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妹妹家长会撞见前任班主任?颜总,追妻火葬场请先排队!
发布时间:2025-09-07 07:11 浏览量:2
妹妹的紧急求救电话打乱了我的加班夜。 家长会非去不可?
推开门,班主任竟是我那分手闹得极不体面的前男友。
(1)
“姐!亲姐!世界上最漂亮最好的姐姐!救命啊!”
白薇的电话像一颗精准投掷的炸弹,在我准备与季度报表死磕到底的深夜轰然炸响。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些,以免耳膜遭受永久性损伤。
“说人话,白薇。我今晚很忙,没空听你鬼哭狼嚎。”我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另一只手还在键盘上飞舞。
“就是……那个……明天下午我们班家长会……妈和爸他们旅游信号断联了……哥在外地出差……”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带着明显的谄媚,“所以……你能不能……来一下下?求你了!不然班主任真的要请家长喝茶了!”
我停下敲键盘的手,深吸一口气:“白薇,我记得你上周才信誓旦旦跟我说你这学期表现良好,稳步上升。怎么,这上升的是闯祸指数?”
“哎呀,意外!纯属意外!就是……上次小测成绩……有点……不尽如人意……”她支支吾吾,“但主要是我们班主任新来的,特别严格!姐,你就来帮我撑撑场子嘛,你往那一坐,气场全开,他肯定不敢拿我怎么样!”
我简直气笑了:“我是去开家长会,不是去黑社会谈判。成绩单发我看看。”
几分钟后,我看着微信上那张几乎飘满红灯的试卷截图,眼前一黑。白薇,我那个古灵精怪、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的妹妹,这次居然滑铁卢到了谷底。
“白薇!你这叫‘有点’不尽人意?你这叫悬崖式跳水!”
“所以更需要你来拯救我于水火啊姐!拜托拜托!你就忍心看你唯一的妹妹被班主任活活念叨死吗?你可是我最厉害的姐姐了!”她开始施展苦肉计和彩虹屁双重攻势。
我心软了。父母常年在外逍遥,长姐如母,我这几年没少给白薇收拾烂摊子。虽然知道这丫头大概率是夸大其词,但万一真需要家长支持呢?
“时间,地点。”我妥协了,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我只有一个小时,后面还有会。”
“明天下午三点,高二七班教室!姐姐万岁!我爱你!”白薇欢呼一声,迅速挂断电话,生怕我反悔。
我放下手机,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忽然有些心神不宁。大概是被白薇那丫头吵的,我想。新来的班主任?严厉?但愿别是个古板的老学究,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听他絮叨。
(2)
第二天下午,我特意提前十分钟结束了上一个会议,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赶往白薇的学校——市重点一中。
踏进熟悉的校门,看着身边匆匆走过的青春面庞和焦急赶场的家长们,一种微妙的恍惚感袭来。很多年前,我也曾在这里穿着宽大的校服,憧憬着模糊的未来。
找到高二教学楼,顺着指示牌走上三楼。走廊里已经有不少家长在低声交谈,教室门口站着几个学生干部在引导。
“请问是白薇同学的家长吗?”一个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的女生看着名单问我。
“对,我是她姐姐。”我点头。
“姐姐好,请这边坐,白薇的位置在第三组第五排。班主任颜老师稍后就到。”
“谢谢。”我依言走进教室。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册和粉笔灰的味道,混合着家长们各种品牌的香水味。我找到白薇的座位坐下,略显局促的空间让我的长腿有些伸展不开。旁边一位看起来就很温柔的妈妈对我友善地笑了笑,我也回以微笑。
家长们还在低声寒暄,交流着育儿经,抱怨着孩子的叛逆和学习的辛苦。我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处理一些工作邮件,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快到三点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是班主任来了。我并未立刻抬头,指尖仍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处理着最后一点工作。
直到一个清冷、沉稳,却又熟悉到刻入骨髓的男声在讲台上响起——
“各位家长下午好,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
我的手指猛地僵在半空。
这个声音……
我几乎是触电般猛地抬起头,视线穿透前面几位家长身影的缝隙,牢牢钉在了讲台后面那个男人的身上。
宽大的多媒体讲台稍稍遮挡了他的下半身,但他挺拔的身形、宽阔的肩膀、线条利落的下颌线,以及那双……正平静扫视全场,深邃如寒潭的眼睛。
颜司明?!
怎么会是他?!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击着我的四肢百骸,耳边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嗡鸣。世界的声音骤然褪去,只剩下我心脏剧烈搏动的咚咚声,沉重地敲打着我的耳膜。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应该在国外顶尖实验室里搞他的科研吗?怎么会出现在一所高中?还成了白薇的班主任?!
讲台上,颜司明似乎并未注意到角落里的我,他神色自若,语气平稳地介绍着班级的整体情况、本次期中考试的大致分析、未来的教学计划……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条理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学术报告般的精准和疏离。
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我的目光无法从他脸上移开。几年不见,时光似乎格外优待他。褪去了少年最后的青涩,轮廓更加深刻英挺,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稳和内敛,只是那周身散发着的清冷气息,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深邃,扫过台下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和价格不菲的腕表。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是“精英”与“禁欲”最完美的代名词。
我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胀,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震惊和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无数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疯狂涌现,夹杂着甜蜜的、痛苦的、最终变得冰冷尖锐的画面。
“……以上就是班级的整体情况。接下来,我想重点和几位同学的家长单独聊一聊。”颜司明的话将我的思绪猛地拉回现实。
我看到他拿起一份名单,镜片后的目光再次扫视台下。
那一刻,我几乎有一种想要立刻起身逃离现场的冲动。但理智,或者说那该死的职业素养和自尊,将我的双脚钉在了原地。
我不能逃。为了白薇,我也不能。
然后,他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了我的方向。
我们的视线,跨越攒动的人头,在空中猝然相撞。
他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虽然只有零点一秒,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但我看到了。我看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愕然,以及随即迅速覆上的、比刚才更加幽深难辨的暗芒。
他认出了我。
他扶了扶眼镜边缘,表情管理堪称完美,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清晰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请白薇同学的家长,稍后留一下。”
(3)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这句话而凝滞了几分。我能感觉到旁边几位家长投来的若有似无的目光,带着探究和一丝同情——被班主任点名留下的,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反而让我混乱的心绪强行镇定下来。
白芷,冷静。你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会被他一个眼神就搅得心神不宁的小女孩了。你是能在谈判桌上和竞争对手唇枪舌战不落下风的白总监。现在,你只是学生家长。
我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建设,面上却端起一副职业化的、略带歉意的微笑,迎着颜司明的目光,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家长会后续的内容,我几乎是在混沌中度过的。只看到颜司明的嘴唇开合,听到他冷静地分析各科成绩,回答家长问题,逻辑清晰,言简意赅。
而我,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调动起来,用于抵御来自讲台方向那股无形却又强大的压力。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视线偶尔会状似无意地扫过我所在的位置,像羽毛轻轻掠过,却又带着千钧重量。
终于,漫长的集体会议结束了。家长们开始陆续起身,有的围上去想和颜司明单独交流,有的则径直离开。
我坐在原地,没有动。看着被三两个家长围住的颜司明,耐心地解答着问题,侧脸线条冷硬又专注。
几分钟后,最后的家长也离开了。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他,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嘈杂余温。
颜司明整理了一下讲台上的资料,然后,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我走来。
嗒,嗒,嗒。皮鞋踩在教室水磨石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敲在我的心上。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他。
他在我面前站定,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属于陌生人的安全距离。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冽的雪松混合着书卷气的味道,若有似无地飘来,熟悉又陌生。
“白薇姐姐?”他先开口,声音平直,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确认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身份。
“是。”我尽量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同样平静无波,“颜老师,您好。我是白薇的姐姐,白芷。”
“白芷。”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让我的心跳漏跳了一拍。他看着我,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白薇的情况,我想我们需要详细谈一谈。”
“当然。”我点头,“我正是为此而来。白薇这次成绩下滑得很厉害,我非常惊讶。她之前告诉我……”
“她之前告诉你的,可能并非全部事实。”颜司明打断我,语气带着一种老师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不仅仅是这次期中考试失利。近一个多月以来,她上课频繁走神,作业敷衍了事,甚至有几次早自习迟到。据我观察,她和班里几个成绩靠后、比较爱玩的学生走得很近。”
我蹙起眉头。这和我从白薇那里听到的“只是这次没考好”版本相差甚远。
“颜老师,您的意思是?”
“我怀疑她可能出现了早恋倾向,或者受到了某些不良影响。”颜司明直言不讳,目光紧紧锁住我,“家长需要引起高度重视。”
早恋?我愣了下。白薇那丫头整天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样子,居然开始思考这种人生大事了?
“颜老师,您有确凿证据吗?比如看到她和哪个男生过分亲密?”我追问,职业习惯让我更相信实证。
“暂时没有直接证据。”颜司明淡淡道,“但我的判断通常不会错。高中生这个阶段,心思一旦散了,再想收回来就难了。白薇很聪明,基础不差,如果放任自流,非常可惜。”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沉。虽然不喜欢他这种近乎武断的判断方式,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白薇确实处在关键时期。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提醒,颜老师。我会找她认真谈一谈。”我郑重表态。
“嗯。”他应了一声,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的沉默。
我们之间,隔着几年的时光和一段不甚愉快的过去,此刻却因为我的妹妹,他的学生,而被迫站在这里,谈论着如此现实甚至琐碎的问题。
这种反差,荒诞又让人无所适从。
“没想到……”他忽然再次开口,声音里似乎染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分辨的情绪,“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的心猛地一提。
来了。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要触及那个领域了。
(4)
我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嘴角维持一个得体的、甚至略带疏离的弧度:“是啊,我也很意外。世界真小,颜老师。”我特意加重了“颜老师”三个字,像是在刻意划清界限。
他似乎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镜片后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唇角几不可察地抿了抿。
“你看起来……变化很大。”他打量着我,目光从我一丝不苟的盘发,描画到精致的妆容,再落在我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装上。那眼神里没有太多温度,更像是一种客观的审视。
“人都是会变的。好几年了,不是吗?”我语气平淡,不想与他进行任何带有私人色彩的寒暄,“颜老师倒是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严谨。”
我这话听起来像是恭维,实则带着刺。当年在一起时,我就没少抱怨过他过于理性、条条框框太多的性格。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暗讽,反而接了一句:“看来你现在事业很成功。”
“谈不上成功,混口饭吃而已。”我无意与他分享我的生活,“颜老师怎么会回国发展?还来了中学教书?我记得你当初的志向一直是顶尖实验室。”
这个问题从我见到他那一刻就盘旋在脑海里。按照他当年的人生规划,此刻他应该穿着白大褂,穿梭在某个国际一流的研究机构里,而不是站在高中教室里对着青春期孩子的成绩单皱眉。
颜司明的表情似乎凝滞了一瞬,眼神有一刹那的飘远,但很快恢复如常,语气依旧平淡:“个人选择。觉得教书育人也不错。”
好一个个人选择。轻描淡写,滴水不漏,真是他一贯的风格。他不想说,我再问也毫无意义。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也不再深究。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之间,似乎除了白薇,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安全交谈的话题。而关于白薇的正事,似乎已经谈完了。
我抬手看了一眼腕表,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颜老师,如果关于白薇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后面还有一个会议,恐怕得先……”
“等等。”他忽然出声阻止我离开。
我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名片夹,抽出一张纯白色的名片,递到我面前。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关于白薇后续的情况,希望我们能保持沟通。”他的动作自然而流畅,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意味。
我看着那张名片,上面简洁地印着他的名字“颜司明”,职称“物理教师/班主任”,还有办公电话和手机号码。
犹豫了一秒,我还是接了过来。为了白薇,这是必要的。
“好的。”我将名片收进包里,然后也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张我的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的名片。颜老师以后有什么情况,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礼尚往来,同样公事公办。
他接过我的名片,目光落在上面,低声念出:“‘星创科技’……运营总监,白芷。”
我看到他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像是讶异,又像是别的,稍纵即逝。
“星创科技,我知道。近几年发展很快的新锐公司。”他抬起眼,看向我,语气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很厉害。”
不知道他是在说公司厉害,还是在说我厉害。
“谢谢。”我坦然接受,不管他指的是哪种,“那么,颜老师,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阻止我。
“好。”他点了点头。
我转身,挺直脊背,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尽可能平稳地走向教室门口。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我的背后,如芒在背。
直到走出教室门,拐过走廊的转角,彻底脱离他的视线范围,我才猛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了一口气。
手心一片湿黏。后背也可能出了冷汗。
颜司明。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打开了我心底那个被封存已久的、落满灰尘的盒子。回忆裹挟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汹涌而至。
(5)
我和颜司明,是大学校友。他是比我高两届的物理系天才学长,公认的校草,高冷矜贵,追求者能从东校区排到西校区。而我,是商学院小有名气的学霸,活跃于各种社团活动。
本该是两条平行线,却因为一场跨学院的辩论赛意外相识。他是对方辩友,逻辑严密,言辞犀利,把我方驳得几乎哑口无言。下场后,我气不过,拦着他非要理论清楚。
具体说了什么早已忘记,只记得那天阳光很好,他穿着白衬衫,靠在走廊窗边,安静地看着我据理力争,最后居然微微笑了一下,说:“你很有趣。”
后来,便是老套的才子佳人故事。他打破了不少“原则”来接近我,而我,也难以免俗地被他的才华、颜值和那种与众不同的清冷气质所吸引。
我们在一起了。曾经也很甜蜜。他会因为我一句“想吃城西的蛋糕”就骑车穿越半个城市去买;我会陪他在实验室通宵,虽然他忙起来根本顾不上我,但我看着他那专注认真的侧脸,就觉得心满意足。
但矛盾也逐渐显现。他理性到近乎冷漠,习惯用逻辑和规则衡量一切,而我感性冲动,渴望热烈直白的爱意表达。他觉得我过于情绪化,我觉得他根本不懂浪漫和体贴。
最大的分歧,发生在他毕业那年。他拿到了国外顶尖学府的全额奖学金,直博offer。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而我,当时也拿到了国内一家很好企业的offer,正处于事业起步的关键期。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会放弃一切跟他一起出国,以陪读或者申请一个普通学校的方式。
“异地恋不现实,白芷。距离会冲淡一切。”他这样分析,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可我无法接受。我的事业刚刚起步,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我不想成为谁的附庸。
“你可以在这里继续发展,或者申请更好的学校。为什么一定要我牺牲?”我试图和他沟通。
“这不是牺牲,这是对我们未来最优化的选择。”他蹙眉,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我的发展前景更好,这显而易见。”
“所以我的事业就不重要吗?颜司明,在你的人生规划里,我到底被放在第几位?是一个可以随意调整位置的变量吗?”那次的争吵异常激烈。
“白芷,你能不能理智一点?感情用事解决不了问题。”
“我就是要感情用事!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机器!”我口不择言。
最后,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深深的失望和疲惫:“如果你坚持这样,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评估这段关系。”
“好啊!评估吧!反正对你来说,什么都是可以评估、可以计算的!”我在气头上,寸步不让。
然后,便是冷战。他忙着办出国手续,我憋着一口气拼命工作。谁都不肯先低头。
直到他登机那天,我都没有去送他。他也没有再给我打一个电话。
我们就那样,在心照不宣的冷战中,分了手。没有正式的说分手,却比任何一场争吵后的分手都更决绝。
后来,我从共同朋友那里断断续续听到一些他的消息。他在国外发展得很好,发表了重量级论文,参与了了不起的项目……他果然沿着他规划的那条金光大道,一路前行,没有丝毫偏差。
而我,也在自己的领域里摸爬滚打,付出了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一步步坐上今天的位置。期间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总是难以投入,最后无疾而终。
我以为我早就放下了。放下了那段年少轻狂的感情,放下了那个曾经让我欢喜让我忧的男人。
可直到今天再次见到他,那瞬间的兵荒马乱和心悸,才让我可笑地意识到,有些印记,不是时间就能轻易磨平的。
他不是我的初恋,却是我用情最深、伤得也最痛的一段。
我靠在墙上,闭了闭眼,将那些翻腾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白芷,清醒一点。他现在只是你妹妹的班主任。仅此而已。
(6)
调整好情绪,我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白薇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那头传来白薇小心翼翼、带着讨好意味的声音:“姐……开完会啦?怎么样怎么样?我们颜老师是不是特别帅?就是有点吓人……”
“白薇,”我打断她的叽叽喳喳,声音冷得能掉冰渣,“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家。我有事问你。”
听出我语气不对,白薇瞬间蔫了:“……哦,知道了。马上回。”
一小时后,我家客厅。
白薇像个鹌鹑一样缩在沙发角落里,面前摆着那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我抱着手臂,站在她面前,面沉如水。
“来解释一下。除了成绩跳水,上课走神,作业敷衍,早自习迟到,还有跟哪些‘朋友’走得近,都给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我把从颜司明那里得到的信息抛了出来。
白薇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的惊恐。
“姐……颜老师他……他都跟你说了?”
“不然呢?等着你继续编故事骗我?”我冷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真早恋了?”
“没有!绝对没有!”白薇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就是……就是最近迷上了一个选秀节目,特别特别喜欢里面的一个小哥哥……晚上熬夜打投做数据,白天就……就没精神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也红了起来。
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打投?做数据?就为了一个电视上的人?”
“哎呀,姐你不懂!这不是普通的喜欢!这是事业!我们要送他出道!”白薇一提到偶像,顿时来了精神,但一对上我杀人的目光,又瞬间萎靡下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熬夜,不该耽误学习。”
我简直哭笑不得。我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早恋或者学坏,结果居然是追星追得废寝忘食?
“所以,颜老师说的那些爱玩的朋友,就是跟你一起追星的?”
“嗯……”白薇小声哼哼,“我们班有几个姐妹也喜欢他,我们就经常一起讨论……颜老师可能觉得我们聚在一起不干正事……”
我太阳穴又开始疼了。一方面气她不懂事,为了个虚无缥缈的偶像荒废学业;另一方面,又有点好笑颜司明那严肃认真的大学者,居然完全搞错了方向,如临大敌地以为是早恋。
“白薇,你喜欢谁,姐不干涉。但任何事情都要有度!你是学生,主业是学习!为了追星搞得成绩一落千丈,像话吗?”我严厉地批评她。
“不像话。”白薇耷拉着脑袋,认错态度良好,“姐,我保证改!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控制时间!你别生气……”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火气也消了些。毕竟只是青春期小女孩都会有的阶段,引导比一味打压更重要。
“从今天开始,手机晚上十点上交。零花钱减半,那些应援物资全部停掉。周末我给你请个家教,把落下的功课补上来。下次考试如果进不了班级前二十,后果自负。”我下达了处罚决定。
“啊?前二十?姐,能不能……”
“不能。没商量余地。”我态度强硬。
白薇哭丧着脸,但还是乖乖接受了:“哦……知道了。”
处理完白薇的事,我回到书房,看着桌上颜司明那张名片,心情复杂。
想了想,我还是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刚才递名片时,我们顺带也加了工作微信。他的头像是一片纯粹的黑色,朋友圈一片空白,符合他的人设。
我斟酌着措辞,发了条信息过去。
「颜老师,您好。我已和白薇深入谈过。情况已基本了解,并非早恋,而是近期沉迷追星影响了学习。我已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育,并采取了限制措施。后续会加强监督,感谢您的提醒和关心。」
消息发出去后,我盯着屏幕,有些莫名的紧张。
几分钟后,屏幕亮起。
颜司明回复了。
「追星?」
隔着屏幕,我仿佛都能看到他微微蹙起眉头,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
「是的。青少年阶段常见的兴趣投射和心理需求,需要合理引导而非强行禁止。」我忍不住带上了点专业术语,仿佛这样能在他面前显得更权威、更理性一点。
又过了几分钟,他才回复。
「了解了。麻烦家长配合监督。」
干巴巴,冷冰冰,官方得不能再官方。
「应该的。」我也回以同样的官方语气。
对话就此终结。我看着那寥寥几句交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也好。这样最好。保持距离,公事公办。
(7)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于一个重要的项目招标,经常加班到深夜。白薇在我的高压政策下,倒也老实了不少,每天乖乖上交手机,抱着课本和习题册啃。
偶尔,我会在周末接送家教课时,在学校附近远远看到颜司明的身影。他总是行色匆匆,不是抱着教案就是提着实验器材,侧脸冷峻,目不斜视。
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私下联系。关于白薇的学习情况,他会每周在班级家长群里发布总结,@相关家长,其中偶尔会有白薇的名字。我也会在群里公事化地回复“收到,谢谢老师”。
仿佛那天家长会的短暂交锋,只是一滴投入湖面的水,泛起几圈涟漪后,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直到两周后的一天下午。
我正和团队在会议室里紧锣密鼓地推演招标方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本想直接挂断,但鬼使神差地,还是走到走廊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白薇家长吗?我是一中教务处的王老师。”
我的心猛地一紧:“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白薇同学在学校和同学发生了比较严重的冲突,对方家长已经到了。麻烦您现在能尽快来学校一趟吗?”
冲突?打架?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好的!我马上过去!”我立刻应下,也顾不上细问。
回到会议室,我快速交代了助理几句,拿起包和车钥匙就匆匆赶往学校。
一路上,我心乱如麻。白薇虽然活泼调皮,但绝不是会主动惹是生非的孩子。到底发生了多严重的冲突,会惊动教务处?
赶到教务处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尖厉的吵嚷声。
“必须开除!这种有暴力倾向的学生必须开除!看看把我儿子打的!破相了怎么办?谁负责?!”
我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白薇低着头站在一边,眼圈红红的,校服外套的袖子被扯破了,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一个身材高壮、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正指着她的鼻子骂,旁边站着一个同样胖乎乎、脸上挂着彩、眼神却带着挑衅的男生。教务主任和一个老师在一旁试图劝解,却根本插不进话。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怎么回事?”我快步走到白薇身边,把她护在身后,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对母子,最后看向教务主任。
“你就是这死丫头的家长?来得正好!你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今天不给个说法没完!”那女人立刻调转炮火对准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这位家长,请您冷静一点。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教务主任试图维持秩序。
“调查什么?!我儿子脸上的伤不是证据吗?就是她先动的手!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
“我没有!是他先骂我!还先推我的!”白薇带着哭腔反驳,声音却被女人的叫骂淹没了。
“他还抢我手机!摔坏了!”白薇又急又委屈,眼泪掉了下来。
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颜司明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显然是刚刚赶到。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形,眉头立刻锁紧。
“王主任,情况怎么样?”他先向教务主任询问,声音沉稳,自带一股镇场的效果。
“颜老师你来了就好。就是你们班白薇和五班这个赵鹏同学,课间在走廊发生了冲突,动了手……”教务主任简略说明。
颜司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对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看向白薇和那个男生。
“赵鹏,你说,怎么回事?”他先问了那个男生,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那男生似乎有点怕颜司明,气势矮了一截,支支吾吾道:“我……我就跟她开个玩笑,她就把我推倒了……还打我……”
“他撒谎!”白薇激动地喊起来,“他骂我是没爹妈管的野孩子!还抢我手机,说我这种穷酸样不配用这么好的手机!然后用力推我,我摔倒了才抓他的!”她举起自己被摔得屏幕碎裂的手机,又扯了扯自己破掉的袖子和脸上的伤痕,“颜老师,你看!”
颜司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看向赵鹏的母亲,语气依旧克制,却带着明显的冷意:“赵鹏妈妈,您也听到了。事情似乎并非您儿子单方面说的那样。言语侮辱、抢夺财物、先动手推人,这些都是极其错误的行为。”
那女人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撒起泼来:“你什么意思?你是我儿子的老师吗你就偏袒那个丫头?我儿子怎么可能说谎!明明就是她……”
“我是白薇的班主任,颜司明。”颜司明打断她,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我相信我的学生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如果您坚持认为是白薇的错,我们可以现在就去调走廊监控。一中每个楼层都安装了高清摄像头,事实如何,一看便知。”
听到“监控”两个字,赵鹏和他母亲的脸色明显变了变,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就算……就算我儿子说了几句不好听的,那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打人就是不对!”女人还在强词夺理,但声音已经低了很多。
“正当防卫和故意伤害是有区别的。”颜司明语气冰冷,“如果您坚持要追究,我们可以报警,由警方来鉴定伤情和事件性质。或者,按照校规,双方都有错,一起记过处分。”
记过处分?那女人显然不愿意自己儿子背上处分,开始犹豫了。
我适时开口,声音冷静而强硬:“赵鹏妈妈,我女儿脸上的伤,袖子的破损,以及被摔坏的手机,这些损失,我也需要您和您儿子一个道歉和赔偿。否则,我不介意采纳颜老师的建议,报警处理。”
颜司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那女人看看我,又看看一脸寒霜的颜司明,再看看怂了的儿子,最终悻悻地嘟囔了一句:“……赔就赔!谁稀罕!一点小伤……医药费我们也不要了!算我们倒霉!”说完,拉着儿子就想走。
“等等。”颜司明叫住她,“赵鹏,你需要为你的不当言行,向白薇同学道歉。”
赵鹏在他妈妈的眼神示意下,极其不情愿地对着白薇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
颜司明看向白薇:“白薇,动手打人始终是不对的。即使对方有错在先,也应该寻求老师帮助,而不是以暴制暴。你也需要向赵鹏道歉。”
白薇咬了咬嘴唇,还是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
颜司明这才对教务主任说:“王主任,既然双方已经达成和解,后续的赔偿问题由他们自行协商。我会加强对班级学生的教育。”
教务主任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好好好,颜老师处理得妥当。那这件事就到这里。”
那对母子灰溜溜地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白薇、颜司明和教务主任。
(8)
“谢谢您,颜老师。谢谢王主任。”我首先向两位老师道谢,尤其是颜司明。刚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冷静处理,拿出监控和报警的杀手锏,那个泼妇家长绝不会那么容易罢休。
“应该的。”颜司明淡淡回应,目光落在我护着白薇的手上,“白薇,以后遇到类似情况,第一时间找老师,知道吗?”
“知道了,颜老师。”白薇小声回答,脸上还挂着泪痕,看着有些狼狈可怜。
“回去写一份详细的事情经过说明,明天交给我。现在先跟你姐姐回去好好处理一下伤口。”颜司明的安排总是有条不紊。
“好的。”
我又向教务主任道别,这才带着白薇离开办公室。
走到教学楼楼下,傍晚的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我看着白薇破掉的袖子和脸上的伤,心疼又后怕。
“还疼吗?”我轻声问。
“不疼了。”白薇摇摇头,挽住我的胳膊,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姐,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还好你和颜老师来了……”
听到她提到颜司明,我心里微微一动。
“没事了。以后记住,保护自己很重要,但更要学会用正确的方式。”我拍拍她的手。
正准备去停车场,身后传来脚步声。
“白薇家长,请等一下。”
是颜司明。他追了下来。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走到我们面前,气息微喘,似乎是快步赶来的。他看了一眼白薇,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这个,给她。”他递过来一个小巧的医药袋,里面是碘伏棉签和创可贴,“脸上伤口最好处理一下,避免感染。”
我愣了一下,接过医药袋,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谢谢颜老师,您太细心了。”
“举手之劳。”他语气依旧平淡,又看向白薇,“回去好好休息。落下的功课,明天找科代表补一下笔记。”
“嗯,谢谢颜老师。”白薇乖巧点头。
交代完,他似乎一时也无话可说。我们三人站在傍晚的校园里,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那……颜老师,我们先回去了。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您。”我再次道谢,打破沉默。
“嗯。”他点了点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路上小心。”
我带着白薇转身离开。走出几步,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颜司明还站在原地,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正望着我们的方向,眼神深邃难辨,竟让我看出了一丝……落寞?
见到我回头,他似乎怔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常态,对我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我的心,像是被那一眼里的复杂情绪轻轻撞了一下,泛起异样的涟漪。
车上,白薇一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处理脸上的伤口,一边忍不住小声嘀咕:“姐,其实颜老师人挺好的……虽然平时冷冰冰的,但关键时候还挺护着我们学生的……”
我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方向盘。
是啊,他今天的行为,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冷静、公正、护短,甚至最后那细心的医药袋……都和我记忆中那个理性至上、显得有些冷漠的颜司明,不太一样。
人,都是会变的吗?
(9)
第二天是周六,我难得没有加班,在家监督白薇学习。
下午,门铃突然响了。
白薇跑去开门,然后惊讶地叫了一声:“颜老师?”
我正在厨房泡咖啡,闻言手一抖,咖啡粉洒出来一些。
颜司明?他怎么来了?
我擦擦手,走出去。果然看到颜司明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简单的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少了些许讲台上的严肃,多了几分温和,但依旧身姿笔挺,气质出众。
“颜老师,您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地问。
“路过附近,顺便来看看白薇同学的情况。”他走进来,语气自然,将果篮放在桌上,“昨天的事情,怕她心里还有负担。”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吧?我心想。但面上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劳您费心了,她没事,正在屋里写作业呢。”
白薇也赶紧点头:“颜老师我没事了!谢谢您来看我!”
“嗯,没事就好。”颜司明点点头,视线却在客厅里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
“颜老师请坐吧,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我作为主人,只好客气地招呼他。
“不用麻烦,白水就好。”他在沙发上坐下,姿态依旧端正。
我去给他倒了杯水。回来时,看到他正看着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张我和白薇还有父母的合影出神。
把水递给他,我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颜老师周末还要家访,真是辛苦。”我找着话题。
“不是正式家访。”他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我的手指,两人都迅速缩回手。他垂下眼帘,看着水杯,“只是……顺便。”
又是顺便。我笑了笑,没再追问。
“你这里……布置得很温馨。”他忽然说了一句,声音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些。
“随便弄弄而已。”我客气道。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似乎不像之前那么冰冷僵硬,反而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气息。
白薇躲在房间门口偷偷朝外看,被我发现,瞪了一眼,才吐吐舌头缩回去。
颜司明似乎也察觉到了,他轻轻咳了一声,站起身:“看到白薇状态不错,我就放心了。不打扰你们了。”
我也站起身:“我送送您。”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
“白芷。”他叫了我的名字。没有称呼“白薇家长”,也没有叫“白总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抬眸看他。
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无波,而是翻涌着一些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昨天……”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看到你那么护着白薇,挡在她面前的样子……让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我屏住呼吸,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以前……是我太年轻,太固执。很多事……处理得不好。”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目光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歉疚和懊悔,“尤其是……当年离开的方式……”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当年的事,一时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莫名。
“都过去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那时候……都不懂事。”
“不是你的错。”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而深邃,“是我的问题。我过于迷信理性的规划,忽略了你的感受和选择。我后来……其实后悔了。”
后悔?这个词从颜司明嘴里说出来,简直像天方夜谭。他的人生字典里,似乎从来没有“后悔”二字。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唐突,也很冒昧。”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再次见到你,我发现……有些东西,并没有过去。”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几乎要将我吸进去。
“我先走了。打扰了。”
他没有等我的回应,便转身离开了。背影依旧挺拔,却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和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靠在门框上,望着他消失在电梯口的方向,心跳如擂鼓,久久无法平静。
他刚才……是在变相地道歉?和……表白?
这个世界,真是太玄幻了。
(10)
颜司明的那番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在我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连几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工作时会偶尔走神,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那天说话时的神情,那双深邃眼眸里罕见的懊悔和复杂情绪。
我不得不承认,我心乱了。
我以为早已愈合的伤疤,被他轻轻一碰,竟然又开始隐隐作痛,甚至还可耻地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真是没出息。我在心里骂自己。
周五晚上,闺蜜林晓蔓组局,硬把我拉去一个据说很多优质精英的酒吧散心。美其名曰“告别过去,展望未来”。
灯红酒绿,音乐喧嚣。我坐在卡座里,看着舞池里晃动的人群和周围高谈阔论的男男女女,只觉得格格不入,心烦意乱。
林晓蔓凑过来,递给我一杯鸡尾酒:“怎么样?有没有看得顺眼的?那个穿蓝衬衫的怎么样?好像是投行的。”
我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摇摇头:“没兴趣。”
“喂,白大小姐,你能不能别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你都空窗多久了?那个颜司明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你难不成还真要为他守活寡啊?”林晓蔓恨铁不成钢地点着我的额头。
我苦笑一下,没说话。要是告诉她颜司明不仅出现了,还说了那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她大概会惊得跳起来。
我去洗手间,想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下。
刚走到走廊,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身影。
颜司明。
他独自一人坐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卡座里,面前只放着一杯纯净水。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身形挺拔,气质清冷,与周围喧嚣迷离的环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他微微蹙着眉,似乎也不适应这里的吵闹,目光低垂,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惊讶地停下脚步。据我所知,他向来最讨厌这种吵闹的场合。
正当我犹豫着是上前打个招呼还是假装没看见时,一个穿着性感、妆容艳丽的女人端着酒杯,扭着腰肢走到了他面前。
“帅哥,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女人笑得妩媚,身体几乎要贴上去。
颜司明头也没抬,声音冷得能冻死人:“不需要,谢谢。”
“别这么冷淡嘛~交个朋友而已。”女人不死心,甚至伸手想去碰他的胳膊。
颜司明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我说,不需要。请你离开。”
那女人被他的眼神和语气吓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走了。
我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可笑。我正准备悄悄离开,颜司明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目光倏地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对。
他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随即是慌乱,甚至还有一丝……被撞破的窘迫?他几乎是立刻站起了身,朝我走来。
“白芷?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走到我面前,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或者说是不赞同?
“我……我跟朋友来的。”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家长抓包,“颜老师你呢?没想到你会来这种地方。”
他沉默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无奈:“……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愣住了。
“林晓蔓发的朋友圈,定位在这里。”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有点担心你。这种地方……不太安全。”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是因为看到林晓蔓的朋友圈,担心我,所以才跑来这种他根本不喜欢的场合?
“我……我就是来坐坐,没干嘛。”我下意识地解释,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翻涌得更厉害了。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走廊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那天……我说的话,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回去想了很多。”他靠近一步,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诚恳和认真,“白芷,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很迟,也很冒昧。但我不是一时冲动。”
“当年分手后,我去了国外。一开始,我觉得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专注于学业和研究,取得了不错的成就。但很多时候,我会想起你。想起你生气时瞪圆的眼睛,想起你撒娇时耍无赖的样子,想起你陪我泡在实验室里安睡的侧脸……我发现,那些我自以为规划好的、最优化的未来里,没有你,一切都显得……空洞乏味。”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脏因为他这番话而剧烈地跳动着,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知道我犯了很多错。我不够尊重你的梦想,不够体贴你的感受,用冷处理伤害了你。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回国,来一中教书,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离你更近。我……我只是想再有机会见到你。”
“白芷,”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我知道我现在可能没有资格说这些,但我还是想问你……我们,还有没有可能……重新开始?”
(11)
喧嚣的音乐仿佛在瞬间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灼热而紧张的目光,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重新开始”。
我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疯狂地擂动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震惊、慌乱、酸涩、委屈、还有一丝隐秘的欢喜……无数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年了?我用了多久才慢慢将他埋进记忆深处?我以为我早就走出来了,可以平静地面对他了。
可当他如此直白地剖白心迹,将他的后悔、他的思念、他的渴望赤裸裸地摊开在我面前时,我才可悲地发现,那道伤口从未真正愈合。它只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被他轻轻一碰,就又鲜血淋漓。
“颜司明……”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你……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他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的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握成了拳,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恳切和真诚,“白芷,我知道过去无法改变,伤害已经造成。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弥补和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追求?”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颜老师,你是不是又把一切都规划好了?就像当年规划你的人生一样?你觉得你后悔了,你回来了,我就应该站在原地等你?然后按照你的新规划,重归于好?”
我的语气忍不住带上了刺。那些积压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被我的话刺得脸色白了几分,眼神痛苦:“不,不是的!我没有那么想!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想为我过去的错误道歉,想尽我所能地去弥补。你可以不接受,可以不原谅,甚至可以……讨厌我。但请不要质疑我的真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这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骄傲又理性的颜司明。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颜司明,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避开他灼人的视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有各自的生活,你是白薇的老师,我是学生家长,这样简单的身份,挺好的。”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他看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像是星辰陨落,让人不忍直视。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会心软。那些曾经的美好和后来的伤害交织在一起,让我混乱不堪。我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理清这一切。
“我……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声音疲惫,“我需要时间……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听到我没有直接拒绝,他黯淡的眼神似乎又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好。”他立刻点头,语气小心翼翼,“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我不会打扰你,除非你愿意。”
这时,林晓蔓找了过来,看到我和颜司明站在这里,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暧昧又惊讶的表情。
“咳咳,那个……芷芷,没事吧?”她冲我眨眨眼。
“没事。”我深吸一口气,对颜司明说,“颜老师,我先和我朋友回去了。今天……谢谢你的担心。”
“我送你们。”他立刻说。
“不用了,我们开车了。”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拉着还处于吃瓜状态的林晓蔓,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坐进车里,我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专注而灼热的目光,如影随形。
(12)
那晚之后,我和颜司明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他果然如他所说,没有再来打扰我。除了必要的关于白薇学习情况的沟通——他甚至会把信息先发给白薇,再由白薇转达给我,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和我的直接接触。
但他又无处不在。
白薇会时不时地在家提起:“姐,颜老师今天又问我你最近忙不忙,累不累……他好像特别关心你哎?”
我会收到匿名送到公司的养生茶和点心,口味全是我偏好的。我知道是他。
偶尔周末我去学校接白薇,会“偶遇”他在操场打球,或者刚从图书馆出来。他会远远地看我一眼,点头示意,却从不靠近。
他在用他的方式,小心翼翼却又固执地存在着,提醒我他那天的告白并非一时兴起。
我的心,在这些无声的“轰炸”下,开始不由自主地动摇。
林晓蔓骂我:“白芷你就是心软!当年他那么对你,现在几句好话一点小恩小惠你就又找不着北了?别忘了你当初哭得有多惨!”
我没忘。那些伤心和委屈是真实存在的。可颜司明现在的改变和小心翼翼,也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