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高中探花,带着郡主逼我和离,殊不知,我虽不是公主,但我有靠山

发布时间:2025-09-29 00:16  浏览量:2

我的夫君顾宣,在殿试上刚被钦点为探花,转身就把那位金尊玉贵的郡主领回了家。

画堂之中,熏香袅袅,气氛却冷如冰霜。

那位杜芸郡主,玉臂如蛇般缠上顾宣的脖颈,一双媚眼瞟向我,柔声道:“我与顾郎早已两情相悦,还望姐姐能成全我们,退位让贤。”

顾宣顺势揽住她的纤腰,目光却有些躲闪,不敢与我对视:“雪芙,你我夫妻缘分已尽,还是趁早签了这封和离书,彼此都能留些体面。”

他们二人自导自演,情深意切,却不知晓一桩秘密。

我穆雪芙虽非公主之尊,身后却站着君临天下的皇帝爹,母仪天下的皇后娘,还有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太子弟弟。

更别提,府外还有一个痴心耿耿的竹马将军,正眼巴巴地等着我恢复单身,好将我风光迎娶。

1

我的目光落在顾宣身上,老实说,对于这位夫君,我心中早已是百般厌倦。

即便今日没有杜芸郡主上门逼宫,我也盘算着寻个时机,将他一脚踹开。

这顾府,外表看似风光无限,内里的腐朽与腌臢,却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公公势利贪财,婆婆刻薄刁蛮,更有个时不时就跑出来扮柔弱的白莲花表妹从中作梗。

再加上我这位性子软弱、毫无担当的夫君,这简直就是一处泥潭。

如今竟有人愿意主动跳进来接手这烂摊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眼见杜芸郡主得意洋洋地对我扬起下巴,我连忙抬起锦帕,轻轻掩住口鼻,这才敢放心地弯起嘴角。

许是我笑得太过开怀,逸出的声音都变了调,双肩更是抑制不住地颤抖,在外人看来,活脱脱是一副伤心欲绝、泣不成声的模样。

我的贴身侍女樱桃见状,第一个就按捺不住了,怒火中烧。

“你们欺人太甚!”

我急忙躲到樱桃身后,一边继续“伤心”,一边悄悄按住她那只已经摸向腰间软刀的手。

樱桃可不是普通侍女,她是母后特意安插在我身边的暗卫。

她若此刻拔刀,眼前这对狗 男 女怕是当场就要血溅五步,那我这出戏还怎么往下唱?

樱桃到底是训练有素,只愣了一瞬便领会了我的意图。

她立刻转过身,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声泪俱下地嚎啕起来:

“呜呜呜,我家小姐太可怜了啊!”

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我俩就这么“抱头痛哭”,好不凄惨。

“雪芙……”顾宣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与不忍,竟松开了环着杜芸的手,朝我走了过来。

“停妻另娶,确实是我行事不端。

可如今你我之间的身份,已是云泥之别。

你且放心,待我与郡主大婚之后,你仍旧是我顾家的亲人。”

我心中冷笑,好一个“仍是亲人”,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屁话!谁稀罕跟他做什么家人!

杜芸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她娇躯一转,作势欲走,声音里满是委屈:“顾郎,你既然还念着与穆雪芙的旧情,那看来是我多余了,我走便是。”

“阿芸,别走!”顾宣大惊失色,连忙返身将她死死拦住,回头对我急切道:“是我失言了!雪芙,你还是快把这和离书签了吧!”

这下,我是真真切切地被这对男女恶心到了。

正盘算着是干脆利落地签了字,早日脱离这潭污秽,还是该趁机再把事情闹大些,给他们添点堵,就听门外下人高声通报:

“老爷、夫人到!”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顾夫人尖利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人未至,兴师问罪的架势已然拉满。

“穆雪芙,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好事,惹我的轩儿生气了?”

顾大人紧随其后,板着一张脸,一进门就先横了我一眼。

可当他的视线转向杜芸郡主时,那张老脸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哎呀,郡主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顾夫人也变脸如翻书,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满脸堆笑道:“郡主您来啦!让您看笑话了,都是这不懂事的丫头惹的祸。”

“这是?”顾夫人的目光锐利如鹰,一眼就瞥见了桌上那封刺眼的“和离书”。

她看看儿子,又看看我,眼神从惊愕迅速转为狂喜,立刻不动声色地给顾大人递了个眼色。

顾大人心领神会,上前拿起和离书,装模作样地捋着胡须,对着我厉声喝道:“穆雪芙!你竟敢冒犯郡主,可知该当何罪?”

我冒犯什么了?这夫妻俩颠倒黑白、溜须拍马的本事,当真是已臻化境。

“郡主您看,我这个儿媳,唉……”顾大人长吁短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好我儿悬崖勒马,及时醒悟啊!”

顾夫人更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什么和离书?穆雪芙,你这种女人,犯了七出之条,理应被一纸休书扫地出门才是!”

我抬起眼,冷冷地反问:“哦?那还请婆母说说,我究竟犯了哪一出?”

“你……你不孝!”

“婆母忘了么?成亲次日,您亲口教诲,说要做我顾家的儿媳,孝顺乃是头等大事。

我问您何为孝顺,您说,但凡我将名下所有嫁妆田产银钱尽数交由您保管,那便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孝顺媳妇。”

我取出锦帕,象征性地沾了沾并无泪水的眼角,语带哭腔:“我当初,可是将所有嫁妆都悉数奉上了?”

顾夫人脸色一僵,赶忙偷瞄一旁的杜芸郡主,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恼羞成怒地吼道:

“你无子!”

“可我与夫君成婚尚不足两年。

我倒听闻,婆母您当年可是成婚七载,才诞下夫君呢。

“再说其他,我未曾与人私通,从未嫉妒过您非要塞给夫君的那些美貌丫鬟,身上更无恶疾,也从不曾在背后搬弄是非。

“敢问婆母,您到底是觉得,我犯了哪一条?”

顾夫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还敢顶嘴!光是顶撞公婆这一条,就足够休了你!”

“呵。”我发出一声轻笑。

“你们两个妇道人家闹什么!”顾大人见妻子败下阵来,立刻挺身而出。

“穆雪芙,郡主凤驾在此,你竟敢顶撞婆母,简直毫无规矩!顾宣休妻一事,我看今日就这么定下了!”

好一招快刀斩乱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早就领教过这对夫妻的无耻,可他们总能一次又一次地刷新我的认知下限。

若非我心中另有筹谋,今日定要让樱桃撕烂他们的嘴!

我的视线最终落回顾宣身上。

自他父母进门后,他便一言不发,此刻的神情颇为复杂,似乎有几分不忍,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对于他这副模样,我早已司空见惯,心中再无半点波澜。

倒是那位杜芸郡主,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看来,穆姑娘也并非传闻中的贤妻良母啊。”

顾宣闻言,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随即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我死死按住樱桃的手腕,她的手背上青筋都已暴起。

我竭力维持着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顾郎,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一个弱女子,又岂能强求。

只是,你我二人分离,事关重大,至少也得等我告知爹娘,有个见证才行。”

我话锋一转,看向杜芸:“如此草率地便定了名分,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说嘴?将来郡主与你成婚,颜面何存?”

听我这么说,那几人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顾宣这时才终于又开了金口:“你爹娘那边,恐怕不会轻易同意。

要不,我陪你一同回去……”

“顾郎!”杜芸郡主突然娇声打断他,“我们方才不是说好了么,此间事了,便要去拜见我父王母妃的。”

顾宣垂下眼眸:“那……穆雪芙,还是劳你一人回去通报吧。”

我看着这位“好”夫君,成婚短短两年,这顾家的日子,我当真是过得够够的了。

我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刚一脚迈出门槛,身后便传来“咔嚓”两声脆响,伴随着两声短促的惊叫。

我没有回头,只问慢我一步的樱桃:“做了什么?”

樱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意:“没什么,只是顺手削断了两条椅子腿。

谁坐上去,都不算亏。”

“行李都备好了?”

“嬷嬷半月前就已全部打包妥当了。”

等我们到了停放马车的后院,果不其然,嬷嬷早已恭候在此。

“小姐,您来了。”她与一旁的小厮、马夫齐齐对我行礼。

称呼变得如此之快,想来他们也早就收到了风声。

说起来,我这支随行班底,也确实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配置。

樱桃,是侍女,亦是暗卫;嬷嬷,曾是母后宫中的掌事女官,精通各路门道;那看似不起眼的小厮,实则是父皇专门指派给我的御前侍卫;就连那位赶车的马夫,也是十几年前便已隐退江湖的威猛将军。

为了我,我那对身居九五的亲生爹娘,也算是操碎了心。

我扫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生怕我带走府中值钱物件的管家和家丁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走吧。”

我一声令下,小厮与马夫身形如电,瞬间便“请”走了原先的车夫,占据了顾府最好的一辆马车。

那几个试图阻拦的狗 腿 子,也被樱桃三拳两脚揍得鼻青脸肿。

从今往后,这府里的人,便好自为之吧。

马车驶出顾府大门,平稳地汇入车流,京城的喧嚣隔着车帘传来。

“小姐,我们是直接回宫吗?”嬷嬷开始劝我,“娘娘盼您回去,已经盼了许久了。”

“就是啊!”樱桃也在一旁附和,“小姐,跟那种烂人烂家,就该尽快断得干干净净!奴婢听说,娘娘已经为您物色了十几个青年才俊,不管是想再嫁夫君,还是养几个面首,都任您挑选呢!”

我被她这番话逗得扑哧一笑:“不急,不急。

我们不是还有一处‘娘家’没去吗?既然要被‘休’了,总得知会他们一声,把戏做全了。”

嬷嬷闻言,不再多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2

所谓的“穆家”,是我在明面上的娘家。

当年我被拐子掳走,正是他们家收留了我。

无论如何,总归算有份养育之恩。

尽管这份恩情,在这些年的消磨之下,早已所剩无几,但也总该去做个了结。

穆家本在江南,自我出嫁后,爹娘和弟弟也跟着我来了京城。

他们用顾家给的大半聘礼,在城西置办了一处两进的宅院。

爹也靠着我“顾家儿媳”的身份,在衙门里谋了个清闲的差事,总算是在这京城站稳了脚跟。

宅院门口没有专设的门房,只有一个小厮和两个仆妇。

见是我回来了,他们倒也机灵,赶忙开了门。

穿过前院,只见爹娘和弟弟正在堂屋里用午膳。

见我突然带着人进来,他们想把桌上的丰盛菜肴藏起来,已是来不及了。

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勉强挤出笑容与我打招呼:

“芙儿啊,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还……还带了这么多人。”

我的视线淡淡地扫过那张饭桌:红烧肉油光锃亮,清蒸鱼鲜香四溢,还有一盅老火鸡汤正冒着热气。

“看来,家中的伙食很是不错。”

我犹记得,以往每次我回来,桌上永远是清汤寡水。

爹娘会坐在一旁唉声叹气,哭诉京城居大不易,处处都要花钱,他们老两口只能去菜市上捡些烂菜叶子果腹。

他们会说,都怪爹娘老了,不中用了,辛苦赚来的那点碎银,连给弟弟交束脩都不够。

还会“欣慰”地拍着我的手说,幸好你嫁去了好人家,顾家可是正五品官员府邸,不用跟着我们一起回来受这份苦了。

若我此时不接话,娘的脸立刻就会拉下来。

爹则会把叹息声弄得更响。

唯有当我从袖中掏出银票递过去时,他们才会瞬间喜笑颜开,然后让那个从未主动喊过我一声“姐姐”的弟弟,不情不愿地给我碗里夹一根蔫了吧唧的菜叶子。

他们从来不曾问过我一句,在顾家过得好不好,受没受委屈。

也从不曾想过,他们扣下了几乎全部的聘礼去买宅子、置家业,我仅拿着那十几两压箱底的碎银,是如何在顾家那对精明刻薄的公婆手下立足的。

今日的情景,与往日并无二致。

娘亲没有问我为何归来,第一反应竟是想遮掩那满桌的佳肴。

倒是爹还算镇定:“哦,是你弟弟这个月在私塾的考评进了前几名,你娘一高兴,就多做了几个菜庆贺一下。”

“对,对,是这么回事。”娘在一旁赶忙附和。

“哦~是吗?”我拖长了语调。

若非我的探子早就回报,说我这位好弟弟在私塾的排名是倒数第二,我兴许就信了。

“倒是你,”爹话锋一转,“今天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夫君呢?怎么没陪你一起?”

樱桃早已为我拉开一把椅子,又奉上香茶。

我安稳坐下,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才答道:“他没来。”

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没来?”

“今日,是殿试放榜的日子。”

“啊,瞧我这记性,是给忘了。

女婿他……即便学问稍逊,只中个同进士,那也无妨。

你既然回来了,按理说,他也该跟着你一同登门才是。”

“看来消息还没传到城西。”我放下茶杯,轻描淡写地说道,“夫君他,被圣上御笔亲点为探花郎。

明日,便要簪花披红,打马游街了。”

“什么?!”

此言一出,爹、娘和弟弟三人,仿佛被火烧了屁股一般,齐刷刷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瞬间将我围住。

“女婿中了探花!”

“姐夫中了探花!”

“中了探花,那便能直接入翰林院!女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爹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正是。”

娘立刻变了一副嘴脸,高声催促仆妇:“死人呐!还不快去给小姐拿一副新的碗筷来!”

她又转头对我,笑得脸上褶子都开了花:“还没用午膳吧?快,快吃点,跟娘好好说说,这中了探花,宫里头可有赏银下来?”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那打马游街,需不需要侍童在旁陪同啊?你看你弟弟去,如何?”

“姐姐!”那个只会哭闹撒泼、抢我东西的弟弟,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想跟姐夫一起打马游街,威风威风!”

还是一向精明的爹,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

“既然是被点了探花,府中想必事务繁忙,你怎会偏偏在这个时候独自回来了?”

我抬眼,缓缓扫过他们三张因为兴奋与贪婪而微微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顾宣,他与永安郡主情投意合,准备休了我,另娶郡主为妻。”

“什么!”

3

“休了你?”娘的嗓音瞬间变得尖利刺耳,“你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惹得顾宣连你都不要了?”

弟弟也跟着跳了起来,满脸的失望与愤怒:“你被休了,那我怎么办?我的打马游街怎么办!”

爹更是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作响:“穆雪芙!你到底在顾家闯了什么滔天大祸!”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三张怒不可遏的脸,心中一片冰凉,却并不意外。

果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顾宣的背信弃义,反而不约而同地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本以为自己会感到伤心,或是难过,可此时此刻,心中却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麻木。

记忆中,爹娘并非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那是在弟弟出生以前,在那个遥远的小镇上。

爹是镇上唯一的捕快,娘则在集市上摆摊卖些自己绣的帕子荷包。

是爹在巡街时,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了尚在襁褓中、重病垂危的我。

那年我约莫三岁,一场高烧几乎夺去了我的性命,也烧掉了我所有的记忆。

我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只依稀记得,我曾经的家很大很大,有很多人,那里的冬天,会下很大很大的雪。

无处可去的我,被善良的爹娘收留,他们为我取名“雪芙”。

那时他们年过三旬,膝下无子,便将我视若掌上明珠。

爹会把我高高地扛在他的肩膀上,走街串巷地跟乡亲们炫耀:瞧,这是我家的女娃,是咱们镇上最俊俏的娃儿!

我天生畏寒,娘便会用镇上最柔软的棉布和最蓬松的棉花,一针一线地为我缝制最暖和的棉袄与鞋袜。

我会提着食盒去衙门给爹送饭,也会乖巧地陪着娘做针线活。

每当那时,他们总会高兴地将我搂在怀里,亲昵地夸我是他们最懂事、最贴心的小棉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好像,就是从弟弟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吧。

我从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变成了家中那个可以被随意使唤的丫头。

曾经将我视若珍宝的爹娘,如今的模样,竟已让我感到如此陌生。

“发什么呆!”爹又是一声厉喝,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问你话呢,你到底在顾家犯了什么错?”

我摇了摇头:“我并无过错。

是顾宣移情别恋,看上了郡主,想要停妻另娶,攀附高枝。”

“当真是郡主?”娘追问道,眼睛里闪着精光,“这京城里头有封号的郡主就那么几位,莫非是那位时常陪伴在皇后娘娘身侧的永安郡主?”

“正是。”

娘的神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她求助似的看向爹:“当家的,若是那位郡主,怕是……怕是雪芙争不过啊。”

爹沉吟片刻,捋着胡须问我:“你可犯了七出之条?”

我摇头。

“那便不该是休妻,顶多是和离。”

“公婆的意思,是想让顾郎干干净净地脱身,好在迎娶郡主之时,不被人诟病,落了口实。”

“哼。”爹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既然你没有犯错,那便是顾家理亏在先。

你回去告诉他们,想要我们穆家认下这桩事,让你安安静

静地离开,可以!先拿出三千两白银来!”

娘一听,急了:“三千两?可雪芙被休离之后,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吧!她弟弟眼看着就要到说亲的年纪了,家里有个被休弃的姐姐,像什么话!”

“你急什么!”爹呵斥道,“雪芙难道还愁嫁?你可还记得兵部的张侍郎?”

娘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愁云瞬间消散,又重新堆起了笑容。

“哎哟,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雪芙啊,你放心,等你离开顾家,你爹保管再给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我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口中的“张侍郎”,定是几个月前,我在宫宴上远远瞥见的那位,年过半百、色眯眯盯着宫女们瞧的六品老头子。

“雪芙,你向来聪慧,”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对我说道,“去顾家要银子这件事,你自己想办法办妥当,没问题吧?”

我抬眼看向他们。

这些年来,无论是我能办的,还是不能办的,他们都习惯性地推给我。

他们舒舒服服地藏在我的身后,心安理得地收下我拼尽全力换来的好处。

他们借着顾家的势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如今既想从顾家身上再榨取一笔,又不想与未来的“皇亲国戚”彻底交恶。

这桩既要钱又要脸面的差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得落到我的头上,让我去做那个恶人。

见我迟迟没有应答,娘有些不耐烦了。

“雪芙,你爹刚在衙门里谋了份差事,忙得很。

娘又要成日里照顾你弟弟,哪里抽得开身?再说了,去要这笔银子,不也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嘛。”

她顿了顿,又假惺惺地补充道:“等你二嫁的时候,爹娘才好用这笔钱,风风光光地给你置办一份新嫁妆啊。”

我真想开口问一句:那当初我初嫁时的聘礼,又去了何处?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索然无味,多说无益。

于是,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我应允,爹娘的脸上总算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雪芙啊,来都来了,你也坐下一起吃点吧。”

“还不快给你姐姐夹菜!”娘催促着弟弟。

我的碗里,于是又多出了几根蔫黄的菜叶。

我笑了笑,终究是没动筷子,只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饭毕,没有人开口留我,我亦不打算在此久留。

带着我的人,重新坐上了那辆华丽的马车。

嬷嬷看着我沉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探问道:“小姐,这下,我们该回宫了吧?”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眼下我的真实身份尚未昭告天下,还不好直接从宫门而入。

按老规矩,马车会先驶向父皇在宫外为我置办的一处别院,待我换过一身行头,再由密道入宫。

没想到,马车刚驶出这条街的街口,竟被人从前方拦停了。

车夫沉稳的声音传来:“小姐,是顾公子。”

紧接着,顾宣那熟悉又令人厌烦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夫人!雪芙!我还有话想与你说!”

4

听到是顾宣,樱桃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怎么阴魂不散的?小姐,干脆让马车直接压过去算了!”

我被她这狠话逗笑了:“我暂时还不想背上谋杀亲夫的罪名。”

“雪芙!”顾宣还在车外执着地喊着,“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们去旁边的茶楼坐坐,喝盏茶,就一盏茶的时间。”

以我对我这位夫君的了解,他此刻撇下那位娇滴滴的郡主,独自一人追来见我,肚子里憋着些什么话,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可若我不下车,他怕是能一直堵在这大街上。

我倒是不怕惹人侧目,只是担心因此横生枝节,打乱了我原有的计划。

最终,我还是下了车。

进了茶楼雅间,屏退了左右,顾宣竟主动将他自己的椅子,拉到了我的身侧,靠得很近。

“雪芙,”他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其实,我……我既不想休妻,也不想与你和离。”

“是吗?”我挑了挑眉,“那郡主那边……”

“郡主……郡主是定然要做正妻的。

而且,她、她也不同意你降为妾室。”

听听,这话亏他说的出口!即便我早已看透了此人的凉薄与自私,此刻还是被他的无耻气得牙根痒痒。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其实……”他眼神飘忽,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其实在城郊,为你购置了一座清静的宅院。

你……你被‘休’了之后,若是实在无处可去,不如就搬去那里,可好?我保证,我会时常去看你的!”

他这是……想要我被休之后,再无名无分地给他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樱……”我一口气堵在胸口,正要唤樱桃进来,撕烂他这张虚伪的嘴!

“砰——!”

一声巨响,雅间的雕花屏风竟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中,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如旋风般闯了进来!

“顾宣,你找死!”

我甚至还没看清来人的脸,就见顾宣已被一股巨力扼住咽喉,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咄”的一声,贴着他的耳廓,深深地钉入了墙壁!

“伏、伏渊?”顾宣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你……你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伏渊?

我怔住了。

眼前这个背对着我的人,身形高大健硕,肩宽背阔,浑身散发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

光看这利落狠辣的身手,便知是员沙场猛将。

可我记忆中的那个竹马伏渊,分明是个手不释卷、清瘦俊秀的美少年啊!

我忍不住悄悄凑近了些,待看清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时,心头猛地一跳。

真的是伏渊!

我心中大叫不妙,连忙用帕子捂住大半张脸,飞快地对冲进来护在我身前的樱桃使了个眼色。

“快!带我走!”

樱桃二话不说,竟一把将我背起,转身夺门而出,一路狂奔到楼下,将我塞进了马车。

我还没坐稳,便急声吩咐:“快走!快走!我们回宫!”

“小姐,这是怎么了?”嬷嬷见我这副模样,满脸担忧。

樱桃一边为我顺气,一边答道:“小姐方才,碰上了伏渊将军。”

我当然知道伏渊去了边疆,可我一直以为,以他的文才,是去做运筹帷幄的谋士,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原来是见到了那位少年将军。”嬷嬷闻言,神色反倒缓和下来,“老奴听闻,这位伏将军为人正直果敢,在边疆屡立奇功,圣上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想必方才在茶楼,是为小姐您打抱不平了吧。”

什么?连嬷嬷都知道他?还给了这么高的评价?

樱桃在一旁连连点头:“正是如此!那位伏将军可威风了!不过小姐,您刚才为什么要跑呀?”

我闻言,心虚地将目光转向车外,开始装傻。

当然是因为……再见伏渊,我心虚啊!

5

伏渊这人我再熟悉不过,既是出现在我面前,就不是巧合。

他一定是听说了些什么,刚刚他和顾宣那一番话也总让我觉得还有些我不知道的事在里头。

想到这,我更没底了,赶忙催促:“再快些。”

可这载了好几个人的马车在闹市中再快也快不过骑马的将军,还没到小院马车就又被拦住了,那人在外道:

“事急从权,多有得罪,在下伏渊,求见穆姑娘。”

我更心虚了,压低声音嘱咐樱桃:“说我不在。”

“想必穆姑娘又要说:你不在。”

樱桃、嬷嬷都齐齐看过来,那是充满八卦的眼神!

我硬着头皮辩解:“我不认识……”

“穆姑娘怕又要说不认得我?”

我扶额,青梅竹马就这点不好,哪怕不开口,伏渊都能给我补全了!

“姑娘当初告诉我,你已遇良人,不要我了……”

“停!”我赶忙把他的话截住:“我见你,这就见!”

和之前遇到顾宣时不一样,嬷嬷和樱桃没有半点儿拦我的意思,反倒一个帮我理衣衫,一个帮我整钗环,让我怀疑他们才是一伙的!

恰巧,旁边又有一处茶楼。

我硬着头皮掀开车帘,伏渊早已等在车旁拴好了马,对我伸着手。

我愣了下,鼻头微酸。

年少时,我有一次马车还没停稳就急着往下跳,摔了个狗啃泥,恰好被伏渊看到了。

自那之后,他每次见我下车,都会站在旁边扶我,生怕我又摔了。

时隔几年再见,他竟还留着过去的习惯。

大概是我待得时间久了些,他愣了下,看了看自己的手,从袖中掏出一张手帕垫在了手上:“不脏了。”

“我没嫌你脏。”

他笑了:“是我嫌自己脏。”

那张脸还如从前一般俊秀,笑起来好似春风拂过,让人心里都跟着暖。

他本就高,现在比过去又高了些,还壮实了许多,黑了点儿,曾经执笔的手如今即便隔着帕子也能摸到厚厚的茧。

我不知道伏渊这几年来做了什么,但既然成了将军,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可他如今还是像从前那样让我走在前头,他亦步亦趋地护在侧后,就连雅间也是选的我喜欢的位置。

想到最后见面时对伏渊说的那些话,我愈发心虚,只能左顾而言它。

“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半月前。”

那时候京城已有了顾宣和杜芸勾搭在一处的传闻。

“你何时做了将军?”

“三年前与你分别后我就去了边疆,两年前成的将军,那月十五是你和顾宣成亲的日子。”

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赶忙给自己灌茶堵嘴。

“别喝了。”伏渊按住我的茶杯。

“你刚回了穆家,怕是又喝了一肚子的凉茶。

刚才又与顾宣去了茶楼,约莫也吃不下,喝太多茶不好。”

知根知底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一清二楚!

可他过去分明是个闷葫芦,如今怎么比以前话多了?

“我怕什么都不说,你就又逃了。”

我气不过:“伏渊,从实招来!你是何时学了读心术?”

“我若是真会读心术就好了。”他看着我笑,那笑有些苦:“就能知道,你为何躲着我了。”

“我没躲你!”

“那你与顾宣分开后,嫁给我可好?”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伏渊却又重复了一遍:“雪芙,你可愿嫁给我?”

6

我有点儿慌。

我怎么都没想到,伏渊是来向我求亲的。

“你,你怎么突然……”

曾经我俩两情相悦,却未曾有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哪怕我是身份不明的孩子,他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

但我那时候想我俩有手有脚,总能混口饭吃。

可后来伏渊迟迟不曾表明心意,山长的女儿又看上了他,总是缠着他。

我赌气与他单方面绝交,后来结识了顾宣,看到了找到爹娘的希望。

再后来我处心积虑要嫁给顾宣,伏渊远走他乡。

我觉着我们这缘分就此断了,三年来也是第一次见他,可他怎么突然向我求亲?

“你,不愿么?”

“我,我不知道。

我,我俩都三年未见了。”

伏渊苦笑:“是我心急了。”

他没再说什么,反倒从怀中掏出一个个小巧的盒子递过来。

“边疆的伤药对冻伤有奇效。”

盒子我认得,这伤药极为难得,不久前皇帝爹才给了我一瓶,宫廷秘药千金难求,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却对所有外伤都有效,是专门赏赐给立下大功的将领们的。

怕是顾宣立过功又受过重伤,这才会得到这赏赐,他却将药留给了我治冻疮。

“你是不是还有伤?”

“已经好了。”

恰在此时跑堂送来了伏渊点的吃食,他推到我面前:

“吃些吧。”

点心是肉馅的,慕家舍不得花钱给我买,顾家又嫌腻,只有我从小到大都喜欢。

见我未动筷,伏渊轻声问:“可是现在不喜欢了?那我点些别的。”

“喜欢。”

见我吃得开怀,他眼底又有了笑。

我眼睛有些涩,哪怕三年未见,伏渊好像也还和从前一样,说得少,做得多。

我与他十年前就相识了。

那时候爹娘已经生下了弟弟,待我再不似过往亲厚。

寒冬腊月也会让我出门替娘卖绣活。

大冬天的哪有人会买那些丝帕团扇,卖不出去还要挨骂挨打。

我怕挨打,就总在集市熬着。

江南的冬天阴冷阴冷,我指头冻得像一根根的小萝卜。

乡里乡亲见我可怜,为了照顾我,这才买下针头线脑,富裕些的偶尔会多给我一个铜板。

我会把这些偷偷攒下,攒个十天半月就够我买个肉包子了。

我就是在买包子的日子里遇到的伏渊。

那是江南难得一见的雪天,他孤零零地缩在我常偷吃包子的角落里。

头发被雪打湿,身上脏兮兮的,看上去比我还可怜。

我就把攒钱买的那个肉包子给了他。

我不过是给了他包子,他却照顾了我好多年。

当年是我一时气恼不理他,不要他,嫁给了顾宣,如今他却还是这样。

“伏渊。”我终于问出了三年前想问的那话:“你当年为何不娶我?”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就像年幼时那样,眼里却带了一分湿意。

“我去过慕家……那时都是我太蠢。”

他这模样,让我也有些想哭了,我偏开头,拍开他的手:“说话说一半的都是混蛋。”

“嗯,我是混蛋。”

伏渊就是这样,我说什么他都说对。

“雪芙,现在我做了将军,可以做你的靠山了。

顾宣负你,我必让他付出代价!”

“你别急,顾家这事我还有别的打算。”

伏渊抿唇,几息后才道:“你若是不想与他分开,我也帮你……”

“想什么呢?我当年只是看上了他的家世,又不是他这个人。

现在你都做将军了,要他做什么?”

要是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我一定被骂贪慕虚荣、水性杨花,能被唾沫淹死,但伏渊不一样,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

“如此甚好。”

这么多年,我被他这么惯着都没长歪,也算烧高香了。

“你那车夫、小厮和侍女身手不凡。”

我差点儿被点心呛到:“他们是我雇来的。”我本想告诉伏渊,苦找多年的爹娘就是如今的帝后,可这些年来,我失望过太多次,每次都让他和我一起空欢喜。

这次在被封公主之前,我有些说不出口了。

“那便好。”伏渊向来信我,“还有你爹娘的事。”

我又被呛了一下:“什么?”

他一边帮我顺气一边递给我水:“我已托了人帮你找,想来不久之后就能有消息了。”

“……好。”我赶忙岔开话题:“对了,如今你在谁麾下?”

“镇北王。”

那个本朝打仗最厉害的异姓王?

“他是我爹。”

什么?他就是那个不认伏渊的鸟人?

“镇北王嫡子在六年前没了,这几年他把所有外室子都找了回去。”

伏渊语气平静:“他们死得死残的残,如今只剩下我一人。

现在镇北王已不能人道,你放心,我会尽早抢了他的位置。

以后就算顾宣做了首辅,我也能做你的靠山。”

行吧,伏渊没把我养歪了,是我把他养歪了。

之后我问,他答,知无不言。

等我吃完了,伏渊递给我手帕擦嘴角的碎渣。

“你现在打算去何处,我送你可好?”

“不必,以后我告诉你。”

伏渊点了点头,只是神情失落,像被抛弃的大狗。

我没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他就低下头来,任我摸。

从前他就是这么纵着我,明明是练武奇才,只因我说喜欢读书人,他就和那些排挤他的表兄弟去了私塾考了功名。

因为我喜男子穿青衣,他就连今日追我特地换了件青色的外袍。

不过这身形,猿臂蜂腰,着实诱人。

我年少时喜欢如修竹般的少年人,实在不怎么有眼光。

见我目光在他胸口流连,伏渊弱弱道:“近期无战事,我少吃些就能瘦些了。”

我忙劝阻:“健壮更好,身无二两肉比我还虚怎么行?”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抬头就看到伏渊的脸红了。

等回了马车,樱桃和嬷嬷都一脸揶揄看我。

“小姐,伏将军的脸怎么红了?

“您不让跟就不跟了,他真像块望妻石呢。

“小姐……”

我用伏渊给我打包的点心塞了樱桃的嘴。

7

“他们好大的胆子!”

嬷嬷还没说完我在顾家和穆家的遭遇,皇后就气得摔了茶盏。

“雪芙,都怪娘。”她抱着我哭道:“你过得这都是什么日子啊!”

“也怪你!”她转过头对着皇帝撒气,“还天下之主,找个女儿都找了这么多年!”

皇帝爹生着气还要安抚娘:“你别生气,对身子不好。

朕这就命人去抄了他们的家!”

一旁的太子弟弟也气得半死:“也别放过那个杜芸,她算什么玩意,不过是给了她些脸面,竟敢抢我姐姐的东西!”

几人之中竟只有我最沉着,只能挨个安抚:“不急。”

相认之后我才知道,当年我被拐时,爹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只分了块贫瘠多灾的封地,还每年都有北域蛮族进犯。

娘亲是封地将领的女儿,她文武双全性格泼辣,两人一见钟情,爹请先皇赐婚后有了我。

本来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和乐,可即便是不受宠的皇子也没能躲过暗箭。

我三岁那年,蛮族进犯,其他皇子派来的奸细与蛮族理应外合,城池被攻陷,奸细本要拿我做人质牵制爹娘,却被胆大包天的小贼接了胡,丢了性命抢了钱财和我。

那贼不知我是谁,只觉得我长相极佳,约莫在江南能卖个好价钱,就带着我辗转多地,一边偷鸡摸狗一边找人贩子讨价还价,到江南时被同行使了绊子,被当铺快的爹抓了个正着。

我与爹娘失散那年才刚满三岁,又因为辗转多地生了病,只隐隐记得爹很气派很厉害,娘对我温柔体贴,骂起人来又很凶。

家中仆妇众多,家里很大,冬天会有大雪,还有健壮的叔叔们来来往往。

我丢了后,娘生了一场大病,怀着弟弟的她险些流产,后来勉强治好也伤了根基。

爹怒极,自那之后有了夺位之心。

而娘因为丢了我,夜夜以泪洗面,如今的洛王,皇帝爹的九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将他侍妾生下的女儿杜芸送来给了娘亲。

这本是一桩糊涂事,但因为小时候的杜芸与我有几分相似,娘就对她多了两分移情,养了几月又送了不少东西给她。

哪成想,就被杜芸赖上了。

爹掌权之后,她捡起了这份情谊,时不时地来探望娘,好像这是她自家一样。

那时她还小,爹娘也没计较。

两年前,爹成了皇帝,娘成了皇后,杜芸就把自己当成了公主,无论何时都摆着排场。

除了在爹娘面前装乖觉,即便是在我太子弟弟那里,她也没个好脸色,就好像太子弟弟抢了她的东西一样。

现在又抢到了我头上。

最可笑的是我那位夫君竟然真的看中了她的身份,想和这么个鸠占鹊巢的假公主在一起。

其实,我倒是知道那位郡主到底在想什么。

无非嫉妒罢了。

我的身份虽还未公开,可皇后拳拳爱女之心已无法遮掩,杜芸又在宫中有些人脉,就算打探不到准确的消息,也能知道我进过宫,得了皇后的恩宠。

杜芸为人嚣张,见不得有人越过她去,哪怕看到一丁点儿苗头,都要压下去。

还喜欢勾搭别人的未婚夫,暗地里欺负其他贵女,京城中名声早就烂透了。

她虽有郡主名号,却无封地,还是侍妾的女儿,皇后和她只是面子情,日子久了,原本她看不上的人家也不求娶了。

杜芸年纪越来越大,顾宣刚好这时候出现。

她大约是觉得,我得皇后恩宠,是因为夫君是顾宣。

毕竟顾宣算得上是江南有才有貌的才子!

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顾宣这名号那可是我在江南一手打造出来的。

这事也的确可笑。

杜芸觉得顾宣休了我,我就再也进不得宫,过些日子皇后就会将我抛到脑后,再也碍不了她的眼。

至于嫁人,她约莫是把顾宣当备选,有更好的再一脚踢开。

还能借着顾宣被点探花得势的劲头,让洛王府更进一步。

帝后伉俪情深,并没有外人插足的余地,仅有一子,说不准她还有更大的念想。

杜芸应该做梦也想不到,我才是真正的公主!

8

我劝了好一阵,爹娘和弟弟才冷静下来,勉强答应不在今日处置他们。

只是皇后有些伤心:“雪芙,他们如此苛待你,你为何不对娘直言。”

皇帝爹和太子弟弟也眼巴巴看着我。

“我只是怕。”我思虑再三后决定坦言:“怕你们不信我。”

我与亲生爹娘分离数年,吃过苦,受过罪,走到今日,凭借的不过是满腔执念和一肚子的算计。

自从有了弟弟后,我受穆家爹娘苛待,曾听到他们商议要把我卖给六十岁的李员外,那时候我就明白,要有用才能被留下。

我和伏渊在镇上收拢了一帮半大的孩子,做起了小生意。

说是生意,其实是无本的买卖。

但凡有往来商贾、游山玩水的小姐少爷,我都能最先得到消息,贴上去帮他们安排合适的客栈酒楼,做个中间人,收几个打赏钱。

商贾需要去官府办事,我会暗示他们去打点谁;若是没有门路,我对衙门熟,带到后门。

游山玩水更是不在话下,那些吃饱了撑的公子哥们最喜欢在哪儿附庸风雅我都一清二楚,小姐们上香礼佛我也会提前做好手脚,让她们抽到满意的好签。

我有用,又有身手极佳的伏渊护着我,穆家爹娘有银子拿,这才没有早早将我卖了。

我一直有个心愿,想找到亲生爹娘,不为富贵钱财,只想知道他们是否还念着我想着我,是不是像穆家爹娘那样,因为有了弟弟才不要我的。

可天下之大,我要上哪儿去找?

“听说从前北地的许多官员都升迁去了京城。”我也不记得这句话是谁提起的,就这么放在心底,一放就是好多年。

去京城找爹娘就成了我的执念。

可我一个女子要怎么去?人生地不熟,怕不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就算能在京城安家又如何,我一介平民女子怎么能见到那些官爷夫人,又怎么知道我爹娘是谁?

我也想过,就这么安稳地在小镇待上一辈子,和伏渊成亲,放下这执念。

可我遇到了来小镇游玩的顾宣,一个自认为才华横溢的单纯秀才。

他又刚好有个身居六品,又一门心思回京的爹。

这些年我钻研了好些个旁门左道,偷偷攒了些钱财,更对江南的小道消息如数家珍。

我装作欣赏顾宣才华迷住了他,让他一心想求娶我。

又让顾夫人明白,我能旺夫,能让顾宣扬名江南,前程似锦。

给顾老爷出主意,给上峰送对了礼物钱财。

我花了一年多笼络这一家人,与顾宣定了亲。

伏渊走后,又花了一年才嫁进了顾家,又熬了近两年与他们到了京城,在宫宴上被皇后认了出来。

相认之时,帝后想直接封我做公主,我找理由暂拒了。

不为别人,是为自己。

凭我对顾家的了解,他们到京城觉得我没用后,迟早会让顾宣另娶他人。

一直吸我血的穆家也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再把我卖一次的机会。

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是公主就糟了,这辈子都甩不脱了。

可我如果直接告诉帝后我想与这两家人一刀两断,他们会如何看我?

一个知恩不图报的白眼狼。

就算从小养大的孩子也可能心生嫌隙,何况是我这种从外头找回的女儿。

所以我没留在宫里,却带走了石榴他们,让他们做爹娘的耳目,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多年来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不怕帝后知道我耍了心机,我的执念只是与他们相认罢了。

做相亲相爱的家人,这些年来我没学过,也不会。

至于做公主还是民女,我都无所谓,反正还有要做我靠山的伏渊。

他就算做不成王爷,我俩有手有脚,无非是再把从前的路走一遍。

“陛下,娘娘,太子。”我这次坦荡地将心里话吐了个一干二净:“我大约不像个公主,也做不成公主吧。”

我以为皇帝爹会像顾家爹一样大发雷霆,皇后会斥我不懂事,弟弟会觉得我这个姐姐俗不可耐。

可他们竟然哭了。

“雪芙!”

“姐姐!”

“切勿再说这种话!”

“是爹娘不对,你别走!”

“姐姐你别不要我!”

这天夜里,娘把我留在了她宫里,给我讲了一夜的故事。

爹一宿未睡,亲手写了几千字册封我做公主的诏书。

弟弟把他的九连环鲁班锁三字经千字文打手板的竹板都翻了出来,说是要把其他姐弟的流程都走一遍。

“雪芙。”爹将一摞文书交给我,“这些你看看,哪一封满意?若是都不如意,我让他们重新去写。”

我从里头选了一张休夫文书:“就这个吧。”

“好。”

“陛下,还有一事。”

“叫爹。”

“……爹。”

“哎!”

“还有一事,要您应允。”

“好,好。”听我说完,皇帝爹的脸黑了,他求助地看向皇后:“这事雪芙不必急的。”

皇后娘却笑了:“我看那孩子倒是不错,就这么办吧。”

9

我再没回顾家,据说顾宣满京城地找我,还与郡主大吵了一架。

伏渊比他更疯,要不是我差人送信,他估摸要将顾府和穆家掀个底朝天。

当然,京城讨论最火热的,是今年高中的几位还没打马游街,听说要推迟到中秋大宴之后。

而今年中秋,是皇上登基以来办得最奢华的一场大宴。

不仅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和直系家眷均可到场,就连百姓中都有些人家被选中,进宫得仰天颜。

其中就有穆家三口。

我在暗处探看,穆家三人兴高采烈,就好像早忘了还有我这个女儿。

顾家夫妇盛装出席红光满面,顾宣面上带了些愁绪,但郡主杜芸轻嗔一句他就赶忙凑过去哄,四人其乐融融。

只有伏渊是镇北王硬压来的,进到宫中也板着一张脸。

“这大宴与我何干,为何要让我来?”

镇北王气得胸膛起伏:“臭小子,要不是宫中指名要你到宴,你以为我想?”

“要我来做什么?”

“本王怎么知道!估摸是要给你赐个婚。

本王的儿子,自然是要配公主郡主的,陛下没有女儿,应该就是郡主吧。”

伏渊当即黑了脸:“什么郡主公主都与我无关,我已有心上人,非她不娶,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你这个臭小子!”

我忍不住在暗处偷笑。

这大宴极尽奢华,觥筹交错,鼓乐齐鸣。

等宴过三巡,众臣微醺,对帝后极尽溢美之词。

皇帝突然道:“诸位爱卿其乐融融,朕心甚慰。”他轻叹:“只可惜朕那孩儿。”

皇后垂眸,作伤心状。

不愧是帝后,我这爹娘演技很不错,只有我那太子弟弟装得不太像,明明想装伤心,嘴角却不住向上翘,还是暗地里娘掐了他一把,他才摆出痛苦模样。

朝臣们赶忙安慰。

朝堂上下都知道,帝后曾经丢过长公主,只是那孩子已经丢了十几年了,这些年出来冒名顶替的也有千百人,应该是找不到了。

“陛下,娘娘切勿忧心,长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如今四海升平,谁人不说是陛下您的功劳,上天有好生之德,您一定能找回公主!”

有人安慰,自然也有人想趁此机会分一杯羹。

洛王那边的朝臣道:

“陛下娘娘,芸郡主长在您二位膝下,和亲女无异。”

“芸郡主与二位感情深厚。”

“陛下,娘娘。”杜芸也趁着这个时机跳出来:“儿臣愿意彩衣娱亲。”

我差点儿笑出声,她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都自称儿臣了。

眼看着娘和弟弟都要忍不住掀桌了,还是皇帝爹拿回了剧本。

“那些就不必了。”皇帝收了笑:“郡主,你现在身边这位不是朕亲点的探花郎么。”

“正是。”杜芸笑容灿烂,毫不避讳地拉住顾宣:“宣郎才华横溢,陛下慧眼识珠。”

顾宣神情激荡,上前跪下:“参见陛下。”

“看来郡主与你关系匪浅。”

杜芸抢先道:“陛下,我俩已经在议亲了。”

顾宣忙点头:“正是。”

“哦?”皇帝蹙眉,“可朕记得,你有位夫人。”

两人顿时语塞,大概他们俩都没想到,皇上会提到我这无名小卒。

顾宣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杜芸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乱,强笑道:“陛下有所不知,顾郎与那位夫人早已没了关系。”

皇后凉凉地问:

“哀家听说探花郎还是秀才的时候就成了亲,怎么?成了探花就停妻另娶?”

眼看着两人被架在那里,顾家夫妻坐不住了,他们慌忙上前,顾大人五体投地行了大礼:

“禀陛下,此事实乃家丑,我那儿媳身为顾家妇,却与他人往来甚密,水性杨花。

我儿不堪受辱,这才休了她。”

顾夫人附和:“陛下,正是如此,我儿冤枉啊!”

顾宣垂着头不说话。

皇帝冷笑:“是么?”

他声音太凉,让顾夫人打了个哆嗦。

顾大人也觉得不妙,但话已出口就不能随便改了,那是欺君之罪。

他赶忙朝着穆家几人看去。

他们这些抽到签得以进宫的百姓,“刚好”被安排在了顾大人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陛下,我那前儿媳的爹娘可以作证!”

穆家爹娘也没想到火会烧到他们身上,两人脸色霎时惨白。

探子已经禀告过我,我没回去的这段时间,这两家人已经能把休我的事情坐实了。

讨价还价之下,穆家爹娘得了一千两银子。

他们还给我商议了一桩新亲事,彩礼钱都收了,眼下正愁找不到我。

这情景他们必不敢再得罪了顾家。

更何况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不孝的女儿,抛下他们跑了。

穆家三人扑倒在地,爹娘哭诉道:“我那不孝女眼下也不知去了哪儿。

是我们夫妻没教好女儿!”

“你们!”伏渊再也忍不住怒喝:“厚颜无耻!”

他这算是大不敬,但我的皇帝爹、皇后娘,还有太子弟弟都齐刷刷朝他看去,十分满意。

“伏将军,你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伏渊才不管那几人到底怎么想,他短短数句,就将我在那两家的遭遇说完了:“这两家人,背信弃义,卖女求荣,都是无耻小人!”

我开心又郁闷,伏渊这家伙平日里淡定得很,遇到我的事情就半点儿容不得沙子。

这下可好,我还没上场,他这本应站脚助威的就先把我的戏份唱了大半!

“你,你!”顾大人大概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又气又急,硬着头皮怒喝:

“你血口喷人!陛下,此人的话不可信,他就是我那前儿媳的姘头!”

伏渊斜睨他:“顾大人,是你们背信弃义在先。

此外,我虽已向穆姑娘求亲,她却还未应允。”

这家伙!

我听得脸热,赶忙去看爹娘脸色,却见爹哭笑不得,娘用帕子掩住嘴笑,太子弟弟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顾家、穆家,连带杜芸却都觉得抓到了伏渊的错处。

“陛下,这位伏将军年少时就与小女勾搭在了一起。”

“陛下明鉴,分明是他含血喷人!”

“陛下,娘娘,求您给儿臣一个清白,给儿臣和顾宣赐婚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看那场面越来越热闹,我就知道此刻到了我该上场的时候。

抬手,太监们立刻扬声喊道:“长公主驾到!”

参宴的文武百官们全都哑了般鸦雀无声。

我前有太监开道打扇,后有数位宫女随行,就这么浩浩荡荡进了大宴之中,又坐在了皇后的身旁。

大宴中人都满头雾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我这么个长公主。

跪在高台下的顾家夫妇、穆家三人和杜芸没人认出身着华服的我。

倒是顾宣如遭雷劈。

伏渊微张着嘴,呆若木鸡。

“听闻,诸位在聊本宫。”

我看向顾大人:“你说本宫水性杨花?”

看向穆家夫妇:“你们说本宫不孝。”

“你们都觉得本宫有错,该成全了你们的如意算盘,可对?”

他们此刻才认出了我,瞠目结舌,抖若筛糠。

“怎么会!”杜芸大喊,“你怎么会是公主,你一介民女,竟敢冒充公主!娘娘,您快治她的罪!陛下,快把她打入大牢啊!”

皇后握了握我的手:“孩儿你受苦了,是娘的错,让这种货色欺到你头上。”

我轻笑:“哪儿能怪娘娘,分明是有些人想鸠占鹊巢。”

皇后吩咐侍卫:“把郡主拖下去,既是洛王府的人,就应该由洛王府好好管教,教到再也不会胡言乱语,以下犯上。”

杜芸这时候才明白大势已去:“娘娘,我错了,我错了!”

顾穆两家全都傻了眼。

我问皇帝爹:“陛下,他们可算是犯下欺君之罪?”

皇帝点头:“理当处死。”

“陛下,公主!”他们狼狈地扑倒在地,哭天抹泪:“是臣,不,是我有眼无珠!”

“公主饶命!”

只有顾宣没有求饶,他盯着我呢喃:“雪芙,你怎么会是公主?啊,原来你真是公主,那我是驸马,驸马,我……”

他看上去竟有些疯了,突然向我扑来:“雪芙,休书其实不是我写的,是爹写的,我一直惦记你,也买好了庄子……”

他被伏渊扯住了衣领,只能挣扎呜咽。

下意识地制住了顾宣,伏渊依旧有点儿呆,他迷茫地看着我,就好像是突然和主人重逢的狗狗,一时之间不敢相认。

“伏将军,本宫听闻你不想做驸马,只想娶青梅,现在呢,可想做驸马?”

伏渊呆滞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眼中闪过狂喜,单膝跪地:“想!”

10

欺君罔上,苛待公主,法理难容,顾家虽没被处死,却被举家发配边疆,五代不得入仕。

就算没被惩处,顾宣也不能入仕了,听说他疯了,见谁都说自己是驸马。

杜芸被圈禁在了洛王府的佛堂里,至于何时会被放出来,我也不知。

至于穆家,当年他们救过我,这么多年恩情也还完了,但我还是网开了一面,只是扣下了他们从顾家那坑下的钱财,将那些钱财捐给了育婴堂。

我派人将他们送回到了江南小镇。

他们终身再不能提及我的名姓,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女儿。

听探子说,穆爹丢了官家的饭碗,年纪也大了,只能做些粗活。

娘自从有了弟弟之后靠我赚钱荒废了手艺,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再也做不得绣活。

家中没了余钱,交不起束脩我那弟弟再也没去过私塾。

可见过京城繁华之后,他不肯安稳度日,据说小小年纪就染上了赌,还酒后大放厥词,说姐姐是公主,欠下的债都由公主去还。

没人信他。

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难熬,成日活在距离荣华富贵一步之遥的悔恨里,不得解脱。

我告诉探子,以后不必再禀告他们的消息了。

近日我忙得不可开交,没心思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我要成亲了。

驸马是伏渊。

他近日有些不太对,像热锅上的蚂蚁紧张得很。

不管多忙,每天都要进宫。

有的时候呆呆看我,有的时候非要摸摸我的手指,还有的时候像个傻子似的笑,让我怀疑他被夺舍了。

皇帝爹有经验:“我和你娘成亲之前也这样。”

太⼦弟弟习以为常:“⽗皇现在时不时也这样,姐姐你习惯了就好。”

成亲前两天,我紧张得睡不着,娘来看我,为我梳头:

“梳梳头发,就睡得香了。”

见我还是不睡,她轻声哄我:“难不成是怕伏渊那⼩⼦今后负了你?”

我想了想,摇头:“他不会。”

娘笑了:“娘告诉你个秘密。

你夫君不说,就由娘说吧。”

“爹娘能与你这么快相认,还多亏了你的⼩将军。

是他用那来之不易的军功求了个恩典。

他不要金银钱财,不要加官进爵,只求了⼀件事。”

我⼼脏狂跳:“什么事?”

“求皇帝帮让自己心仪之人找到亲生爹娘。”娘捋着我的头发,笑着说道:

“天下之⼤,找个人谈何容易,你爹说他这愿望可能会落空。

他却说,就算找不到也⽆妨,就算现在找不到,将来他也会继续找,只因这是你的⼼愿。”

“你爹问:她都成亲了,伏将军为何还念念不忘。”

“他答:这辈子他非你不娶,若你们过得好,他就再不⻅你,若是你和离,他就⽴刻去求亲。”

“那三年,他⼀直安排了⼈⼿暗地⾥护着你,一开始是你们收服的那些少年,后来是他当将军后收服的亲信。”

娘笑着看我:“娘就因为他这人,对你生出了亲眼看看的⼼思。

你刚到京,娘就设了宫宴。

看到你越看越像……”

我身上除了几处痣,隐蔽处有块不起眼的胎记,娘一一核对,⼜问了我许多问题后,这才确信是我。

原来我这么快找到爹娘,也有伏渊的功劳。

他却什么都没对我说。

我有些想笑,眼睛却有些发酸。

之后的两晚我睡得很好。

成亲那⽇,举城欢庆。

繁复的仪式过后,公主府的喜房只剩下我们二人,我对他伸出手。

他不解,但仍俯下⾝,任我揉捏,满脸通红。

我这驸马,着实可爱。

“伏渊。”

“嗯。”

“我的驸⻢。”

他脸更红了:“嗯!我,我的公主。”

我一把扯住他腰带:“夜深了。”

床帐落下,琴瑟和鸣。

余生有你,我必安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