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如卿:三十三
发布时间:2025-09-17 10:35 浏览量:1
第211章生死
苍州,傅晚儿晕过去又醒来后,无论温时宁说什么,她都用一副惊恐又同情又难过的复杂眼神看着她。
温时宁说什么她都顺着,但说完背过身去就偷偷抹眼泪。
直到,她把温时宁支开,泪眼婆娑地问廖神医:“我二嫂这样多久了?可有恢复的可能?”
廖神医愣了下,斟酌道:“二爷的离去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一时的失常,其实是身体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等时间久了,悲伤麻木,或者寻到另一个出口,会慢慢好起来的。”
傅晚儿哽咽着:“那我该怎么做?”
廖神医叹声:“先顺着她些,等事情过去了,再作打算吧。”
眼下也只能这样,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风险,更何况,这其实是最好的解释。
因为以他对温时宁的了解,知道傅问舟有意识后,怕是会忍不住的,一次两次还好,日日这样有事没事就去陪着,还自言自语,总会引人怀疑。
所以他们商量,干脆就让温时宁疯个彻底吧,这样一来,三姑娘身上担子更重,兴许还能更坚强一些。
知情的所有人都觉得三姑娘出现的时机挺好,此计也挺好。
只有周礼孝感到头大,如此,他又多了一条隐瞒的罪名,他走向三姑娘的路又遥远了些。
决定连夜启程后,大家都忙了起来,已经疯了的温时宁大大方方的提了许多要求,比如要换辆大点的马车,将棺木装进去。
比如她要陪着傅问舟,比如大家在搬棺材的时候,她站在高处,紧张地喊:“你们动作轻点儿,别把二爷吵醒了!”
本就是晚上,本就是深秋,冷风一吹,已经够阴森的了,她一身白衣,消瘦苍白地站在那里,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就连周礼孝都觉得瘆人的很。
侍卫们也瘆得慌,但更多的是同情和理解,私下里,他们也在议论,二夫人其实在清溪村时就疯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允许他们把傅问舟这么带走,一路还帮着喊话.....原来,是她觉得傅问舟还活着。
是这个清醒梦,支撑着她。
人生在世,谁没个亲人朋友,尤其那些家有妻儿老小的,因太过共情而落泪的大有人在,因而,大家都默契地依着她,顺着她。
场面就更加诡异了。
傅晚儿更是煎熬,她猜到温时宁情况不会很好,但没想到会这么糟糕,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抱着件厚厚的披风,眼巴巴地看着温时宁上窜下跳,不远处,周礼孝和回风,也眼巴巴地看着她,不敢上前,不敢安慰。
彩铃把短刀换成了大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周礼孝怕自己扛不住,而问题还在于,即便他坦白,三姑娘也不可能再信他。
愁上加愁,回风什么也不懂,只觉得现在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用,三个主子两条心,他左右为难不说,戒备难度也大大增加。
终于启程上了路,温时宁坚持要和棺材一辆马车,傅晚儿只好陪同,也幸好是自己亲哥,她并不害怕,只是多一倍心疼而已。
车厢里,温时宁不让人盖棺材板,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傅问舟。
“二爷,我们要连夜出发,你好好睡吧,睡一觉就到了。”
语气,神情,和以往一样,甚至更加温柔......还有一丝的甜蜜,那场面,再是亲哥亲嫂,傅晚儿也感到头皮发麻,只觉这马车里阴森森的冷。
还好有彩铃在,可彩铃也魔怔了似的,跟着说起话来:“二爷,有我保护二夫人和三姑娘,您安心睡。”
傅晚儿:“.……”你们能不能别这样?
“晚儿,你有没有什么想同你二哥说的?他听得到的。”温时宁扭头,鼓励地望着她。
其实是在疯狂暗示,她当然希望晚儿能信她,能少受些折磨。
傅晚儿心尖颤了颤,带着哭腔:“二哥....”
想说的话当然有,但当着时宁的面,没法说呀,傅晚儿想了想,颤颤地说道:“二哥,你......你曾告诉我,生命就是一束火焰,死亡也只是一阵温柔的风,火焰会有燃尽的时候,风也会停歇......世间万物都是会消失的,我们只管在生命里珍惜,在死亡后放手……”
所以时宁呀,你要勇敢一点,面对现实。
温时宁拧眉,话说的委婉:“晚儿,咱们不说生呀死呀的好不好.……你说点你二哥想听的,或者讲一讲你们从前的趣事。”
大半夜的谈生死,怪吓人的。
傅晚儿鼻子酸酸,完了,时宁好像越陷越深了,怎么办呀怎么办?
此刻依然清醒着的傅问舟:“……”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渠州可是险地,都跟着来做什么?
就没个人能拦着吗?周礼孝是干什么吃的!
孟县,拓跋羽设宴,楚砚和虞清然终于从小破屋里放出来!即便是身处敌营,二人依然保持着身姿挺拔,举止从容。
望着这样一对才子佳人,拓跋羽笑意森森,意味不明。
“在下楚砚,见过拓跋将军。”
楚砚行以大周之礼,虞清然而是微微一福。
二人同时看向这位传说中的北蛮战神。据说,他在北蛮的地位,一如大周的傅问舟,只是,眼前的男人,狂野,健康,目无一切。
可大周的傅问舟,已被摧残了风骨,生死不明地躺在那棺材里,正当成工具一般送往此处。
而这一切,恰恰又是眼前之人所造成,没有对比,就没有心酸,这份心酸,又让恨意更加的深刻具体。
楚砚面容隽秀而洁白,身上还穿着大周官服,看着更加文雅雍容,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个恋爱脑吗?
拓跋羽眸子里泛着一种奇异的神色,那神色带笑,笑意却凉至骨髓,寒意森森。
“听闻楚大人三元及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才子,不知你想如何谈和,说来听听看。”
反正他们的北蛮王上,天真地想等坐收渔翁之利,闲着也是闲着,楚砚一笑,目光灼灼地望向身侧的虞清然。
“恐怕要让拓跋将军失望了,我来,是因我的妻子在这里。”
第212章 残酷
虞清然配合地微微红脸,楚砚睫毛扬起,望着眼前压迫感十足的拓跋羽道:“更何况,也没什么可谈的,大周再让也不可能让到北蛮满意。我大周男儿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难舍权势富贵,所以….谈是谈不拢的,将军说是吧?”
拓跋羽被他给说笑了:“楚大人果然大才,也够清醒。”
“但有一点请恕我难以认同,大周男儿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此话夸大了些,应该说‘并非全是贪生怕死之辈’,这样才对。”
楚砚面色微沉,眸子幽黑:“将军是想说安王吧?”
虞清然接过话来:“侮辱俘虏的行为,同样贬低了施暴者自身的道德水平,反映了他们的残忍和无知,安王是大周的耻辱没错,但对将军来说,真的就光荣吗?”
这话是真的扎到拓跋羽的心了,十年历战,血雨腥风,伏尸百万,他从未听说过谁是靠仁慈来赢得战争。
所谓仁慈,只是失败者和旁观者试图用来绑捆强者的借口而已,他们站在道德的致高点藐视强者,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软弱无能而已,然而,这些冠冕堂皇的鬼话,竟然被他们的王上给听进去了。
他也拿道德说事,要优待俘虏,要善待战败剩下的百姓,不许屠城,不许抢杀掳掠,要光明磊落地赢得天下......
可不抢,粮草何来?
不杀,脱去布衣换上铠甲的百姓,手拿刀剑也是能杀人的,而女人,则是给予士兵们最好的福利。
食色性也,攻城胜利后,好吃好喝跟美女,就是最好的犒劳,能让其心甘情愿的卖命。
战争是件十分血腥的事,需要愤怒、仇恨来滋生斗志,也得有奸淫掳掠敌人来满足对胜利的渴望,秉持善念,相当于儒雅君子在跟一群杀红了眼的饿狼对打。
如何能赢?
是以,拓跋羽恨透了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的人,和他讲道德,讲仁义。
他目光阴鸷地扫向虞清然:“虞姑娘此言差矣,战争本就是残酷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战友的背叛。但我们尊重血性,所以,我们只给强者机会。你们的安王一身软骨头,倒怪上本将军残忍无知了。”
他目光太过骇人,楚砚本能地将虞清然护在身后:“将军息怒,内人乃武将世家出身,战争残酷,身有体会,因而憎恨,还望将军见谅。”
拓跋羽冷笑:“残酷?何为残酷?”
他拍了拍手,示意哈桑:“二位贵宾嫌无聊,不如来点节目给他们助助兴吧。”
和他谈残酷,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残酷。
哈桑迟疑了下:“王上有令.……”
他话还没说完,拓跋羽寒目射来:“这是军令!”
“喏!”
哈桑出去没一会儿,就听外面一声虎啸,楚砚和虞清然对视一眼,暗松一口气。
过河前,睿亲王曾给楚砚下了命令,他们怀疑傅问舟的毒,和拓跋羽养的那只虎有关。
据说那只虎,一直跟着拓跋羽征战,走哪儿带哪儿,楚砚的任务是要确认那只虎是否还活着,如果可以取得虎血就更好了。
“二位,一起出去欣赏欣赏我为你们准备的精彩节目吧。”
拓跋羽起身在前,楚砚握紧虞清然的手跟了出去。
营地中间,已经圈起围场,围场里,一只约有七尺高,九尺长的老虎,在悠闲地踱着步,此虎生的有些奇怪,是虞清然和楚砚即便是在书上也没见过的品种。
全身长满金黄色短毛和黑色条纹,条纹数量较少,但颜色很深,离奇的是那些条纹上鼓着大小不一的包点。
楚砚忍不住问道:“此虎是什么品种,我们大周似乎没有。”
闻言,拓跋羽得意地一笑:“别说你们大周,北蛮也只此一只,它叫战虎,为战而生。”
和他一样。
据传,此虎只在北蛮最严寒的雪山生长,但因太过残暴,严寒缺食时连自己同类都吃,因而几近灭绝,这只得到不易,驯养更是不易。
但其妙处多多,自是不能多讲。
就在这时,哈桑手拿皮鞭,像赶牛羊一般,赶着一群衣着破烂满身血痕的人走到围栏边。
虞清然光是看着他们,猜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面色已经惨白,楚砚亦是如此。
他们对战争一词从不陌生,但这是他们离战争最近的一次,那种来自生理的本能的恐惧,装不出来,也难以掩藏。
拓跋羽欣赏着他们的表情变化,唇角轻蔑地扬了扬:“这些人,都曾是夏、齐、梁骨头最硬的勇士。他们的国家战败,他们的君主认输,可他们的骨头还是那么硬,不愿意向我北蛮弯腰认主。”
“敢问二位,我留着他们,是仁慈还是残酷?”
他继续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儿:“今日,看在二位面子上,我愿意给他们一个生的机会,只要他们能在战虎嘴里坚持一刻钟,我就放他们走,绝不追杀,这又是仁慈还是残酷?”
毫无疑问,楚砚和虞清然内心是震憾的。,关于战争,关于道义,关于人命和尊严….值得思考,但没有答案。
他们也并非要执着答案,只是激怒试探拓跋羽的一种手段而已,但此举,却要用这些人的性命作为代价,他们无法不动容,他们眼里的闪烁、怜悯和愧疚,令拓跋羽更加的痛快。
他扬臂高呼:“来吧,勇士们,让大周的贵客,看到你们的勇气!”
十来名俘虏,突然齐齐望来,一双双眼睛里,燃着复杂的情绪,难道大周也要归顺于北蛮了吗?
这个世界,真的要被一群野蛮之人统治了吗?
那他们的坚持,还有何意义?又或许,这是希望的信号......
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但没有一个人往后退,他们被解开镣铐,挺直了背脊,从容地走进围场,没有一刻停顿,早已蠢蠢欲动的战虎,张大虎口,猛扑而来。
纵然他们都是勇士,都曾身姿矫健,力大无穷,可被关数月,倍受摧残,无论是身体还是意志,都已是强弩之末。
第213章冷渊
战虎一击即中,将一人踩在脚下,那人顿时口吐鲜血,同时,另一人挥出的拳头,被战虎一口咬下。
虞清然第一时间就被楚砚按在怀里,可听到骨头碎裂和肌肉撕扯间发出的声音,仍觉得浑身颤栗,胃里一阵阵的翻腾,围在四周的北蛮士兵纷纷叫好,拓跋羽脸上也扬着冷酷的自豪。
一个,两个,三个,不停的有人倒下,被踩烂,被撕碎,最后还剩一人,衣袍尽是破漏,面上身上也被战虎利爪划出许多血痕。
他湿发贴面,分不清是汗还是血,浑身发抖,大喘着气,用一种比战虎还凶狠的目光死死瞪着它。
那战虎许是累了,又许是被他的目光所震慑,竟也停下进攻的动作,一人一虎,在围场中对峙着,缓慢地转着圈。
楚砚一颗心紧着,将虞清然抱得更紧,士兵们喊声震天。
“战虎,上啊!撕碎他,吃了他!”
拓跋羽也望着那人,双眼微微的眯了眯:“此人是谁?”
有人回答:“梁国,冷渊。”
“梁国护国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拓跋羽唇角勾出残忍笑意:“楚大人觉得,他能活下来吗?”
楚砚清明的眼底,已被染成血色,他不答,拓跋羽话语里玩味儿更浓:“他若能活,是仁慈还是残酷?”
楚砚冷冷道:“仁慈还是残酷,自在人心。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似乎是有些迷惑了。”
拓跋羽目光锐利如刀,楚砚看向他,轻飘飘道:“一个人执着于什么,便会败给什么。”
一个人执着于输赢,便迟早会败给输赢,同样的道理,北蛮王根本不懂什么叫仁慈,却要执着于‘以仁治国,一统天下’,那么,这就是北蛮的弱点。
一匹狼若开始思考真正的荣耀是什么?是无数的杀戮和征服,还是能够赢得人民的尊敬和历史的肯定?那它就离死不远了。
拓跋羽就是那匹狼。
楚砚感知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也感知到了他血液里的不甘,今天这一场血腥之秀,让他更加的肯定,睿亲王和太子赌对了。
大周内乱,在于表面,而北蛮内乱,潜藏于心,拓跋羽按兵不动,一为等傅问舟,二为给北蛮王一个深刻的教训,就如今天这场秀的意义是一样的,他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便会陷入执着.....
“好!
一阵欢呼响起,虞清然的身体跟着一抖,楚砚目光投向围场,那个叫冷渊的梁国勇士也倒下了。
战虎长啸,像是在炫耀它的战绩。
就在它低下头,想要撕咬品尝战果时,躺在地上的血人儿突然搂住它的脖子,再借力一个翻身骑到战虎脖子上。
战虎愤怒,咆哮,满地打滚,四处碰撞,那人紧紧贴着虎身,仿佛已经与它融为一体。
楚砚屏住呼吸,随着战虎疯狂的动作,心脏一次次的跌宕,突然,怀里的虞清然急声:“时间到了!”
她一直在默时,在和老天爷打一个无人知晓的赌,她赌如果有人能活下来,那她和楚砚就能活着回到大周。
她从前从不相信命运,但自从楚砚走进她的生活后,她信了,所有一切含有希望的信仰,她都信。
拓跋羽看向计时的沙漏,时间确实到了,战虎还在无能咆哮,仿佛一种预兆。
拓跋羽心有不甘,但仍抬起了手,哈桑命人打开围场,可无人敢上前去阻止正处于愤怒中的战虎。
最后,是拓跋羽亲自走进围场。
他朝战虎伸出手,手里是一颗红色药丸,战虎一见那药丸,眼里泛着的可怕绿光,渐渐和软,它缓步朝拓跋羽走去,低下头将药丸舔食。
虎背上的男人,随之跌滚在地。
哈桑进来,将已经温顺的战虎牵走,拓跋羽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你可以走了。”
那人奄奄一息,一动不动,虞清然用力看着他,紧张到心跳几乎停止,无人知道她内心的天人交战,也无人知晓,一种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光,又即将熄灭的恐惧感支配着她。
她突然大喊起来:“你起来,过河去!那里有大周军,他们会救你!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楚砚从未见过这样歇斯底里的虞清然,他只当她是被吓坏了,将她拥紧,低声安抚着。
可虞清然偏要执着地看着那人。
拓跋羽听到她喊话时,直接气笑了,虞家后人,不过如此,天真可笑的很。
即便冷渊今日能爬出孟县,他也不可能活,没人能从战虎嘴里活下来。
尤其染上战虎身上毒液的人,目前为止,就数傅问舟活的最久。
拓跋羽也看着冷渊,倒真有些希望他真能站起来,走出这里,看着一个人走向希望,却发现是更深的绝望,应该很有趣。
自从傅问舟消失以后,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对手了。
“冷渊,只要你能站起来,你想去哪儿,我让人护送你去,如何?”
拓跋羽以一种愉悦的口吻说道:“回梁州也行,你们的梁君看到你应该很高兴....哦,她现在不能称为梁君了,她应该被称之为察耳夫人,她已经是我北蛮将士的女人了,听说模样丑是丑,但伺候男人很有一套......”
地上的人动了动:“呸!”
那人吐出一口血,先是一只手撑着地,再是双手,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一身血污,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用一种幽晦的眼神看着拓跋羽,然后,唇角轻扯,扯出一抹嘲讽和鄙夷。
拓跋羽拳头无意识地收紧,目露凶光。
“拓跋将军,你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虞清然急道。
拓跋羽目光犀利扫来,楚砚忙用身体挡住虞清然:“言出必行,还是言而无信,全凭拓跋将军自己,与我们无关。”
拓跋羽冷笑一声:“本将军一言九鼎。”
“来人,送冷将军去他想去的地方。”
就在哈桑派人将冷渊抬走时,冷渊突然朝虞清然看来,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虞清然长松一口气,转身扑进楚砚怀里,泪如雨下。
他活着,他们都会活着,也许,还能给傅问舟带去希望。
第214章姓尹
虞清然在心里将所有神灵,将虞家列祖列宗都感激了个遍,拓跋羽却是脸黑如锅底,不知为何,他心里很不舒服。
总觉得哪里没对,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极度的不安,令拓跋羽很想杀人,尤其是眼前这对惺惺作态的男女。
但是还不能杀,北蛮可以放弃玲珑,他不能。
“战虎如了二位的愿,二位应该很喜欢它吧,哈桑,送二位去与战虎为伴吧。”
拓跋羽说完,愤然离场,他不想再这么等下去了。
渠州有他在,可以不急,但夏齐梁三地必须开始进攻,别到最后,渔翁之利等不到,反倒被海浪给拍死,那北蛮就真真的是个笑话了。
可他不知,就在他用言语刺激冷渊时,梁栩刚刚将发钗插进那个叫察耳的脖子里。
喝到烂醉,正在享受生理快感的小将怒瞪双眼,梁栩毫不犹豫抽出发钗,血溅了她满脸。
片刻,她将自己收拾干净,拿着小将的令牌出来,递给其心腹看了眼:“将军有令,赐酒狂欢,提前庆祝攻城胜利。”
心腹不解:“要攻城了吗?”
那更不应该喝酒了。
梁栩眉眼一冷:“要察耳将军起来给你讲讲战术?”
“不,不必。”
心腹领命,以为当真是种战术,且这种战术不是第一次了。
他们当初攻梁州城时,拓跋将军就是利用提前狂欢的战术,让梁军以为有机可乘,这才冒险出城反攻,气势要有,但酒当然不能真喝。
果然,后方送来的都是酒水掺半,甚至大部分是水。
北蛮严寒,北蛮人尤为喜酒,即便作假,自然也要挑着有酒味儿的喝,只是不知为何,这掺了水的酒,似乎比真正的酒还要醉人。
醉到梁州城破,大周军杀到他们面前来,一个个的仍爬不起来,更令他们不解的是,梁州人为何也在其中?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甚至还有半大的孩童,一个个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眼里尽是杀意。
北蛮军临死前应该很后悔没有屠城吧,讲什么仁慈啊,敌就是敌,只能你死我活,隔着血海深仇,如何能和平共处?
孟县对岸,玲珑又一次提出要见睿亲王,拓跋羽那厮,带着近三十万大军,层层叠叠的围在渠州,每日都要擂鼓攻城,这里攻一下那里攻一下,惹了便走,搞得渠州人心惶惶。
睿亲王也不敢大意,若拓跋羽等傅问舟只是个幌子呢?
若他压根儿不在乎玲珑的死活呢?
像猫逗老鼠似的玩够了,一举攻城,老实说,黎阳军加上渠州的兵力,恐怕支撑不到两三日。
攻下渠州,他仍可以去堵傅问舟,将其鞭尸也好,只是围观欣赏也罢,谁能拦得住?
睿亲王其实心里根本没底,只能寄希望于,大军能顺利攻下夏齐梁三地,再从三地向北蛮围攻,逼拓跋羽撤去大军,大周军再退至苍州,苍州比渠州还要易守难攻,起码往南,直至京城是可以保住的。
再以后的事,就看太子的了,因而,睿亲王也没把玲珑太当回事。
拓跋羽连面都不露一下,可见也是没把这个未婚妻当回事,相比不要命的楚砚,拓跋羽简直就是个大渣男,很令睿亲王不耻。
他不见玲珑也是觉得没意思,见了说什么,说你未婚夫不想要你,不愿意谈判我们有什么办法?
可这日,玲珑让人传话,说她母妃其实姓尹。
睿亲王心里一震,立即就去了关押玲珑的地方。
早就听闻玲珑母妃是大周人,可他从未往那方面想过,直到见到玲珑,看到那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睿亲王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隔着幽火,眸光有好一会儿的涣散。
“你母亲到底是谁?”
睿亲王听到自己的气息有些不稳,他记得尹家共有三个女儿,长女及笄前突发疾病去世,次女便是后来的尹皇后,三女随尹家人一起被斩首。
大周和北蛮曾有过几次谈和,也相互赠送过珠宝和美女,北蛮送来的美女,大周圣上一个没敢留,大周送去的估计也差不多,只玲珑的母妃是个例外。
她活下来了,只是一直不受宠而已,再后来,北蛮太子继位,她成了其众多妃子之一,听闻依然不受宠。
这是世人所知的,可若那女子当真是尹家女,那就绝不会是世人所知的那么简单。
隔着幽火,玲珑也在看睿亲王,她在京城受尽折磨,好在离京后他们就给她服了解药。
她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偶尔还是觉得有股奇痒,从骨头缝里冒出来,抓不到,也无法忽视,一如对大周人的恨意。
看着睿亲王的反应,玲珑道:“我离开北蛮前往大周时,我母妃曾悄悄告诉我,让我去找你,永远不要回北蛮。”
睿亲王眼眸颤抖:“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
玲珑耸耸肩:“我不知道,她只告诉我,如果见到你,只说她姓尹……所以,你应该知道她是谁才对。”
睿亲王失神良久,是了,北蛮从来以杀戮为快,以残暴闻名,可自新一任北蛮王继位后,野心越来越大,行事也越来越奇怪。
一个没有多少历史沉淀的民族,靠抢夺杀戮来不断扩大地盘的民族,突然讲起了‘以仁治国’,可见北蛮王上想成为一代明君的决心。
他想为谁成为明君?是想征服天下,还是想征服谁的心?
或许,那大周女子不是不受宠,而是将自己的心捂的太紧,手段太高明,让北蛮王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征服,纵观历史,因女人而影响决策,从而影响国家命运的帝王,不是个例。
起码睿亲王觉得,尹家女可以做到,从时间上来算,是尹家长女的可能性太大了。
其实,周济民有一点是没错的,尹家确实是有野心的,且尹家实力撑得起他们的野心,连北蛮都布局到了,可见其谋略和远见。
只可惜,尹家低估了周济民的狠绝和果断。
半晌,睿亲王问道:“那你为何不来找我?”
第215章命运
玲珑微仰着头,唇角溢出浅浅苦笑:“因为,北蛮有我放不下的人呀!且我身上流着北蛮人的血,大周真的能容得下我吗?”
睿亲王轻哼:“可人家似乎挺放得下你。”
这话,他说着都觉得有些残忍。
玲珑却摇了摇头:“你不懂他的为难,他不是不想换我,是我父王不许。”
睿亲王不解:“为何?”
尹家女若是受宠,她的女儿怎会不被重视?
话问出口,睿亲王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因为北蛮王心里都知道,知道尹家女的身份,知道她的目的,可他还是不受控制的被她影响,想要证明给她看,她们尹家想做又没做到的事,他可以做到,他希望这个女人从身到心的臣服于他。
所以,他派玲珑来了大周,他知道玲珑有放不下的人,他笃定玲珑不会背叛北蛮。
最好,玲珑就死在大周,死在大周人手里,那尹家女对大周就再无念想了吧?
就该连同灵魂一同属于他了吧?
可大周在北蛮的探子也不少,这些年,那尹家女为何从未联络,是没机会,还是另有想法?
睿亲王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又问:“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玲珑道:“没了,都死了。”
睿亲王眸瞳微缩,也就是说,北蛮王还忌惮着那大周女的野心,怕有朝一日,她会颠覆天下,所以大周女不能有后。
万人之上也是无人之巅,帝王家只差一点便是帝王冢,叫人如何不疯癫,睿亲王庆幸自己从未有过帝王心的同时,又觉得悲哀极了。
他望着眼前谈得上无辜的女子:“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意义何在?该不会希望我放了你吧?”
玲珑垂下头,颓然的道:“我也不知道......至今我也不知道母妃究竟想做什么,我也不在乎北蛮和大周谁输谁赢,最后由谁来主宰天下......”
年轻而倔强的女子,眼里浮上一层浅薄的泪意:“我只是深爱着一个人,想与他在一起,生儿育女,过简单的一生.……可为什么那么难?好像无论做多少努力都没用。”
睿亲王有些恍惚。尹家次女尹音,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她并不想关心国家大事,她只想做个寻常女子,嫁给心仪的人,为他生一儿一女。
她也问过他,究竟要怎样才能达成心愿?
最终,他们都没有答案,每个人都被命运裹挟着往前,又有多少人走向的是自己本就想去的彼岸?
但他还是很佩服尹家的女人,她们真的很会给男人制造心魔......
或许,连他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王爷,拓跋羽送了个人来。”
睿亲王神情一诧:“谁?”
“好像是个梁国人。”
睿亲王看了玲珑一眼:“走,去看看。”
“王爷!”
玲珑叫住他:“所以,你认识我母亲,对吗?”
睿亲王没回她,匆匆离去,玲珑环抱着自己,又一声苦笑:“所以,其实大周人根本不记得母妃,也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
可她却选择孤独地坚持,毫无希望,或许也毫无目的地坚持,这就是女人的命运吗?
无论心里的根长的有多深,依然如浮萍般活着,她们渴望被理解和记住,但现实却是残酷的遗忘和忽视。
睿亲王来时,萧池已经弄清楚了冷渊的身份。
“王爷,是梁国护国将军。”
睿亲王看着眼前血淋淋的男人:“能在拓跋羽那只老虎嘴里活下来的,他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傅问舟的属下,当年为救安王一起落入拓跋羽手里,他们赶来时,没能救到傅问舟,却救下了那小将,只是小将已经奄奄一息,没能救回来。
他身边的巫医,那时就觉得小将身上的伤很奇怪,后来听闻傅问舟的伤情和一路的治疗变化,巫医才慢慢回想起,那小将当时和傅问舟的一些中毒反应很相似,方才觉得许是那只老虎身上有奇毒。
制毒之人,也一定和那只虎有关。
睿亲王让楚砚去查探那只虎,本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曾想他还真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送了个活生生的样本来。
“立即送去和周礼孝他们汇合,他那里神医多,必能将人救活。”
睿亲王下了命令,见冷渊手指动了动,忙蹲下唤他:“冷将军?”
冷渊缓缓掀开眼皮,吐字不清道:“救,救梁,梁国......”
睿亲王快速道:“你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和梁君会面,相信她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冷渊眼里浮上浅浅泪花,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下。那就好,那就好……他死而无憾了。
送走冷渊,萧池眉头紧锁:“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要等吗?”
睿亲王瞥他一眼:“不等,难道主动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话落,他一声令下:“传下去,全军戒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现在不是他们等不等的问题,是拓跋羽想不想等的问题了。
从苍州到下一站,有两日路程,周礼孝和廖神医怕傅问舟出事,一路日夜兼程,不敢停歇,预计是这日凌晨到达。
两日,温时宁都要坚持同棺材一辆马车,拗不过一个‘失心疯’,大家只好妥协。
傅晚儿和彩铃自然也要陪同,两日下来,面对温时宁疯态的恐惧和死亡带来的压抑,逐渐消散了些。
傅晚儿已经能坦然地面对温时宁的疯言疯语,也能坦然地直视傅问舟那张可怕又令她心疼的脸。
在温时宁累极睡着了时,她也开始对着傅问舟自言自语。
周礼孝忧心忡忡,悄悄问廖神医:“三姑娘这样没问题吧?”
温时宁是假疯,别回头把三姑娘弄成真疯了。
廖神医白他一眼:“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事情弄成这样,他都快疯了。
快天亮时,终于到了林县,廖神医没想到,巫医是个女人,不算年轻,但风韵犹存。
他们其实通过书信,主要交流傅问舟的病情,廖神医正欲上前打招呼,只见那女人朝着周礼孝一巴掌就扇了来。
第216章兰鸢
女人个头矮,为了让她扇到,周礼孝还故意将头低下了些:“你个臭小子!一去两三年,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女人咆哮着,连扇数下,周礼孝捂着脑袋,小声嚷嚷:“你给我留点面子,我现在好歹是三殿下,是他们的头儿!”
“要面子是吧,信不信我把你头拧下来。”
“兰鸢姑姑!别打了!”
周礼孝赶紧转移火力,朝着廖神医道:“这位就是廖神医,就是他神仙在世,让傅问舟活到现在。”
兰鸢扬起的手缓缓放下,神情肃然起敬:“廖老,终于见面了。”
廖神医还处理震惊中:“嗯,啊,是啊!没想到你......”
兰鸢笑道:“没想到我是个女人,还这么暴躁是吧?”
说着,斜瞥了眼周礼孝,熊孩子,谁养谁暴躁。
当年被送来时,瘦弱的像只小老鼠,她一把药一把粮的,好不容易拉扯大,结果呢?
一走几年,和睿亲王一个样,都没良心。
周礼孝赔着笑脸,但看得出来,眼里是含着幸福的,是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会有的温度。
随后,温时宁被人扶了下来,周礼孝又是一番介绍。
在路上时,廖神医大概提过睿亲王身边的巫医,这些年,她在二爷的治疗上也出了不少力。
温时宁自是十分感激,心里又惦记着傅问舟的情况,索性疯疯癫癫的直接将人拖着进屋说话去了,当然,也没忘记交代傅晚儿:“看好你二哥。”
傅晚儿一声轻叹,和彩铃一起老老实实守着人将棺材搬下来,运去冰窖。
宋哲万里提出留下,让傅晚儿去休息,当下,傅晚儿肯定是更看重活着的温时宁,便也没推辞,只是走之前,也魔怔了似的凑近了和傅问舟说话。
“二哥,我们到林县了,你好好歇着,我去看看时宁。”
话音刚落,她眸子突然一定,脸色瞬间惨白,宋哲最先发现她的异样,紧张地问:“三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傅晚儿转身就走。
此行,他们住的是兰鸢找的院子,周礼孝刚做完安全部署,就见傅晚儿急匆匆地跑来,且是朝着他跑来的。
周礼孝莫名心慌,又有些期待:“三姑娘….…”
他话没说完,傅晚儿紧紧抓住他的手,周礼孝心脏怦怦跳,受宠若惊,天旋地转,只是,三姑娘好像很不对劲儿。
她的手冰凉的很,睫毛轻轻颤动,眼眸湿润要哭不哭的样子,还含着丝惊恐,浑身像是冷极了般瑟瑟发抖。
周礼孝忙扯开披风,将她顺势包裹,同时递了个眼神给回风,让他阻止彩玲别来捣乱,彩玲也发现了傅晚儿的异常,但她没有冲动,只远远看着。
她知道三姑娘有多讨厌周礼孝,能主动去找他,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周礼孝低声:“发生什么事了?”
傅晚儿心头乱极了,小鹿般受惊的眼眸望着他,艰涩道:“我好像看到我二哥,他,他眼睛动了......”
那一刻,她脑子里无数想法炸开,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又怀疑温时宁说的不是疯话......
如果二哥真的活着,而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那必然有隐情。
若只是她的幻觉,更不能声张,会刺激到时宁,可她真的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恐惧,惊喜,期待.……无数情绪拉扯着她,使得她迫切地找个人帮她分担。
而那一瞬间,她唯一想到的人,居然是周礼孝。
周礼孝心下了然,傅问舟醒过一次,就会醒第二次,且照廖神医的说法,他会一次比一次有知觉。
可怜的三姑娘,一路煎熬,又受惊吓,周礼孝不由的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先别声张,我陪你去看看。”
二人来到冰窖,先让宋哲和万里出去,周礼孝刚刚凑近,傅问舟突然睁眼,饶是周礼孝,也被吓得差点魂飞。
傅晚儿更是惊得捂住嘴巴,眼泪汹涌而出,很快,廖神医,兰鸢,温时宁都被叫了来。
对上傅问舟还有些混沌的眼神,温时宁笑盈盈地上前:“二爷,你醒了。”
语气温柔寻常的,就像是二人的日常。
兰鸢都笑了:“之前就听睿亲王提过,说傅问舟走了狗屎运,娶了个自带福气的奇女子。回头我好好给你算算,看是哪路神仙。”
说着话,和廖神医一人扯一只傅问舟的手,开始把脉,趁着这功夫,周礼孝给傅晚儿大概讲了讲事情经过。
本来,扯着他衣袖紧张不放的姑娘,听完,松开手,一言不发地与他拉开了四五个人的距离,俏脸冷若冰霜。
周礼孝颓然,就知道会这样。
傅问舟的目光逐渐清明,望向温时宁时,光华几多流转,从昨日开始,他就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知,能感觉到马车颠簸,甚至能感觉到轻微的饥饿。
只是还是动不了,直到刚刚,他的双眼再次挣脱开束缚,他又尝试着张了张嘴,发出轻微的一声:“时......时宁......”
温时宁喜极而泣:“二爷,不急的,先不要说话,我们都在,慢慢来,不要勉强自己。”
傅问舟眼眸深深,那里面饱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光是看着,就很令人心酸。
兰鸢感触更深,假死药在南疆是禁术,因为它违背了生命常理,相当于是在和阎王爷谈交易,暂将魂魄寄存在阴府,若没有足够的求生意志,是醒不过来的。
即便醒来,也只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躯体而已,因而,千百年来,此术几乎失传。
当年,若不是机缘巧合下,她救了睿亲王,连带着整个门派被迫卷入朝堂纷争,她师父也不会因重新启动禁术而牺牲。
当然,这是另外一个故事,说来话长,只是兰鸢亲眼见证过睿亲王假死复生,知道这个过程有多么的艰难。
寻常人可能不会理解,对濒死之人来说,死亡并不恐怖,也并不痛苦,恰恰相反,它会让人感觉到无边的舒适和幸福,诱导着人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从玄术来讲,每个人都有和死神谈判的机会,只是大多数人经不住死亡的诱惑,又或者说,是对人世间的留恋太过微乎其微,是他们自己不想回来而已。
第217章 难评
就连当初的睿亲王,也用了一个月之久才唤醒,唤醒的还只是躯体,在那之后,又差不多一个月,整个人才算是真正的活了过来。
据他说,那是一场惊心动魄,又酣畅淋漓的战争,敌人是他自己的内心,可看傅问舟的样子,似乎赢的轻松……
这轻松背后,是一个女人毫无保留,倾尽所有的坚持,爱,果真是这世间最好的良药。
傅问舟确实幸运。
约莫一炷香,廖神医和兰鸢交换左右后,神色都有些复杂,兰鸢眉头锁紧:“效果这么差吗?”
廖神医不解:“兰医士何出此言?”
兰鸢道:“假死药不仅药材稀缺难以凑齐,还是一种禁术,我师父当年不得已,替睿亲王研制了两颗。傅问舟服下的这一颗,虽然时隔二十年之久,但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失效了呀!”
廖神医觉得:“主要还是因为他身体特殊的缘故,身中剧毒,又常年服药,很多药物在他身上都很难起效。”
兰鸢点着头:“还有种可能,我师父一死,赋予药物的巫术便已失效。以及不得不说,傅问舟求生意识太强了!”
她看向傅问舟的眼神,充满敬佩和不可思议,温时宁听得一头雾水:“所以,二爷是快恢复了吗?”
兰鸢语气复杂:“死脉变活脉,已经恢复….”
但对傅问舟本身来说,不是好事儿,假死药有个目的,是想冻结他身体里的毒素,也就是说,两者之间,其实一直在对抗。
现在,毒素赢了,且处于兴奋状态,它会以更快的速度,攻击傅问舟的身体,从骨头到五脏六腑,谁也说不清他还能坚持多久。
也许十天,也许下一刻。
“先将人弄出冰窖,别让人发现,容我和兰医士再商议商议。”
廖神医说完,和兰鸢交换了下眼神,眉头都皱的有些紧,这事儿不好办。
首先,傅问舟这么快醒,若是被北蛮人发现,会不会影响大局?
对此,周礼孝的意见是:“去他娘的大局!要战便战,何苦再去折磨一个本就受尽折磨的人!”
兰鸢一个眼刀,又令他清醒了几分:“放心吧,我会加强戒备。”
之前是故意给北蛮探子机会,走到这一步,若他们还能有机会,那他就真真是个废物了。
周礼孝眼底浮起杀意,握紧刀柄道:“傅问舟的命就交给二位了,其他的交给我。”
说完,他先出了房间,林县阴雨连绵,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屋内,廖神医和兰鸢都很沉默,以他们的手段,关键时刻给傅问舟多续几天的命问题不大,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对傅问舟来说,就是反复的折磨。
对温时宁和所有在乎傅问舟的人来说,亦是如此。
廖神医轻叹:“实不相瞒,傅问舟让我常感困惑,拼尽全力的救他,到底是仁慈还是残忍?”
他见过傅问舟最英勇的模样,后来,看到那个被病痛折磨到面目全非的傅二爷,他甚至好几次违背医德地想,傅问舟倒不如就死在战场上还好一点,英名留下了,漫长无望的痛苦也省去了。
可有时,看到他和温时宁恩爱的面画,廖神医又觉得,对傅问舟来说,是值得的吧?
世间万物皆可求,唯有真爱可遇而不可求,难说,难评,难劝,难难难……
廖神医愁的白了头。
兰鸢则是道:“无论如何,先把命吊着,我相信睿亲王能想到办法,他说过,辜负谁也不能辜负傅问舟。”
廖神医:“但愿如此吧。”
安顿好傅问舟,温时宁让傅晚儿陪着,自己赶紧来找廖神医,在门口,就听兰鸢道:“当然,虎毒也只是我的怀疑,若连这个线索都是错误的,那就真是无力回天了。不过……”
她话没说完,温时宁走了进来,眼里浮起一团迷雾:“二爷还是没救吗?”
坚持这么久,还是没有希望吗?命运究竟要捉弄他们到什么时候?
她心里悲悸,语气却很平稳,仿佛真的只是想知道个答案而已。
廖神医哑然,倍感无力地低下头,他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傅问舟的心情,长痛不如短痛,最好的告别是不用告别,只可惜,他们辜负了他的心意,没能将温时宁留在清溪村。
且极有可能,会再让她真真切切地痛一次。
兰鸢有些不忍,接着刚才的话:“不过,我替傅问舟算过一卦,是归魂卦,天位虽变,但五爻归位,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希望。”
温时宁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日日都有乞求神明,天若有知,就不会让二爷受这么多的苦,就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一点点的收回,她已经不信这些了。
将眼底泪意强行压下,温时宁只问:“兰医士方才提到虎毒,不知是何意?”
兰鸢看了眼廖神医,没有隐瞒,将她知道的,和猜想的一一道出。
温时宁的心跟着浮浮沉沉,仿佛看到那希望,就像一片孤舟,在风浪里飘摇挣扎,随时会被浪潮吞没。
这真的是希望吗?为何让人觉得更绝望呢?
她一声不吭,只唇瓣颤抖,眸中一点点凝上泪意,良久,温时宁又问:“只要找到那只虎,二爷就有救吗?”
兰鸢默了默,残忍道:“不一定,我说了,那只是我的猜测.……但希望很大。”
又是希望。
温时宁用力揉了揉眼睛,扯起一抹笑意:“对,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都走到这里了,当然要继续往下走,哪怕走到底也只是地狱,又如何?他们起码又多走了一段路,又多了许多回忆。
温时宁抹去泪渍,似下定了决心:“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我去和殿下说。”
她一走,兰鸢也不由得长叹一声,睿亲王那王八蛋,又给她出了个大难题,女人果然不能动情,谁动情谁倒霉。
孟县,楚砚和虞清然被关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中间隔着铁栏,战虎就睡在他们对面,若是醒来,从铁栏伸出利爪,极有可能抓得到他们,拓跋羽就是要让他们时时刻刻感到紧张和恐惧。
楚砚和虞清然能否顺利交换人质?楚砚能否找到傅问舟解药的关键?预知后续,精彩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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