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盆时,我听见腹中孩子的心声“娘亲,你和国公爷从未圆房

发布时间:2025-09-06 16:39  浏览量:1

第1章】

护国大将军府。

夜色静谧。

“十七。”

伴随着林雪娇的一声轻唤,一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无声现身,单膝点地时笔直的脊背如雪山孤松:“属下在。”

林雪娇转身迈进书房里:“进来,把门关上。”

十七沉默的起身跟进去,反手合拢房门,再次屈膝跪于地上,静候指令。

林雪娇随性的坐到书房旁,淡声问道:“可有心上人?”

十七微微一怔,指尖下意识的一动:“回主子,属下不曾有。”

林雪娇托起腮来看他,似笑非笑:“可曾识得男女之欢?”

十七顿时浑身肌肉紧绷,喉结剧烈的滚动,声音低沉而克制:“回主子不、不曾。”

林雪娇自书桌旁绕出来,走到他跟前停下,俯身挑起了他的下巴:“那便就是说你还是个?”

刹那间,书房里一片死寂。

十七重新低下头,嗓音低哑:“主子唤十七现身有何命令?”

林雪娇重新抬起他的下巴:“今夜你给我侍寝。”

书房里又刹那间静的可怕。

十七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行,属下、属下不敢僭越!”

林雪娇弯着腰背起手来,眼角眉梢里尽是玩味:“什么不行?是你不行还是给我侍寝不行?我林雪娇看上的男人能说不行?你重新答复我。”

十七沉默半晌,扶在膝上的指节泛白:“属下不敢僭越!”

“我准你僭越。”

话音未落,林雪娇又掐起了十七的下颌,她不光是掐了,她还低头吻上了十七的唇。

十七猛地把她给推开。

林雪娇踉跄着退后两步稳住身子,冷冷一笑:“你敢推我?”

十七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干了什么,立刻双膝跪地:“属下不敢!”

林雪娇重新走到他跟前停下,重新掐起他的下颌,迫使他看她:“十七,你要是再敢推我,我便以叛主论处!”

边说着,林雪娇迅速的便揭开了那张碍事的青铜面具。

当面具被揭开,当那张俊美到近乎锋利的脸又呈现在她的眼前,林雪娇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是在前天

前天她陪她祖母去普渡寺上香时又遇刺了,当刺客的剑刃劈开十七的面具,当她看到十七抬眸的那一刹那间,她林雪娇在那时便已经承认她栽了

林雪娇重新吻上那双薄削的唇。

当唇碰上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十七的呼吸骤停。

十七的双掌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忽然,林雪娇的另一只小手竟要往他的衣领里探,他这才赶紧扣住她那作乱的手腕,且强硬的别开头,嗓音低哑而克制:“主子,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林雪娇却猛地把他给推倒在了地上:“我当然知道。”

十七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不待他往前提步,林雪娇的冷喝声就已经自他的背后传来:“十七,你想叛主不成?暗卫规矩第一条,服从!”

十七却恍若未闻,继续往书房门口提步,忽然,他竟猛地一个踉跄。

他迅速回头,书桌上的沉香青烟此刻已经在他的眼里变得扭曲,一缕诡艳的甜香混在青烟里令人几不可察,但他体内翻涌的燥热却在不断的提醒着他

今夜的熏香里掺了不该掺的东西。

便就是在他打踉跄的那一刹那间,林雪娇猛地便扑到了他的脊背上,揽住了他的腰身:“十七,你为什么不肯要我?你听,你的心明明跳得快极了”

“林雪娇,你莫非疯了?!”

十七想要去掰开她的手,却在碰到她手腕的瞬间,像被烫到一般又猛地弹开了。

十七甩了甩头。

林雪娇却骤然把人给扳过来,踮起脚尖就吻了上去。药性灼人,这一吻不似方才的生涩,倒像是啃咬。

十七的眼眸骤缩,身子绷得笔直。

下一瞬,他抬起手似是想把眼前这人给推开,可药性却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夺了他的意识。

他的手竟鬼使神差的猛地摁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看,两个人犹如干柴烈火,竟是闹腾到后半夜才停

今夜负责当值的是洛风。

他猛地偏头竟看到自家将军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了廊下面,而且腰带还被他家将军给攥在掌心里,这就不说了,那脖子、那唇分明就是被哪个女人给啃了

洛风当场石化。

直到玄衣男子走到他跟前停下,他这才猛地回神,磕磕巴巴的问道:“将军,您这是被哪个女人给破身了?”

他家将军守了二十四年的清白,竟然在今夜丢了?

不对啊,他家将军这几天不是在护国大将军府里查林骁的密档?

玄衣男子将手中的腰带扔给他:“被林雪娇!”

林雪娇?

洛风闻言顿时笑出声:“这是好事,将军,一旦南北联姻,咱们也就不用费力气查什么陈年旧档了,直接把皇帝老儿赶下龙椅都成”

玄衣男子踹门进屋:“放你娘的狗屁!备水去!”

翌日清晨,当林雪娇醒来的时候,她竟是在自己的卧房里。

她的衣服被人给收在了衣架上,她的身子也已经被擦拭干净,如果不是她感受到腰肢酸软的厉害,怕是

她得怀疑她昨晚只是做了场荒诞不经的春梦。

“小姐,你、你身上这是”

此刻正在伺候她更衣的是她的贴身丫鬟碧桃。

昨天夜里,她老早就把碧桃给打发走了,因而她昨夜里的荒唐,碧桃并不知。

但眼下肯定是瞒不住了。

而且她也没打算瞒着。

林雪娇漫不经心:“昨天夜里我招了十七侍寝。”

【第2章】

什么?

碧桃手里的外袍顿时掉在地上,她整个人就跟石化了似的。

“小姐,你、你刚刚说什么?奴婢、奴婢没听清楚”

侍寝?

十七?

她家小姐的清白给了一个暗卫?

碧桃的双膝重重砸在地上:“小姐,您、您是想让老爷和老夫人打死奴婢不成?”

这事要是让老爷和老夫人知道,她的小命肯定是不保的,而且

而且太子选妃的日子眼看着就要到了

碧桃的嗓音里夹杂起哭声:“小姐,这事、这事根本瞒不住啊这太子选妃的第一关”

这第一关就是验身啊

林雪娇弯腰把外袍给捡起来披在身上,还是漫不经心:“验呗,我本就不想入宫。”

碧桃往前膝行,拽住她的衣襟,继续哭:“小姐,您、您不想入宫是一回事,但这清白的名誉咱们不能不要啊”

而且一旦把事情给闹到太子选妃上,让整个护国大将军府的脸往那搁?

林雪娇低下头来看她:“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哭有用啊?!当务之急,你应该悄没声的去给我抓一剂避子汤。”

碧桃的哭声戛然止住。

不过很快的她又开始哭起来:“小姐,您、您实在是太荒唐了您这让奴婢如何跟老爷和老夫人交代啊”

林雪娇冷下声来:“把你的嘴给我闭上!你这是非要把这事给闹的满院子里的人皆知?”

碧桃瞬间噤声,房间里只余几丝抽抽搭搭的声音。

林雪娇往梳妆台提步,声音放柔:“碧桃,你想过没,一旦我嫁入东宫会是什么后果?”

嫁入东宫会是什么后果?

碧桃转身身子面朝梳妆台,露出满脸的茫然。

凭她家小姐的出身,那自然是正妃,便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碧桃往前膝行,声音是刻意的压低:“小姐,您别跟奴婢打哑谜奴婢愚钝”

林雪娇透过铜镜看到自己脖颈间的点点红痕,拧了下眉头。

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咱们护国大将军府向来是不参与任何党争的,我爹、我祖父乃至我太爷爷做的都是纯臣,这才让护国大将军府屹立至今”

“可一旦我嫁给太子的话,这便意味着护国大将军府将再难独善其身,然,当今陛下才四十有余,正值壮年,你觉得他愿不愿意看到林家军成为拥护东宫的私兵?”

他当然是不愿意看到的,否则他就不可能以北疆战事正紧为由,将太子选妃的日期一拖再拖。

他是想等他爹回来周旋这件事情,或者说,他是想等他爹回来用军功替她换一纸婚契,赶紧把她给嫁了,只要那个人与皇家没有关系,他巴不得盖上他的玉玺大印,风风光光的送她出嫁。

可如今

北疆战事依然焦灼,她爹班师回朝遥遥无期,这太子选妃的日子眼瞧着又要到了,她难道非要等到陛下再舍下老脸来出尔反尔吗

他会吗?

保不齐他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削她林家的军权、如何兔死狗烹了

碧桃沉默了好半晌的工夫:“可可您也不能挑个见不得光的暗卫啊这满京城的勋贵子弟哪个不是由着您挑您这般行径”

剩下的话碧桃就没有再说了。

如今木已成舟,她就算是磨破嘴皮子又有什么用呢?

林雪娇已经在自顾自的遮脖子上的吻痕了,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在我的眼里,十七比那些整日里只知斗鸡走马的纨绔子弟要强多了。”

那人即便是跪着,也是一身脊骨犹如青松折而不弯,一身武艺更是卓尔不群,这样的人,岂是那些整日里只知犬马声色的纨绔子弟可比的?

碧桃又沉默了好半晌:“可他的身份小姐,他实在是配不上您啊,而且你俩不会有结果小姐,您跟奴婢交个底,您这是”

您这只是为了应付太子选妃还是对一个暗卫动了真心?

林雪娇手下的动作微顿:“碧桃,我林雪娇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清楚,我林雪娇不是她齐莹莹”

正是因为清楚才发愁啊

碧桃攥紧林雪娇的小臂:“小姐您听奴婢一句劝,您跟十七真的不会有结果”

其实她早就该料到的。

前天在普渡山上,她家小姐看十七的眼睛都直了,回来后更是心不在焉,而且还写了满满一张的“十七”,但她真的没有想到,她家小姐竟然敢

敢将少女的心事付出行动,而且还选了条最决绝的路。

“而且感情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两情相悦,您您若是两头挑子一头热的话,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您糊涂啊!”

林雪娇放下手里的粉绵:“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一会儿记得去帮我抓一剂避子汤,对外就说我昨夜里染了风寒,那是驱寒的汤药便是了。”

“赶紧起来给我梳头。”林雪娇拿起梳子来递给碧桃。

碧桃接在手里:“小姐,您罢了,奴婢多说无益,只求小姐不要后悔就是了”

林雪娇自己咬了个口脂:“待会儿记得备两个人的早膳。”

两个人?

碧桃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是但但他此刻应该已经下值了”

林雪娇在挑耳坠:“你去值房唤他便是了,如果值房里没人,你便去梅林寻他,我最近经常看到他在梅林里独自喝酒。”

十七此刻的确是在梅林里,手边也的确是个酒壶。

如今已是深秋,并非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但在十七的眼中,这里却是一片红梅灼灼,开的晃人眼眸。

他犹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林雪娇是在他的十四岁生辰宴上。

六岁的林家嫡女挽弓搭箭,那一瞬的飒爽英姿,竟让他看痴了去。

可偏偏命运弄人

同年他云家便倾覆了,他自此跌入泥沼里,再也不敢肖想林家嫡女半分。

纵使如今,他博成手握三十万镇南军的孟青临,却更不敢再靠近那抹倩影分毫。

试想想,三十万林家军配上三十万镇南军这样的联姻,朝野上下谁能容?

可昨天,他竟鬼迷心窍的要了她

“十七,小姐传你。”

身后忽然传来碧桃的声音,十七仰头喝酒的动作猛地顿住,却没应。

碧桃走过来:“听到没,小姐传你。”

【第3章】

当十七跟着碧桃来到云水榭偏厅的时候,林雪娇已经坐在餐桌前。

餐桌上摆着两碗清粥以及几样小菜,还有一碟肉包以及一碟福禄斋的桂花糕。

十七将脚步顿在门槛外面,单膝点地,声音是刻意维持的平静:“属下见过主子。”

林雪娇循声看向他:“进来。”

十七迈过门槛,在门槛里侧重新单膝点地。

暗卫的规矩他倒背如流,他十四岁入营,十七岁出营,他本身便是出自暗卫营。

此刻,林雪娇的目光正如影随形,他知道。

那目光如灼灼烈火般,都快要把他给盯透了

忽然,林雪娇轻咳了声:“起来吧。到这里坐。”林雪娇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张圆凳。

十七起身的动作微滞。

他迅速重新跪到地上:“属下不敢僭越!”

林雪娇的声音陡冷:“我命令你坐过来!”

“属下遵令。”

十七起身上前,笔直的坐在那张圆凳上,身姿挺拔如青崖古柏。

林雪娇淡声道:“陪我用膳。”边说着,她边已经执起银著。

十七却身形一滞:“这不合规矩。”

“规矩?”

林雪娇闻言将银著给放回到原处,偏头看他。

下一瞬,厅房里的空气竟仿佛被凝固了。

十七将头给垂得更低。

林雪娇忽然轻笑出声:“十七,你现在知道跟我讲规矩了?昨夜里我让你停下,你死死的扣着我的腰不肯松手的时候你的规矩呢?”

十七陡的弹起身子,单膝重重砸在地上:“属下罪该万死!”

昨夜里他的确是失控了。

第一次是因为药性不假,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竟似得了魔怔般,根本停不下来,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停下

如果不是林雪娇跟他哭着求饶,他怕是

十七将另一只膝也给砸在地上,嗓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属下请主子责罚!属下之过万死不赎!”

昨夜里他其实能走得成,凭他的内力,他足以撑到离开,可是

林雪娇走到他的跟前停下,伸手弯腰扣住了他的胳膊,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十七,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对我负责。”

十七猛地抬起头来。

厅房里静了一瞬。

十七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说什么?”

林雪娇,你说什么?

你要一个暗卫对你负责?

你要下嫁给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十七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

又猛地意识到什么,他迅速重新垂头,眼底里暗潮涌动:“属下不配!”

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又怎配肖想林家嫡女半分

林雪娇的指尖却抬起了他的下巴,嗓音轻柔却不容置喙:“我说你配你便配。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白占了我的身子不负责?”

十七的瞳仁骤缩。

然后他重新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主子说笑了,属下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暗卫,岂敢奢望主子?以属下的身份,即便是给主子提鞋都不配”

林雪娇重新抬起他的下巴:“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想负责呗?你当我林雪娇是块破布不成?用完就可以扔?!”

十七的额角青筋直跳。

他做梦都想负责,可是

三十万林家军配上三十万镇南军这般滔天权势,要毁的岂止他一人?

他早已孑然一身,九族尽灭,可眼前之人的九族又当如何?

十七重新低下头,嗓音低哑:“属下不配!”

林雪娇循声再掐起他的下颌,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十七,你是不是个男人?提上裤子不认账的事,你还真能做得出来?”

十七阖起眼眸。

林雪娇骤然加重手上的力道,捏的十七的下颌生疼:“十七,你不要以为我不知凭你的武功,你就算是中了药你也能走的成你既然选择了要我,那你就得负责!”

十七又猛地弹开眸子。

猝不及防,林雪娇竟把他的面具给揭掉了。

十七仓皇低头,嗓音哑得不成样子:“主子当真要属下负责?要属下如何负责?要属下给主子当男侍么?”

林雪娇一脚踹在他身上:“你就这点出息?”

十七猛地爬起来:“要不然呢?”

要不然呢,林雪娇,你还真能嫁给一个暗卫?

林雪娇把他的面具给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十七,我要的是明媒正娶的夫君,不是见不得光的男宠!”

十七的瞳仁骤缩,眼底里暗潮涌动:“主子可知这话说不得?”

林雪娇,你竟然真的要嫁给一个暗卫?你疯了

不,你昨天就疯了,我也疯了,咱俩都疯了

十七弯腰把面具给捡起来,戴好后,双膝重重砸在地上。

这是他该跪的。

谁让他昨夜里鬼迷心窍的夺了她的清白

他就该给她跪着。

林雪娇在看他,目光凛冽如刀:“为何说不得?十七,我完全可以凭你自己选择,你想做我的什么?是男宠还是夫君?”

十七的喉结剧烈滚动:“属下只想做小姐的影子。”

林雪娇又掐起他的下颌:“我只给了你两个选择,要么做男宠要么做夫君,绝对没有第三个选择。即便你想承担以下犯上的罪责,你想死,我都不让。”

厅房里又是一片死寂。

十七的喉结滚了又滚,却偏生没有一个字吐出来。

林雪娇加重手下的力道:“回答我!”

十七的声音几不可察:“男宠”

林雪娇猛地把他给踹翻:“你好得很!想当男宠是吧”

林雪娇坐回到餐桌旁:“一个男宠总要会伺候人吧,那便伺候本小姐用膳吧。”

十七沉默的起身,去端起林雪娇跟前的粥,用里面的汤勺轻轻的搅着吹着,直到温度适宜,这才舀了小半勺送到林雪娇的唇边。

林雪娇冷哼:“你果然是个当男宠的料啊”

十七沉默不言。

林雪娇却猛地夺走他手中的粥碗,狠狠的给摔在了地上。

瓷片瞬间迸溅如飞雪,白粥泼洒似碎玉,地上一片狼藉。

【第4章】

“收拾干净!”

林雪娇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然后她疾步离开。

走到厅房外的廊下面,她又停下,对着碧桃咬牙道:“他是想诚心的气死我”

碧桃看了眼厅房里:“小姐,这”

“这什么这,就让他收拾!等他收拾完,让他滚去院子里给我跪着!”

林雪娇往书房提步。

院子里,十七垂着眼眸跪在梧桐影里,腰都弯了,活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雪娇站在书房窗口的位置正在摸耳垂,这是她想事情的小动作。

书房窗口不远处便就是十七。

忽然,天竟下起淅沥沥的秋雨来。

见到雨点落下,林雪娇摸耳垂的动作顿住,但最终,她却只是关上窗又回了书桌旁。

碧桃端着一碗茶进来,轻手轻脚的放到林雪娇的手边,迟疑良久这才发声:“小姐,他既对您无意”

林雪娇在翻兵书,循声指尖猛地顿住:“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无意?碧桃,任何事情都不要光看表象”

“你把他喊进来。”林雪娇把兵书给合起来。

碧桃应是。

很快的,碧桃便领着人回来了。

十七一如既往的将脚步给顿在门槛外面,呈现出单膝点地的姿势:“属下见过主子。”

外面的雨势已经很大了,十七的玄衣早已经被雨水给浸透了,正紧紧地贴在他那肌理分明的身躯上,勾勒出凌厉的线条。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在精瘦的胸膛上蜿蜒出一道道的水痕。

林雪娇端起茶来:“进来。”

十七的身形却未动:“属下脏。”

林雪娇的语气轻飘飘的:“你放一百个心,这地我绝不用你擦,进来,关门。”

“是。”

十七起身迈进书房,反手合拢房门,身子却猛地一僵。

昨夜里的那场荒唐再次在心头浮现,十七的呼吸骤然变粗,指节不自觉的便攥紧了衣摆。

林雪娇将他的一举一动给尽收于眼底里,轻笑:“怎么,这是想起你昨夜里在这书房里做了什么了?”

林雪娇将手中的茶给放下,绕过书桌走出来,斜倚着书桌抱胸而立:“十七,我林雪娇可没你那么怂,我若喜欢一个人那便就是大大方方的喜欢我可不似你这般怯弱,既敢夜闯我闺阁盯着我看半天,却偏偏不敢承认你喜欢我,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十七的呼吸骤滞。

林雪娇走到他跟前停下,俯身用指尖轻轻的挑起他的下巴,凤眸微挑:“十七,我可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可愿改主意?”

十七重新低下头,喉结剧烈的滚动:“不愿”

林雪娇是怒极反笑:“你到底在怕什么?怕身份悬殊?你知不知,你即便是选择做男宠,你该面对的一切还是要去面对,而且还会变本加厉!”

十七匍匐:“主子,属下知道您为何要执意如此,而今既然您已无缘宫闱,便求您只让属下做您的影子,可好?属下求您!”

林雪娇循声蹲下身子,重重的掐起十七的下颌:“十七,在你的心里我林雪娇竟是如此的不堪?为了逃避入宫,就能轻贱到委身于自己的暗卫?!”

林雪娇的指腹轻轻的摩挲了下十七的唇:“十七,我心悦你,不,应该说那天刺客劈开你的面具时,你抬眼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跳都停了。”

十七的呼吸猛地滞住,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动如擂,仿佛要冲破那层皮肉,良久,他哑声问道:“主子刚刚说什么?主子说您心悦十七?不您刚刚说的是您心悦的是如今的这个十七?”

林雪娇困惑的歪了歪头:“有些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如今不如今”

十七连忙摇头:“没什么”

林雪娇轻轻的把他的下颌又抬高:“那你现在有没有改主意?”

十七微垂下长睫,恰掩去眸中翻涌的暗潮:“求主子容属下再想想。”

“这还需要再想想?”林雪娇的指腹又重重的碾了下十七的唇,“便给你时间再想想。”

林雪娇直起身子:“先回去吧。”

“属下告退!”

十七起身离开,却没有沿着廊下走,而是径直便踏入了滂沱的秋雨里。他仰头看向苍穹,任由雨水冲刷而下,胸腔里的那颗心依然震动得厉害,每跳一下都似在叩击肋骨般。

林雪娇刚刚说,心悦他。

十七忽然勾唇而笑。

书房里。

林雪娇重新坐回到了书桌旁,继续翻阅兵书。

忽然,她的指尖猛地顿住。

恰在此时,书房外面传来林琼的声音:“小姐,您在吗?末将有事求见。”

林雪娇抬起头来:“进来吧。”

林琼推门进屋,反手合拢房门,目光倏地便凝在了一滩水渍上:“这是漏雨了?”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房梁:“好像也没漏啊”

林雪娇把手中的兵书给合上,无语至极:“林琼,你这粗心大意的毛病,我都不稀罕说你那么些个脚印你看不到啊,这不过就是我刚刚找了个暗卫进来问话罢了”

林琼这才留意到有一排脚印,不,现在是两排脚印自书房门口一路往里延伸,只是他的格外清晰罢了,他憨憨的挠了挠后颈,只笑不言。

林雪娇问:“你来寻我,可是刺客已经查到眉目了?”

林琼轻轻的点点头:“小姐可能猜到这幕后主谋是谁?”

林雪娇掂了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待将桂花糕给咽下去,她又端起手边的茶浅浅的抿了口,这才回道:“你这让我怎么猜,我自认为我与任何人都无冤无仇,无非就是我爹在跟北狄干仗罢了可那些人的身上不是没有北狄人特有的狼头刺青?”

林琼的嗓音低沉:“是裴相之女裴语嫣。”

裴语嫣?

林雪娇忽然轻笑出声:“她倒是惦记太子妃的那个位置”

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把那个位置双手捧给她。

何需她费这把子的力气啊

林琼继续往下说:“据查,那十人是她花一万两的银子到一品阁请的杀手,而且还特意交代一品阁要让出动的人刺上北狄人的狼头刺青,扮成北狄奸细,但不知为何一品阁竟然没按要求办”

【第5章】

林雪娇又掂了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是因为她饿了:“即便刺上又有什么用,新刺的和旧刺的很容易区分,按照北狄的习俗,那可是在每个人的周岁礼上就要刺上狼头刺青的”

林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林雪娇忽然话锋一转:“你即刻去把十七的资料给我拿来。”

林琼微微一怔:“小姐要十七的资料干嘛?”

林雪娇拿眼睛睨他:“让你去拿你就去拿。”

林琼提剑拱手抱拳:“得令!末将这就去拿。”

梅林里。

十七抱胸斜倚在一棵梅树树干上,仍是任凭秋雨浇透衣衫,秋雨刺骨的乍凉,却浇不熄他心头的灼灼烈焰。

她说,心悦他。

十七忽然又勾唇而笑,可笑容却又在刹那间凝住。

他终究还是不敢以林氏满门的性命做赌注,他可以粉身碎骨,无所畏惧,但他绝不允许林雪娇有半分的闪失

忽然,是一道黑影掠入到梅林里,单膝跪地时溅起泥泞:“主子,查清楚了,是裴相之女裴语嫣雇的一品阁的杀手。”

一品阁?

十七仍是合着眼眸,纹丝不动:“知道了,走吧,免得被他们的人给瞧见。”

“是,属下告退。”黑影抱拳一礼,身形如墨色烟云般倏的消失,转眼的工夫便没入到了隔壁的深宅大院里。

说来也巧,隔壁就是他的镇南大将军府。

五年前,他初战告捷,一战成名,陛下当即御笔亲批为他建造府邸,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陛下的朱砂御批落下时,他的镇南大将军府竟就建在护国大将军府的后方。

不过,护国大将军府的朱门是朝北开的,而他镇南大将军府的门却是朝南开的,因而两座府邸要正儿八经的走正门的话,却要绕大半个京城。

林雪娇正在一目一行的看十七的资料,忽然她的指尖猛地一顿。

根据暗卫营早些年提供的资料,十七的体貌特征上有一处尤为特殊

左胸上方三寸处,生有不规则形朱砂胎记。

“暗一,进来。”林雪娇的嗓音有些急切。

暗一无声现身,单膝跪地:“属下见过主子,请主子指示。”

林雪娇抬起头来:“你可曾见过十七的样貌?”

暗一如实回禀:“回主子,属下不曾见过,或许十六和十八见过,他们一个值房。”

林雪娇轻咬下唇,嗓音里透出些许的疲累:“去唤十六和十八,不要惊动十七。”

暗一抱拳领命,身影如墨般融于夜色,转瞬无影无踪。

翌日清晨,林雪娇起的格外早,于寅时三刻便已经收拾妥当了。

这是因为她的暗卫便是于寅时三刻换值。

林雪娇此刻正负手立于书房门口的廊下面,一身绛红骑装映着廊下灯笼,流光溢彩,灼灼如火。秋风拂过,衣袂翻飞间,那抹红似要烧透这沉沉的夜色。

“十七。”林雪娇轻唤。

十七自他当值的树梢间飞掠而下,单膝跪地:“属下见过主子。”

林雪娇走到他的跟前停下,指尖轻轻的抬起他的下颌:“可想好了?”

十七微微一怔:“属下不敢僭越。”

回话间,他的心头顿时一震,他意识到他或许已经暴露了,否则林雪娇是不可能在这个时辰的院子里问他这个问题的。

在这个时辰的院子里问,便就是相当于当着所有暗卫的面在问了

林雪娇轻轻一笑:“你是不敢僭越还是”林雪娇的笑容凝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暗卫十七?”

“你是谁?”林雪娇死死的掐着十七的下颌,“你来我护国大将军府有何贵干?”

十七的身形骤然一凛。

林雪娇加重手下的力道:“说,你到底是谁?”

此刻,十七的心绪乱如麻,喉结剧烈的滚动,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与她之间还未开始,又要结束了

林雪娇猛地松开钳制住他下颌的手,转身回廊下时,一身绛红骑装在夜风中翻卷如焰:“不说是吧,那你便不要怪我林雪娇用刑十七,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倘若你是来杀我的,我已经死了千百回了,但你来我护国大将军府必有所图。”

十七仍笔直的跪在庭院里,嗓音嘶哑低沉:“对不起,林雪娇,我我只是来寻样东西。”

“什么东西?”林雪娇转身回眸,眼底里凝着寒霜。

十七仍笔直的跪着,纹丝不动:“十年前,落鹰崖一役我只是想来看一下林大将军的手札。”

“你到底是谁?”林雪娇的嗓音很厉。

十年前的落鹰崖一役,是横亘在她林家与云家之间的血色噩梦。

那一年的隆冬,她父亲被困落鹰崖,她年迈的祖父闻讯驰援,却带着十万林家军永远的留在了那冰冷的悬崖谷底里。

然而,她祖父的骸骨以及十万林家军的忠魂却成为了夺嫡之争的开路石

后来铁证如山,云太傅通敌叛国的密信被搜出。

那年的雪是红的,云家九族皆被诛。

最可惜的是那个名满京华的云家二公子云翊,是那个三岁便可当堂成诗,七岁时所写的策论便传颂于国子监的云家二公子云翊。

林雪娇的指尖无意识的抚上腰间玉佩,那玉佩上的寒梅刻痕早已经被摩挲的温润光滑,那上面浸着整整十年的光阴。

这本是她祖父赠她的一块光玉,上面的寒梅却出自云翊,其枝干嶙峋似铁,花蕊纤毫毕现,栩栩如生,这是她当年在云家生辰宴上拔得头筹时,硬缠着那位少年才子刻下的,当时她才六岁稚龄

十七仍在原地里笔直的跪着,却沉默不言。

林雪娇重新回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偏要看落鹰崖一役的手札?”

十七的嗓音低哑:“只是想看”

林雪娇冷笑出声:“你当我是傻子?十七,你到底是谁?”

十七的嗓音几不可察:“在下孟青临。”

他如今只有这一个身份可依,而且他要全身而退的话,也只能用这个身份来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