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是楚清璃,京城最特别的“老姑娘”
发布时间:2025-10-02 03:49 浏览量:2
我是楚清璃,京城最特别的“老姑娘”
十八岁未嫁,不是没人要,是那些王孙公子,入不了我的眼。
他们笑我嫁不出去,笑楚家要没落。
却不知,每当夜幕降临,我就是名动京城的“琉璃公子”,掌控着南北漕运的命脉。
六皇子想娶我?不过是想践踏我楚家颜面。
他凯旋而归,携不世军功逼宫请旨? 我当众拒婚,告诉他:“殿下的军功,换不来我的真心。”
直到遇见他——那位总在我危难时出现的顾侍郎。
他说:“三次求娶,一次比一次真心。”
他说:“最坏的结局不过是罢官免职,但为你,值得。”
01
侍女深夜叩响了我的房门,手中捧着一份精致的宫宴请帖。
“小姐,宫里刚送来的。明日太后寿宴,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皆需携眷出席。”侍女低声禀报。
我接过请帖,烛光下金箔熠熠生辉。父亲镇守边关,兄长随行历练,这赴宴的担子自然落在我这个嫡长女身上。
“知道了。”我轻叹一声,“命人准备那套水蓝色云锦宫装,配珍珠头面。”
虽不喜这等场合,但身为楚家女儿,礼仪体面不能失。更何况,今日不同往昔。
三年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太后虽还政于帝,却仍把持着不小权柄。父亲手握重兵,早已引起皇室忌惮。这场寿宴,怕是鸿门宴。
次日入宫,朱墙碧瓦,灯火通明。丝竹声不绝于耳,百官携家带口,言笑晏晏。
我垂眸缓行,不经意间瞥见几个世家小姐聚在一处,目光在我身上流转,窃窃私语。
想必又在议论我年过十八仍待字闺中。京中贵女十五六岁便已定亲,如我这般年纪还未出阁的,实属罕见。
“清璃姐姐来了!”丞相之女苏月柔扬声唤道,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臂,“姐姐今日这身衣裳真是衬得人比花娇,难怪六殿下一直往这边瞧呢。”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六皇子宇文铭朝这边举杯示意。他嘴角含笑,眼中却无半分温度。
“妹妹说笑了。”我淡淡抽回手,寻了个偏僻位置坐下。
宴至中途,太后乏了先行离席。气氛顿时轻松许多,不少年轻公子小姐离席赏月嬉戏。
我正欲寻个借口告辞,宇文铭却端着酒盏径直朝我走来。
“楚姑娘独坐岂不无趣?不如与本宫同往御花园赏桂?”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无数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有羡慕,有嫉妒,更有等着看笑话的。
我心中冷笑。苏月柔与宇文铭那点心思,我岂会不知?不过是想假意追求,待我心动后再当众悔婚,好让我楚家颜面扫地。
“殿下厚爱,臣女惶恐。只是今日身子不适,恐扫了殿下雅兴。”我垂首婉拒。
宇文铭却不依不饶,竟当众执起我的手:“姑娘若不适,本宫更应相伴左右。”
人群中传来抽气声。未婚男女当众肌肤相亲,实属失礼。若我此刻翻脸,便是不识抬举;若忍气吞声,明日京城就会传遍我楚清璃不知廉耻,勾引皇子。
好一招毒计。
我正欲开口,一个清朗声音突然响起:“六殿下可是忘了《礼则》有云: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袭青衫的年轻男子缓步而来,面如冠玉,目似朗星。
宇文铭脸色微沉:“顾侍郎何时回的京?竟有闲心管起本宫的闲事来了。”
“方才入宫向陛下复命,路过此处听见殿下高论,不免想起圣上平日教诲,故有此一言。”顾云深拱手行礼,不卑不亢。
我趁机抽回手,后退一步:“殿下恕罪,臣女实在不适,先行告退。”
不等宇文铭回应,我转身便走。身后传来苏月柔娇滴滴的声音:“清璃姐姐莫不是生气了?六殿下也是好意……”
我脚步不停,心中冷笑。好一群戏精,且看你们能演到几时。
出宫路上,丫鬟碧玉愤愤不平:“小姐,他们分明是串通好了羞辱您!六殿下与苏小姐太过分了!”
我撩开车帘,望向窗外明月:“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
回府后,我修书一封,命心腹送往江南。三年前布下的棋,该派上用场了。
次日清晨,碧玉急匆匆跑来:“小姐,外面都在传您昨夜在宫宴上不知好歹,拒绝了六殿下好意,还当众给他难堪……”
我正对镜梳妆,闻言不过淡淡一笑:“让他们传去。”
“可是小姐,您的名声……”
“名声?”我挑眉,“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楚家功勋是靠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不是靠女儿家的名声换来的。”
更何况,这些流言背后,恐怕不止苏月柔在推波助澜。父亲手握重兵,早已引起皇室忌惮。宇文铭的举动,或许不只是儿女情长那么简单。
梳妆完毕,我换上一身男装,从后门悄悄出府。
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琉璃阁”今日开张。这是我三年心血,从此京城商界,该有我楚清璃一席之地。
琉璃阁主营海外奇珍,开业当日便宾客盈门。我以幕后的“琉璃公子”身份现身,与各路商贾周旋。
午后,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门——竟是昨日解围的顾云深。
“恭喜琉璃阁开业大吉。”他送上贺礼,目光却在我脸上流转,“阁下很像顾某一位故人。”
我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顾大人认错人了。在下姓林,单名一个璃字。”
他微微一笑,不再追问,只道:“昨日宫宴上,见六殿下为难楚将军千金,顾某实在看不过去。楚家满门忠烈,不该受此羞辱。”
我挑眉:“顾大人与楚家很熟?”
“家父与楚将军是故交。顾某虽长在江南,却常听家父提起楚将军威名。”他语气诚恳,“若楚姑娘需要相助,顾某义不容辞。”
我心中微动,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伙计急匆匆跑来:“东家,六殿下驾到!”
我与顾云深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
宇文铭大步走进来,目光扫过顾云深,最后落在我身上:“你就是琉璃公子?本宫要买下你店中所有南海珍珠。”
我拱手行礼:“殿下恕罪,珍珠已被这位顾公子预定。”
宇文铭冷笑:“他出多少,本宫出双倍。”
顾云深不紧不慢道:“殿下,总有个先来后到。”
二人剑拔弩张,我站在中间,突然觉得有趣极了。
我微微一笑:“二位不必争执。珍珠虽缺,店内却新到一批西域宝石,皆为极品。”
宇文铭深深看我一眼:“好,本宫全要了。另外,三日后本宫在府中设宴,还请琉璃公子务必赏光。”
他丢下请帖,扬长而去。
好个六皇子,前脚羞辱楚清璃,后脚就来讨好琉璃公子。若你知道二者本是同一人,该是何等表情?
顾云深皱眉:“林兄小心,六殿下此举恐别有用心。”
我收起请帖,唇角微扬:“顾兄放心,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三日后,六皇子府邸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我以琉璃公子“林璃”的身份赴约,一袭月白长衫,手持玉骨扇,刻意改变了步态和声线。宇文铭亲自在门前迎客,见我来,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林公子肯赏光,本宫甚是欣慰。”他引我入席,座上皆是权贵富商,顾云深亦在其中,对我微微颔首。
丝竹悦耳,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宇文铭状似无意地开口:“听闻林公子与顾侍郎近来往来密切,可是在商议什么大生意?”他语调轻松,目光却锐利如刀。
我心中了然,他果然在暗中监视。 “殿下消息灵通。顾大人看重琉璃阁,是林某的荣幸。不过是一些海外珍玩的寻常买卖,岂敢劳殿下挂心。”我答得滴水不漏,举杯敬酒。
宇文铭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顾云深虽得圣眷,终究是江南来的外来人,根基尚浅。林公子要想在京城立足,还需寻个更稳妥的靠山才是。”话语间的招揽与威胁,不言而喻。
话音未落,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宴席的歌舞升平。管家面色惊慌地跑来:“殿下,不好了!京兆尹带人围了王府,说要搜查逃犯!”
众宾客哗然。宇文铭脸色瞬间铁青,霍然起身:“荒唐!本王府邸,岂容尔等放肆搜查!”
“殿下恕罪,”京兆尹李大人大步走进厅内,虽拱手行礼,语气却不容置疑,“下官奉命捉拿漕运亏空案的重要人犯,有线报称逃犯混入了殿下宴席之中,事关重大,不得不查。若有冒犯,事后下官定向殿下负荆请罪。”
宇文铭眼神阴鸷:“李大人,若是搜不出人呢?” “下官愿领罪。”京兆尹一挥手,官兵们立刻鱼贯而入。
席间顿时一片混乱,宾客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我端坐不动,垂眸抿茶,冷眼旁观。这出戏,自然是我布的局。那日宫宴受辱后,我便动用了江南经营三年的人脉网络,恰好查到了这条关于宇文铭门下官员涉嫌漕运亏空的线索,正好借题发挥。
不过一刻钟,官兵便从后院“请”出了几个面色惨白的账房先生,正是涉案的关键人物。
京兆尹意味深长地看了宇文铭一眼:“殿下,这些人……” 宇文铭眼角抽搐,咬牙道:“既是朝廷要犯,自然该交由李大人依法处置!”他此刻若再维护,便是引火烧身。
一场精心准备的宴席就此不欢而散。宾客们惴惴不安地告辞离去。
我正欲离开,宇文铭却一步拦在我身前,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我二人能听见:“林公子,好手段。” 我故作惊讶:“殿下何出此言?” 他逼近一步,目光如毒蛇般黏腻:“京兆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赴宴时来。莫非林公子与顾云深早已设下此局,要给本宫一个下马威?”
我迎上他的目光,坦然反问:“殿下以为,林某一介商贾,有这等驱使朝廷命官的能耐?” 他死死盯了我片刻,忽而冷笑一声:“本宫倒是小瞧你了。”说罢,拂袖而去。
回府的马车上,我撩开车帘,见夜空如洗,月色正好。宇文铭经此一事,势力受损,短期内应当无暇再专门找楚家的麻烦。
然而我深知,这仅仅是个开始。
漕运一案在京中掀起不小波澜,宇文铭虽及时弃卒保帅,但其门下几个重要官员落马,仍让他损失惨重,在朝中声势受挫。
我趁机与顾云深合作,凭借琉璃阁的财力和航运网络,成功拿下了新辟漕运线路的经营权。
琉璃阁生意越发红火,白日里我仍是称病避客的楚家大小姐,夜晚则化身琉璃公子,周旋于商贾之间,与顾云深的接触也愈发频繁。
这日,顾云深递帖求见楚小姐。我思忖片刻,决定在楚家花园的凉亭中以真面目见他。
园中桂花初绽,暗香浮动。我坐在亭中,信手拨弄琴弦。顾云深如约而至,并未打扰,只静静站在月洞门外聆听。
一曲终了,他方才走近,由衷赞道:“楚小姐琴音清越,意境高远,有如天籁。” 我起身敛衽行礼:“顾大人过奖。听闻大人与琉璃公子合作漕运新政,进展颇为顺利?”我故意问道,想看看他如何评价“林璃”。
他目光微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小姐深居简出,消息却很灵通。” “家父虽在边关,却常来信嘱咐多多关注朝局动向,以免行差踏错。”我斟了杯新茶推到他面前,“况且漕运改革事关国计民生,京城之中,谁人不在议论?”
顾云深凝视我片刻,忽然转换了话题:“小姐可还记得宫宴那日?”
我指尖微颤,茶水险些溅出:“顾大人为何突然提起那日?”
“那日见小姐独对六殿下锋芒,顾某心生敬佩。这些时日京中流言纷扰,更觉小姐处境不易。”
他语气诚恳,“顾某与楚将军神交已久,若小姐需要相助,但请开口,顾某义不容辞。”
我垂眸轻笑:“流言止于智者,清璃从未放在心上。倒是顾大人……”我抬眼看他,“与那位琉璃公子合作,可还愉快?”
他神色变得有些微妙,沉吟道:“琉璃公子……确是位妙人。见识卓绝,心思缜密,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只是……”他顿了顿,摇头笑道,“太过神秘,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我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能得顾大人如此评价,想必是位难得的奇人。”
正说着,碧玉匆匆走来,神色有些怪异:“小姐,六殿下府上来人,送来了好些名贵补品,说是给小姐调理身子。”
我与顾云深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与警惕。 宇文铭这又是唱的哪出?示好?还是新一轮算计的开端?
次日,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从宫中传出:六殿下宇文铭当朝请旨,自请北上戍边,以赎门下官员涉案之过,并为国效力。圣上准奏,封他为征北将军,三日后即率部启程。
消息传来时,我正与顾云深在琉璃阁商议新漕运线的细节。 “六殿下这一走,倒是出乎意料。”顾云深沉吟道,指尖轻扣桌面,“看来漕运一案,虽未伤其根本,却也让他损了颜面,暂离京城以退为进,确是步好棋。”
我但笑不语。心中却明镜一般。戍边虽苦,但军功才是皇子最硬的资本。宇文铭此举,绝非简单的避风头,而是以退为进,意图手握军权,他日卷土重来。
三日后,宇文铭离京,京城万人空巷,争睹六皇子风采。我站在琉璃阁二楼的窗前,遥望那支盔明甲亮的军队缓缓远去。 宇文铭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抬头,目光如电般穿透人群,直直射向琉璃阁窗口。虽隔得远,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冰冷与深意——那是一种将猎物暂时标记,他日必来收取的势在必得。
顾云深不知何时悄然站在我身后,声音低沉:“六殿下这一去,北疆虽不太平,但以他的能力,怕是三年五载,便能积攒下足够的军功回京。”
“顾大人似乎很关心六殿下的前程?” 他微微摇头:“顾某关心的是,他临行前,特意向陛下请旨,要求彻查漕运亏空一案,声称要揪出所有幕后黑手,以正朝纲。这案子,怕是还要继续发酵,牵连更多人。”
我心中一震。宇文铭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临走还要埋下伏笔,反将一军。 “况且,”顾云深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我,语气变得格外凝重,“六殿下在向陛下辞行时,还求了一道恩旨。”
“什么恩旨?”我下意识追问。 “若他日立下赫赫战功归来,请陛下念其赤诚,为其赐婚。”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所求娶的对象,正是——楚小姐你。”
我手中把玩的团扇险些落地。好个宇文铭!竟来了这一手!如此一来,几乎将我置于舆论的烤架之上,若他真得胜归来,皇家赐婚,楚家将极难拒绝!
顾云深仔细注视着我的反应:“小姐似乎……并不欣喜?” 我压下心头震动,冷笑一声:“强扭的瓜不甜。楚清璃虽是一介女流,却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他的军功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那若是……”他向前半步,声音轻柔却清晰,“若是顾某也想向陛下请旨求娶呢?” 我愕然抬头,正对上他无比认真的目光,那目光中再无平日的温文尔雅,只剩下坦荡的灼热与坚定。
亭外风吹过,桂花簌簌落下,暗香浮动,却吹不散此刻亭中几乎凝滞的空气。
宇文铭离京北上,京中的局势并未如表面那般平静下来,反而暗流涌动。
太子体弱,监国理政颇感吃力,朝政大权逐渐滑入以苏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手中。而宇文铭虽人在边关,其留在京中的势力却并未沉寂,反而在苏丞相或有心或无意的纵容下,不断借漕运案深挖之名,行打击异己之实,其矛头隐隐指向与“琉璃公子”过从甚密的顾云深,以及他身后的楚家。
我白日仍是那个称病避世的楚家大小姐,夜晚则化身琉璃公子,以雷霆手段整顿商业版图,同时通过江南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络,密切关注朝堂与边关的动向。
与顾云深的合作愈发紧密。他欣赏“林璃”的魄力与智慧,而我亦钦佩他的正直与才干。我们常在琉璃阁密室秉烛夜谈,商议漕运新策,分析朝局变幻。他时而会带来一些江南的点心,或是我寻访不到的孤本书籍,总是以“友人相赠”的名义,体贴地缓解“林璃”经营之疲累。这份默契与关怀,细微而熨帖。
偶尔,他也会来楚府拜访“楚清璃”。有时是传达其父镇国公(顾云深之父)来自边关的问候,有时是借探讨诗书之名,实则提醒我京中最新流传的、对楚家不利的谣言。他始终守礼,却又无处不在。
三年时光如水逝去。琉璃阁已悄然成为掌控南北漕运、影响数十万人生计的庞然大物。“琉璃公子”名动天下,却神秘莫测。而楚清璃这个本尊,也渐渐不再称病,开始偶尔出席一些必要的诗会茶宴,姿态从容,却愈发令人不敢小觑。
这日,我正与几位交好的官家小姐在自家园中赏菊,苏月柔不请自来。
“三年不见,清璃姐姐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这通身的气派,倒比公主娘娘还尊贵几分呢。”她假意亲热,话语却如浸了蜜的针,“可惜啊,六殿下远在苦寒边关,怕是看不到姐姐这般风华绝代的模样了。”
我执杯浅啜,淡然一笑:“妹妹说笑了,六殿下看与不看,与我有何相干?”
旁边几位小姐交换着眼色。这三年,苏月柔从未停止散播我苦等六皇子归来的流言,仿佛我早已是六王府的笼中雀。
“姐姐何必害羞?”苏月柔故作叹息,“只是听闻北疆战事激烈,六殿下身先士卒,吃了不少苦头。若是知道姐姐这三年来对他不闻不问,怕是会寒了心呢。”
我正欲反唇相讥,府中老管家却匆匆而来,面色凝重:“小姐,顾大人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顾云深一身风尘仆仆的朝服未换,显然刚出宫便直奔楚府。见亭中尚有他人,他欲言又止。
苏月柔眼睛一亮,抢先道:“顾大人来得正好,可是有北疆的军报?六殿下可安好?”
顾云深目光自我脸上掠过,沉声道:“刚接到八百里加急军报。六殿下率奇兵绕道漠北,突袭突厥王庭,大获全胜!突厥可汗递降书顺表,北疆……平定了。六殿下不日将凯旋还朝。”
举座皆惊!苏月柔喜形于色,几乎失态:“太好了!天大的功劳!六殿下立此不世之功,归来后必定……”她猛地住口,只拿眼斜睨着我,意味不言自明。
我却注意到顾云深眉宇间并无喜色,反有深忧:“顾大人,可是还有什么事?”
他沉吟片刻,声音压得极低,却如惊雷炸响在亭中:“六殿下在呈给陛下的捷报中……特意提及,待凯旋之日,便是他向陛下请旨,履行三年前约定之时。”
园中瞬间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苏月柔强笑着,语气酸涩:“真是……恭喜姐姐了。日后飞上枝头,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
我面无表情,心中冷笑。宇文铭,你果然打着这个主意!携不世军功,以皇命相压,逼我就范?
是夜,我以琉璃公子身份,紧急约见顾云深。
“顾大人今日所言,可是属实?”密室中,我直接问道。
顾云深凝视着我,烛光在他深邃的眼中跳跃:“林兄似乎……格外关心楚小姐的婚事?”
我稳住心神,淡淡道:“楚家与琉璃阁合作甚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小姐的婚事关乎楚家立场,林某自然关心。”
“原来如此。”他似笑非笑,“那以林兄看来,楚小姐该如何应对?”
“楚小姐的心思,林某不敢妄加揣测。但强权之下,焉有完卵?若有人想以势压人,只怕会适得其反。”
顾云深默然片刻,突然道:“若我说,此次六殿下归来前,我便想向陛下表明心迹,求娶楚小姐呢?”
我手中正在书写的笔猛地一顿,墨点滴落,晕染了纸笺。 “顾大人,”我抬眼看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玩笑,“你这是第几次同我说这话了?”
“第三次。”他目光灼灼,毫无退避,“事不过三。林兄,这次,我是认真的。”
我心中骤乱,强自镇定:“顾大人可知,你此时插手,便是公然与如日中天的六殿下为敌?陛下又会如何想?”
“最坏的后果,不过是罢官免职,逐出京城。”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竟有几分洒脱,“但为心中所求,顾某认为值得。”
我还未想好如何回应,密室门外突然传来三急两缓的叩击声——是琉璃阁大掌柜的紧急信号!
“东家!不好了!”掌柜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慌,“我们发往江南的三艘漕船,在徐州段河道被劫了!船上……是即将运往海外的整整一季的西域宝石和贡缎!”
我与顾云深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凛然。
漕运新线守卫森严,寻常水匪绝不敢动琉璃阁的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备快马!”我霍然起身,声音冷冽,“我亲自去徐州!”
“我与你同去。”顾云深毫不犹豫,“六殿下人未归,手却已经伸回来了。这一局,我们不能输。”
夜色浓重,我们连夜策马出京。寒风刮过耳畔,我心中雪亮:宇文铭的第一波反击,已经开始了。
而这,仅仅是他归来的前奏。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徐州漕船被劫一案,我与顾云深联手,以雷霆手段彻查。凭借琉璃阁庞大的情报网络和顾云深在朝中的影响力,我们顺藤摸瓜,不出十日便人赃并获。幕后主使竟是宇文铭留在京中的一名心腹参将,证据确凿,直指北疆的宇文铭。
此举虽未能直接动摇宇文铭的根本,却狠狠挫了他的锐气,让朝野皆知,即便他军功赫赫,京中也并非他能一手遮天。
就在我们刚处理完漕船事件,风尘仆仆赶回京城时,北方传来了大军凯旋的确切消息。
六皇子宇文铭,不,现在应称睿亲王了,他踏着万丈荣光而归。皇帝龙心大悦,不仅厚赏三军,更在宫中设下盛大宫宴,为其接风洗尘。
我以楚清璃的身份出席,依旧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然而,如今的楚清璃,已非三年前那个可任人轻辱的深闺女子。我一入场,便吸引了无数道目光,探究的、好奇的、忌惮的。
宇文铭几乎是立刻便发现了我。他越过众多上前道贺的官员,径直向我走来,银甲未卸,征尘未洗,带着北疆风沙的凛冽气息。
“三年不见,”他开口,声音比三年前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清璃小姐风华更胜往昔,当真令本王……刮目相看。”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似乎想将我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我起身,从容行礼:“恭贺殿下凯旋,立不世之功。” 他虚扶一下,声音刻意放缓,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塞外风霜苦寒,三年征战的漫漫长夜里,唯念及小姐一人,方觉有些暖意。”
此话一出,满场皆静。这话近乎露骨,将三年来的流言几乎坐实。苏月柔坐在不远处,脸上强撑的笑容瞬间僵硬。
我正欲开口,高座上的皇帝却朗声笑道:“铭儿此番立下大功,扬我国威,朕心甚慰!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无有不允!”
宇文铭转身,单膝跪地,声音响彻大殿:“儿臣别无他求!只求父皇履行三年前诺言,为儿臣与镇国公楚将军之女,楚清璃小姐赐婚!”
刹那间,整个宫殿鸦雀无声。所有目光,皇帝的、百官的、命妇女眷的,全都聚焦在我一人身上。
皇帝显然还记得当年旧事,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楚家丫头,睿亲王一片赤诚,功勋卓著,你怎么说?”
我深吸一口气,出列,跪拜,声音清晰坚定,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臣女谢殿下厚爱。然,婚姻乃人伦大事,需两情相悦。臣女与殿下并无情谊,不敢因殿下之功而攀附,还请陛下与殿下收回成命。”
“哗——”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当众拒绝一位刚刚立下赫赫战功、圣眷正浓的亲王,这需要何等的胆量!
宇文铭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怒。他显然没料到,在如此压力下,我竟仍敢断然拒绝。
皇帝也微微蹙眉,似乎对我的不识抬举有些不悦,但终究还是摆了摆手:“既如此,此事容后再议。今日是为睿亲王庆功,莫要扫了兴致。”
宴席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我提前告退离席,却在宫门外再次被宇文铭拦住。
“楚清璃,”他不再掩饰眼中的冰冷与怒意,“本王给你的体面,你非要亲手撕碎吗?” “殿下给的,并非臣女所求的体面。” “你以为有顾云深和那个琉璃公子在背后给你撑腰,本王就奈何不了你?”他逼近一步,压低的声音里满是威胁,“别忘了,楚将军……还在北疆。功高震主之人,历来没什么好下场。”
我心中猛地一凛,他最终究还是将话挑明了。父亲,始终是他手中最大的筹码。
正当此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未停稳,顾云深已跳下车,快步走到我身前,对着宇文铭拱手行礼:“殿下,陛下突然晕厥,传所有皇子与重臣即刻入宫议事!”
宇文铭脸色骤变,狠狠瞪了我们一眼,终是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匆匆向宫内走去。
顾云深这才看向我,低声道:“陛下突发急症,情况……恐怕不妙。” 我立刻明白,真正的风暴,来了。皇帝病重,储君体弱,手握重兵的亲王归来……朝局将倾。
皇帝病重,昏迷不醒。太子虽名正言顺监国,但威望不足,朝堂瞬间暗流汹涌。
宇文铭获封睿亲王,加封抚远大将军,权势滔天。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以彻查漕运案余孽、肃清朝纲为名,大肆调动官员,安插亲信,其锋芒直指与“琉璃公子”关系密切的势力以及背后的顾云深。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
这日,琉璃阁突然再遭查抄,此次来的竟是刑部与京兆尹的联合人马,声势浩大。 “有人举报琉璃阁勾结境外,走私军械!林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带队官员面色冷硬。
我心中冷笑,宇文铭这是要直接撕破脸了。那些被“搜出”的所谓军械,自然是早就准备好的栽赃。
我被软禁在琉璃阁内。深夜,顾云深竟冒险潜入。 “他已掌控大半京畿防务,此举意在逼你屈服,或是逼你身后可能支持太子的楚家表态。”顾云深眉头紧锁,“陛下昏迷前,曾密召我父入宫,恐有托孤之意。但如今京城兵马,多在宇文铭掌控之中。”
“他想逼宫?”我心头一震。 “未必敢明目张胆,但若陛下……他必定不会让太子顺利登基。”顾云深看着我,“清璃,我们需要楚老将军的支持。”
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父亲的态度,至关重要。 “我已收到父亲密信,他不日即将秘密返京。”我低声道,“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稳住局势。”
第二日,案情再次戏剧性反转。真正的军械走私犯被“捉拿归案”,竟是宇文铭的一名门下清客,人证物证俱全。自然是顾云深与“琉璃公子”势力联手反击的结果。
宇文铭得知后,竟亲自来了琉璃阁。 “本王小看你们了。”他屏退左右,目光阴鸷地在我和顾云深之间逡巡,“好一个琉璃公子,好一个顾侍郎,好一个楚清璃!你们早就联手给本王设套了?”
“殿下多虑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我淡然道。 他冷笑:“公论?很快,公论就是由本王来定!三日后,西山围猎,本王做东。楚清璃,你必须到场。届时,本王会让你,还有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他拂袖而去。我知道,这绝非一场围猎那么简单。这将是摊牌的时刻。
回府后,我立刻动用了所有力量。飞鸽传书送往北疆,潜伏的人手开始行动,江南的商船悄然集结……三年布下的棋,到了全面发动的时候。
三日后,西山围场。我如约而至。 宇文铭一身猎装,意气风发,见我来,朗声笑道:“清璃小姐果然守信!今日,本王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击掌三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个身着华服、容貌与我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女子,怯生生地从帐后走出!
“诸位,”宇文铭声音扬高,“这位,才是真正的楚家小姐!而那位——”他猛地指向我,“不过是商贾琉璃公子假扮的!楚小姐早已被其控制多时!此等欺君罔上、混淆视听之徒,其罪当诛!”
举座皆惊!满场哗然!
苏月柔立刻尖声道:“怪不得楚清璃这些年行为诡异,时而称病时而露面,原来是他人假扮!真是胆大包天!”
宇文铭得意地看着我:“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给本王拿下这个狂徒!”
侍卫应声上前。我正欲开口,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炸响:“本王看谁敢动我楚冀州的女儿!”
只见父亲一身戎装,手持先帝御赐金锏,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龙行虎步而来!他竟提前回京了!
宇文铭脸色剧变:“楚将军?!你怎会……”
父亲根本不看他,径直走到那个假货面前,目光如电:“我女儿左臂有新月胎记,乃出生时所带,你可有?”
那女子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民女……民女没有……” 父亲冷哼:“是谁指使你冒充朝廷命官之女,污蔑忠良?从实招来!”
那女子魂飞魄散,哭喊道:“是……是六殿下!是他逼民女这么做的!他说事成之后就给民女富贵……”
真相大白!众人目瞪口呆!
宇文铭面色铁青:“楚冀州!你纵容女儿假扮男子,混迹商贾,扰乱朝纲,该当何罪!”
“殿下此言差矣!”顾云深挺身而出,声音朗朗,“琉璃公子经营漕运,造福百姓,何罪之有?倒是殿下,先是宫宴逼迫,再是栽赃陷害,如今又找人假冒官眷,意图构陷!陛下尚在病中,殿下便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你!”宇文铭气结,眼中杀机毕露。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疯狂驰入围场,马上骑士滚鞍落马,哭喊道:“殿下!王爷!陛下……陛下驾崩了!”
噩耗突至,全场死寂。
宇文铭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猛地爆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猛地拔出佩剑,指向太子所在的方向:“父皇驾崩,必有奸佞作祟!众将听令!随本王入宫清君侧,护社稷!”
他终究,还是反了!
宇文铭图穷匕见,竟欲趁着皇帝驾崩的混乱时机,武力夺位!
他埋伏在西山的大批亲兵瞬间涌出,将整个围场团团围住。场面顿时大乱,女眷尖叫,文官失色。
“保护太子!”父亲一声怒吼,楚家亲兵立刻结阵,将太子护在中心。顾云深也迅速指挥带来的护卫抵抗。
刀剑相交,厮杀声顿起。猎场瞬间变成战场。
我被碧玉和几名护卫护着退向安全处。宇文铭一眼瞥见,竟亲自策马冲来,目中尽是偏执的疯狂:“楚清璃!既然得不到,那便一起毁了吧!”
他弯弓搭箭,竟是直直向我射来! 电光火石间,我猛地抽出藏于袖中的短刃——那是“琉璃公子”从未离身的防身武器——格开射到面前的箭矢,虽避开了要害,箭簇仍划破了我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小姐!”碧玉惊叫。
这一幕,恰好被正在拼杀的顾云深看见,他目眦欲裂,奋力向我这边冲来。
而宇文铭见我竟能挡开他的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更是狂怒,再次搭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战鼓声和号角声!一面“顾”字大旗和“璃”字商旗同时出现!
“援军!是镇国公的边军和琉璃阁的护卫队!”有人惊喜大喊!
只见顾云深之父镇国公,亲率一支精锐骑兵从北面杀入!而南面,则是琉璃阁大掌柜组织的庞大商队护卫,人数众多,声势浩大!
原来,父亲秘密回京的同时,镇国公也接到密旨暗中调度兵马。而我,早已通过琉璃阁的渠道,将分散各地的护卫力量集结起来。
宇文铭的叛军瞬间被内外夹击,阵脚大乱。
“不可能!你们怎么会……”宇文铭难以置信,他的计划明明万无一失!
大局已定。叛军很快被镇压,宇文铭被父亲亲手拿下,银甲染尘,发冠跌落,再无半分亲王威仪。他被押下去时,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与不甘,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太子在众臣簇拥下,开始稳定局势,处理后续。
顾云深第一时间冲到我身边,看着我流血的手臂,脸色苍白,手都在发颤:“清璃!你怎么样?” “皮外伤,无碍。”我摇摇头,任由他紧张地替我简单包扎。
太子走来,对着我和父亲、镇国公深深一揖:“今日之事,多亏诸位忠臣义士,社稷才免于倾覆之危。”
他看向我,目光复杂而充满惊叹:“楚小姐……不,安乐郡主(他随即赐下封号)巾帼不让须眉,智勇双全,孤……朕,定当重重封赏!”
父亲和镇国公对视一眼,齐齐跪地:“臣等别无他求,只求陛下安康,社稷稳固。”
新帝微笑颔首,目光落在我与顾云深交握的手上:“朕看顾侍郎与安乐郡主情投意合,今日朕便做主,为你们赐婚,成就一段佳话,如何?”
我与顾云深相视一笑,齐齐跪谢隆恩。
数月后,新帝登基,改元开元。宇文铭被削去王爵,终身圈禁宗人府。
我与顾云深盛大婚期将至。某日,我收到一封从宗人府辗转送出的信,没有落款,只有一句: “若重来,愿以江山为聘,换卿真心。”
我看后,默然片刻,将信纸就着烛火点燃,看它化为灰烬。 真心与否,都不重要了。他的江山社稷,他的雄心霸业,从来都与我无关。
洞房花烛夜,顾云深轻抚我左臂上那道淡淡的疤痕,眼中仍有后怕与无尽怜惜:“三次求娶,终得圆满。这一箭之伤,是我未能护好你。”
我笑着摇头,握住他的手:“若无此箭,何来今日并肩?楚清璃这一生,不靠他人,只靠自己。但与你,愿携手同行。”
红烛高烧,映亮一双璧人。
开元元年,新帝力行新政。我以安乐郡主兼琉璃公子之身,破格入主户部,主管漕运商事。
顾云深任吏部侍郎,甄选人才,革除弊政。我们携手辅佐新君,开源节流,振兴商贸。
数年后,海内升平,国库充盈,百业兴旺,开启一代盛世。
市井之间,常有说书人讲述那段传奇:巾帼郡主如何智斗亲王,琉璃公子怎样富可敌国,与顾侍郎又是如何携手安定江山。
故事版本众多,但结局总是相同:才子佳人,终成眷属,共辅明君,天下安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