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竟将我指给克妻的他:“无他意,不过是好奇,究竟谁更耐克些 ”

发布时间:2025-08-09 23:00  浏览量:2

接连克亡三位未婚夫婿,父皇瞧我的目光愈发炽热如火。

金銮殿上龙袍一挥,竟将我指给克折两任妻室的少年将军。

"无他意,朕不过是好奇,究竟谁更耐克些。"

闻听此讯的我死死拽住龙袍下摆,涕泪横流哀嚎不止:

"儿臣这克夫之数是虚的,他克妻之命可是实打实的啊!"

"你三他二,优势尽在我方!"

"若还不成,朕召钦天监给你叠个buff!"

我:......

有时真想取碗清水验一验这血缘。

1

我的第四任未婚夫又没了。

纵然我将太医院搜罗的千年灵芝、万年人参如流水般送入丞相府,终究没能留他过完这个寒冬。

至此成功达成一年克亡三位未婚夫的"壮举"。

得知噩耗时,我内心竟出奇地平静。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已然成自然。

正待我前往丞相府装模作样吊唁,却被急召入养心殿。

父皇端坐龙椅,双目灼灼似要燃起来:

"知意,爹反复思量,终得为你母亲报仇之法!"

我茫然抬头:"啊?"

试探着开口:"莫非抓到皇后偷情的把柄了?"

他横我一眼:"尚未,倒要看看她与哪个混账生的好大儿!"

当年先帝血脉流落民间,与吾母窈娘结为夫妻,虽清贫却也琴瑟和鸣。

本以为此生便这般平淡度日,谁料某日竟有官差上门,言我父乃先帝遗落民间的骨血。

强拉硬拽着要去认亲。

临行前父亲握着吾母的手:"窈娘,我去瞧瞧生身父母模样,即刻便归。"

"阿锦,爹爹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我抱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忽闻院外糖葫芦叫卖声起。

向母亲讨了铜板便追出去,哪知被琐事绊住脚步。

待带人折返时,正见华服妇人从我家门出来,登车而去。

推门而入,母亲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气绝。

父亲归来,抱着尸身枯坐整夜。

天明时分,他忽然起身:"阿锦,你说能认出凶手?"

我指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就是她!"

第二日,父皇便应下镇国将军的联姻之请。

那女人入府后,父亲总推脱身子不适,却被下了虎狼之药。

痛定思痛,一碗绝子汤断了所有可能。

数年后,在镇国将军一党扶持下,父亲登基为帝。

却始终不立后位,那女人倒先有孕。

父皇日日遣人送堕胎药,竟次次无功而返。

待皇子呱呱坠地,朝臣逼迫之下,终究封了皇后。

大皇子的存在,无异于在父皇头顶悬了顶绿云冠,时刻提醒着这桩奇耻大辱。

我抬手轻拍他的肩头:

"别琢磨了,琢磨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琢磨出个所以然。

"就算弄明白了又如何?

"这顶不忠的帽子还分什么深浅?"

他顿时急了眼,提着龙袍下摆追着我满殿乱窜:

"你过来!朕有个天大的喜讯要告诉你!"

我狐疑着挪步过去,冷不防被他屈指敲了额头。

这才见他从袖中抖开一幅卷轴:

"这是父皇给你挑的第四任未婚夫,仔细瞧瞧?"

画中人身披银甲,手持长枪,端的是威风凛凛。

若非这人是镇国将军府的独苗,我倒真想将他收进面首名单里。

"不怎么样,这不是咱们的死对头吗?"

"抛开这点不谈,你们多般配啊。

"他克死两任,你克走三任。"

我沉下脸瞪他:"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他摆摆手:"无妨,朕就想看看,到底是他的命硬还是你的运强。"

我翻个白眼:"那些人不是都喝了你给的鸩毒吗?旁人信我克夫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跟着起哄?"

他大手一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克死他就行。"

见他铁了心,我使出杀手锏。

一把抱住他的龙腿,扯着嗓子干嚎:

"我克夫是假,他克妻可是实打实的!

"这婚事到底谁更危险还说不定呢!"

他试探着开口:"要不……朕让司天台给你加道符?"

我:"……"

3

"您这是要我在成亲前毒死他?"

眼见他执意要赐婚,我从地上爬起来,拍净裙摆的灰尘。

"难得很,那家子防咱们跟防贼似的,您给的吃食他未必敢入口。"

"那你还赐婚?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父皇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今儿早朝朕问谁家儿郎愿娶你,满朝文武都装聋作哑,偏他站出来了。"

"我就一日没上朝,您就把我卖了?!"

"朕以为就你这名声,早没人敢要了。

"一时上头就赐了婚。

"再说了,打入敌人内部才好瓦解他们嘛。"

4

婚期定得急,像是怕谁反悔似的。

随便翻了黄历就定在最近的吉日。

所有准备都透着股仓促劲儿。

我急得团团转,成日往司天台跑,讨了一堆驱邪的物件。

每日在佛前虔诚叩拜,只求自己这条命能硬过阎王爷。

这日我正跪在蒲团上念叨,暗卫龙一突然来报:

"公主,京城赌坊开了盘口,赌您和墨将军谁能克死谁。"

"可要查封?"

"赌注大吗?"

龙一愣了愣。

"挺大的。"

我翻出妆奁里的金钗玉镯,连压箱底的银票都掏了出来:

"全押上!赌我赢!"

龙一看着怀里七个包袱,脖子上还挂着三个:

"公主,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赢了有钱花,输了没命花,左右都是带不走的。"

5

眼看着婚期一天天逼近,我仍在做最后挣扎。

父皇赐的婚,我不能主动提退婚打他脸。

但墨临渊可以啊。

他爹打我爹脸也不是头一回了。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每日散朝,我都在宫门口堵他:

"墨将军,今日第三十三问了,考虑退婚吗?"

他倚着朱红宫墙,漫不经心把玩着马鞭:

"阿锦,第三十二次了,我宁死不退。"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祝你早登极乐。"

我转身要走,却被他拽住衣袖。

温热的指腹拂过我歪了的发髻:

"阿锦,明日别来堵我了,老话说婚前不见面,婚后才长久。"

他吐息拂过颈侧,有些发痒,连带着心尖都颤了颤。

我在心里狠啐自己,这可是仇人!仇人!

次日我果然没去堵人,因被父皇一道圣旨困在公主府。

有时真分不清,我爹到底是皇帝,还是入赘的驸马。

他是否早已忘了发妻,忘了她是怎么含恨而终。

这些年后庭佳丽三千,或许在温柔乡里,早将前尘忘得干净。

说是为了复仇才促成这桩婚事,谁知他是不是拿我当人情。

若非我是他独女,怕也等不到女子入朝为官的恩典。

我望着铜镜里模糊的容颜,一股倦意漫上心头

6

大婚当日,千重锦绣铺就十里红妆。

我被搀入洞房时,凤冠上的东珠随着步履轻轻摇晃。待房门合拢的瞬间,我立即屏退左右,从袖中摸出早就备好的毒药包。指尖在锦囊上摩挲片刻,终究是狠下心肠,将药粉尽数倒入合卺酒壶。

生怕剂量不足,接连拆开五包药粉。每倒一包便轻晃壶身,看着琥珀色酒液渐渐泛起浑浊。待到第五包药粉化开,那酒竟稠得能挂住壶壁。正要拆开第六包时,身后忽然传来温润的男声:"阿锦,再添可就要熬成粥了。"

我浑身一颤,药包脱手跌在波斯地毯上。转头见墨临渊倚在雕花门框上,衣襟还沾着祭天时的香灰。目光越过他肩头,我的贴身宫女红杏正捂着嘴偷笑,指尖在喉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7

墨临渊却似浑然不觉,自顾自执起酒壶斟满两盏。青瓷酒盏映着他指节分明的长指,倒显得我藏在袖中的匕首格外多余。"夫人,"他将酒盏递来,琥珀色酒液在烛火下泛着诡谲的光,"该饮合卺酒了。"

我抖着手接过酒盏,腕子晃得比喜娘撒谷豆时还厉害。本想借着颤抖将毒酒尽数泼洒,奈何那酒液粘稠如浆,竟连滴都不肯落。墨临渊忽然握住我手腕,指腹在我脉门处轻轻摩挲:"夫人今日怎的如此紧张?"

"今夜乃你我良辰,"他俯身贴近我耳畔,温热气息拂过耳垂,"酒若洒了,可是要坏吉兆的。"话音未落,我已脱口而出:"本宫...素日不喜稠酒。"尾音颤得支离破碎,倒像是被风吹散的纸鸢。

8

悔意如潮水般涌来。早知该在酒杯边缘抹毒,或是遣人埋伏在喜房外。如今倒好,非但没能取他性命,反将自己困在这龙凤喜烛下。

正懊恼间,手腕突然被松开,酒盏"当啷"跌在案几上。我下意识抽回手,带得酒盏翻倒,滚烫的酒液泼在面上,疼得我倒抽冷气。

墨临渊却端坐案前,执起我未饮尽的酒盏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他喉结滚动,他忽地厉声喝道:"没见着公主不喜稠酒?还不快换清酒来!

"红杏应声而出,脚步声混着环佩叮当渐行渐远。

我盯着他起伏的胸膛,指尖在袖中攥得发白。这毒药见效极快,怎的此刻还不见他毒发?忽见案几上洒落的"毒酒"凝成白霜,心下猛地一沉——这质地分明是上等精面!

"是哪个..."话音未起,红杏已捧着新酒入内。她身后跟着的墨府亲兵个个甲胄鲜明,显然是刚随墨临渊班师回朝的精锐。墨临渊执壶斟酒,金线绣的祥云纹在他袖口流转:"有劳夫人挂心,竟用面粉为我做羹。这份心意,为夫定当铭记。"

9

我僵笑着接过酒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驸马客气。"父皇昨夜特意叮嘱,今日之后墨临渊便要随我入公主府居住,此刻竟连个可用之人都不许带。如今这情形,倒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交杯酒入喉时,天色已泛起鱼肚白。我趁墨临渊假寐,提着裙裾摸出房门。晨雾中宫墙的琉璃瓦泛着冷光,守夜的太监见我如见鬼魅,跌跌撞撞跑去开宫门。

养心殿内,父皇正伏案批折。见我来得突然,他竟将朱笔摔在"皇上今日可曾安寝"的奏疏上,惊呼:"护驾!有..."

"是您欠的债!"我截断他的话头,双手撑在案几上,"您可知我昨夜如何熬过来的?"

父皇从奏疏堆里摸出把瓜子,边嗑边道:"年轻人当节制些,朕不催着要皇孙。"我冷笑一声,竖起食指:"整整七个时辰,我眼都不敢合!"

"怕他杀你?"父皇吐出瓜子壳,"墨家若真敢动你,朕明日就让他们全族陪葬。再说了,哪个蠢货会在新婚夜动手?"

10

我闭目长叹:"是我这个蠢货。"

父皇突然凑近,眼中闪着八卦的光:"你给他下毒了?"我屈辱地点头,他顿时拍案大笑:"那他定是喝了一嘴糨糊!"

原来如此。我夺过他的瓜子袋,转身便往外走。身后传来他喊声:"哎!还没听完你后半夜..."

"休想!"我甩袖离去。让他知道我抱着桃木剑在床脚蹲到天明?或是墨临渊被我逼得缩在屏风后抄经书?这些糗事,宁可烂在肚子里。

11

原本打算提醒他,身边或许藏着内鬼,连解毒的药都被调了包。

结果竟是他自己弄的。

那我何必白费心思?索性回去补了个长长的回笼觉。

墨临渊一箱接一箱往公主府搬行李,竟也没能惊动我。

睁眼时,墨临渊正坐在床畔,眉眼含笑地望着我。

我吓得慌忙阖上双目,倒换来他一声低笑。

"阿锦,该进宫面圣了。"

【娘,女儿好想您……爹给我指了门亲,夫君竟是个精神分裂的,您能不能把他带走?孩儿怕得很。】我在心里默默念叨。

父皇正在批阅奏章,让我们先去拜见后宫各位娘娘。

皇后娘娘瞧见我们,笑得像朵菊花般绽开。

一看便知没安好心。

果然,她立刻命人带进来两位妖娆女子。

"知意,你平日总在朝堂与男子共事,哪有那么多精力照料夫君?母后怕你顾不上临渊,委屈了我们临渊可怎么好?所以特意从宫里挑了两个最机灵的丫头,让她们帮你分担些。你觉得如何?"

新婚次日便往侄子房里塞人,分明是要打我的脸。

她极力想要恶心我,我却只觉可悲。

她的眼界终究困在这方寸之间,从未见过真正的天地。

一辈子为着权,为着爱,把自己活成了后宫争斗的棋子。为着那点龙宠争风吃醋,争斗不休,无聊透顶。害我母亲时可恨,求爱不得时又可悲。

12

"墨皇后美意,微臣同样要处理朝务,恐要冷落佳人,便不耽误她们了。"墨临渊出言婉拒。

"临渊,本宫在问知意,你多什么嘴?"皇后语气骤冷,显然不满墨临渊的拒绝。

墨临渊起身走到我身旁,牵起我的手轻轻捏了捏,语气强硬:"微臣不过表明态度,若有冒犯,还望皇后恕罪。只是皇后该管好后宫,莫要将手伸到臣子家中。"

这话,倒像是有弦外之音。

传闻皇后未嫁时,曾将自己的贴身侍女送上镇国将军的床榻。此事气得墨临渊生母卧病不起,最终香消玉殒,也由此结下了墨临渊与皇后的梁子。

说起来,墨母也是个狠角色。她借着自己的病势,让镇国将军心生愧疚,趁机给他下了绝子药,确保墨临渊成为独子。

13

若这二人对上,镇国将军会偏向谁,倒真难说。一边是自幼疼爱的妹妹,一边是唯一的独子,倒有趣得很。

"墨临渊!你竟敢如此对长辈说话?!"皇后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

"咳……咳……"皇后一时哽住。墨临渊也沉默不语。

我吐掉手中的瓜子壳,无辜道:"二位继续,继续。"

14

皇后转而问我:"知意,你觉得这二人跟你回府如何?"

墨临渊捏了捏我的手,冲我摇头。

我抽回手,第一次向皇后行礼:"长者所赐,岂敢推辞?"

墨临渊脾气倒大,从皇后宫里出来便气鼓鼓地走了。也不知在气什么?这般美貌的女子,连我都有些心动。

待确认墨临渊出了宫门,我才往养心殿去。

父皇突然振臂高呼:"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杀掉墨临渊!"我接道。

"睡了墨临渊!"父皇补充。

我忍不住吐槽:"父皇,您这要求是不是太离谱了?"

15

夜幕低垂时,我裹着锦被站在侧殿门前。自打将那两位佳人纳入府中,墨临渊便负气搬出主卧。这倒正中下怀——再不必深更半夜临时翻书补课,更无需担忧被克得命丧黄泉。

可眼下我身负皇命,哪能真由着性子来?"临渊哥哥~安安~快开门呀~"这声线甜得发齁,连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罢了,今日心理建设尚未到位,明日再战罢。

刚转身欲走,身后木门"吱呀"开启。未及反应,整个人已被拦腰抱起。墨临渊将我困在门板与胸膛之间,灼灼目光似要穿透皮囊。"殿下,更深露重,该安寝了。"他拉开门闩作势要走。

我慌忙拽住他衣袖,笨拙地踮脚亲上去。他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僵成木桩。待反应过来,竟也生涩地回应。从门扉到床榻,他眼波渐次迷离,沙哑着唤我乳名。我颤抖着手解开罗衫,却见他眼神倏地清明。

?!

糟糕,弄巧成拙了。为保任务,我摸出预先备好的迷情香粉。看着他目光再次涣散,我趁机扯他衣带。指尖刚触到玉带钩,便被重重推开。紧接着门外传来"扑通"巨响。

我抓起几册春宫图翻查——哪本都没写衣裳是封印啊!不及细想,体内燥热已如潮水涌来。我以最快速度褪去外衫,纵身跃入池中。这个夜晚,池塘里除了聒噪的蛙鸣,还多了两个扑腾的落汤鸡。

16

事实证明,习武之人与文弱书生的体质确有云泥之别。墨临渊在寒潭泡足两个时辰,竟连片衣角都未湿透。我却只浸了半刻钟,便烧得昏昏沉沉。自获准上朝以来,这是第二次因病告假。

父皇下朝后匆匆赶来探视。我攥着他袖口,泪如雨下:"父皇,女儿怕是完不成去父留子的重任了。您换个人选可好?哪怕与旁人生的孩子,大不了记在墨临渊名下。"

"啪嗒"

青瓷茶盏在门边碎成齑粉。墨临渊杵在廊下,眼眶通红。父皇如触电般抽回手:"阿锦,朕忽然想起御书房还有八百本奏折待批,先行一步!"话音未落,人已窜出三丈远。

"父皇!爹!您还回来吗?"我冲着消失的背影喊。回答我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堂堂天子,被臣子撞破偷听墙角,不去问罪侍卫失职,倒像见了鬼般逃窜。

真不愧是大庆第一软饭皇。

待确认父皇跑远,我转头看向墨临渊。他眼中交织着震惊、愤怒与受伤,像是被揉碎的朱砂。莫名烦躁涌上心头——本就不是同路人,我心虚个什么劲?

他始终不发一言,只死死盯着我。我被看得烦闷,扯过锦被蒙住头。不过片刻,便坠入黑甜乡。再睁眼时,墨临渊早已踪迹全无。

遍寻公主府不见人影。侍从们只说见他牵着照夜玉狮子往宫门方向去了。心口泛起酸涩,我却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但直觉告诉我,该进宫看看。

17

刚踏进御书房,父皇便像算准了时辰,棋盘已摆得齐整。"阿锦,先陪爹下三局。"他热情招手。

"爹,墨临渊……"我刚开口,便被塞了块玫瑰酥进嘴。

"下棋,下完再说。"

三盘棋罢,我迫不及待追问:"墨临渊呢?"

父皇笑得狡黠:"怎么着?动心了?"

"没……这辈子都不会。"话出口时,连自己都觉底气不足。像是为了坚定信念,我重申:"女儿绝不会爱上仇人的。"

父皇执黑子的手顿了顿:"爱上仇人可耻,爱上恩人可就是才子佳人应有的佳话了。"

"啊?"我彻底懵了。

18

那年皇后还是墨家千金,她提剑入府那日,原是要将我母女斩草除根。我在街角买了串糖葫芦,正要转身回家,却见个青衣女子向路人打听:"敢问这宅子里住的小姐,可是年方五岁?"

未及反应,忽觉后颈一紧。个锦衣少年捂住我口鼻,拖着我狂奔。直到撞见巡街的官差,他才松手:"快,让他们送你回家。"

待我跌跌撞撞跑回宅院,只看见墨家小姐的背影消失在门廊。官差本要彻查,却被上峰压了下来。父亲说,正是那日让他明白,权势能轻易碾碎人命。

民不与官斗,因为根本斗不过。但若成为更大的官呢?

那时满心都是丧母之痛,竟忘了问那少年姓名。待想寻人时,早已不知从何找起。

「你寻到了为何不告知于我?」我抱怨道。

「以你这般性子,若知晓了,定会在感恩与怨恨中反复纠缠。

「这般只会令你更加煎熬。

「倒不如让你单纯地恨着,至少这份情感纯粹干净。」

「那如今你又为何要告诉我?」

父皇抬手轻轻抚过我的发顶:「我已失去至爱之人,不愿你再错过。」

「我只盼你能看清自己的真心。」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我却仍倔强道:「即便他救过我,可他父亲曾逼迫于你,他姑姑还害死我娘亲呢。」

「这些恩怨岂能轻易抵消。」

19

我哭得愈发厉害,声音都带了鼻音。

「爱要明明白白,恨也需清清楚楚。

「他父亲与他姑姑所为,自当用性命来偿。

「这孩子品性倒是不差,我已替你考察了十余年。」

「什么?」我听得满头雾水。

「当年家宴寻回我时,他曾来寻过我,为没能救下你娘亲致歉,还说要娶你为妻。」

「我当时还那么小,他莫不是个变态?」说着,一个鼻涕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父皇丝毫不介意,用龙袍袖子替我细细擦拭:「他说想护你一世周全,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那他怎的跑去边疆了?」

父皇眼神有些飘忽:「我说我不嫁女儿,只接受有能力的女婿入赘。」

我语塞,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个由头。

「可他克妻啊,你也不愿我早逝吧。」

「他与你一般,那两个女子是我命人毒死的。」

「我这是用此法阻止大皇子的势力扩张,他又图什么呢?」

「他图他父亲的势力不能壮大,那些女子的家世与将军府联姻,只会强上更强,必须除掉。」

我将脸埋进膝盖,羞得无地自容。

若他克妻是假的,那我半夜不睡觉,抱着一捆在钦天监开过光的桃木剑神神叨叨,又算什么?

20

理清事情始末,我终于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我扯了扯他衣袖:「那你如今把墨临渊藏到何处了?」

父皇双手一摊:「我未藏啊,他说要回边关,我便应了。」

「何时?!」我惊得跳起来。

「你入宫前两个时辰吧。」

那时,我大概还在呼呼大睡。

「你怎的不早说!」声音不自觉拔高。

他继续摊手:「你也没问啊。」

我没问?我一开口,就被塞糕点堵住嘴。

连口水都不给喝,差点噎死过去,我还如何开口?

我深吸一口气,扬起假笑。

「那你方才与我下棋……回忆往昔是为了?」

「拖住你啊。」父皇一脸无辜。

无辜得我直想抽他。

真是活宝爹!

「快去追吧,再不去,人都跑没影了。」父皇在一旁悠悠道。

21

今日皇宫最亮丽的风景便是——公主狂奔。

我追到城门,守城士兵说未见墨临渊离开。

心底顿时涌起希望。

满怀期待跑去将军府,却被告知他们少爷未曾归来。

都没有!

他或许是不愿见我,躲起来了。

失魂落魄回到公主府,竟看见一步三回头正要离开的墨临渊。

我急忙上前拦住他,想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微臣要走了,日后大概率会在沙场上终老,就不耽误公主了。」

他递来一张纸,我拆开一看,是份放妻书。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和鸣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三年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22

我瞥了一眼,泪水便止不住地流。

一边流,一边撕。

他几次抬手想替我擦拭泪水,又放下了。

见他这般,我哭得更凶了。

直接拉起他的袖子,他不给我擦,我就自己擦。

反正今日已哭得够多,不差这一会儿。

他终究心软了,抱着我轻声哄道:「好好好,公主觉得放妻书丢面子,那我们写休书,写休书好不好?」

我震惊,满是不可置信:「你还要休了我!」

他用拇指指腹擦掉我眼角的泪,常年握剑的手布满老茧。

即便动作很轻柔,还是让我有些疼痛,往后躲闪了一点点。

23

哪怕是这细微的躲闪,他也察觉到了。

换作用手背替我擦拭。

语气依旧温柔:「我哪敢啊,我是让公主休了我。」

「不休!我喜欢你,我才不会休了你!

「除非你有其他女人,不,就算你有其他女人,我也不会休了你,我阉了你。」

他满面带笑,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温暖。

「你刚刚说什么?」

他眼神明亮无比,好似满天星辰都汇聚于此。

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我说我阉了你。」

他猛地亲我一下:「你知道我想听什么的。」

他笑,我也笑:「我喜欢你!秦知意喜欢墨临渊!」

24

后来的局势,便逐渐脱离掌控。

彻底失去控制。

他强迫我演绎了一卷春宫图,直至天色破晓才得以安歇。

待到次日日上三竿方醒。

睁眼时,又四处寻不见他的踪迹。

却在枕下发现一封书信。

信中言明,他已奔赴边关。

并非是要长留边地老死异乡。

只因他父亲镇守于此,势力盘踞在此。

若要揪出其父把柄,唯有他亲自前往。

也唯有他,能接近那些核心机密。

他父亲生性狂妄、刚愎自用。

断然不会料到,亲生儿子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我府中众人皆受过专业训练,绝不会泄露他的行踪。

世人皆以为那日他已启程离京。

坊间传言,亦是我与他水火不容——

因彼此命格相克,故而相互避让。

没错,这传闻正是我命人散布的。

25

光阴流转,转眼便是九个月。

边关彻底断了音讯。

北地蛮夷又屡次进犯边境,劫掠村庄粮草,扰得边疆不得安宁。

我既忧心墨临渊安危,又对他思念入骨,却始终无法寄去只言片语。

毕竟在他父亲与世人眼中,我们早已势同水火。

原本在墨家军中暗插的眼线,也被连根拔起。

我无从得知他的近况,只能从边关送来的战报里,捕捉那些零星的提及,拼凑他的处境。

我多想告诉他,腹中的孩儿极为调皮,日日折腾得我夜不能寐。

白日处理公务亦无精力,整日昏昏沉沉,仿佛永远睡不醒。

可还未及开口,便传来他战死的噩耗。

26

闻讯瞬间,我当场昏厥过去。

待苏醒时,见父亲正守在床前。

他面容憔悴,似是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恰在此刻,一只信鸽扑棱着飞来。

父亲瞥了眼信鸽,长叹一声。

"可是有关墨临渊的消息?"我急切追问。

"不是,你先安心休养,待你平安生产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爹,您可知您说谎时会不自觉地耸鼻子?"

他将纸条揉作一团:"此事等你生产完再说。"

"我不!您若不说,我此刻便动身去查!"

父亲见我态度坚决,知我言出必行,终是将纸条递了过来。

纸条上赫然写着:【墨临渊取得墨寒通敌罪证,于乌桓山遭匈奴设计偷袭,被围困至尸骨无存。】

"为何?那可是他亲生骨肉啊!"

我跌坐在地,悲恸大哭。

"虎毒尚不食子啊……"

父亲沉默不语,唯有我的哭声在殿内久久回荡。

27

墨临渊的尸骨无处寻觅,自然无法安葬。

但我执意要回公主府,为他筑一座衣冠冢。

刚将土堆垒起,府内便一片哀哭,而我正专注地烧着纸钱。

忽然,一把利刃横在了我的脖颈间。

只需再进半分,便会渗出血来。

我顿时僵住,不敢动弹。

"梁时,快放了公主!"红杏对着挟持我的刺客喊道。

梁时——丞相长子!

我那"被克死"的第三任未婚夫?

他竟未死?!

此刻已顾不得细想。

"你怎会在此?"我强作镇定。

梁时笑得狰狞:

"公主,您可真会演戏啊。

"我从未负过您半分,您却次次借探望之机,在吃食里给我下毒。

"您的心,怎会如此狠毒?"

我硬着头皮反驳:"我何时下过毒?你如今不是好好站着吗?"

"若真中了您的毒,我还能活到现在劫持您?"梁时情绪激动,唾沫横飞。

随着他的动作,刀刃又深入几分,脖颈处的血痕愈发明显。

"若非御史家大公子与我交好,曾提及自与您定亲后,每见您一次,他便虚弱三分——

"我又怎会知晓,您一直在给我们下慢性毒药!"

原来是这样暴露的。

我的第二任未婚夫用性命,向第三任未婚夫揭露了我的手段。

真是可惜。

只差一步,我便能坐实"克夫"之名。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死!既然注定克夫,何必又来招惹成亲?"梁时眼中满是愤恨。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

话音未落,梁时挥刀便要刺向我腹部。

周围侍卫见状,纷纷冲上前来。

这举动彻底激怒了梁时。

我闭眼等待剧痛,却听背后传来"咚"的一声。

梁时似乎倒地了。

正欲转头查看,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

"别看,脏。"

这声音,是我日思夜想的。

我猛地转身,紧紧抱住他。

还未及诉说重逢之喜,便觉下身一热,衣裙被液体浸透。

"快!传太医!公主要生了!"

红杏一边焦急大喊,一边冷静指挥众人,而墨临渊却呆立原地,手足无措。

28

经过一晚上的努力,终于生下了个女儿。

父皇和墨临渊在产房门口紧紧相拥,互道恭喜。

当晚,公主府多了一个新生命。

少了两个,将梁时放进来的,原来皇后赐的姨娘。

29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让人喜悦的。

特别是她爹和她姥爷。

两人和打了鸡血一样,赶忙开始了收网阶段。

铁证如山,墨寒通敌叛国被坐实。

从此有了正当收拾他的理由,还不会惹怒那些门阀世家。

一个掌权十多年,提拔任用天下寒士的君王,害怕的从来都不是一个镇国将军。

害怕的是,世家联合,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没有与联合的世家抗衡的实力,那最好的选择是逐个击破。

只有找到正当的理由,才能在铲除镇国将军的同时,不引起世家警觉。

逐个击破,直到消失。

可惜,墨寒的消息还是太灵通。

直接不装了,跑到匈奴去了。

这十多年他都不回京,现在是回不了了。

我爹转头收拾皇后。

「恰好」让他撞见了皇后和假太监私通。

「顺便」爆出自己在我娘生我之后,他因「受伤」不能生育。

所以,我那后面的十三个兄弟姐妹,连带着他们的娘,被三尺白绫给送走了。

除了皇后,我爹特意下旨,给她上酷刑。

能挨几种挨几种。

皇帝一下戴 13 顶绿帽,生气是正常的。

迁怒一下也是正常的。

他占领了道德高地,打压起宫妃身后的家族毫不手软。

等他们回过味来,已经没那能力反抗了。

30

看见我爹为了我「自揭伤疤」。

墨临渊也不甘示弱,直接率兵赶回边关,打他老爹去了。

镇国大将军叛国,将士们十分愤怒。

因着这股气,一直支撑着把整个匈奴打下来。

坏了,自卫战变侵略战了。

等攻破匈奴,找墨寒很是费了一番工夫。

他早已经被做成了人彘,放在匈奴首领的营帐里,供人观赏。

也是,一个可以叛国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被善待的。

一条狗,连养他的主人都咬。

那路人又怎么会放心收养它呢?

墨临渊见到墨寒这样,他最终还是没有杀他。

只是让人把墨寒带上,一起回程。

他说,对于现在的墨寒来说,死是一种解脱。

而他偏不想让墨寒轻易得到解脱。

31

自朝臣知晓没有皇子是亲生的。

都叫嚷着让我爹过继其他兄弟的儿子。

我爹总是笑意盈盈地询问他们觉得谁合适?

在他们说出人选后,那些「适合过继的」候选人总是会在不久后,因为各种理由举办葬礼。

我的那些叔叔伯伯连夜请旨去封地,生怕自己跑晚了,自己的儿子就被朝中的老糊涂们给害了。

再迟钝的,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猛然发现,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个他们想着可以随意掌控才推上位的皇帝,早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他们发现得,太晚。

无力回天。

我爹却是笑意盈盈,好像他还是那个任人拿捏,在外多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爱人的皇子。

「诸位,朕觉着如今的朝堂过于死气沉沉了,是时候引入一批年轻的人才了。

「只是,这位置就这么多,是不是该有人,自觉退位让贤了?」

墨临渊回家和我讲的时候,我都能想象我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笑面虎的样子。

是以,等我出了月子。

版图扩大了,朝堂大洗牌,多了很多寒门子弟,他们中有男有女,而世家渐微。

我回到朝堂,再无人提议立男子为太子。

我被推上了皇太女的位置。

父皇私底下看我的那个眼神第一次正大光明向世人展示。

那是君王看向了他的继承人——

慈爱、欣赏、骄傲,还带着为她荡平一切阻碍的决心。

32

我被立为皇太女的第二个月,父皇宣布了退位。

「在那个位置熬了这些年,我受够了。

「我还没带着你娘的遗物去看看世界呢。」

他带着娘的遗物走了很多地方,等他走不动了,才回到京城。

不过他没有回到皇宫,他回到了我小时候的那个院子。

在一个晴朗的下午,他在躺椅上,带着微笑,去和我娘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