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将我卖给老鳏夫,我直接打断他们腿,无人敢娶我直到遇一书生
发布时间:2025-08-28 10:42 浏览量:2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十四岁那年,继父五吊钱把我卖给邻村患了花柳病的老鳏夫。
阿娘让我赶紧逃。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逃?
我一身力气,又不是打不过。
我直接提根棒槌打断了他俩的腿。
自此我恶名远播,无人敢求娶。
直到二十岁那年,有个文弱书生找到我。
1
那书生唤作顾年。
我春娘,与他素未谋面,从未相识。
他来之时,我正于村外那片烂漫的桃花溪旁浣洗衣裳。
今日这活计可不轻省,得给东村那财大气粗的财主家浆洗被子。
我估摸着,没个三四个时辰,怕是忙不完这差事。
那媒婆六婶风风火火地跑来唤我,我正用力搓着衣裳,头也不抬,不耐烦地嚷道:“不嫁!莫要误了我浣衣的时辰。”
六婶赶忙上前,苦口婆心地劝道:“春儿呀,这次这个可大不一样嘞。虽说也是个鳏夫……”
我猛地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打断她的话:“什么?又是个鳏夫?”
我拎起手中的捣衣槌,气冲冲地就往回走,嘴里还嘟囔着:“哼,看来这欠揍的人,走到哪儿都不缺。”
六婶瞧我这架势不对,赶忙小跑着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急切地劝道:“春儿呀,你千万不要胡来哟。人家可是个正经人。”
我停下脚步,斜睨着她,冷笑道:“那姓王的给了你多少好处?”
这姓王的便是我那继父。
六婶拍了拍我的手,叹气道:“这你可真是冤枉你爹了。是那顾秀才自己找上门来的呀。”
六婶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说春儿,你也别再挑三拣四了。你都二十了,这女人若是不找个男人依靠,往后这日子可咋过哟?那些闲言碎语,都能把你给淹死。”
我啐了一口,恶狠狠道:“呸,有什么不能过的?谁敢在我面前多嘴,我割了她的舌头去!”
我心中暗自思量,我实在不想嫁人,自小我便明白,像我这样的人,嫁人绝非什么好事。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那继父恨我恨得牙痒痒,又怎会给我寻个什么好人家?
况且我自己的恶名声,我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
只是没想到,竟还有鳏夫敢上门提亲?
哼,我倒要瞧瞧是哪路好汉!
六婶一路紧紧跟着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春儿啊,可千万不能胡来啊。春儿啊,可不能再动手打人啦。春儿啊……”
我全然没把她的话听进耳中,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家里。
待看清屋内之人,我猛地定住了脚步。
只见一个文文弱弱的白面书生端坐在那里。
他瞧见我,赶忙站起身来,神色间满是紧张。
他明显对我十分惧怕,不停地咽着口水。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壮着胆子,拱手说道:“春娘,顾某诚意求娶,还望春娘应允。”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中的棒槌,心中暗自思量:罢了,他那小身板,我一棒槌下去,怕是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咬了咬牙,心中暗自发誓:我春娘今日绝非因为他长得俊美才没动手,只是实在不想成为杀人犯罢了!
他容颜确是俊美无双,然我尚无那非嫁他不可之心。
村中那些徒有好看脸蛋的无赖,折磨人的手段可谓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多瞧他几眼倒也无妨,若要嫁他,那可真是荒谬至极。
顾秀才见我不松口,微微欠身,轻声道:“在下斗胆,请春娘借一步说话。”
众人见状,纷纷退去。
顾秀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听闻,春娘拒婚之时,曾言要让那两个老东西睡觉时都要两只眼轮流睁着放哨,可是如此?”
我斜睨了他一眼,挑眉道:“是啊,难不成你也想如此?”
他连忙鞠躬,诚惶诚恐道:“我知道我乃鳏夫之身,又带着一个八岁的小女儿,实在配不上春娘这般人物。
但若春娘肯嫁我,我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让春娘受半分委屈。
春娘嫁过来后,若想打我,尽管打;若想骂我,尽管骂。
我那女儿,亦是如此,春娘若看不顺眼,也可随意打骂。”
“啊?”
我闻言,不禁大吃一惊。
这算怎么回事?上门求打不成?
我们这里十里八乡的男人,最爱的便是两件事,一是喝酒,二是打女人。
这也是我下定决心不嫁人的缘由之一。
像他这般反过来上门求打的男人,我还真是从未遇到过。
果然,脸蛋好看的男人,花样也是繁多。
顾秀才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急忙解释道:“春娘莫要误会。
顾某只求春娘一件事,便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我们俩。”
哦,原来如此。
我心中暗道,原来是个受气的废物。
“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连自己的孩子也护不住。
你这爹当的,也真是够窝囊的了。
我可不嫁你这样的。”我直言不讳道。
顾秀才一听,顿时有些急了。
“春娘,我一年可以给你十两银子。
你若不想与我……圆房……亦可。
只要你护着我们俩就行。
而且,按照律例,女子二十未嫁便要交税银。
你嫁我,便可免交这税银了。”
十两银子?免交税银?
我心中暗自盘算,这十两银子,足够我十年都浆洗不完的衣裙被褥了。
唉,我如此辛苦地浣衣,不就是为了赚出这税银吗?
如此一想,我不禁有些心动了。
“顾秀才,我实话跟你说吧。
你娶我,其实并不合算。
不如雇我当个镖师?
我定能护得没人敢动你俩一根汗毛。”
说着,我拿起棒槌,在空中舞了两下。
顾秀才脸色一白,连忙摆手道:“镖师不行。
我可以假娶你。
我保证不会碰你分毫。
我还可以加倍给你银子。
也不用太久,估计也就一年。”
这我属实有些想不通了。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顾秀才想了一下,凑近我,小声说了两句。
我闻言,瞪大眼睛,惊呼道:“什么?
还有这种事儿?
那好吧,我嫁!”
我出嫁那日,继父神色间似藏着诸多算计,一副欲要干出些惊天动地大事的模样。
他强自憋了好一阵子,酒未敢沾一滴,手也未敢往我娘身上招呼。
我瞧见他暗地里摩拳擦掌,那模样好似蓄势待发的恶狼,不禁冷笑一声,道:“哼,莫要以为我今日嫁了人,你便能为所欲为,对我娘亲动手动脚。”
继父闻言,身子一僵,瞪大了眼望着我。
我接着又道:“你若敢动我娘亲一根汗毛,我定让你后悔终生。莫要以为断你一条腿,我便会就此罢手。”
继父惊得面色煞白,嘴巴大张,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道:“你……你莫要吓唬我!”
我冷冷瞥他一眼,道:“我何曾吓唬过你?你自己掂量着办。”
此时,满村子里的人皆议论纷纷。
有妇人扯着嗓子道:“哟,真没想到春儿都二十了,还能寻得这般好的郎君。”
另一妇人附和道:“是啊是啊,瞧瞧那顾秀才,那张脸生得,比咱满村那些糙汉子不知好看多少倍。”
又有尖酸妇人酸溜溜道:“哼,好看到这般地步,可真是招人嫉妒呢。”
那眼馋的妇人撇撇嘴,不忿地嚼舌根:“就她那母夜叉的性子,在夫家肯定待不了多久,过不了几日就得被撵回家来。”
我听了这话,心里顿时燃起一股无名火,怒道:“你们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那妇人却毫不畏惧,挑衅道:“哟,还恼羞成怒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在夫家待多久。”
我咬着牙,恨恨道:“你们且等着瞧!”
可待她们走后,我心中却一阵烦闷,暗自思忖:唉,这次,她们猜的,还真有可能是对的。
2
顾年家那偌大的院子,此刻竟乌泱泱围了一群人。
众人吵吵嚷嚷,沸反盈天,不知在热议着何事。
为首者乃一黄脸老头,嘴里叼着长长的烟袋锅,正是这顾氏一族的族长。
只见那烟袋锅中,青烟袅袅,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我暗自思忖,心中盘算起来。
瞧这阵仗,我赚顾秀才这点银子,想来也算不得昧良心之事了。
“若他再有点良心,我若再勇猛些,这银子,说不定还能多赚些呢。”我低声自语。
言罢,我大踏步便往前冲去。
顾秀才见状,急忙一把拽住我,急道:“春娘小心!”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怀中装睡的草芽,遂将草芽往顾年怀里一塞,道:“你就护住草芽就行!”
草芽那小眼睛,其实早就睁开了,此刻眼圈红红的,小嘴瘪了瘪,似要哭出来。
我忙凑近她,小声说道:“现在可不能哭,咱可不能输了气势!”
草芽听了,小腮帮使劲鼓了鼓,握紧小手,点了点头。
那一群人,竟没一个正眼瞧我的。
他们的目光,全聚焦在顾年身上。
族长清了清嗓子,将烟袋锅往鞋底上一敲,全场瞬间死寂。
“顾秀才,”族长声音不大,却如冰渣子般刺人,“族里的地和这房子,该还了。”
顾年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族长,这……这是青莲留给草芽的……”
“草芽她娘去了大半年了!”旁边一个马脸妇人尖声插嘴,“一个丫头片子,占着族产算怎么回事?我家大蛋还等着这房娶媳妇呢!”
另一个汉子立刻附和道:“就是!我家二瓜又添了个带把的,地不够种!你们不能光顾着自己!”
众人七嘴八舌,指责声如冰雹般砸下。
“白吃白占!”
“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
顾年被这阵势逼得连连后退,手指着那群人,嘴唇翕动,却只挤出几个音:“你……你们……”
他脸憋得发紫,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群人见状,梗着脖子,昂着头,那模样,就像打了胜仗的斗鸡。
我心中暗叹,终于明白顾年说让我护着他俩的必要性了。
“就像现在,他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能说出的最厉害的一句反击话,竟然是‘有辱斯文’!”我心中暗自腹诽。
族长听了,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眼神如淬了毒般,道:“顾秀才,念在你教过族里孩子,族里才容你至今。再赖着不走,别怪族里不讲情面。”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草芽“哇”地先哭了起来。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草芽边哭边喊。
“你们欺负我一个小孩儿。我一头撞死在祠堂。我要去问问太爷爷我是不是顾家孩子?”
草芽哭声凄切,有几个人面有愧色,低了头,不吭声了。
那马脸妇人却叉腰厉喝:“嚎什么丧!你一个女娃子懂什么?还想让族里养你个赔钱货不成?”
族长烟袋一摞,放下狠话:“这两天你们拾掇拾掇就走吧!”
这真是把我气极了。
我故意侧头,声音放得老大,道:“顾年,你当初求娶我,可是拍着胸脯说有房有地的!”
“是有的。房契田契都有的。”顾年嗫嚅道。
“那这是些什么人?凭什么这么不要脸要你交出田地房屋的?”我追问道。
“放肆!哪里来的泼妇,敢藐视族规?”族长脸色铁青怒斥。
“无男丁,不得承继祖业!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他这支没了男丁,占着房田不还,是想违背族规吗?”族长继续说道。
族人皆不敢出大气。
我嗤笑一声,道:“族规?顾氏族规,是吧?那请问……”
我猛地抬手指向顾年,道:“他顾年,算你们顾氏族人吗?”
“那当然算。”族长干脆道。
“那你怎知他以后没有男丁?”我反问道。
族长一噎,说不出话来。
马脸女立即反驳道:“他一个入赘的,本不姓顾,算哪门子顾家人?”
族长回过神来,赶紧点头道:“对!我刚才说差了。他算不得顾家的。”
我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哦,那我知道了。顾年不算顾氏家族的。”
顾年一急,道:“春娘,你怎么也……”
草芽也睁大眼睛看着我,那失望难过的大眼睛里,眼泪直打转儿。
那群人听了,得意地骂骂咧咧。
“入赘的软骨头,都不算顾家的,凭什么霸占这地?”
“我们就不该给他好脸色,让他蹬鼻子上脸,多住了大半年。”
……
我突然阴冷一笑,道:“既然他不算顾氏的,那他为什么要遵守你们顾氏的族规?”
众人瞬间傻眼了。
刚才还振振有词,像战胜的大公鸡一样的族人们,此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
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
半晌,族长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不和你一个无知妇人啰嗦。顾年,你听着,这田,这地,你必须还。”族长咬牙切齿道。
“不还,那就报官!”族长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谁都知道,那县官正是他的长子。
“报官?”我冷冷反问。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嘈杂。
“那多麻烦!我这个人,喜欢干脆。谁抢我的房,我就烧谁的屋。不让我有房子住,那大家都别住。王家村打听去,我王春儿,一口唾沫一个钉!”我斩钉截铁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惊疑和鄙夷。
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道:“这房子,这地,是草芽爹娘真金白银挣下的!不是你们这群八竿子打不着的‘族人’白送的!”
“以后谁再敢不要脸地来抢……”我目光如冰棱般扫过那一张张或贪婪、或惊愕、或愤怒的脸,一字一顿道,“我便扒了他祖坟。让他先人瞧瞧是怎么生出这么个出生不如的后人的!”
“你……反了!反了天了!”族长气得浑身发抖,烟袋锅差点掉地上。
他手一挥,几个青壮年就向我围了过来。
顾年赶紧想挡在我前面。
我一把推开他,道:“护好草芽,别碍着我出手。”
说着我手已经悄悄摸上了那根沉甸甸的棒槌。
3
我目光如炬,扫视着那几个围将上来的精壮后生,最终将视线稳稳锁在那领头的莽汉身上。
“哼!”我心中暗道,“对!便是此人!”
“就用他来杀鸡儆猴!”我握紧手中棒槌,身体微微下沉,蓄势待发,准备猛扑向那目标。
“阿娘!就是那个臭女人!她打我!”
“阿爹!疼死我啦!”
一阵鬼哭狼嚎之声,由远及近,传入耳中。
只见几个鼻青脸肿的小子,连滚带爬,扑进各自爹娘怀里。
“哼!”我冷笑一声,“正是方才欺负草芽,被我教训的那几个熊孩子。”
他们的哭嚎声,如油泼进了滚水里一般,瞬间点燃了本就紧绷的气氛。
“好啊!刚进村就敢打我顾家的娃!”马脸妇人尖声叫道,那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戳到我脸上,“族长,撕了这外来的野婆娘!”
那叫嚷着要大蛋娶媳妇的汉子,红着眼珠子,咆哮着朝我扑来:“敢动我儿子?!老子今天非扒了你这泼妇的皮不可!”
顾家院子,顿时炸了锅。
哭嚎声、咒骂声、怒吼声,乱成一锅粥。
我手持棒槌,凝神不动,心中暗自思量:“这个局面对我大为有利。”
“混战之中,我最后肯定要吃亏。”
“那两人想单个来?正中我下怀!”
“我抡棒槌捣衣不计其数,早练就一身本领。”
“轻重缓急,皆有讲究。”
“重的时候,可以碎石裂帛。”
“轻的时候,丝绦都不会有褶皱。”
“我定要把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稳稳站在那里,犹如一座山岳。
那汉子冲到我面前,挥出一记重拳。
我身体猛地一侧,沉腰发力,手中棒槌带着风声,狠狠抽在他小腿迎面骨上。
“嗷——!”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响彻全场。
那汉子像被砍倒的树桩一般,“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抱着小腿,痛得满地打滚。
“哼!”我冷哼一声,“此乃自食恶果!”
马脸妇人见状,尖叫着张牙舞爪扑过来,想挠我脸。
我手起槌落,干净利落,同样位置。
“呃!”马脸妇人的尖叫怒骂声,戛然而止,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刚才就发现他俩闹得最凶。”我心中暗道,“现在,罪有应得!”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我手里那根捣衣槌。
连草芽都忘了害怕,小嘴张成了圆形,大眼睛里全是震惊和……一丝亮光。
“还、有、谁?!”我提着棒槌,声音不高,却压得全场喘不过气来。
族长气得浑身筛糠,怒吼道:“无法无天!无法无天!给我拿下她!夺了房契地契!把她捆了送官!”
那几个后生互相看了一眼,看着地上还在哀嚎的同族,再看看我手中那根棒槌,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惧色和犹豫。
族长暴跳如雷,吼道:“废物!不上?一粒谷子都别想分!”
几个壮汉正想上前,我没给他们机会。
我侧身一步,蹿到族长跟前,一槌敲在他大腿上。
“哼!他最欠揍,那我就成全他!”我心中暗道。
族长猝不及防,挨了重重一击,一屁股坐在地上,把眼睛瞪得像铜铃。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你……你竟然敢打族长?”一个男人出声问道。
我呸了一口,道:“好笑!有什么不敢?便是我自己的族长,敢这样做,我也敢揍。更何况还不是我的?”
女人们惊恐地看着我,下意识地把自己孩子护在身后。
“他们欺负惯了顾年的软弱和草芽的幼小,何曾见过我这种说动手就动手、下手还如此狠辣的女人?”我心中暗自思量。
族长气得几乎背过气去,恨得牙痒痒。
“好!好!你们等着!等着县衙来人剥了你们的皮!”族长怒吼道。
“我们走!”族长一挥手,一群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抢上去搀扶他。
就在这时,草芽突然挣脱顾年的手,像只小豹子一般冲向混乱边缘。
“草芽,你去作甚?”顾年惊呼道。
草芽并不答话,飞快地捡起一样东西,紧紧攥在手里,又机警地缩回顾年身边。
“砰!”院门关上。
死里逃生的虚脱感,瞬间袭来。
我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你流血了!”草芽带着哭腔跑过来,小手想碰又不敢碰我的腰侧。
她摊开另一只紧握的小手,掌心躺着一枚沾了泥土的、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上面刻着一个“莲”字。
顾年脸色“唰”地惨白如纸,比刚才被围攻时还要难看十倍!
“这……这玉佩……”顾年声音颤抖。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伸手去夺玉佩,声音都变了调:“给我!”
“顾年,你为何如此紧张?”我心中暗自疑惑。
4
草芽忽地受惊,身形一颤,小手儿猛地一缩。
我眉头紧锁,忙按住顾年欲动的手,急声道:“顾秀才,此乃何意?”
顾年闻言,浑身如遭雷击,陡然僵住,似被抽尽浑身气力,颓然垂下手去。
他嘴唇微颤,哆嗦个不停,眼中满是惊恐,那惊恐深处,竟还藏着一抹绝望之色。
顾年死死盯着那枚玉佩,喃喃道:“这……这怎会在此……”
那模样,仿佛那玉佩不是玉,而是能取人性命的符咒一般。
月光如水,冷冷洒进院子,落在那枚玉佩之上。
那玉佩温润,却透着丝丝诡异寒气,月光也落在顾年失魂落魄的脸上,更添几分凄凉。
我低头瞧瞧那玉佩,又抬眼看看顾年这般异常反应,只觉腰间疼痛都似麻木了。
一种不安,如汹涌潮水般猛地攥紧了我的心,竟比面对那群豺狼时还要强烈几分。
我心中暗忖:“这玉佩……与他那‘一年之期’的秘密,还有他已故的妻子……究竟有何关联?”
我忍着痛,缓缓弯腰,抬眼看向面无人色的顾年,问道:“顾秀才,这‘护镖’的活儿,我原以为不过寻常,如今看来,竟是要命之事啊。”
顾年闻言,目光闪躲,并不答话。
我接着道:“如今,你总该说说,这玩意儿,还有你那亡妻顾青莲,到底是怎生‘没’的了吧?”
“你若想让我护住你二人,最好如实相告。”我目光坚定,紧盯着顾年。
顾秀才抬手摸了摸草芽的头,柔声道:“你这小脏猫,快去换了衣服,莫要在此逗留。”
草芽闻言,看了看我俩,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小跑着溜回了屋里。
顾年缓缓坐在石凳上,目光悠远,满含深情地望着远方,似陷入了回忆。
半晌,他声音艰涩,缓缓开口:“此事,说来话长……”
“那年,我与青莲新婚燕尔,本应幸福美满,却不想……”
“却不想如何?”我忙追问。
顾年叹了口气,继续道:“却不想,那日,我外出归来,家中竟已物是人非。”
“青莲她……她已不在人世,只留下这枚玉佩,还有那‘一年之期’的谜团。”
“这玉佩,究竟有何来历?”我指着玉佩问道。
顾年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迷茫:“我亦不知,只知青莲对此玉佩极为珍视,从不离身。”
“那她……是如何死的?”我声音低沉,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年闻言,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我……我亦不知。”
“我只知,那日我归来时,家中一片狼藉,青莲她……她已气息全无。”
“那你可知,是何人所为?”我紧追不舍。
顾年再次摇头,声音哽咽:“我……我查遍四方,却毫无头绪。”
“只知,那日之后,这枚玉佩便出现在了我家中,似是青莲留下的线索,却又让我更加迷茫。”
我闻言,心中暗自思量:“这玉佩,这‘一年之期’,还有顾青莲的死,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5
十年前,一场天灾人祸,竟令我父母双亡,孤苦无依。
我一路乞讨,踉跄行至顾家村。
那日,我饿晕在山道之上,身不由己地滚下陡坡。
不知昏睡了多久,恍惚间,一个女子轻步蹲于我身侧。
她身着鹅黄衫子,鬓边簪着一朵娇艳野山茶,正低头凝视着我。
她眉头紧蹙,神色忧虑。
我微微动了一下。
“疼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清凌凌的,宛如初化的雪水。
我心中如擂鼓般跳动,一时竟不知所措。
动心,你可曾体会过那般感觉?
她在我眼中,就如那九天仙女下凡尘。
“我……我没事。”我挣扎着开口,声音微弱。
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宽慰。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声问道。
“傅年。”我答道,心中满是忐忑。
她微微一笑,道:“傅年,你且安心,我会帮你。”
后来,我才得知她叫顾青莲,家在村尾,有几亩薄田,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
顾老爹见我心地善良,便起了留我当养子的心思,还供我读书识字。
族长长子顾琛,亦是我书院里的同年。
他早对青莲倾心不已,曾送过锦缎银钗,却都被她一一退回。
“青莲,你为何不收我的礼物?”顾琛曾拦住她,满脸不甘地问道。
青莲淡然一笑,道:“顾公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礼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而我,虽然落拓,可青莲从不嫌弃。
她常偷偷在灶膛帮我埋一颗烤红薯。
“烫!”她捏着耳垂跳脚,眼睛却弯成月牙,“傅年,甜不甜?”
“甜,甜极了。”我笑着回答,心中满是甜蜜。
两情相悦,原该水到渠成。
可顾琛中了举,放了本县县官,权势滔天。
他娶了府台的女儿,却仍对青莲念念不忘,想纳她为妾。
“青莲,你若从了我,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顾琛站在阴影里,眼神阴鸷如鹫。
青莲坚决不允,道:“顾大人,我已心有所属,还望您高抬贵手。”
顾琛闻言,脸色骤变。
“好!顾青莲,你想嫁这废物是吗?行啊,让他入赘,改姓顾!否则,我让他连童生都考不成!若他不肯入赘,那你就乖乖跟我走。”
青莲听了,哭泣不止。
她找到我,泪眼婆娑:“傅年,我……我怕人家瞧不起你。”
我握住她的手,坚定道:“青莲,我不怕。能娶你,是我梦寐以求之事。”
红烛高烧那晚,青莲依偎在我身旁,轻声道:“年哥,你只管好好读书。若能考取功名更好,不能考取,我们就做个小商户。以后咱们离开顾家村,就不用管他们这些人了。等我们有了孩子……”
她本是个矜持自爱的女子,第一次这样唤我,和我说这些,脸红得像嫁衣。
而我傻傻地只顾着幸福,没听清她说要离开顾家村的那些话。
“青莲,你说得真好。”我轻声道,心中满是憧憬。
她微微一笑,道:“年哥,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然而,好景不长。
顾琛不肯罢休,赋税莫名加重,田里青苗一夜被毁。
“傅年,你这赘婿窃产,该当何罪!”族长领着人踹门而入,骂声震天。
我据理力争,却无济于事。
经年折磨,青莲病倒了,咳得蜷成一张弓。
“青莲,你怎么样?”我焦急地问道,心中满是担忧。
她勉强一笑,道:“年哥,我没事……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请了郎中,却被族长拦在村口。
“你这赘婿,还想请郎中?做梦!”族长冷笑道。
青莲弥留时,枯瘦的手贴着草芽的脸,对我笑:“别恨……护好草芽……熬过去……”
“青莲!青莲!”我悲痛欲绝,却无能为力。
她咽了气,棺木还没入土,族长便逼我交地契。
“傅年,你若不交地契,就滚出顾家村!”族长恶狠狠地说道。
我教的孩子里有三叔公的小孙子,他得知此事,出面相助。
“族长,傅年是我顾家村的人,你不能这样对他!”三叔公义正言辞地说道。
族长闻言,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只得作罢。
没几日,我咳出血来。
“年哥,你怎么了?”草芽惊慌失措地问道。
我勉强一笑,道:“草芽,别怕,年哥没事……”
我以为是因为青莲去了,伤心过度所致。
可总不见好,身体日渐虚弱。
我找了镇上的老郎中,他摇头叹息道:“傅公子,你最多能熬到明年开春了。”
“什么?”我闻言,如遭雷击。
我找春娘来,是因为我偶然听得你拒婚的所言所行。
“春娘,我有一事相求。”我虚弱地说道。
春娘闻言,关切地问道:“傅公子,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和青莲一辈子活得窝囊,便希望你来帮青莲出了气。也想能把田产过户到你名下,那这些人就抢不去了。等到风头过了,你再偷偷转给草芽,他们也不知道。草芽也算有条活路。不然我走了,草芽一人该怎么活呢?”
春娘闻言,沉思片刻,道:“傅公子,你放心,我定会帮你这个忙。”
我闻言,心中稍安,却仍满是忧虑。
“春娘,谢谢你……”我虚弱地说道,眼中满是感激。
6
月光如水,倾洒而下,顾年泪流满面,泪珠在月光下闪烁如星。
一场深埋心底的心事,被无情翻出,只余满心的苦涩,如黄连般在口中蔓延。
我轻蹙眉头,关切问道:“既此处之人如此恶毒,心肠歹毒似蛇蝎,为何不思离去,另寻一处安身之所呢?”
他微微摇了摇头,神色黯然,缓缓说道:“草芽的亲人皆在此处。
即便她日后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没什么好日子可过,可他们总归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饿死吧?
若去了他乡,举目无亲,谁又能护着她,让她活下去呢?”
我忽然想起手中紧握的玉佩,便问道:“那这玉佩又是何来历?”
他一愣怔,眼神有些游离,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此玉佩乃是当初顾琛送给青莲,却被青莲退了回去的。”
我长叹一声,感慨道:“唉,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等才子佳人的故事,我只在话本子里听过。
未曾想,如今竟真让我活生生地遇上了。”
我目光坚定,说道:“放心,我定会护你顺利转完契。
但有个前提,你与我说的每句话,皆要属实,不得有半句虚言。”
顾年眼底那片沉甸甸的、似能压死人的阴霾,让我胸口莫名有点堵得慌。
我俩对坐良久,谁都没有出声,唯有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这时,草芽洗干净小脸,换了身干净衣服,欢快地跑了出来。
她蹭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递给我一小瓶药汁,奶声奶气地说道:“这个可以让阿娘的腰不那么痛。”
她仰着小脸,满眼期待地看着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那点堵在我胸口的闷气,瞬间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酸涩。
我接过来,轻轻搂住她,笑道:“你这个小机灵!”
草芽立刻笑了,眼睛弯成小月牙,那模样让我想起刚才顾年说的她阿娘就是这般。
顾年勉强扯出个笑,却笨拙得说不出什么话。
我心中暗自腹诽:这父女俩,一个窝囊得让人想踹,一个又精乖得让人心疼。
绑在一块儿,倒成了我甩不脱的雇主了。
“行了,”我拍拍手上的土,振作精神道,“日子还得过,银子还得赚。该怎么干就还怎么干吧。”
顾年已整理好房契和地契,只是这转名手续颇为麻烦,怎么着也得两三个月才办得妥帖。
为免村民阻止过契,我们只能偷偷进行。
白天,顾年强撑着去私塾教书,神色疲惫却仍咬牙坚持。
我则带着草芽,打着走亲戚的名义出门,去盯着手续办理。
草芽这小尾巴粘人得很,走累了也不喊,就咬着牙默默跟着。
我看不过眼,佯装生气骂骂咧咧道:“小丫头,再走不动就跟我说,别硬撑着!”
说罢,便把她背起来。
她把小脑袋搁在我肩上,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颈窝里,轻声说道:“阿娘,你身上有太阳的味道。”
“等你老了,我也背你。”
“也让你闻太阳味儿。”
唉,这娃嘴太甜,和她爹真是太不像了,句句都能说在人的心窝里,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那天回去,我好奇地问顾年:“草芽的名字是谁取的?
怎得女孩子不取个好听点的,像珊、梅、娟之类的?”
他笑说:“你说的那些个名字啊,都不合她。
这名字还是青莲让我起的。
小草,生命力旺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而芽则是希望。”
我撇撇嘴,说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花花样子多。”
“那你的孩子,我也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
一句话,说得我莫名脸红,心跳加速。
若没遇到他,我从没想过还会嫁人。
现在嫁人是假的,哪来的孩子?
他应该也发觉自己失言了,尴尬地咳了两声,神色有些不自然。
文书手续办得七七八八,只差最后一步画押交割。
再等个三日就好。
那晚,顾年大概是觉得心头大石快落地,又或许是被那“油尽灯枯”的绝望压得喘不过气,竟偷偷摸出一小坛浊酒。
他对着烛火,举杯说道:“来,咱们互敬一杯。”
我接过酒杯,与他碰杯,说道:“好!”
他谢我仗义相助,言辞恳切。
我谢他雇主大气,豪爽笑道:“应该的!”
他扯下一条烧鸡腿给了草芽,说道:“草芽,吃鸡腿。”
又扯下另一条鸡腿递给我,说道:“你也吃。”
这算是我活这么大,第一次有人会把鸡腿给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我们三人都很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
草芽小孩子吃饱了就困,不一会儿便哈欠连天。
我哄睡了草芽出来,只见他抱着空酒坛,眼神涣散,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青莲……我对不起你……”
他声音哽咽,似有千般悔恨。
我皱眉道:“小声点,草芽刚睡,别把她吵醒了。”
他却像没听懂似的,声音突然全是嘲讽。
“草芽?草有什么好!命贱!
踩不死……烧不尽……有什么用?”
“……还不是……最低贱的玩意儿!……任人践踏!”
我脚步猛地顿住,如遭雷击。
昏暗的烛火落在他惨白扭曲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这话像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我心里刚冒出的那点说不清的情愫。
他那些深情款款的回忆,他那些催人泪下的深情,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疑影。
我突然想到了那枚刻着“莲”字的玉佩,一股寒意顺着脊梁爬了上来,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7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顾年自榻上悠悠转醒,揉了揉太阳穴,神色茫然,竟将前事尽数忘却。
“唉,今日还得去村中私塾授课。”他轻叹一声,起身更衣。
我瞧着他,心中忧虑更甚。他身子骨眼见着一日不如一日,面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无力。
“你这般模样,何苦强撑?”我忍不住开口劝道。
顾年却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道:“无妨,待我将田地之事都安排妥帖,方能安心。”
为免顾家察觉异样,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些丹药。
“这药,真能管用?”我望着他手中的丹药,满心疑虑。
顾年却道:“吃上两粒,便好似回光返照,精神许多。”
说罢,便将丹药吞下。
可我看得分明,那药虽能让他一时精神,却明显加速了他身体的衰败。
望着他这般模样,我心中暗自思量:“这顾年,对草芽的爱意,倒不似作假。”
“可他行事如此古怪,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呢?”我满心困惑,眉头紧锁。
待顾年出了院子,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草芽:“草芽,你那日捡的玉佩,可看清是谁身上掉下来的?”
草芽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小手指了指山下方向,脆生生道:“阿娘,是族长家的。”
“族长家?”我心中一惊,忙追问,“你怎知是族长家的?”
草芽歪着头,奶声奶气道:“那房子气派得很,是青砖大瓦房,族长就住那儿。”
我闻言,如遭雷击,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顾年不是说,这玉佩是当初顾琛送给青莲,被青莲坚决退回的吗?”我喃喃自语。
“一个被退回的、属于顾琛的定情信物,怎会在族长——顾琛他爹那里?!”我越想越觉得荒谬。
“唯一的解释便是:顾年在撒谎!”我咬牙切齿,心中怒火中烧。
“好你个顾秀才!看着老实巴交,竟演得一出好戏!”我气得直跺脚,“差点把老娘都绕进去!”
“若他真是别有目的,那该如何是好?”我心中慌乱不已。
“那些个契约,我不曾仔细看过。”我皱着眉头,懊恼道,“即便仔细看,也没什么用处,我识字本就不多。”
“那些财产,最终会在草芽手里吗?”我突然不确定起来,心中满是担忧。
“我该怎么办呢?”我想来想去,一时也想不出个好办法,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罢了罢了,拉草芽去田里打些野菜,舒口气再说。”我长叹一声,拉着草芽的手,往院外走去。
刚出院门,便见不远处青梅树下停着一辆青帷马车。
马车旁,站着一个身着青色锦缎长袍的男人。
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不凡,只是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之色。
我回头看了一眼草芽,心中一惊。
“脑子里隐隐有个东西呼之欲出,那会是真相么?”我暗自思量。
那男人的目光,像淬了冰又裹着火,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我。
草芽小声道:“阿娘,那个就是县太爷。祭祖时见过他回来。”
我心头猛地一跳,脱口而出:“顾琛?是他?”
看这样子,他似是在此处等我。
8
天际阴云密布,空气里,湿冷的泥土气肆意弥漫,更有一股无形的、令人几近窒息的压迫感,沉沉地压在心头。
顾琛身姿挺拔,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马车旁,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似寒芒,有审视之意,似要将我里里外外看个透彻;有探究之色,仿佛在探寻我身上藏着的秘密;更有毫不掩饰的鄙夷,如冰冷的霜刃,直刺人心;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痛苦和怨毒,似汹涌的暗流,在眼底翻涌。
草芽那小小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衣角,小小的身子在我身旁微微发抖。
我微微俯身,凑近她,轻声说道:“要落雨了。”
“你回家拿件蓑衣和斗笠来。”
草芽脆生生地应了声:“好!”而后,甩开小腿,如一只欢快又急切的小鹿,往家跑去。
顾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草芽,直至她进了院子,才缓缓收回。
他抬步,一步一步,缓缓向我走来。
那锦缎鞋履,踩在泥泞的地上,发出“噗噗”的声响,他却浑不在意,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停在我面前几步远,雨丝如细密的银线,纷纷扬扬地落下,沾湿了他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鬓角,平添了几分沧桑之色。
“王春儿?”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从幽深的谷底传来,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冷淡和压迫。
“我爹说让我抓了你去。”
我闻言,心中暗忖:哼,我倒要看看你们父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才知道顾年那个废物,前妻刚死半年,就耐不住寂寞,娶了新人。”
“我来就是想亲眼看看,他娶的究竟是个什么天仙,能让他不过半年就忘了前人!”
我挺直了背脊,如一棵傲立的青松,毫不避让地回击他的嘲讽:“你觉得天仙好,我可不觉得。”
“我是要食人间烟火的,可不像某些人,活在那虚幻的梦里。”
腰间的伤处,因这阴雨,隐隐作痛,似有无数细针在扎,提醒着我此刻的处境有多危险。
但怕?我王春儿字典里没这个字。
我必不能让他看轻了,他才同我说得下去话。
我还得再激他几句,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东西。
他听我回话,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笑,那笑,比冬日的寒风还冷。
“你倒是……比传闻中更悍勇几分。”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难怪傅年那个废物,会找上你。”
“用你的蛮横,来对抗族里的规矩?也算是男人?真是……下作。”
我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废物?下作?我倒要问问你。”
“总比仗势欺人、强占人产的东西强。”
顾琛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似两把锋利的匕首,刮过我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仗势欺人?强占?”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凉,“你知道什么?你又懂什么?”
雨丝细密落下,如针如芒,带着入骨的寒意。
顾琛的眼神彻底陷入了一种近乎狂热的追忆和痛楚之中,似被黑暗吞噬。
“莲儿……”他喃喃着这个名字,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却又满是蚀骨的痛,“她本就该是我顾琛的!”
我眉头一挑,问道:“哦?此话怎讲?”
他目光迷离,似陷入了回忆:“我与莲儿,自幼相识,两小无猜。”
“她本答应,待我功成名就,便与我共结连理。”
“可那顾年,仗着族中势力,横刀夺爱!”
我冷笑一声:“哼,即便如此,你又怎知那女子心中所想?”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我怎会不知?她心中,唯有我一人!”
“可那顾年,强行将她娶进门,日日折磨,她……她……”
说到此处,他声音哽咽,似有千言万语,却难以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