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被夫君羞辱, 我凭万贯嫁妆搅动京城, 他却跪求我回头看他

发布时间:2025-08-26 16:56  浏览量:4

沈扶苏嫁入靖安侯府的第三个月,京城落了第一场冬雪。

她坐在冰冷的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张模糊而陌生的脸。眉眼是清秀的,鼻梁也算挺直,只是那双本该灵动的眸子,如今像一潭被冻住的死水,毫无波澜。

陪嫁来的侍女忍冬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粥,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里满是心疼:“小姐,好歹用一些吧。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身子熬不住的。”

沈扶苏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雪花:“放着吧,没胃口。”

【胃口?呵,连尊严都没有了,哪里还有胃口。】

三天前,是侯府老夫人的寿宴。满堂宾客,珠光宝气,衣香鬓影。她作为靖安侯顾凛川明媒正娶的夫人,却被安排在末席,甚至还不如他新纳的第七房妾室柳姨娘的位置靠前。

席间,安国公家的二公子喝多了酒,指着她大声笑道:“早就听闻靖安侯娶了个书香门第的才女,怎么今日一见,竟是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沈侍郎家的千金,不会连句应景的祝寿诗都作不出来吧?”

满堂哄笑。

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想反驳,想挺直腰杆,想告诉他们沈家的女儿不是任人羞辱的。可她抬头,却只看到她的夫君——靖安侯顾凛川,那个权倾朝野,冷峻如冰山的男人,正端着酒杯,侧头与身边的同僚谈笑风生,仿佛她这里的窘迫与他毫无干系。

那一刻,沈扶苏的心,比这初冬的雪还要冷。

是柳姨娘娇笑着打了圆场,端起酒杯敬了安国公二公子一杯,说了几句软话,才将这尴尬揭了过去。而她,从头到尾,都像个无人问津的摆设。

宴后,顾凛川没有来她的院子。他去了柳姨娘的暖香阁。整个侯府的下人都知道了,这位正儿八经的侯夫人,不过是个空有名头的花瓶罢了。

忍冬放下燕窝粥,眼圈红了:“小姐,侯爷他……他太过分了。您才是主母,他怎么能这样纵容一个妾室踩在您头上?”

沈扶су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忍冬,你错了。”她轻声说,“踩在我头上的,不是柳姨娘,是顾凛川自己。”

是他的默许,他的无视,才给了所有人轻贱她的底气。

她本是翰林院侍读沈清源的嫡长女,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以为的婚姻,是举案齐眉,是相敬如宾。可现实却是,她沈家单薄的文官背景,在这泼天富贵的靖安侯府里,轻如鸿毛。她嫁过来,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的点缀,是皇帝为了安抚顾凛川这位军功赫赫的武将,特意为他挑选的一个“温顺贤良”的摆设。

顾凛川需要的,或许从来都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不会给他惹麻烦的、姓沈的女人。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将一颗真心捧上去,任人践踏?】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一丝缝隙。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让她瞬间清醒。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冰凉刺骨,却也让她那潭死水般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微光。

“忍冬,”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把我的嫁妆单子拿来。所有的田产、铺子、庄子的账本,也都一并拿来。”

忍冬愣住了:“小姐,您要这些做什么?”

沈扶苏缓缓回头,看着她忠心耿耿的侍女,一字一句地说道: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既然侯爷给不了我尊严,那这份尊严,我自己挣回来。”**

从那天起,扶苏院便彻底安静了下来。沈扶苏不再去给老夫人请安,不再眼巴巴地盼着顾凛川的身影,更不再理会府里那些风言风语。她将自己关在院子里,每日只做一件事——看账本。

她父亲虽是文官,却也懂得庶务。她从小耳濡目染,对算学经营并非一窍不通。她的嫁妆丰厚,是母亲倾尽半生积蓄为她准备的。只是之前她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侯夫人上,从未打理过这些。

如今翻开账本,才发现其中处处都是漏洞。好几个庄子的管事阳奉阴违,虚报耗损,中饱私囊。城南那个绸缎铺子,更是被掌柜的表亲把持,几乎成了个空壳子。

忍冬看得心惊胆战:“小姐,这些人也太胆大包天了!”

沈扶苏却很平静,只是朱笔在账本上圈圈画画,将每一笔糊涂账都理得清清楚楚。

【他们欺我年轻,欺我新妇,更欺我娘家无人撑腰。】

她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将所有账目理清。第十一日,她换上了一身素雅却不失干练的衣裳,带着忍冬和两个陪嫁来的婆子,第一次主动走出了扶苏院。

她的第一站,是城南的“云锦阁”绸缎铺。

掌柜的姓黄,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人。见到沈扶苏,他脸上堆着假笑,心里却没把这位失宠的侯夫人当回事。

“夫人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不知夫人想看点什么料子?”

沈扶苏不看料子,只是走到柜台后,淡淡地说道:“把近三年的总账拿来我看看。”

黄掌柜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笑道:“哎哟夫人,您是千金之躯,看这些做什么?脏了您的手。您放心,铺子里的生意好着呢!”

“好着?”沈扶苏拿起一本账册,随手翻开一页,指着其中一项,“上月苏绣锦缎入库五十匹,出库三十二匹,为何账上只录了二十匹的进项?另外十二匹,是凭空消失了,还是进了黄掌柜你自己的腰包?”

黄掌柜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没想到这位看着柔弱的夫人,竟如此精通账目,一开口就抓住了要害。

“夫人,这……这里面许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沈扶苏冷笑一声,“那我再问你,为何给‘锦绣坊’供货的价钱,比市价低了三成?我若是没记错,锦绣坊的东家,是你内弟吧?拿着我的铺子,给你自己家人谋福利,黄掌柜,你这算盘打得真是精啊。”

她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掷地有声。铺子里的伙计们都惊呆了,大气也不敢出。

黄掌柜彻底慌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小人……小人是一时糊涂!”

沈扶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冽如冰。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你这三年贪墨的银子,一分不少地吐出来,然后卷铺盖滚蛋。第二,”她顿了顿,声音更冷,“我把你连同这些账本,一并送到京兆府。侵占主家财物,按大周律,足够你下半辈子在牢里过了。”

黄掌柜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半句废话,磕头如捣蒜:“小人还!小人马上还!求夫人高抬贵手!”

半个时辰后,沈扶苏带着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和黄掌柜画押的供状,离开了云锦阁。她没有立刻回府,而是直接去了牙行,重新雇了一个精明干练的掌柜。

接下来半个月,她如法炮制,雷厉风行地整治了名下所有的庄子和田产。那些欺上瞒下的管事,要么被赶走,要么乖乖交出了侵占的财物。

一时间,“侯夫人是个厉害角色”的消息,在侯府的下人圈子里不胫而走。众人看扶苏院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畏。

而这一切,顾凛川并非一无所知。他的亲信早就将沈扶苏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报给了他。

书房内,顾凛川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眉宇间带着一丝探究。

“你是说,她一个人,就把那些老油条都给收拾了?”

亲信卫风点头道:“是。夫人手段干净利落,抓人把柄一抓一个准,而且善用律法,那些管事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顾凛川沉默了。他想起那个在寿宴上被羞辱得面色惨白,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女人。他以为她软弱可欺,是一株只能依附于人的菟丝花。却不想,她竟是一株深谷幽兰,看似柔弱,风骨却傲。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长。他开始不自觉地关注起那个被他冷落了三个月的妻子。

他发现,她再也没有出现在他回府的必经之路上“偶遇”他。她院子里的灯,总是亮到很晚。他偶尔路过,能听到里面传来算盘清脆的响声,或者她与忍冬讨论哪种蜀锦花样更受欢迎的低语。

她活得充实而独立,仿佛这个侯府,以及他这个侯爷,都与她无关。

这种感觉让顾凛川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

这天晚上,他处理完军务,鬼使神差地没有去暖香阁,而是走到了扶苏院门口。

院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他屏退了下人,独自走了进去。

沈扶苏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本《齐民要术》,看得十分专注。她没有梳繁复的发髻,只是简单地用一根碧玉簪挽着长发,几缕青丝垂在颊边,映着烛光,显得侧脸柔和而宁静。

她似乎在思索什么,无意识地用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极有韵律的轻响。

顾凛川站在暗处,看了许久。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她。他发现她的眉眼并非寡淡,而是像一幅需要细品的山水画,越看越有味道。尤其是那双眼睛,专注的时候,亮得惊人。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在看什么?”

他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沈扶苏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头,看到是他,眼中的惊诧迅速褪去,化为一片平静无波的淡然。

她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侯爷。”

没有欣喜,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一丝涟漪。仿佛他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陌生人。

顾凛川的心里莫名地一滞。他走到桌边,看了一眼书名,挑了挑眉:“你在研究种地?”

“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沈扶苏答道,语气疏离而客气。

“我听卫风说,你最近把你名下的产业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顾凛川试图找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自己的东西,总要上心一些。”

她的话像一根软刺,轻轻扎在顾凛川心上。自己的东西……那他呢?他这个夫君,就不是她的了吗?

他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凉了,入口带着一丝苦涩。

“柳姨娘前几日身体不适,府里的中馈暂时无人打理。母亲年纪大了,我想……”

他话没说完,沈扶苏就接了过去:“侯爷的意思是,想让我接管中馈?”

顾凛川点了点头:“你既有此才能,打理一个侯府,想必不成问题。”

这是示好,也是试探。在他看来,一个女人,无论在外多能干,最终的价值还是要体现在相夫教子上。掌管中馈,是主母权力的象征,她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沈扶苏却轻轻摇了摇头。

“多谢侯爷抬爱。只是扶苏自知才疏学浅,怕是担不起这份重任。况且,我手头这些铺子庄子已经够我忙的了,实在分不出心神。”

**她拒绝了。**

她竟然拒绝了!

顾凛川的脸色沉了下来。他靖安侯给出的橄榄枝,这个女人竟然想也不想就推开了?

“沈扶苏,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侯府主母,为我分忧是你的本分!”他的语气带上了惯有的命令和压迫感。

沈扶苏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片坦然。

“侯爷,您还记得我的身份是侯府主母?”她轻声反问,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我以为,在您心里,我只是个摆设。既然是摆设,又何必去操心那些不该操心的事呢?万一不小心弄坏了府里的东西,岂不是辜负了侯爷的‘信任’?”

“你……”顾凛川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他这才发现,这个女人不仅有爪子,而且锋利得很。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跳动着,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良久,顾凛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他知道,强硬对她没用。

“好,中馈的事,你不愿意,我暂且不逼你。”他换了个话题,“过几日是宫里的秋日宴,你要随我一同出席。到时候别再像上次寿宴一样,给我丢人。”

说完,他拂袖而去,背影带着一丝狼狈。

沈扶苏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缓缓坐回椅子上。她拿起那杯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丢人?顾凛川,你何曾给过我半分体面,让我不丢人?】

不过,宫宴……这倒是个机会。一个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沈扶苏,并非只有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的机会。

秋日宴设在御花园的澄瑞亭。各家王公贵族、文武百官携家眷出席,场面盛大。

沈扶苏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宫装,上面用银线绣着暗纹的兰草,行走间,若隐若现,清雅脱俗。她未施粉黛,只在鬓边簪了一支小小的珍珠步摇,整个人如同一支空谷幽兰,在满园的姹紫嫣红中,别具一格。

顾凛川看到她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习惯了她平日素淡的打扮,没想到稍一修饰,竟是如此的光彩照人。

他不动声色地向她伸出手。沈扶苏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臂弯里。他的手臂坚实有力,隔着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

这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如此亲近。

宴席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沈扶苏安静地坐在顾凛川身边,举止端庄,滴水不漏。她不主动与人攀谈,但若有人与她说话,她也应对得体,不卑不亢。

顾凛川的几个同僚都好奇地打量着她。

“凛川,你这夫人,与传闻中不太一样啊。”镇国公世子低声笑道。

“是啊,我还以为是个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没想到气度如此不凡。”

顾凛川听着这些话,心里竟有了一丝莫名的骄傲。

酒过三巡,皇帝兴致颇高,提议以“秋”为题,让在场的青年才俊们作诗助兴。

安国公家的二公子,就是上次在寿宴上羞辱沈扶苏的那位,又站了出来。他作了一首咏菊诗,辞藻华丽,引来一片叫好。

作完诗,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沈扶苏,带着明显的挑衅:“今日在座的不仅有才子,亦有才女。不知靖安侯夫人,可有佳作与我等共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沈扶苏身上。

顾凛川的眉头皱了起来,刚要开口替她挡下,却被沈扶苏用眼神制止了。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微微一福。

“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敢班门弄斧。只是见此秋景,偶得一联,还请诸位指教。”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珠落盘,瞬间让嘈杂的现场安静了下来。

她顿了顿,启唇念道:

**“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

短短两句,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雕琢,却道尽了秋日万物变化的自然规律,蕴含着一种宏大而深邃的哲理。

满场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两句看似平淡,实则意境高远的上联给镇住了。这哪里是什么闺阁女子的小情小调,分明是大家手笔!

安国公二公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能与之匹配的下联。

皇帝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天不言而四时行’!此联意境开阔,颇有道家风范。沈氏,你这上联,怕是要让朕的状元郎们都为难了。”

皇后也笑着说:“早就听闻沈侍读家的千金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靖安侯好福气啊。”

顾凛川看着站在场中,身姿笔挺,从容淡然的沈扶苏,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是震撼,是骄傲,还有一丝……懊悔。

他一直以为她是一本只需要放在书架上的装帧精美的书,却从未想过,要去翻开它,读懂它。原来,这本书里,藏着的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广阔而壮丽的天地。

沈扶苏一联惊四座,彻底扭转了京中贵妇圈对她的印象。再也无人敢说她是畏畏缩缩的书呆子,反而都称赞她有大家风范。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有些微妙。

顾凛川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夸奖吗?显得太刻意。道歉吗?他拉不下那个脸。

最终,还是沈扶苏先开了口,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侯爷,今日多谢您在宫宴上为我解围。”她指的是皇帝提议作诗时,他下意识想维护她的举动。

顾凛川心里一动,沉声道:“你是我夫人,护着你是应该的。”

沈扶苏笑了笑,没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应该是应该的……可你之前,从未觉得应该。】

顾凛川看着她清冷的侧脸,心里那股烦躁感又涌了上来。他一把将她拉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沈扶苏,”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她闹了这么久,又是打理嫁妆,又是在宫宴上出风头,无非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想让他像别的男人一样宠着她。只要他给个台阶,她就会顺着下来。

沈扶苏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闪躲。

她清晰地说道:“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一样东西。”

“是什么?”

**“尊严。”**

她吐出这两个字,清晰而有力。“不是作为靖安侯夫人这个头衔附属的尊严,而是我作为沈扶苏,这个人,本身应得的尊严。是我说话时,有人会听;是我被羞辱时,有人会站出来;是我做好一件事时,能得到应有的肯定,而不是被当成一个透明的摆设。”

顾凛川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这些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东西,对她而言,却是需要费尽心力去争取的。

“以前……是我疏忽了。”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沈扶苏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一句轻飘飘的“疏忽了”,如何能抹平她过去几个月所受的冷遇和委屈?

“侯爷言重了。您日理万机,家国大事都操心不过来,自然不会注意到我这种小事。”她轻轻挣开他的手,重新坐好,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那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顾凛"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意识到,他和沈扶苏之间,已经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而这道墙,是他亲手砌起来的。

想要推倒它,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从宫宴回来后,顾凛川变了。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扶苏院。有时是借口商议府里的事,有时是带回来一些新奇的玩意儿,有时,他只是默默地坐在她书房的另一侧,看自己的兵书,陪着她处理那些繁杂的账目。

暖香阁的柳姨娘,他已经很久没去过了。

整个侯府的风向都变了。下人们见风使舵,对扶苏院的态度愈发恭敬。柳姨娘几次三番想来找茬,都被顾凛川不轻不重地挡了回去。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侯爷这是在讨好夫人。

但沈扶苏却始终不冷不热。

他来,她以礼相待,奉上好茶。他说话,她认真倾听,回答得体。他送东西,她道谢收下,妥善保管。

可仅此而已。

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初嫁时看他那抹缱绻的爱意和期待。她对他,就像对待一个重要的客人,客气,周到,却没有任何温度。

这种感觉让顾凛川备受煎熬。他宁愿她像以前一样,对他哭,对他闹,也比现在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好。

一日,顾凛川从宫里回来,带回了一对极为罕见的“并蒂兰”。此兰两花同株,花色清雅,香气袭人,是西域进贡的珍品,皇帝特意赏赐给他的。

他兴冲冲地捧着花来到扶苏院。

沈扶苏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她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头发松松地挽着,阳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安然恬淡的气息。

“扶苏,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沈扶苏回头,看到他手里的并蒂兰,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很漂亮。多谢侯爷。”她接过花,语气平淡。

顾凛川有些失望:“你不喜欢?”

“喜欢。”沈扶苏将花递给忍冬,“找个好点的花盆种上吧。”

说完,她又转过身,继续修剪自己的花枝,仿佛那盆价值千金的并蒂兰,还不如她手里这几株普通的月季重要。

顾凛川终于忍不住了。他走上前,从身后握住她的手。

“扶苏,我们能不能别这样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沈扶苏的动作停住了。她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站着。

良久,她轻声说:“侯爷,你觉得,什么是原谅?”

顾凛川一愣。

她转过身,看着他,目光清澈得像一汪泉水,能照见他所有的心思。

“如果原谅的意思是,忘记过去所有的伤害,重新像以前一样,满心欢喜地围着你转,把你看作我的天。那么,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顾凛川的心上。

“我曾经也以为,嫁给你,就是我一生的归宿。我学着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为你打理后院,为你洗手作羹汤。可结果呢?结果是我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

“现在,我自己挣来了尊重,我自己找到了活着的乐趣。我每天看账本,打理铺子,和花农讨论如何改良稻种,我觉得很充实,很快乐。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变回去了。”

【我已经从那口井里爬出来了,看见了外面更广阔的天空。我不想再跳回去了,顾凛川。】

顾凛川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明明就在他怀里,他却觉得她离自己好远好远。

**“那我呢?”** 他失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扶苏,那我怎么办?”

沈扶苏看着他,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她看到了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眼中的慌乱和无措。

她叹了口气,轻轻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侯爷,我们是夫妻,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我会做好一个主母该做的事,维系侯府的体面。但请您,也给我留一方自己的天地。”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留给顾凛川一个决绝的背影。

顾凛川站在院子里,看着那盆娇艳的并蒂兰,只觉得无比讽刺。

花能并蒂,人呢?

他和沈扶苏之间,隔着的,又岂止是一道墙。那是一片汪洋,是他亲手造成的,如今,他要怎么渡过去?

意难平。

这是顾凛川这辈子第一次尝到这三个字的滋味。

他开始学着去了解沈扶苏。他不再送那些名贵却华而不实的东西,而是派人去搜罗各种绝版的孤本,农业相关的书籍。他甚至会亲自去她的铺子里,像个普通的客人一样,看看她新上的布料花色。

他发现,她的绸缎铺子,已经成了京城贵妇圈里最受欢迎的店铺。她设计的花样新颖别致,从不落俗套。她还推出了“量身定制”的服务,一时间引领了整个京城的风潮。

她的庄子,在他的那些农业书籍的“指导”下,引进了新的耕作方法,今年的收成,比往年翻了一番。庄子里的佃户都对这位新主母感恩戴德。

她做得越多,越好,顾凛川心里的懊悔就越深。

他错过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璀璨的珍宝?

转眼到了年关,边关传来急报,北狄大举入侵,连下三城,兵锋直指京畿。朝野震动。

皇帝紧急召见顾凛川,命他为帅,即日出征。

出征前夜,顾凛川回到了扶苏院。

沈扶苏已经知道了消息。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为他收拾行囊。甲胄,兵器,伤药,干粮……每一样都准备得妥妥帖帖。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顾凛川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喉咙有些发紧。他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了她。

“扶苏,等我回来。”

沈扶苏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她转过身,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侯爷,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事小心。”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担忧。

顾凛川捕捉到了那丝担忧,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扶苏,”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府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知道,你一定能处理好。”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将整个侯府托付给她。这不仅仅是中馈,更是他全部的信任。

沈扶苏点了点头:“你放心去吧。”

顾凛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然后,他转身,大步离去。

门外,夜色如墨,寒风呼啸。

沈扶苏站在门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久久没有动弹。

忍冬拿来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小姐,起风了,进去吧。”

沈扶苏拉紧了披风,轻声说:“忍冬,你说,他会平安回来吗?”

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在忍冬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忍冬安慰道:“会的,侯爷吉人天相,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沈扶苏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远方,眸光闪烁。

顾凛川走后,沈扶苏正式接管了侯府的中馈。

她没有大刀阔斧地改革,而是延续了之前的管理模式。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夫人不一样了。她精通算学,任何假账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赏罚分明,对手下人既有威严,又不失体恤。

柳姨娘本想趁机作乱,却被沈扶苏不声不响地抓住了好几个错处,直接禁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彻底失了势。

侯府在她的治理下,井井有条,甚至比以前更加兴旺。

但她心里,却始终悬着一根弦。

边关的战报,每隔十天半月传来一次。一开始都是捷报,顾凛川用兵如神,很快就收复了失地,将北狄人打了回去。

沈扶苏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两个月后,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报送到了京城。

**靖安侯顾凛川中了敌军埋伏,兵败被俘,生死不明!**

消息传来,犹如晴天霹雳。

整个侯府都乱了套。老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府里的下人们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开始偷偷变卖家产,准备跑路。

朝堂上也是一片争吵。主战派要求增兵去救,主和派却认为顾凛川已死,不如割地求和,免得再生战端。

只有沈扶苏,在最初的震惊和心痛之后,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她不能乱。她是侯府的主心骨,她要是倒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她首先做的,是封锁消息,稳住府里的人心。她当众宣布,凡是在此期间,忠心护主者,战后必有重赏;若有背主求荣,卷款私逃者,天涯海角,必追究到底。

她的冷静和果决,镇住了那些骚动的人。

然后,她换上了一身素服,亲自进宫,跪在了御书房外。

她求见的,不是皇帝,而是当朝太子。

太子是主战派,也是顾凛川一手扶持起来的。她知道,现在唯一能救顾凛川的,只有太子。

她在御书房外,从清晨跪到日暮,任凭风吹雨打,纹丝不动。

太子终于被她打动,出来见了她。

“沈氏,你起来吧。靖安侯的事,本宫也很痛心。”

沈扶苏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殿下,我相信侯爷还活着。”她从袖中拿出一份详细的舆图和一份手书,“这是侯爷出征前留给我的。他说,万一他出事,就将此物交给您。”

太子接过舆图和手书,脸色大变。

那份舆图上,清晰地标记着北狄王庭的内部布防,甚至还有几条不为人知的密道。而那份手书,则是顾凛川的亲笔信。

信上说,他早已察觉朝中有内奸,此次兵败被俘,是他将计就计,故意为之。他要以自身为饵,深入敌后,直捣黄龙,彻底解决北狄这个心腹大患。而他需要太子做的,就是在京城稳住局势,揪出内奸,并在一个月后,派兵接应他。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太子看着沈扶苏,震惊地问:“这么重要的计划,他……他就这样告诉你了?”

沈扶苏点了点头。

“他说,满朝文武,他可以不信。但这个家里,他只信我。”

太子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心中充满了敬佩。能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临危不乱,担起如此重任,这份胆识和智慧,丝毫不输于男子。

“好。”太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本宫答应你。你且回去等消息。告诉侯府上下,靖安侯,是我大周的功臣,本宫绝不会让他客死异乡!”

有了太子的保证,沈扶苏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月。她一边要应付朝中主和派的各种刁难,一边要安抚府里的老夫人,还要暗中配合太子,揪出那个隐藏在朝中的内奸。

她几乎夜不能寐,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顾凛川,你说你信我。我便不能让你失望。】

一个月后,边关传来惊天动地的消息。

被俘的靖安侯顾凛川,竟在北狄王庭内突然发难,与早已埋伏好的内应里应外合,斩杀了北狄可汗,控制了整个王庭!

与此同时,太子派出的援军也已赶到,与顾凛川的军队汇合,一举荡平了北狄主力。

大周与北狄数十年的边境之患,一朝得解!

消息传回京城,万民欢腾。

皇帝龙颜大悦,下旨厚赏。靖安侯顾凛川,被加封为一等镇国公,世袭罔替。

而沈扶苏,因为在后方稳定大局,协助太子揪出内奸有功,被皇帝亲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当顾凛川身披铠甲,踏着夕阳的余晖,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片欢呼声中回到京城时,他看到的,是站在侯府门口,静静等待着他的沈扶苏。

她比他走的时候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沉默。

顾凛川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身上还带着战场的血腥和风霜,眼神里却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单膝跪地,握住了她的手。

“扶苏,”他的声音沙哑而郑重,“我回来了。”

沈扶苏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这几个月所有的委屈,担忧,害怕,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顾凛川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和心跳,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他再也不会放开这双手了。

经此一役,顾凛川和沈扶苏之间的那道墙,彻底崩塌了。

他们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也看到了彼此最真实,最坚韧的一面。

顾凛川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靖安侯。在沈扶苏面前,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丈夫。他会笨拙地为她学着描眉,会在她看账本看得晚了的时候,为她披上一件外衣,会听她讲那些铺子里的趣事,听得津津有味。

他将她视若珍宝,给了她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宠爱和尊重。

而沈扶苏,也终于对他敞开了心扉。她不再是那个客气疏离的侯夫人。她会对他笑,会跟他闹,会在他累了的时候,为他捏捏肩膀。

她的那份智慧和通透,不仅用在了打理产业上,更用在了经营他们的感情上。

她知道,顾凛川骨子里是个骄傲的男人。她便在人前,给足他面子,将他视作天。但在人后,她却是唯一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展露脆弱的人。

他们成了京城里人人称羡的一对神仙眷侣。他主外,开疆拓土,保家卫国。她主内,打理家业,教养子女。两人相辅相成,将镇国公府经营得蒸蒸日上。

多年以后,当他们的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沈扶苏偶尔还会想起自己刚嫁入侯府时的那段日子。

那段意难平的岁月,像是蒙尘的珍珠,虽然黯淡,却磨砺出了她最耀眼的光芒。

一个深秋的午后,两人坐在院子里下棋。

满院的桂花开得正盛,香气袭人。

顾凛川悔了一步棋,被沈扶苏笑着抓包。

“都多大年纪了,还耍赖。”

顾凛川也不脸红,理直气壮地说:“夫人都这么厉害了,让为夫一步怎么了?”

沈扶苏笑着摇了摇头,重新落下一子。

她看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忽然轻声说:“凛川,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去看那些账本,而是继续在院子里自怨自艾,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顾凛川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

“那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过错和遗憾。”他顿了顿,眼神无比温柔,“不过,我相信,就算重来一次,你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你,是沈扶苏。”

是那个坚韧,智慧,永远不会向命运低头的沈扶苏。

沈扶苏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幸福的暖意。

是啊,尊严,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幸福,也从来不是靠等待,而是靠自己去经营和创造。

她抬头,看向身边这个已经有了些许白发的男人,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一如当年凯旋归来时那般炽热。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想,这大概就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一盘棋罢,已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凛川,”沈扶苏忽然说,“我有点冷。”

顾凛川立刻解下自己的外袍,将她紧紧裹在怀里。

“还冷吗?”

“不冷了。”沈扶苏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生,有过意难平,有过风雨飘摇,但最终,都化作了此刻的温暖和安宁。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