才一落座,便看到一位女士双手捧书,浅笑伫立片刻才上前。“劳驾。”她递书。他抬头,霎时有种旧梦重温的讶异——那目光竟与年轻时代的程季淑颇为神似。
不久后那一封封情书如潮水而来。梁实秋在信里提及杜威,也提及夜半失眠时窗外猫头鹰长鸣;又说到杭州的初春、北京的梧桐、蒙特雷冷雨。他把自己七十年的读书心得、世事沧桑、寡人之伤,一股脑儿倾吐。
韩菁清回信不多,说得最多的三个字是“我在读”。这份简短却异常动人:她不是被繁复情话俘虏,而是在行间感到“思想的手”轻轻搭在肩头。两个月后,她写下决定性的回答:“愿伴先生远游,看遍四时。”
流言蜚语随后爆发。媒体的副标题几乎千篇一律——“大师迟暮恋”“女星觅金主”——报摊上被眼球经济点燃。街头巷尾议论纷纭;茶馆里的老先生摇头:“斯文扫地”。电话那头,有学生疾呼:“老师,回头吧!”
东吴大学举办的文学讲座上,一位青年激动得拍桌质问他是否“背叛了爱情”。梁实秋抬眸,仅淡淡一句:“我若不忠,可骗得过自己?”这句反问,把课堂拉回安静。
友人也曾劝阻。陈之藩以“兄长”口吻点出韩菁清“星味”过浓。梁实秋把话锋一转:“你若读过她的信,就知道她的心胜过许多诗人。”场面一时语塞。
然而情感的洪流无法按键停止。1975年5月9日,士林圣教会礼堂里,梁实秋与韩菁清在圣咏声中交换戒指。新人共十九人观礼,多是挚友、小辈。照相机“咔嚓”一声定格:他银丝雪鬓,她环抱百合,眉眼盛开。
台北街头的报社当天加印号外,批判与调侃并行。有人统计,仅一周时间,“梁韩婚事”相关报道近二百条。可在温州街小宅里,新人对坐,一盏清茶,两本书,一方旧唱机,外界的喧哗被窗纸隔绝。
婚后,梁实秋晨起写作,译莎士比亚四大悲剧;韩菁清常备绿豆沙,怕他伏案太久燥热动火。中午休憩,她抚琴,他合眼听,院中狗吠若伴奏。日常细琐,却柔润如水。
晚年生活并非没有裂痕。1980年后,梁实秋心脏逐渐衰弱,医生嘱咐他少熬夜。韩菁清索性把书桌搬到卧房,灯光调暗,一页页稿纸递到他指尖,“写完这张,就歇口气。”偶尔轻言,自有分量。
值得一提的是,梁实秋晚年的学术爆发期几乎与这段婚姻重合。《谈翻译》定稿、《宋诗选注》修订、《莎士比亚全集》完结,都在这十余年里陆续出版。有人悄悄收回先前的质疑,却不好声张。
1987年11月3日凌晨两点,梁实秋胸口绞痛,被送往荣总医院。病房灯冷,心电图划出一道直线。他未及留下只言片语,却把最后一本《初月集》草稿置于床头。护士说,韩菁清低声对他耳语:“华,书桌我替你守。”
料理完后事,她把自己关在雅舍整整四十九天,把散落各处的手稿分门别类,交付三民书局。朋友探望,她只说一句:“他的字要活着。”言毕,复又埋头翻阅。
七年后的1994年4月21日,台北春雨。韩菁清在睡梦中安然离世,医生记录的时间是凌晨三时,终年六十三岁。合墓仪式那天,墓碑并排,左刻“梁实秋”,右刻“韩菁清”,中间是一行小字:“携手书林,生同心,逝同尘。”
不少人感慨这段跨越年龄与世俗的婚姻终究经得起考验。张爱玲当年评梁实秋“爱的才子气甚重”,此语或许正中要害:他把恋爱当艺术,把婚姻当修辞,字里行间,铺的是情感的注音符号。
遗憾的是,与夫人相守未久的幸福,定格在四千余个日夜。有人以年岁计算爱之价值,殊不知心灵的长度并非日历能衡量。梁与韩的故事,也于是写进了二十世纪华语文化圈独特的脚注。
他们的结合在时间长河里不过一瞬,可对亲历者而言,却是余生的全部。或许这正是梁实秋在世人质疑声中仍执意前行的底气——“人世浮名多,真心自难得。”
关于“爱情与自由”的余响
晚清以降,国人婚恋观念数度剧变。传统的父母之命包办制在辛亥后受冲击,五四青年高举“自由恋爱”大旗,呼唤个体意志。但真要落到现实,一纸婚约背后仍牵动家族利益、社会舆论与经济秩序。梁实秋与程季淑的婚姻,表面看是媒妁之言,骨子里却融入了两个人对“先了解再承诺”的现代自觉;而他七旬再婚,面对的却是另一种围堵——知识分子传统情操与公众期待的冲突。
三十年代,徐志摩、陆小曼的恋情曾搅动舆论风波;到了七十年代,“女星配大师”的叙事再次被放大,媒体已成塑造公众情绪的关键。大众读惯了才子佳人,也容易对“超龄婚配”心生排斥。此情此景,不难让人联想到清末重臣张之洞感慨“士大夫患得患失,最畏流言”——时代在变,舆论压力却从未真正远离。
从史料看,梁实秋作出决定前,并非一时冲动。他反复写信给北京、上海的旧友,甚至在日记里推演“假若余不娶,则余将以寡言终日”。这是知识分子对个人生活掌控权的捍卫,也是对“从心所欲不逾矩”最佳注脚。相比之下,社会上指责的声浪,多沾染道德想象,忽视了双方的精神互补。
韩菁清的选择同样映照出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她曾在采访中说过:“舞台灯灭,我仍要有自己的光。”演艺生涯高潮退去,她没有固守传统“择年富力强丈夫”的 comfort zone,而把能与之并肩对谈莎士比亚、共享书香的人视为灵魂归宿。这样的选择,在男性主导的社会语境里被误读为“攀附”,倒也不奇怪。
将目光再向前推,鸦片战争后传教士带来的西式婚礼礼法,静悄悄地在沿海城市生根;礼堂、烛光、戒指与衣裙,逐渐成为新式婚的标配。梁、韩于1975年举行基督教仪式,既是二人信仰的自然延续,也呼应了大时代的文化杂糅——东西文化融合在他们身上找到了和谐的注脚。
如果问这段婚姻给后人何种思考,不妨摘取梁实秋笔下的一句:“世事似云烟,情义却如山。” 当个人情感遭遇社会成见,真正的自由来自对自我内心的诚实。半个世纪前,他为爱情摒弃成见;半个世纪后,社会仍在追问年龄与爱情的边界。历史提醒人们,价值观从来不是凝固的碑石,而是随着人心一起流动的河。
韩菁清去世前,把两人往返书札捐给了中央研究院近代史馆,共计三十余万字。研究者后来评价:“这是二十世纪罕见的跨界恋人书信集,展现了文学与影像两条河流的交汇。”或许,真正能抗衡时间的,是被文字封存的那一点点温度。
纵观百年中国,刀光火影中仍有人执守柔情。那些在纸面绽放的字句、幕布下闪烁的影像,都是历史留给后世的低声回响——它提醒我们:不论朝代更替,不论人事浮沉,总有人愿意为爱倾尽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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