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重活,我嫁最纨绔的子弟,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镇得住女主
发布时间:2025-09-28 22:26 浏览量:2
我的贴身丫鬟春朝,竟是那话本子里所说的天选女主。她生得一副绝美容颜,才情更是出众非凡。
京都城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纷纷,说她的模样好似那娇弱的主子,而我呢,活脱脱像个臃肿的丫鬟。
前两世,她暗中偷穿我的华丽衣裙,背着我和太子裴鹤行偷偷地坠入爱河。那时的我,满心都是嫉妒,一次又一次地设计陷害她。可最终呢,家族走向覆灭,我也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第三次,命运给了我重活的机会,时间又回到了那场定亲宴上。我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无比,大声说道:“我不嫁太子,我要嫁裴玄肆。”
哼,我要嫁给这世间最为纨绔不羁的子弟。我倒要瞧瞧,他究竟能不能镇得住这位天选女主。
1
四月七日,阳光正好,春日的暖光洒在大地上,万物都仿佛在这温暖中苏醒过来,焕发出勃勃生机。
相府的西厢暖阁里,云桃神色匆匆地跑回来,气喘吁吁地禀报:“姑娘,我亲眼瞧见春朝偷穿了你的衣裙!”她气得满脸通红,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找春朝算账。从我悠悠转醒的那一刻起,我便发现,时间节点竟又精准地卡在了这个节骨眼上。
云桃也如往常一样,气鼓鼓地准备叫小厮去狠狠教训春朝一顿。要是换做以前的我,定然会怒不可遏,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砸碎,然后命人打她二十板子,让她从此在府中艰难度日,受尽他人的欺凌,过得生不如死……
可此刻,我握着茶杯的手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天呐,我沈京姝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对一个丫鬟生出如此冷冽的惧意。
她大概就是那话本里所说的天选女主吧。我也是在经历了两次死亡之后才幡然醒悟,她是生来就注定要翱翔九天的凤凰,历经涅槃,终会重生。
我掐着手指算算时辰,大概不过半刻,爹爹肯定会带着太子裴鹤行登门而来。想到这里,我霎时满头大汗,心急如焚地急忙喊道:“春桃,快,快将春朝寻来!”
若是再得罪了她,恐怕不仅仅是我,乃至整个相府,都会成为她和裴鹤行携手执掌天下的陪葬品。
现在,春朝和裴鹤行怕是早已碰了面,他们俩说不定已经一见钟情了。上一世,还有上上一世,我都没能克制住内心的愤怒,当众将春朝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羞辱于她,使得太子对我厌恶至极,却又不得不装模作样地与我相欢,背地里却偷偷和春朝许下了山盟海誓。
难怪前世我多次想要将她赶走,使了无数的绊子,结果反而弄巧成拙,名声败坏,惹人厌恶,到最后人走茶凉,满门落败……唉,也罢,也罢,终究是我不争气,贪恋裴鹤行的美貌,又无才无貌还不懂得收敛,这才得罪了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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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正烈,相府里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仿佛一场盛大的狂欢。
老爹为了促成这门亲事,特意趁着我及笄之日大摆宴席,还专门从杭州为我买了一套翠烟锦琢薄衣裙。听说穿上后走起路来,那轻纱会随风摇摆,宛如莲花点缀,轻盈而优雅。
可历经两世,我都未曾有机会穿上这条裙子。前两世的这个时候,老爹带着裴鹤行来寻我时,我正让小厮将春朝按压在地上,狠狠地羞辱她。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错得是有多么离谱啊。还好,这一次重生得不算晚,春朝彼时刚被云桃压来,跪在地上。
第三世了,我似乎学聪明了一点,并未出声处置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解释,听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茶水逐渐转凉,太阳斜斜地射在日晷上,光阴一寸寸地流逝。春朝的确很美,她的眼里升起一股清冷的倔强,在云桃一声声质问她为何要偷穿我的衣服时,她依旧不愿求饶,就像一朵柔弱却又清冷的小白花,灿若春华,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年少怀春之时,我曾读过许多话本子,也正是那时的无知和莽撞,让我根本没有脑子去考量裴鹤行为何会爱上我,而是天真地以为,只要除掉春朝,他就一定会对我好。现在想来,真是太傻了,也太蠢了。
云桃还眼巴巴地等着我一声令下,狠狠责打春朝。可令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的是,我温柔地走到春朝身边,轻轻地将她扶起,还将那套锦服送给了她,轻声说道:“想是春朝贴心,知道这尺寸不合身,想替我试试。”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小厮的通报,太子和爹爹也来了。我掐准了时机,故意让裴鹤行看到我对他心上人如此体贴的画面。
只不过爹爹却傻了眼,他那向来骄纵蛮横,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女儿,有朝一日竟然对一个丫鬟这么好,还真是像蒙在鼓里听打雷,弄不清东南西北了。
我精准地捕捉到站在一旁的裴鹤行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和怅然,可他心机深沉,片刻便将情绪遮掩得干干净净。明明不喜欢我,还要装作欣赏我,压着极低的声音说道:“姝妹妹……的确天真善良。”
随后,他的眼神还是不经意地扫向跪着的春朝。前世在宴席之前,我曾苦苦哀求爹爹,一定要让裴鹤行第一个看到我穿盛装的样子。我想给他惊喜,把我所有的雀跃和澎湃都展现给他。
故而,爹爹特意将裴鹤行带入暖阁,留我们单独相处。可现如今,宴席快开了,衣裙也被别人穿了。原来命运的颠覆早就开始了,我所求皆为空,所得尽是痴,这很早就注定了。
3
没了盛装,我便让云桃为我准备了一件普通得体的衣裙。
坐在铜镜前,我看着镜子里身材臃肿、妆容艳丽的自己,相府的佳肴早已喂胖了我的腰身。此前听着众人的奉承,只觉得这是可爱丰盈,如今细细回味,这可不就是在给我灌迷魂汤,想把我捧杀吗?
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春朝,心中五味杂陈,轻声问道:“你觉得我美吗?”
问出此句,她浅浅一笑,眼里尽是隐忍和克制,轻声说道:“美人在心不在皮,姑娘心慈,定然貌美。”
她顿了一下,掷地有声地说道:“奴婢是穿了姑娘的衣裙,奴婢没什么好辩解的,多谢姑娘心慈。”
她的回答天衣无缝,既是夸赞我漂亮,又暗含劝解之意。比起她来,我的确是无知又任性。
以前我对春朝总是呼来喝去,大抵是因为嫉妒。嫉妒她神态轻盈,长相貌美,就算是穿着丫鬟服,可同我一道站着时,总比我耀眼许多。
每每看到她,我就忘记了娘亲嘱咐我要内外兼修,反而一股脑地追求华丽的服饰和冰凉的珠翠。今日我头次拉起她的手,温柔又关切地说道:“春朝,那件衣裙的确配得上你的美。”
屋外风吹阵阵,生机盎然,她那双极美的眼里浮光流动,滋生了几分野心。
4
宴席上,众人都心知肚明,今日不过是打着生辰招牌的定亲宴。
所以当高位上的皇帝喜笑颜开地问我:“姝儿,今日朕不是皇帝,朕只是你的伯伯,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鹤儿,今日伯伯做主,将你嫁给他怎么样?”
他们都未料到,我会果断拒绝。那拒绝干脆、利落,未带一丝留恋,好似当年追着裴鹤行满宫跑的人不是我。
娘亲怕我是赌气,急忙打着圆场说:“姝儿有些害羞……”
可我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大声说道:“皇帝伯伯,其实我从小喜欢的不是裴鹤行,而是裴玄肆,望皇帝伯伯成全。”
三两句话,把我爹吓得腿发软。裴玄肆啊,那可是京都最出名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专注享乐,是常出现在京都妇人口中教育孩子的反面案例。
多少世家大族恨不得不沾他的一点边儿,皇帝老儿都头疼他的婚姻大事。是的,若是选中京都的富家千金,定然起了君臣嫌隙,可若选外邦公主,那便是给了他们造反的机会。
其实我也并不是真想嫁给他,可只有他,皇帝伯伯一定不会拒绝,也只有他,能保我相府一世平安。
皇帝就这两个儿子,一个是妃子所生的裴鹤行,被委以重任,一个是皇后所生的裴玄肆,纨绔骄纵。
想嫁委以重任的多了去了,可想嫁纨绔骄纵的,名门闺秀怕是没有一个。
5
经我这一番折腾,宴席的主角也一下变成了裴玄肆。
他本在悠闲地饮酒,听到我信誓旦旦要嫁他,不由得跳起来,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哈?你真愿意嫁给我这个废物?”
我抛给他一个“你看我由得选吗”的眼神,唇却笑得荡漾,轻声说道:“愿意,我想嫁给你,很想嫁给你。”
一向不羁的裴玄肆没想到这么不经逗,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几下,话还有些结巴:“那……那我也愿意娶你。”
皇后娘娘激动得都有些颤抖,连忙说道:“陛下……陛下,你也得为玄肆的婚姻大事考虑啊!”
自始至终,我未曾与太子说过哪怕一句话。直至日落西山,宾客们纷纷散去,他才缓缓凑到我身旁。
曾几何时,看到他这张脸,我会满心羞涩,会喜不自禁。可今日,他尚未开口,我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他急忙拽住我的衣袖,那清冷如泉的声线里,竟掺杂了一丝慌乱:“姝儿,上个月你送我的鸳鸯荷包,还说要与我长长久久……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我心中五味杂陈,那些过往的甜蜜与如今的苦涩交织在一起,让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望着他那张冷峻如霜的脸,我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看向春朝时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温柔与深情,那是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模样。想到这儿,我的心不禁一阵刺痛,第一世的天真愚蠢,第二世的嫉妒不甘,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我对他的那份执着与缠绵,瞬间化为了泡影。
只要一看到他,我的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官兵冲进相府时的惨状。那时的爹爹和娘亲,他们会不会怨我呢?但我想,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心中所想的,也定是远在冷宫里的我喝下毒酒时痛不痛、怕不怕。如今,别说再与他纠缠,哪怕只是看他一眼,我都觉得害怕。现在的裴鹤行,和阎王爷派来的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加快脚步,恨不得脚下生风,瞬间逃离这个地方。“太子殿下,世间自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我头也不回地说道。
7
我清晰地记得前世,春朝就是在我与太子定亲之后,生出了叛逆之心。多少次诗词大会上,为了出尽风头,我多次让春朝为我写诗作弊,只为博得裴鹤行的青睐。可等我与裴鹤行定亲之后,她却当众拆我的台。在诗会上,她捂着被鞭打的伤口,孤傲地跪在地上,眼神中满是不屈:“生亦何惧,死亦何惧,纵使你是相府千金,可我也并非草芥任你百般羞辱。今日我便撞死在这大柱前,愿上苍怜我才情,知我心苦,更愿上天惩罚沈京姝,让她三生三世,不得善终!”
当然,她并没有死。裴鹤行拦在了她的面前,以婚礼在即为由,让我休要惹出丑闻,要善待春朝。我心中一阵苦涩,我这相府嫡女做得何其失败,竟让一个丫鬟都觉得我无才无貌,配不上裴鹤行。不过,细细想来,任哪个千金或许都无法比得过她。
她虽然出身孤苦,从小便是孤儿,但她机智聪慧,能文能医,还因救了英国公夫人一命而声名大噪。她和裴鹤行的爱情更是可歌可泣,一路隐忍,被我欺压。我以为早已将她赶出了府,没想到她只是被裴鹤行金屋藏娇,躲在他安置的行宫里,成了他的女军师。而我的作用,就是在他们携手话江山的故事里,充当一个无脑无德的配角,甚至死亡都是死得其所……罢了,罢了,这次的诗会,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准备。为了相府的几十条性命,我拼了!
9
我一口气让云桃找了三个私塾先生来教我。娘亲见我这般举动,以为我中了邪,拽着我就要把我拉到相国寺去驱邪。我又一口气戒掉了那些甜腻的点心和鱼肉,吩咐厨房,膳食要做得清汤寡水。爹爹还以为我得了什么怪病,竟把皇宫的御医也拉了来……
他俩开始轮番劝我:“爹的心肝宝贝啊,你要是被鬼附身了就眨眨眼……”我心中一阵无奈,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以前,我从未在诗书上用过心,再加上定亲这件事也是我的突然决定,也难怪爹娘会认为又是我小孩子心性和裴鹤行闹矛盾。毕竟,我和裴玄肆,真的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我是瞧不上他的堕落与纨绔,瞧不上他相貌平平,不如裴鹤行俊秀。可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春朝动心的男子。犹记当时诗会结束,裴鹤行就找了各种理由将春朝养在了宫外行殿。她被我折磨得一心求死,像一朵开败了的荼蘼花,清凉又冷艳。
那时,她得到了自由,挂上了摇铃,开始行医。路上,她还救了一位受重伤的少年。而那少年,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他是气吞山河、鲜衣怒马的大将军方逐尘。他是侯爵世子,曾一战击退强敌三千里,可这样的盖世英雄,还不算心悦她的大人物。比如,英国公的独子江南浔更是对她一见钟情,药王谷的大公子也多次暗中守护。
曾经,我也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丫鬟可以在京都翻云覆雨。前两世,我自大到相信自己随便下一道旨意就可以轻轻松松处死她。真的,甚至在裴鹤行登基后纳她为妃子,我都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卑贱之人,永远都无法与我匹敌。我天真地以为只要除掉她,裴鹤行就能回心转意。
所以我明目张胆地挑衅她,构陷她,近乎疯狂地嫉妒她。可她就如同她的名字,春水点墨,露水花朝,她清冷、别致,像落在屋檐处洁白的雪,任凭我羞辱谩骂,任凭我使上各种阴谋诡计,依旧高洁、傲岸。
所有人都喜欢她,所有人都厌恶我。裴鹤行将我弃于幽宫,任我自生自灭;江南浔告我相府罪行罄竹难书;方逐尘当众于街斩首我父母的头颅。而那药王谷的大公子,更是亲自配了一种毒药,苦涩入喉,使我身体疼痛溃烂却清醒自知,最后七窍流血,血尽而亡。
我记得那种感觉,那种血流干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我远去。直到最后,我才幡然醒悟,我斗不过她的,因为我就是这个世界里恶毒的配角。因为看到她,我就忍不住地嫉妒,忍不住地发疯想要害她。我不信我这么不如一个丫鬟,世上所有好的男子都喜欢她,而厌弃我……
第一世我愚蠢不自知,第二世我不甘心地斗争,反反复复,跌宕起伏,到最后不过是黄粱一梦,等待我的都是毒酒。死的那天,她穿着加冕皇后的礼服,居高临下地对我说:“沈京姝,我从不屑与你斗,我是穿了你一件衣裙,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我也对你跪地求饶,但你恶毒又愚蠢,多次害我,就算再华丽的衣裙穿在你身上,也无法遮盖你身上的恶臭。身为女子,我都替你感到悲哀。”“沈京姝,下辈子不要那么坏了。”
上辈子,下辈子,这辈子,其实也不过是,我讨厌她穿了我的衣裙。
10
五月,春草萋萋,湛蓝的天空清澈如洗,湖水如清泉般澄澈。这便是邀约相看的好时节,我娘亲尤为热衷于诗会雅集。
曾几何时,娘亲也是京都才女,才情出众,风姿绰约。只不过嫁给了我爹这个全身上下都写满“混吃等死”特质的纨绔子弟。我爹的英明之处在于他压对了宝,他对皇帝伯伯格外的忠诚,也从不参与政党之争。
年少时,我爹是伯爵嫡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是和皇帝伯伯斗了一回蛐蛐儿输了,便坚定地认为皇帝伯伯可堪大任。我娘也曾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识人的法宝?”他打开蛐蛐笼,娘亲一看,五个蛐蛐闷死了三个,其中一个瘦弱不堪。
“蛐蛐都能养得又肥又壮的人,自然也会看重江山黎民的死活;他要用蛐蛐去赢,也要靠江山黎民去赢。”爹爹一本正经地说道。
等皇帝伯伯上任后,政通人和,经济复苏,爹爹被任命为相府,可他从不在乎名声,照旧不上朝,不参政,每日吃喝玩乐,垂钓享受。这实在不是什么避免猜忌的英明手段。
他也曾翻过一些《孙子兵法》,比之前进步的是看到第十三页才睡着。他只是单纯地懒,甚至皇帝伯伯都知道,任何人都有可能去造反,但我爹不会。我爹甚至觉得,多上朝一秒,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罢了,罢了,我也随我爹,前世前前世,都是个贪图享乐的大混账。
11
一晃月余,我苦读诗书,终于到达了先人所说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境界。娘亲说我的腰身瘦了一圈,皮肤也变得光滑细腻,如同初绽的花瓣。
这一月我鲜少出门,听说京都的风言风语不少。有的说裴玄肆又逛了哪家的酒楼,有的说我嫁给裴玄肆只是为了气裴鹤行,我们也终将会和好。
娘亲身体力行,每日为我授课讲经。她看到我用功太甚,也含着泪嘱咐:“姝儿,娘亲很开心能看到你懂得了内外兼修,可娘亲和爹爹都希望你能够健康快乐。你能有自己的选择,你喜欢谁,想嫁给谁,娘亲和爹爹都同意。可娘亲不希望你只是为了气一气裴鹤行,别拿身体开玩笑。”
想想以前我为了害春朝,让善良的娘亲为我求了许多阴毒的法子,我也真是活该被毒死。我拉着娘亲的手,再次宽慰道:“娘亲曾说过,一个女子最好的装饰便是德行,一个女子最好的行李是独立。娘亲,我只是忽然明白了你说的道理,无关我心悦谁,嫁给谁。”
也是从书中我汲取了力量,我懂得未到结局,焉知生死。五月初十的诗会,五月中旬英国公的寿宴,行宫藏娇和摇铃救伤,每一个转折点,我都不会为了裴鹤行,再去奔向悲剧。
云桃刚将马车精心备好,正要回禀我时,春朝迈着轻盈的步伐,款款地走了过来。
她那张脸冷若冰霜,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身着一袭墨绿如幽潭般的长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当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开口道:
“姑娘这几日的变化可真大啊……哦对了,姑娘您现在可还需要诗词来应对诗会吗?奴婢这几日绞尽脑汁,写了好几首呢,以奴婢看来,这些诗词足以让您在今日的诗会上力压群雄,夺得那诗魁之位。”
我心里不禁暗自思忖,都过去月余了,我每日都在想方设法地把她支开,让她去后院做些杂活,尽量不让她靠近我身边。而且,我还每日派云桃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毕竟,我朝的律法极为严苛,那些签了奴契的下人,倘若被主人苛待虐待致死,主人也是要受到律法严厉制裁的。虽说官场之中难免有官官相护的现象,但大家也都十分在意自己的名望声誉。
再加上前世的时候,我压根就没把春朝放在眼里,在她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直到今世,我才慢慢琢磨出来,原来一切悲剧的转折点,竟然是从她偷穿我的衣裙开始的。云桃跟我说,她现在负责花园采买的活计,每日都要出门。我跟了几次,可每次都被她巧妙地甩掉了,就像泥鳅一样滑溜。
我心里一阵懊恼,重生还是来得太迟了些。要是我能早些察觉,阻止她偷穿我的衣裙,让她把腰身的尺寸再修改修改,那她就不会恰巧碰到太子,他们之间也就不会有一见钟情这般狗血的事情发生。或许,我也就不用非得嫁给裴玄肆来保全我一家老小的平安了。
想到这儿,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春朝说道:“春朝,你不用跟着我去诗会了。最近我看你又瘦了些,还是在府中好好将养着吧。”
春朝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说道:“可是姑娘……您之前不是一直想让太子明白您的心意吗?奴婢累些也没什么关系的。”
我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春朝,你知道的,你长得比我美,我怕你在诗会上抢了我的风头。”
她听我这么说,终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我说:“那春朝便在家等姑娘的好消息。姑娘若想在诗会上夺魁,便将这几首诗词背下来即可。”
说完,她便淡定自若地转身离开,那背影仿佛带着一种笃定,就像一定有把握做成什么事一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我坐在马车上,缓缓翻开那张纸,一看之下,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云桃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一边使劲儿催促车夫快点赶路,一边又满脸疑惑地问我:“姑娘到底笑什么啊?”
我强忍着笑意,把纸递给她说:“诺,你看,这是藏尾诗,每一句诗的后面连起来读,就是‘申时相约’。(下午三刻)”
云桃一听,顿时气得抓耳挠腮,满脸愤慨地说道:“姑娘!奴婢实在看不惯她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貌,就想着去勾搭太子。不如把她发卖了出去,或者狠狠打一顿也好!她可不能抢了姑娘的风头啊!”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满是悔恨。如果前世我早听云桃的话,把她发卖出去就好了。可惜那时我太过自信,以为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奴隶,根本不足为惧,还不如留在身边慢慢折磨她呢。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想来裴鹤行已经和她幽会过多次了,说不定他们已经许下了海誓山盟,裴鹤行还派了暗卫保护她呢。不过这样也好,放任她,捧杀她,我也会这一招。
想到这儿,我毫不犹豫地撕碎了手中的纸,然后笑着对云桃说:“还记得我交代给你的话吗?”
云桃狡黠地一笑,眼睛里闪烁着机灵的光芒,说道:“记得呢,姑娘放心,我塞了一堆能说会道的丫鬟去伺候春朝,绝对让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啥活都干不了!”
马车缓缓行驶在京都的街道上,我看着窗外熟悉的京都风景,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不知这位被众人追捧的天选女主春朝,在被众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时候,能否依旧保持那颗初心呢?
风庭院那可是集齐了天下才子的地方,皇帝伯伯为了招纳贤士,每年都会在这里举办一场盛大的诗会。不管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还是出身寒门却怀揣壮志的贵子,只要想来,这里都一概欢迎,来者不拒。
过去,我为了能赢得裴鹤行的另眼相看,可没少参加这样的诗会。每次都是背着春朝写给我的诗词,沉浸在那一句句的吹捧之中,仿佛自己真的成了那才情出众的才女。
可今日,诗会上的气氛却有些不一样。他们讨论的话题竟然都围绕在我身上:“沈京姝怎么变瘦了?”
世人大抵都对豪门大家的那些趣事格外感兴趣,我和裴玄肆能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足为奇。
当今皇帝虽然已经立了皇后,可谁都知道他心中真正所爱的其实是裴鹤行的母亲,那不过是一位妃子罢了。皇后呢,面容平凡普通,若是没有那雍容华贵的衣着首饰衬托着,真的就会淹没在人海里,毫不起眼。
可裴鹤行的母亲就不同了,她可是从小和皇帝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闺阁小姐。虽说她的家室背景连皇后的一半都比不上,但她胜在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以及不输给任何人的才学。
裴鹤行长得极像他的母亲,从一出生就备受瞩目,一路顺风顺水地升到了太子之位。
而裴玄肆就有些可怜了,他不过是政治联姻下的产物,相貌平凡无奇,又没有帝王之才,就好像专门是为了衬托裴鹤行的光辉而存在的一般。
我曾迷恋裴鹤行迷恋到了极点,觉得嫁给谁都是一种痛苦和将就,前世压根就没有注意过裴玄肆这个人。他一直就像个影子一样,待在昏暗的角落里,唯有沾到裴鹤行的光,人们才会想起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也因为我,他首次登上了众人谈论的榜首,成了大家口中的话题人物。
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等我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裴玄肆已经站在了我身边。他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上上下下地看了我好几遍,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我的酒窝,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说道:“你不会是想我皇兄想的都变瘦了吧?”
看来连他也听了不少的闲言碎语,想来皇帝伯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一直犹豫不决,没有下聘定亲。
瘦了一圈后,我的妆容也化得简单清冷了许多。我不想再出什么风头,今日特意穿了一条京都内并不时兴的清平调样式的衣裙。
这对我来说,可是一个澄清流言的好机会。我轻轻拉住他的手,亲昵地想要靠近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玄肆,其实我早已对你情根深种了,只是觉得自己无才无德,容貌也逊色于他人,便有些自卑。我是为了你,才甘愿如此的。”
我的语调平缓而温柔,笑容透着和熙的暖光,裴玄肆的耳朵尖悄悄染上了一抹红晕。
从未有人说过喜欢他,也从未有人说过一心想嫁给他。他一时间紧张得结巴起来,脸红着反驳道:“胡说,谁说你无才无德的,胖……胖一点多可爱,你别听他们胡说。”
我顺势递给他一个香包,上面绣着鸳鸯图案,背面还用丝线勾勒出了一个“玄”字。那针脚歪歪扭扭的,绣工蹩脚得很,我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我才刚和娘亲学刺绣,本来想绣个肆字送给你,可笔划太多了,我的技艺也不精湛,只能给你绣个玄字。等我练练,绣得更好了,再替换给你一个新的香包。”
他像接到了西域进供的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喜悦,说道:“玄字,也很好看。”
我们俩郎情妾意,言笑晏晏,正沉浸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时,当裴鹤行风尘仆仆地赶来时,尤觉得这幅画面十分刺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我和裴玄肆端坐在宴席之上,看着众人斗诗写调,好不畅快。要说以往,我一旦听到裴鹤行也会出现,那必是要使出浑身解数,抢得那诗会的魁首,出尽风头,让所有人都注意到我。
可我今日却出奇地安静,安静到裴鹤行坐到我身侧与我搭腔时,我都偏起身来,声音缥缈如烟,说道:“姝儿,我总觉得你变了,好似换了一个人。”
他低着头,容颜惊艳,仿佛沾上凡尘的谪仙一般。抿了一口玉质的茶杯,他又继续说道:“姝儿才学不浅,为何不去展露一番?”
他要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春朝给他写了那么多的诗句。我已经想好了对策,今日终于正眼瞧了他一次。或许是许久不见,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想与我一起走至人群中间,手都伸出来准备拉我,可我脚底像抹了油一样,走得飞快,一下子站到中心,大声背诵出了春朝的诗。
无论平仄论调还是引经据典,起承转合,都衔接得恰到好处,尤其是最后那句“残夕渐落明朝约”,大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意。
他们开始纷纷吹捧,谄媚地说我是诗仙转世。只是没想到我话锋一转,开诚布公地说道:“我才疏学浅,哪里写的出这么好的诗,这是我家婢女春朝所作,她才是真正的才女诗仙。”
风庭院聚集了天下所有热爱诗书的才子佳人,下面顿时哗然声不绝于耳。接着我让云桃将我早写好的诗词拿了出来。
这全部都是春朝的著作,是前世我偷来背诵的诗。今时今日,我终于明白,只有真正的腹有诗书,才能看透人性本质,看透这吹捧不过是尘埃杂质,根本不值得在意。
不是菩提,无需入耳。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讨论春朝,有人说她已经可以算得上京都才女榜首。我看着坐在高位上的裴鹤行脸色铁青,他定是能听懂藏尾诗的每一个含义。
讨论声越来越热切,那些远道而来的才子嚷嚷着自己不虚此行,竟能品上这等好诗。计谋得逞,我回到角落里,用纸写下了自己不入流的小诗,顺势拿给裴玄肆看,脸上带着一丝羞涩说道:“你可不要嫌弃我写的不好,我只给你一个人看了!”
他读了半天,挠着头对我笑,眼中满是真诚说道:“外人都说你愚蠢,拙笨,还好高骛远,今日我才真正算是了解你。”
“你不嫌弃我不读什么诗书,我又怎会嫌弃你写的诗。”
日光下,我看着裴玄肆,忽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我太懂了,太懂被遮盖光芒的滋味,就像曾经的我,在春朝的光环下黯淡无光;也太懂被迫成为衬托之物的滋味,就像裴玄肆在裴鹤行的光辉下毫无存在感。
若是没有我,或许他依旧淹没在凡尘中,无人搭话,也无人靠近,就像一颗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尘埃。我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轻声安慰他道:“没有人规定我们一定要成为与天同寿的大英雄,小草有小草的福气,大树有大树的遮阴,玄肆,你做你自己的时候,就是小小自己的大英雄。”
这场盛大的诗会着实让春朝又惊又喜,内心犹如翻涌的潮水,各种情绪交织。
让她惊愕不已的是,我压根儿就没盗取她所写的那些诗词。要知道,此前坊间一直流传着一些不实言论,说我这般做不过是为了气一气裴鹤行。可如今,这些无稽之谈已鲜少有人再提及。而让她满心欢喜的是,自己竟摇身一变,成了众人眼中的才女。不少世家大族纷纷递来拜帖,诚心诚意地想请她去教习诗词。看着那些拜帖,春朝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在那幽静的风庭院落里,我刻意躲得裴鹤行远远的,仿佛他身上带着什么可怕的瘟疫一般,避之不及。毕竟,世人皆清楚,我对裴玄肆那可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如今,无论是热闹非凡的茶坊,还是人来人往的说书馆,春朝都成了大家热议的话题焦点。
就连府中那些任我随意派遣的丫鬟们,也都纷纷围着她转,一个个对她阿谀奉承。我特意下令,让众人务必优待春朝,支持她读书论史,鼓励她去对诗结社,结交志同道合的挚友。看着春朝在府中渐渐有了地位,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毕竟,皇帝伯伯还没有正式下旨定亲,这就意味着我还有嫁给裴鹤行的风险,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做好防范。
想到这儿,我不禁暗自懊恼,真没想到我沈京姝有朝一日,竟然会为自己以前疯狂迷恋裴鹤行的那些愚蠢行为感到恨铁不成钢。唉,看来这把火还得烧得更旺一些,要大到无法扑灭,大到让皇帝伯伯彻底相信我心有所属,不再有将我许配给裴鹤行的念头。
17
申时的钟声刚刚敲响,云桃派去跟踪春朝的人不出所料,又一次失踪了。我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说不定保护春朝的暗卫就隐匿在相府的某个角落。回想起上一世,我曾偷偷雇佣杀手去杀春朝,那时才知道有暗卫的存在。当时,我伤心欲绝,怎么也想不明白,裴鹤行为何要保护一个我如此讨厌的人。
我听信了裴鹤行所谓金屋藏娇的理由,也相信了他保护春朝的那套说辞。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始终不愿相信真正的理由是他爱春朝,而不爱我。这种被欺骗、被忽视的感觉,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地刺痛着我的心。
申时已经过去许久,出去采买的春朝终于回来了。只是,她面带愁容,双眼仿佛含着一汪清泉,隐隐闪烁着泪光。云桃见状,满脸疑惑,忍不住嘟囔道:“姑娘她为何如此伤心呀?现在外面都在追捧春朝,说她的才情丝毫不输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她应该高兴得不得了才对啊,要是我,早就乐疯啦!”
我听了,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云桃那粉嫩的脸蛋,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前世的画面。那时,云桃为了护我,竟然主动认了我害春朝的罪责。想到这儿,我的心猛地一紧,这一世,我绝不想让她再为了我去冒险。于是,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胡诌道:“她大抵也有她自己的伤心事吧。”
如今,裴鹤行正急需借助相府的声望来获取更多权臣的支持。他并非皇后所生,不是嫡子,这皇位完全依靠皇帝伯伯对他母亲的宠爱才得以稳固。倘若有一朝失宠,他十分害怕自己的殊荣就此毁于一旦。而最稳固的办法,便是获得我爹的支持。
对,我爹虽然平日里不上朝,也不参政,但皇帝伯伯对我爹却是尤为信任。遇到什么烦心事,都会来相府和我爹像兄弟一样斗蛐蛐、下象棋,时而还会一起去乡野垂钓,日子过得自由自在。我对裴鹤行的冷漠,再加上诗句里藏的尾,那么明显的暗示,让他开始慌张起来。
不知现在的春朝是否已经有能力与皇权相抗衡。可看到她掉眼泪的那一刻,或许,这已经是答案了。那晶莹的泪珠,仿佛是她内心痛苦的无声诉说,也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18
五月十五,英国公寿宴的日子越来越近,相府已经收到了拜帖。回想起前世,也是在这个地方,英国公夫人不小心失足落水,春朝不顾自身安危,舍命相救。最后,英国公夫人亲自来向我讨要春朝的籍契,我不得已只好放了春朝自由,这也恰好方便了裴鹤行金屋藏娇。
这中间相差的十四天里,我日日缠着爹爹教我游泳。爹爹为了满足我的要求,特地重金在家修建了温泉浴,还请了衙门里水性最好的女捕头来教我。爹爹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问道:“爹的心肝啊,你学这些作甚呀?怎么及笄之后,你变得如此勤奋好学啦?以前有你衬着,爹还能少挨你娘的骂,现如今你娘看我的眼神是越发嫌弃了……”
我听了,心中突然起了坏心眼,想捉弄一下爹爹,便故意说道:“是啊,娘亲最近可是时常发呆呢,会不会想起她幼时喜欢的大将军呀?爹爹你要再不锻炼锻炼,恐怕娘妻真的会移情别恋啦!”
这十四日里,吓得爹也开始蹲起了马步。娘亲见状,甚是欣慰,看着这个家欣欣向荣,没有了以前那股污浊之气,她也重新拾起了自己的爱好,请了舞蹈教习,轻歌曼舞起来。
我每天都会和裴玄肆通信,皇后娘娘对此尤为关切,隔三岔五就派人往相府里送东西,还教导裴玄肆要学会讨我的喜欢。她也十分害怕,怕裴鹤行上位之后,裴玄肆彻底没有了容身之地。倘若背靠相府,我爹那权臣关系处得十分牢固,定然能保裴玄肆一世平安。
回想起前世,若不是我作死,爹娘也不会落得当街砍首的悲惨下场,也不会让从不参政的爹四处奔走,求皇帝饶我一命,更不会让才情横溢的娘亲变成了害人的帮凶。想到这些,我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决心,无论命运如何颠覆,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我要让爹爹、娘亲、春桃,让相府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快快乐乐地活着。
19
云桃绞尽脑汁,想了各种理由想让春朝留在家中伺候,可春朝却铁了心要跟我去英国公府。这个平日里孤傲的姑娘,第一次跪在我面前,眼神坚定却又带着一丝哀求,说道:“姑娘放心,奴婢只是想讨一个答案,一定不会抢姑娘风头。”
云桃告诉我,从那次申时相见后,春朝便再也没有出门过。她讨答案,无非就是想弄清楚裴鹤行是否爱她。看着春朝那倔强又执着的模样,我心中的那把火,总算是要烧起来了。
我望着春朝,望着她那张冷艳绝美的脸,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十分愉悦,说道:“好啊,那便穿上我赏你的那件衣裙吧。”
20
重生以来,我鲜少真正去面对春朝。两世了,说不恐惧那是假的。我刻意避着她,避着她身上那耀眼的光环,可又不得不捧着她,亲手为她打造一座看似华丽的牢笼。
所有命运的转折似乎都被我巧妙地转危为安,我没有责骂她穿我的衣裙,也没有盗用她的诗。可今日,我知道,我无法再躲开了。只要皇帝伯伯一朝不赐婚,我便一朝不得安宁,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21
英国公宴,遍请名门,爹和娘早早就准备好了佳礼,兴高采烈地上门拜贺。虽然我在京都的名声极差,可娘亲和爹爹却是出了名的好人缘。我那老爹自从被我捉弄之后,鲜少再去垂钓斗鸟,反而热衷于类似武功的散打武术,整个人精神抖擞。
裴鹤行想趁着这次宴会送我爹几只少见的鹦鹉,以讨好我爹。可我爹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然后缠着裴玄肆喊:“未来贤婿,你都能让我心肝宝贝千金对你另眼相看,快教教我,不然我这老丈人的地位不保啊!”
自从我坦诚相告心上人是裴玄肆后,裴玄肆也不再是透明的衬托。渐渐地,世人开始夸耀,二皇子虽然才学匮乏,也没有帝王之相,可他武功了得,倒是安邦建国的好手!
我爹看到裴玄肆挂着香包,笑得更加灿烂,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说道:“你竟然能让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宝贝疙瘩为你绣香包?贤婿!以后本相要跟你混咯!”
嗯,反正不管是什么宴会,我爹都是那个显眼包一枚,走到哪儿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22
我及早踩好了英国公夫人要落水的地点,安排云桃守在那里守株待兔。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喝了些酒。刚想叫春朝再给我倒一杯,回头一看,却发现她已经没了踪影。
这时候,云桃匆匆来报:“姑娘,英国公夫人往湖边去了!”
得了,还没壮够胆,戏台子已经搭好了。五月虽已到春天,可倒春寒依旧冷得很,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我望了眼娘亲,她正在夫人堆里聊得畅快,不知听到什么八卦,边捂嘴笑边露出惊讶的神情。
看着娘亲那开心的模样,我的心里暖烘烘的,仿佛有一股暖流涌过,又好像什么也不怕了。我沿着小路蜿蜒前行,在假山旁停靠,远远望见英国公夫人走近道回去。我亦步亦趋地追赶,终于在她落水之后……我也被一股力量推下了水……
连呛了好几口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失去控制,可我还是紧紧拽住了英国公夫人扑腾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说道:“夫人……夫人别怕,我会救……救你的。”
好在云桃嗓门大,她这一吼,脚步杂乱,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我爹和我娘差点就要往湖里蹦,娘亲当场急哭,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姝儿,我的姝儿你一定要撑住……”
五月的水,冰冷得很,我的体力和温热慢慢丧失,英国公夫人牢牢地贴在我身上,她的涕泪横飞,弄湿了我的衣裳。我不停地安慰她:“夫人,别怕,有我在呢。”
裴玄肆率先跳了进去,他动作迅速,用衣裳包住我的衣裙,再将英国公夫人托给营救的侍卫,然后紧紧地抱我上岸。水呛得我说不出话,可我却觉得庭院中浓密的树木枝条是如此春意盎然,湖心亭内透出曲折的阳光是那么温暖。看着平凡而又普通的裴玄肆,我的心竟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动。
他不像裴鹤行那般冷峻,让人不敢靠近;也没有大将军方逐尘那样的桀骜不驯。他只是安静地当个配角,没有打扰任何人,就像一缕温暖的阳光,默默地照耀着我。
世界仿佛静了,静到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伴着急促的呼吸:“沈京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这是他第一次喊我名字,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我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
23
英国公夫人亲自安排了厢房让我更换潮湿的衣物,我这才有机会和她独自相处。我急忙说出我心中的疑虑,眼神中满是焦急:“夫人,你不是失足落水的,是有人推,有人推的!”
我记得很清楚,正当我想尝试趁她没掉进水里时拉住她,可有人推了我一把,力道很轻,不似男子。那股力量虽然不大,但却足以让我失去平衡,掉进冰冷的湖水中。
她好似明白了什么,紧皱着眉头,面色凝重,说道:“今日多谢姝儿舍命相救,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她出去一趟,不知交代给下人什么,再回来时,面容明显多了几分愁丝。爹爹和娘亲吓得不轻,等我更衣出来后,拉着我的手就是不松,仿佛一松手我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宴席之上再度恢复了静谧,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此刻终于稳稳地落到了地上。我长舒一口气,随后安心地啃起了手中的……白菜帮子。
这段时间,我一直修身自律,严格要求自己,克制着对美食的欲望。这么久的坚持,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嘴馋,被那香喷喷的肉给诱惑了去。我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守住这份自律。
直至日落西山,黄昏的余晖洒在四周,我依旧没有见到春朝的身影。若不是英国公夫人特意前来通传,说已经找到了推我们入水的凶手,我怕是连上一世的事情都要被蒙在鼓里,永远也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冷笑。我应该放声大笑才是,笑这所谓的天选女主,终究也逃不过爱恨嗔痴的纠缠,逃不过七情六欲的掌控,逃不过内心深处的不甘与痛苦。
24
英国公夫人出身武将世家,自小就在军营的摸爬滚打中长大。她经历过无数次战斗,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也亲手杀过不少敌人。那些阴谋诡计在她面前,根本就无处遁形。自从我说出是被人推落水后,她便起了疑心。她对国公府里的人早就进行了细致的筛查,确定绝不可能是国公府内部的人所为,那……问题就出在府外了。
于是,她又仔细查了管家参宴的名单,还逐个细问了随从仆人。这一查才发现,唯有我的丫鬟春朝不在我的身边。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事情不妙。若是春朝长相普通,或许还没那么引人注目,可偏偏她貌若天仙,又穿着我赐给她的华丽衣裙,行走之间,风姿绰约,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
找到她后,英国公夫人让人翻了翻她脚下的鞋,果然,上面沾着新鲜的泥土。就这样,我的丫鬟春朝,成了英国公府的犯人。
她死活不肯招供,嘴硬得像块石头。可她那倔强又清冷的容颜,并没有换来英国公夫人的丝毫好感。一块烧红的烙铁下去,只听“滋滋”作响,衣裙散发出了烧焦的味道,皮肉沾着火花,让人看了触目惊心。可即便刑器都用尽了,她依旧挺立着,目光坚定地望着门口,像是在等待,等待着什么人的出现。
25
宴席结束之后,我久久无法回神,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前世的时候,是英国公夫人落水,春朝救的她。我在心里琢磨着,会不会前世,这也不过是她和裴鹤行精心策划的计谋,想要依靠英国公的势力,拿走我手中的籍契,从而换取自由。
那……方逐尘呢?他又在这场阴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越想越觉得不安,于是赶紧写信交代裴玄肆,让他一定要守在京都城门处,说不定能够救起这个鲜衣怒马的大将军。
我虽然嫉恨他杀了我全家,可他也曾守护了一方黎明百姓,守护了和平。若是今世裴玄肆能够救了他,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五日了。英国公夫人告诉我,春朝依旧什么都不肯招。而裴鹤行呢,好似根本不认识春朝一般,每天照常上朝,参政,甚至还有空来相府讨好我的爹爹。
我看着他这副虚伪的嘴脸,心中不禁冷笑:皇权之下的爱,竟是如此不堪一击,破碎到风还没吹,就已经散了。推国公夫人入水,这等于是谋杀王公贵胄,若真是春朝所为,这一世我便不用再去斗得你死我活了,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或许这一切,也只有春朝能够解开了。
26
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方逐尘,手掌兵权,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可当他再次出现时,却是一身的伤,被一匹老马驮着,摇摇晃晃地到了京都。
被救后的第一句话,他拉着裴玄肆的手,声音微弱却又充满了恐惧:“有人……有人想杀我。”
这一世,我扭转了太多改变命运的瞬间。此刻救起他的人不是春朝,而是我和裴玄肆。我们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请了宫中资历最深的御医,用尽了各种良药,才算保住了他的性命。
而前世,他的救命恩人春朝,如今正满身是伤地站在我面前。她的手脚被绑着,那件曾经摇曳生辉的衣裙,被烙铁烫得面目全非,融化成了一团。
她看着我日渐消瘦的腰间和干净洁白的容颜,一时之间有些失神,喃喃自语道:“姑娘瘦下来,原来这么好看……”
她的眼角带着泪,其实我心里也很乱,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离真相很近了,可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春朝,裴鹤行要娶妻了。”我缓缓说道。
这是第一次见她流露出绝望的表情,她认命一般颓废地坐在地上,声音低沉地说道:“姑娘和裴鹤行……确实般配。”
“不是我。”我摇了摇头。
“那是……”她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是英国公千金。”
这个消息是裴玄肆告诉我的。在方逐尘被医治后,裴鹤行主动向英国公千金提了亲。
半月的酷刑,她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人样了。当她一直坚持的信仰被彻底击垮时,或许人都会疯掉。春朝,就像春天的朝露,原本是那么纯净美好,可如今却破碎在了人间的阴暗里。她嗓音嘶哑地喊着:
“为什么……我可以接受是你,可为什么是她……”
“明明他说过,只要我救了英国公夫人,就可以得到自由,和他再无顾忌地相爱……他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娶了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拥有绝世的容颜和才情,却没有高贵的身份……为什么你们都不如我,却可以嫁给想嫁的人……”
“我会写诗插花,我会黄芪之术。我是才女,我是诗仙,可我为什么不能成为你……”
“他骗我……他竟然,负了我……我错了,是我看错了他。”
这一世春朝未能摇铃行医前去药王谷修学,也就没有了那个守望相助的男配角。她已经沦为了皇权的工具,同上一世的我一样。只是她拥有着裴鹤行的一点爱,而我一丝也没有。
我总觉得真相就在眼前,可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蜷缩在黑暗里,嘴里发着呜呜的哭声,那声音让人听了心碎不已。
我没有胜利的兴奋感,就如同上一世穿着加冕皇后的礼服站在我身旁嘲笑的春朝一样,只觉得悲哀。我缓缓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春朝,你的确错了。”
“你错在,千不该万不该,觊觎别人的衣裙,那不是你的,终究也不会合身。”
……
一切终于结束了,我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爹娘也可以好好活着,相府的几十条性命终于保住了。
在旁的英国公夫人缓缓抱住了我,那温暖的怀抱让我感到无比安心。我们走出英国公府的暗狱,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裴玄肆在一边踢着石头,一边打着伞等我。看到我出来后,他瞪着明亮的大眼,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对我说道:“父皇赐婚了!以后我也可以叫你姝儿了。”
他笑得很灿烂,人人都说他普通,可我却觉得,他好珍贵,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照亮了我原本灰暗的世界。
27
不久后,春朝疯了,裴鹤行的太子之位终究是没有保住。英国公夫人带着诉状和证据,方逐尘带着遭暗卫刺杀的证据。这一次,他在劫难逃。
我终于看透了裴鹤行,如果不是上一世的我太嫉妒春朝,看不透这密密麻麻的计谋,真的以为春朝是天选女主,或许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哪有谁是生来的配角,我们只是陷入尘土忘记呼吸,等清醒过后,千帆过尽,一切总有尽头。
这一世。
我也穿到了世上最好的衣裙,是独属于我的,是只能我穿的,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