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归来带回一位女子,并降我为妾,我没理,一脚把他踹进臭水沟

发布时间:2025-07-29 19:29  浏览量:2

宋赤班师回朝前,皇兄特意将我召入宫中,三番五次叮嘱:"宋家刚立下战功,你最近收敛些脾气。若这时候闹出动静,朕可不好明着偏袒你。"

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皇兄放心,臣妹定当端庄贤淑,绝不生事。

宋赤凯旋当日,我果真领着满院姬妾候在府门。待看清随他同乘马车下来的陌生女子时,众人皆是一愣。那姑娘身着奇装异服,下车后环顾四周,轻哼一声:"古人的大家闺秀也不过两只眼睛一张嘴。"

见我要行礼,她突然定住,上下打量我片刻,撇嘴道:"美则美矣,毫无灵魂。"我身后穿鹅黄襦裙的贵妾当即沉下脸:"放肆!见着少夫人怎不行礼?"

满院侍妾的目光如刀般刺来,那姑娘却梗着脖子嚷嚷:"人人生而平等!"说罢不情不愿地屈膝,动作慢得像在数蚂蚁。宋赤见状竟露出宠溺笑意,伸手扶住她:"无双与你们不同,不必用那些繁文缛节拘着她。"

这是他归家后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垂眸掩去眼底情绪,抬手制止身后蠢蠢欲动的侍妾群:"今日凯旋吉日,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寒风卷着落叶穿过回廊,我裹紧狐裘,瞥见那姑娘衣衫单薄,正要解下披风相赠。谁知宋赤已先一步脱下外袍,仔细替她系好带子。我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默默收回袖中。

行至水榭时,我加快脚步赶上二人,温声询问:"不知姑娘家世如何?"宋赤头也不抬,只顾替她掖紧衣领。他身后侍卫小声答道:"苏姑娘是孤女。"

孤女啊。我暗自思忖,这般出身怕是给不了高位分。面上却摆出主母风范:"不如纳作贵妾?嫁妆由我操办。"话音未落,那姑娘突然炸毛:"正经姑娘谁给人当妾?"

此言一出,满院侍妾齐刷刷变了脸色。她却浑然不觉,拽着宋赤袖口撒娇:"宋郎,我早说过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险些笑出声。这等傻话也说得出口?若能养百八十个面首,谁稀罕与男子白头到老?正要开口,宋赤已沉下脸:"矜玉,她孤苦无依,你莫要刁难。"

我愣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半晌,抬脚将人踹进刚清空的荷塘。

"生而平等?"我翻着白眼冷笑,"你怎不去与乞丐平等?怎不去田里与老汉共度余生?"

穿越女瘫在泥水里,脸色煞白。我抱臂欣赏她狼狈模样:"忘了介绍,本宫除了是宋家妇,更是大梁昭玉公主。"

见她磨蹭不动,我又补一脚:"不是要共患难么?这池子刚挖的,泥蛇水蛭正等着呢。"话音未落,池中突然爆发出尖叫。我皱眉嗤笑:"别嚎了,水才及腰,你躺平了扑腾都淹不死。"

宋赤浑身泥泞爬上岸,头顶还粘着半截藕节:"赵矜玉!你铲了我的莲花?"

"是啊。"我大大方方承认,"你戍边三年不归,这荷花赏给谁看?不如填平种些我爱看的。"说罢悄悄后退,美人们立刻围上来:"殿下可是扭到脚了?"

正疼得眼眶发红,远处传来老将军中气十足的怒吼:"宋赤!你又欺负殿下?"

我躲在侍妾身后偷笑,脚踝的刺痛都成了悦耳乐章。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3

那一夜,宋狗被押至祠堂,挨了几十大板,而那穿越女则在臭水塘中浸泡了一整晚。

我则被一群府医围着,治疗扭伤的脚踝。那些美貌的侍妾们纷纷围拢过来,对我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婆婆和嫂嫂也送来了一堆滋补的药材,老将军更是骂骂咧咧地向我保证:“下次他再敢把你惹哭,老夫就把他的腿打断。”

宋赤挨完揍后,恰好被抬进了门,孤零零地趴在角落,只有一个学徒在为他上药,模样好不凄惨。

我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

这一幕恰好被他瞧见,我俩目光交汇,眼神中火花四溅,仿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良久,他冷哼一声,别开了视线。

他厌恶我,我也同样厌恶他。我们相看两厌,已经持续多年了。

想当初成亲时,新婚之夜他便丢下我,跑去青楼为花魁捧场,喝得酩酊大醉。被抓回来后,他挨了一顿打。之后的一个月,他天天睡在书房,不肯踏入新房半步,结果又挨了一顿打。接着,他死皮赖脸地混进了宋家军,和他爹一起出征去了。

出征一趟,他混吃等死,毫无战功可言,还带回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孤女。

这不,又挨了一顿打。

他天天挨揍,却屡教不改。

要不是看在他爹和他哥战功赫赫的份上,这货的骨灰恐怕早就被扬在护城河里了。

“要不是他全京城最英俊,我早就弄死这个酒囊饭袋了!”我跺着脚,凶狠地对皇兄说道。

皇兄并没有被我的凶神恶煞吓到,反而笑了起来,他清瘦的面庞骨骼分明,笃定地说:“你不会。他是宋家的小儿子,你不会寒了宋家老臣的心。”

他笑得太猛了,捂着嘴咳了起来。我连忙心疼地给他拍拍背,这咳嗽声让我心一阵阵地慌。

皇兄让我做做样子,好歹给宋赤送点药去。我想也没想,立马点头,乖巧得不得了,满身的叛逆都顺了,生怕他一个激动再咳嗽起来。

回到宋府,我亲自去厨房熬了半天药,然后亲手提着去看望宋狗。一到那,正好撞上穿越女也端着一碗药准备进屋。

我懒得看她一眼,路过她走到宋赤床前,也懒得看他一眼,将滚烫的药往桌上一放,言简意赅地说:“喝。”

宋赤恹恹地瞥了一眼,皱眉,扭头说:“怎么是你啊?不喝。”

4

“怎么,你怕苦?”我问道。

“我怕你加了料。”宋赤恶意揣测道。

他把我熬的药晾在一边,接过穿越女端来的碗,一口闷了下去。穿越女看了我一眼,又对着他柔声细语地劝道:“宋郎,你慢点喝。这药炖了好久呢,药劲儿太大,吃枚蜜饯祛祛苦。”

那一眼,恭敬害怕底下藏着某种得意,某种“看来公主也不如我受宋郎待见”的虚荣感。

我可是父皇亲自教养长大的,她那点小心思我扫一眼就能看透。

她话里话外都在误导人,好像这药是她辛苦熬的一样。

实际上,她就是等厨房熬好药以后,抢了送药婢女的活儿来献殷勤。这是宫斗宅斗惯用的伎俩,毕竟谁会真的去干厨房的苦差事呢?

可我会啊。她不知道,她从厨房端过来的药是我守着火煨了好几个时辰后倒剩下的。

争宠献媚者只需拙劣地讨好男人就行了。

可我是公主,行事可以恣意妄为,但不能破绽百出。比如这碗药,从我手里送出去,万一有细作中途放点见血封喉的毒进去,挑拨皇家和武将的关系,那可就给皇兄添麻烦了。

她只看得到我的飞扬跋扈,看不到我背后的缜密心思,然后沾沾自喜自己讨到了男人的青睐。

正如她看不到我有意地纵容她、放任她。

5

宋赤咬住那枚蜜饯,又“呸”地吐了出来,“太甜了。”

这矫情样儿看着就让人眼烦,我转身走人,才不管他喝不喝药呢。我只管做好表面功夫,让皇兄安心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一样的,我送的药他晾在一边甚至倒掉,苏无双送的他就老老实实喝。

不过他膈应我,我当然也不会任由他膈应。

一组药快熬完了,还剩最后一副。我哼着曲儿,往药里放了点巴豆、黄连进去,然后拎着食盒走在路上。路遇一群赏花的侍妾,美人们非常殷勤地想帮我提东西。

这可不行,这碗是真的加了料的,我怎么忍心让美人姐姐们被殃及无辜呢?

我坚定地要自己提着,连婢女都不用。

正推拒间,苏无双经过,畏畏缩缩地见了礼。等我走到宋赤门前的时候,正好听到她跟宋赤说道:“大宅院里的女人们真可怜,雌竞无处不在。”

潜台词是:我和那些女人们就不一样了,我不搞雌竞,我与众不同,而且我怜悯她们。看!我多么善良有同情心!

宋赤不耐烦地说:“一群女人天天争风吃醋,搞得府里乌烟瘴气。”

方才争风吃醋最厉害的那个贵妾,听到这话义愤填膺,撸起袖子跟我请示:“殿下,妾去把这对狗男女的头拧掉!”

我满脸不赞成地说:“这太暴力了。小花,跟你说了多少遍,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现在可是高门贵妾,要文雅,要娴静。”

话音落下,步子没停,一推开门,我非常顺手、非常暴力、非常双标地,把手里的食盒往狗男人头上砸了过去。

6

正中宋赤狗头。

宋赤狼狈地整理好发髻,脸上满是恼怒:“赵矜玉,你发什么疯?”

我甩了他一巴掌:“你闭嘴。”

没管他,我优哉游哉地踱步到苏无双面前,看着她受到惊吓的可怜样儿,轻笑着问:“不搞雌竞是吗?那你别缠着别人家的有妇之夫了,出大门右转直走,有个尼姑庵,你去那,保证一辈子也见不到男人,去为百姓万民诵经祈福怎样?”

苏无双嗫嚅良久,不敢接我这话。

宋赤顶着巴掌印挡在她身前,挡在一个外人面前,和我这个结发妻子对峙:“赵矜玉,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刁难她。”

我:“……她不值得我刁难。”

我自顾自坐下,品着茶道:“等你把今天的药喝完我就走,这样我也算完成任务了。”

他肯定早猜到我天天来送药是皇兄授意的。

宋赤没好气地吩咐:“把药端来。”

苏无双把她端来的那碗药奉上去,小拇指不小心触到宋赤,红着脸看他,气氛暧昧起来。

我在一旁看戏,悠闲自得,一边煞风景地讽笑:“不搞雌竞呀……只伺候男人。当了婊子又立牌坊,这样就可以假装正经人嘲讽同情别人是婊子了。”

苏无双涨红了脸,不敢反驳我,看向宋赤,期望他替她说话。奈何宋赤正忙着喝药,浅尝了一口,他眉头皱起:“好苦,今天的药怎么不一样?”

我语气凉凉地说:“不会是加了料的吧?”

“肯定没有。”苏无双心虚地小声应答,毕竟不是她亲手熬的药。被我的话一激,为了自证药没有问题,她被迫端回碗喝了一大口,苦得脸都狰狞了。

宋赤狐疑着,苦着脸喝了剩下的药。

我忍不住笑起来,笑得两人莫名其妙。在他们疑惑不解的眼神中,我善良地提醒:

“是真的加了料的哦,加了黄连、巴豆。因为这么久以来的药,都是我配药熬的。”

“啪!”

宋赤手中的碗应声掉在地上。
7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目光落在苏无双身上:"你不是说药是你亲手熬的吗?"

苏无双面无血色地捂着肚子,事已至此再也瞒不住,只得垂着眼小声承认:"是...是我从厨房端来的。"

末了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悄悄瞥了我一眼,大约是没想到她端来的药汤,竟是我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亲手煎制。

宋赤闻言,脸色瞬间沉如锅底。

可还来不及发作,药效便汹涌而至。他黑着脸踉跄着跑开,苏无双则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

我托着腮,漫不经心开口:"你不去茅房?"

话音未落,便听得她肚子里传来一阵清晰的咕噜声。苏无双双颊绯红,慌慌张张地提着裙摆跑开了。

直到日头西斜,宋赤才虚脱着从茅房挪出来。阖府上下都聚在院里看热闹,他羞恼交加,扯着嗓子吼道:"滚!都给我滚!"

下人们被吼得发懵,他们原是来分莲藕和螃蟹的——我正指挥人将刚挖空的莲塘翻了个底朝天,挖出的藕节湖鲜给各院送完还有剩余,便索性分给阖府的家丁丫鬟们煲汤。

宋赤瞧见自己的珍品莲花被连根铲除,莲藕还被拿去送人,眼前一黑,有气无力地哀嚎:"你这是暴殄天物!"

我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慢条斯理道:"本公主不喜欢的,再珍贵也算不得珍贵。"

这话明摆着指桑骂槐,宋赤自然听得懂。

他虽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却生得一副好皮囊。昳丽绝色的容貌世间少有,马背上衣袂翻飞时,凤目一扫便能撩乱人心,阳光落在他身上,满楼红袖都为他招展。再加上显赫的家世,他本是京城闺秀们最想嫁的公子之一。

可我不喜欢的,再俊美也入不得眼。

8

母后是个十足的颜控,早年因沉迷宋赤幼时的可爱模样,早早便与宋家定下亲事。

谁知宋赤越长越歪,眼看着要往废物点心的路上一去不返,两家便默契地将这桩口头婚约抛诸脑后。

后来月国来使,送完自家一堆公主后,竟请求与梁国联姻,求娶太子妃。

月国嫡的庶的公主一大堆,可我父皇就我这么一个闺女,自然舍不得我去和亲。可刚收完人家的美人,又不好直接回绝,便说已有婚配,往大臣堆里一扫,示意有人愿为君分忧。

驸马不能当官,不能领兵,实在不是有志青年的首选。大臣们集体沉默了。

还是宋老将军忠君爱国,主动把小儿子推了出来,说两家早有娃娃亲。

父皇这才想起这桩旧事,感动于老将军的深明大义,破例允许这一届驸马可以入仕领兵,与寻常百姓家一般无二。

在场大臣们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驸马如此优待,谁会拒绝当朝第一美人的嫡公主呢?

父皇乐意,母后乐意,老将军也乐意,我无所谓,唯有宋赤一万个不乐意。

他心里早有白月光,那姑娘曾救过他一命,如今以表小姐的身份在宋府住了几年。

宋赤大约是真心喜欢她,死活不肯接受这桩婚事,大有非卿不娶的架势。偏生被他爹他哥压得死死的,倒显得我像个棒打鸳鸯的恶毒人。

我理了理衣袖,准备去宋府给他出个馊主意——教唆他带着那姑娘私奔,再资助些银两,等成了弃妇,我便能名正言顺地收集各色美男面首,以慰相思。

左右宋赤生得这般好看,多少美男子都带几分他的影子。

这主意多好啊,皆大欢喜。

9

我前脚刚迈进宋府,后脚那姑娘便入宫见了父皇,自请去月国和亲。

我这番离经叛道的话还没出口,宋赤便一脸狐疑地逼过来:"是不是你逼她去的?"

我:"???"

父皇舍不得我远嫁,自然要寻人替代。可他后宫只有母后一人,子嗣就我和皇兄两个,没有其他直系皇族女眷。

这时候便显出父皇的"吃亏"来——别国皇帝后宫三千,公主们当工具人养,送起来一送一堆。他的公主就我一个,当宝贝似的养着,送走我,他便成了半个空巢老头。

父皇号召大臣们踊跃和亲,以量取胜,可月国遥远,谁家愿意让女儿远嫁?

偏生那姑娘站了出来,竟要自请和亲,这般深明大义,倒让所有人意外。

父皇大喜过望,封她为公主,备了厚厚的嫁妆,开开心心将人送到月国使臣那儿。

我没捞着面首,他没反抗成功,我俩到底还是凑成了一对。

成亲那日他跑去青楼捧花魁,我打着哈欠想睡觉,却被皇兄拎着去寻人。

于是我顶着黑眼圈到了青楼,甩给老鸨一沓银票,在她目瞪口呆中懒洋洋开口:"这栋楼,我买了。半个时辰内,把楼里漂亮的姑娘,尤其是那个花魁,打包送来宋府。"

以势压人强买强卖后,我又扭头吩咐侍卫:"留一队人,半个时辰后,把这楼烧了。"

我才懒得爬楼梯找人。

回去路上,正撞见龟公在折磨逃跑的新人。我让侍卫将那群猥琐男揍了一顿,把叫小花的姑娘捞上车。龟公叫嚣着:"你是何人?敢不敢报上名来?我家主子可不是好惹的!"

"你家主子是谁啊?"我兴致勃勃掀开车帘,歪头看他。

方才还嚣张的人,眼睛都看直了,眼神逐渐变得恶心。我问他主子是谁,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

我自报家门:"记好了,我是宋府的二少夫人,也是你现在的东家。有问题的话,去找宋家二郎。"

话音未落,侍卫手起刀落,一行人脑袋落地,只留下那个叫嚣的,屁滚尿流跑了。

冒犯当朝公主,按律当斩。

这便是下场。

欺男霸女,火烧民楼,坏事做尽时我报的是宋赤的名号。

他不是喜欢美人吗?那就全塞到他院里当侍妾,败他的名声,花他的银子,穷死他。

又吩咐门房今晚不准放他进来,门房犹豫时,我把玩着公主令牌朝他冷笑。

门房"哐"地关紧大门。

做坏事时我是宋赤的夫人,做好事时我是赵矜玉,以势压人时我是昭玉公主。

他新婚夜放我鸽子,让我难堪,我便直接端了青楼,让他露宿街头,承担后果,成为笑柄。

这便是回敬。

10

许是厌屋及乌,宋赤连我薅回来的美人也不待见了。一群美人察言观色,天天围着我转悠,只为讨好。

小花倒是个傻的,只想着报恩。这姑娘原是江湖中人,武功高强却头脑简单,我便将她提为贵妾。

宋赤一脚踩扁我良心发现给他留的藕种,冷笑着讥讽:"是啊,你赵矜玉除了亲皇兄,就只喜欢狗和给你当狗的。"

我反唇相讥:"总比你只喜欢白莲花绿茶婊好。"

宋赤怒道:"难不成喜欢你这样娇纵跋扈、冷心冷肺的?"

我轻笑一声:"谁要你的喜欢?狗多可爱,你又不可爱。"

"嗷呜——"一声狗叫打断了我。

转头便见我的狗子正追着苏无双跑,狗嘴咬住她的袖子,苏无双脸朝下栽了个跟头,惊恐地看着我家威猛大将军:"这里怎么会有……哈、士、奇!!!???"

"番邦进贡的狗。"我嫌弃地皱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俩是从茅房跑出来的?"

正想着这狗不能要了,它却"嗷呜"着扯苏无双的袖子,扯出几枚蜜饯,对着她低吼,又委屈地冲我"嗷呜"。

照顾狗的家丁气喘吁吁赶来解释:"殿下,是这姑娘误拿了威猛大将军的零食,才被追着咬的。"

苏无双额头磕破好大一块,衣袖被扯烂,浑身沾满泥土和草屑,加上之前吃了黄连、巴豆泻了一天,脸色苍白如纸,尴尬得恨不能钻进地缝。

我慢悠悠开口:"只咬了衣服算什么追着咬?人也好,蜜饯也罢,不问自取便是偷,要咬就咬偷子的手。"

狗子仿佛听懂了,立刻"嗷呜"一口咬住苏无双的手。
11

她突然爆出一声尖锐的尖叫,蜷缩着避开,手背上赫然多了一道血口子。抬眸时眼眶泛红,楚楚可怜地望着宋赤:"我、我真不知道那是狗食……我不是故意的。"

这副柔弱姿态分明是要衬托我的跋扈,好让宋赤替她撑腰。宋赤果然犹豫了,虽还记着她谎称熬药的旧账,但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终究心软了几分。刚要开口,我直接打断这出烂戏——左右穿越女膈应我,我便揪着宋赤发作,谁让这人是他带回来的,统统算他头上。

扬手就要甩他耳光,却被他反应极快地攥住手腕。宋赤怒目圆睁:"赵矜玉!你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端庄?"

"咦?你不是最讨厌那些古板无趣的千金小姐吗?"我轻笑着回应,另一只手已抡圆了扇过去。清脆的巴掌声里,宋赤脸上瞬间浮起红印。

暴力或许解不了根本问题,但着实痛快。他气得脸色铁青,手下却下意识松了力道。我凝白的手腕上已泛起青紫,他盯着那道痕迹,满脸不可置信地连退三步,仿佛我是什么易碎的瓷器。

也是,我自幼娇贵,踹人都能把自己弄伤,打不得骂不得,连攥紧些都能留下痕迹。宋赤站在原地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末了只能甩袖瞪向苏无双:"你招她作甚?"

12

宋赤终究没替苏无双撑腰,拂袖而去。此后半月,他对这穿越女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

苏无双在府中的日子愈发难熬,没了靠山便整日嚷嚷着"男人靠不住",口口声声要搞事业。我倒对她口中的"事业"起了几分兴趣,听起来新鲜得很,便让底下人仔细留意她的动向。

谁知这姑娘嚷了小半月,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闲散日子,半点奋斗的迹象也无。反倒又开始阴阳怪气:"古代女子真是被驯化得彻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靠依附男人过活,还要晨昏定省地伺候公婆。我要是有这身家,要什么男人?搞事业不香吗?"

自那夜在臭水塘泡过后,她倒学乖了,不敢当面顶撞,背后却依旧管不住那张嘴。看来还是日子过得太舒坦。

我闲来无事晃到嫂嫂院里,知会了声便转去苏无双的客房。主位上气定神闲地品着茶:"这茶倒是上品,给你用来牛饮可算暴殄天物。"

苏无双坐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出。我环顾四周:"这客房也算雅致,给你躺着倒浪费了。"又瞥了眼伺候的仆妇:"苏姑娘讲究人人平等,这么多人围着转,心里定是不自在的。都是平等的,凭什么他们要伺候你?"

苏无双冷汗涔涔,不知我又要发什么难。

13

我放下茶盏,漫不经心道:"去柴房住吧。"

"殿下!"她猛地站起来,又慌忙跪下,"民女、民女做错什么了?我改,我一定改!"

"掌嘴。"我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身旁的嬷嬷立刻上前,"啪啪"几声脆响,扇得她脸颊红肿。嬷嬷沉声提醒:"在殿下面前,要自称'民女'。"

苏无双肿着脸,泪光里藏着屈辱与愤恨,小声应道:"民女知错了。"

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在宋府的吃穿用度、仆妇伺候,全是大少夫人张罗的。她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时,你倒在这儿大快朵颐。既然看不上她,便别沾她管的人和事。"

苏无双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我竟连她背后的嘀咕都一清二楚。

柴房四处漏风,雨天便成了水帘洞。住了没几日,苏无双便熬不住了。这日她在路上堵住宋赤,期期艾艾地诉苦,指望他替自己出头。

她却不知,梁月两国战事再起,宋赤虽是个废材,到底顶着宋家子的名头,此刻正被军务缠得脱不开身,哪有心思管这些鸡毛蒜皮。

苏无双失望而归,看着清汤寡水的饭菜,与仅剩的婢女小草抱怨:"堂堂宋府,竟这般抠门?就给我吃这个?"转瞬又感动道:"还是小草你贴心,其他人都是捧高踩低的货色。你坐过来与我同食,你我本就是平等的,待我发达了,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草受宠若惊,当场表了一番忠心。当晚便将这番话原封不动报给了我。

"殿下,她最近在收罗鲜花,说要做什么……'面霜'?"

14

何止是面霜。苏无双为了赚钱,又捣鼓起面膜、胸衣、香水,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可折腾了数月,直到开春都没见起色。

只因她这些"新奇"玩意儿,早有商家在售,不过是难以打开市场罢了。更何她孤女身份,在外头处处碰壁,没人信她的点子。

苏无双这才尝到现实的苦涩。在柴房熬了数月苦日子,又顶着无名无分的尴尬,满城流言蜚语里,她终于找到我面前,扑通跪下:"殿下,民女……民女愿为妾!"

"什么?"我故作惊讶。

她咬着唇,屈辱地提高音量:"民女想给二公子当妾!"

我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出声:"你倒是天真得可爱。"

苏无双愣住,不明所以。

满堂仆妇丫鬟环绕中,我垂眸看着她,难得正色道:"你可知我是公主,宋赤是驸马?虽则少有人这般唤他,但他始终是皇家的女婿。"

"驸马哪有资格纳妾?后院那些女子,不过是我赌气收进来解闷的玩意儿。你见她们敢往宋赤跟前凑?你见他搭理过谁?"

父皇虽允了这届驸马可入仕,可宋家敢让他真掌兵权吗?我与父皇可以任性,宋家却是识时务的。

"先前不过是随口一提,你倒当真了?可那时你不是心高气傲,看不上宋家妾室吗?"

苏无双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15

留她在府中,不过是想瞧瞧她脑子里是否真有干货。结果折腾数月,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见着。

"可知你为何处处碰壁?"我端起茶盏,轻飘飘道:"你并非宋赤带回的第一个孤女。早前还有个叫顾如烟的,你搞的这些,她早试过了。"

那顾如烟可比眼前人厉害得多。一来便是宋赤的救命恩人,被宋家当表小姐供着,比苏无双这无名无分的体面多了。

她在京城搞发明、做生意,女扮男装与权贵称兄道弟,花神节一曲惊鸿舞惊动全城。多男争一女的戏码,在她身上演得淋漓尽致。

可那些不过是她的鱼塘,她真正瞄准的,是我皇兄。奈何我不喜欢,皇兄自然也不待见。

她把宋赤当退路,把皇兄当目标。偏生宋赤被指给了我,退路断了,顾如烟慌了神,竟盯上个新目标——月国太子。

她自请去月国,怕是要去攻略那位太子。心大得很,既想当一国之后,又要对方守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却不知月国太子非等闲之辈,满朝无人愿嫁女过去,不单因路途遥远,更因那太子绝非善类。无知者无畏,也不知她如今在月国过得如何。

"现在明白了吗?"我起身走到她跟前,"顾如烟比你聪明百倍,尚且折戟沉沙,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成?"

苏无双瘫坐在地,满脸灰败。我挥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这穿越女的故事,终究是落幕了。
16

苏无双听完,整个人僵在原地:"所以……我不过是个替代品?"

我端着茶盏轻笑:"替代品倒也谈不上。她比你聪慧得多,你连模仿的资格都没有。"

像安抚宠物般拍了拍她的发顶,我语气淡淡:"安分守己些,在宋府当个闲人,总能安享晚年。"

这些年从她那些"生意"里捞了不少情报,总该给她个善终作为回报。

谁知这蠢货偏要作死。趁皇兄来探望时,她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软绵绵跌进皇兄怀里。

我亲眼见着这出闹剧,脸色瞬间阴沉,大步上前将她扯开。

苏无双见了我便慌了神,眼底藏不住的惊惶下,分明翻涌着不甘——否则怎敢对皇兄投怀送抱?

她怕是忘了,皇宫里连个妃嫔的影子都没有。那些想当皇嫂的女人,早被悄悄处决了,对外只说皇帝心有所属,不愿纳妃。

我冷着脸,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拖下去,杖毙。"

苏无双尖叫着挣扎,满眼不可置信。

也是,从前她多少次冒犯,按规矩早该被挫骨扬灰了。偏生我们老赵家不守那些陈规,看她蠢得有趣又有些用处,才留她一命。她莫不是真以为,堂堂公主只会耍嘴皮子踢人?

规矩可以破,底线不可越。皇兄,就是我的底线。

我懒得施舍眼神,示意侍卫将人拖走。当着满院下人的面,行刑的板子声声入耳。

皇兄是温润仁厚的君主,却向来纵着我。此刻见我当着他的面处置人,也不过皱了皱眉:"矜玉,女子手上沾太多血腥气,终究不好。"

我垂首应得乖巧:"皇兄教训的是。那下次,让刑司那帮老太监去办。"

宋赤中途回来听说了这事,在院里堵住我,脸色阴得能滴出水:"她勾引我时,你由着她闹;她刚往皇兄跟前凑,你就把人杖毙了。合着我不是你的底线,所以随意她折腾?"

这人是被驴踢了脑袋?

好在没等他多矫情,前线又来急报,宋赤被匆匆召走。

17

战事终了,月国大败。

他们的太子与太子妃,正被宋老将军押在军中。

宋赤这次归来,身边多了位女子——顾如烟。

看来她在月国过得不错,竟混到了太子妃的位置。只是这倒霉太子妃,和月太子一道成了阶下囚。

按说身为敌国太子妃,该与月太子同囚。可她又是宋家表小姐,我父皇亲封的梁国公主,宋赤的救命恩人。

宋家便将她保了下来,送回宋府将养。

顾如烟到宋府那日,我正守在皇兄床前。他下朝时突然晕厥,我急得连夜入宫,守了整整一宿。

龙床上的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清减得厉害。问他病情始终缄口,可那日渐衰败的模样,分明是沉疴难返。

我烦躁地推开殿门,路过太医群时,瞥见最年轻的那个。他是院正的徒弟,生得眉清目秀。我停住脚步,声音冷得像冰:"好好治。治不好,拿你陪葬。"

年轻太医俯身叩首:"殿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出宫时正撞上押送月太子去行宫软禁的队伍。

传闻月太子溟,生性残暴嗜血,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女子鲜血。

擦身而过时,我看清了他的模样。

墨发如瀑垂落肩头,眉梢唇角还带着伤,殷红的血迹沾在玉色面庞上,潋滟的桃花眸微微上挑,抬眼间便是惊心动魄的俊美。

他也望见我,脚步忽地顿住:"昭玉公主,可还认得孤?"

自然认得。他祖宗十八代的画像,我幼时都被父皇按着记过。

我扬起唇角:"怎会不认得?你当年来梁国时,我们还算有过一面之缘。要不要去我府上坐坐?"

其实与他不过点头之交,此刻却厚着脸皮扯谎。

月国太子倒也痛快:"……好。"

于是宋赤带着顾如烟回府时,我也带了个男人——顾如烟的"旧相识"。

18

顾如烟正站在莲塘边抱怨:"宋赤竟填了这片莲塘?还种这些野蔷薇,没人要的野花,哪比得上当年的珍品莲花。"

像个真正的主人般,对宋府的变化评头论足。

"可本公主就爱这些野花。"

我从花丛间缓步走出。

她看见我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这是她第一次见我真容。

顾如烟确实是难得的美人,顺风顺水惯了,此刻脸上惊愕、惊艳、自惭形秽、嫉妒的表情交织,收都收不住。

但她很快调整了神色,盈盈下拜,柔声细语:"殿下有所不知,这水中的莲花并非普通品种,而是有价无市的珍品。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她的婢女立刻接话:"公主来得晚,怕是不清楚。这莲塘是宋二公子特意为我家主子种的。当年主子赏花时诗兴大发,《爱莲说》一出,京城顿时洛阳纸贵,宋二公子便在府中凿了这池子。"

说得好像我多没见过世面似的。

顾如烟轻轻叹息:"到底是人走茶凉。若当时我没有替殿下去和亲,宋赤和殿下也不必如此生分。"

话里话外,倒像是我逼她去和亲。明里暗里炫耀宋赤对她的情意,又暗讽我即便嫁了宋赤,也得不到他的真心。

我轻笑出声:"那你可知,这莲花为何有价无市?"

19

顾如烟答不上来。

我随手折了支带刺的野蔷薇,簪进她发间。细刺擦着头皮而过,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我及笄那年去护国寺祈福,从宫里的莲池随手摘了几支荷花。万众瞩目之下捧了片刻,从此这荷花便成了最金贵的品种,有价无市。"

"你能赏到它,不过是因为它贵;它贵,不过是因为我喜欢过。你的意见不重要,憋回去。"

顾如烟张着嘴,脸色青白交替。

她过往斗赢的那些世家千金,在她眼里都如蝼蚁。可在我这个真正的公主面前,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我拽住月太子手腕,镣铐的链子瞬间绷紧。他倒也不挣扎,任由我像牵狗似的拽着,神色自若,半分屈辱都不见。

顾如烟看见月太子的刹那,瞳孔剧烈震颤——不知是怕被刺伤,还是见了克星,身子都微微发颤。

午膳是宋府的接风宴,该到的人都在。看见我带着顾如烟和月太子进来,满桌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宋赤猛地起身,俊脸黑得像锅底,把我拽到一旁。他攥着我手腕的力道极大,偏生指节又控制着力度,不至于弄疼我:"你带越未溟来做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理直气壮:"只许你带女人回来,不许我带男人回来?"

宋赤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他别过脸闷声道:"是她非要跟着的。她救过我一命,我欠她恩情。"

不管他愿不愿意,宴席总得继续。

顾如烟坐在月太子身边,如坐针毡,畏畏缩缩像只惊弓之鸟。

宋赤阴着脸,将对面的男人视为眼中钉。

宋家两位将军尴尬地举着筷子,和自家俘虏同桌用膳。

月太子倒是从容,慢条斯理地用着膳,眼底情绪藏得极深。

这顿奇怪的午膳终于熬完。

宋家动作极快,立刻将顾如烟打包,随着月太子一道送去了行宫。

公主不高兴了。

他们品出来了。
二十章

近来烦闷至极,皆因皇兄病情每况愈下,又被迫担起监国重任,每日需处理诸多琐事。若换作平日,我或许会觉得顾如烟颇有趣味,可眼下实在无心顾及其他,只盼她能离我远些。

然我并未命人软禁她,甚至暗中示意各家举办活动时多邀她前往。顾如烟最爱出风头,整日里吟诗作对,与梁朝的才子们一较高下。她所作诗词,虽东拼西凑,却水平颇高,为她赢得无数赞誉,一众大家闺秀皆被她比得黯淡无光。她被捧得越来越高,渐渐有些飘飘然了。

上巳祈福宴会上,她竟劝我道:“殿下,您身为公主,何必困于内宅争斗,不如像我一般,闯出一番天地,活出自己的风采来。” 我心中暗嗤,她哪只眼睛瞧见我在内宅争斗了?我近日忙得焦头烂额,与月国的谈判进展不顺,看样子月国打算放弃这位皇太子。想来也是,月国皇子众多,花大价钱赎回这一个,倒不如重新立太子。

她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却冷漠异常,只淡淡应了声“哦”。

宴席间,我亲自出了一道题,命底下贵女们作一首咏春诗,彩头是一个不知装着何物的檀木盒子。贵女们纷纷献上自己的诗作,轮到顾如烟时,她一句“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轻松拔得头筹。

一片称赞声中,我挥挥手让人将彩头呈给她,示意她打开。顾如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册本子,她疑惑地翻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众人皆疑惑地看着她。我开口道:“这个彩头,可还喜欢?”

二十一章

顾如烟脸色惨白如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随手点了位贵女,让她上去帮忙念念。贵女疑惑地接过顾如烟手中的册子,念道:“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 越念越觉得不对劲,“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题自……朱熹?”

贵女惊讶道:“你刚刚作的诗,为何会写在此处?”

众人愈发疑惑。我嗤笑一声,道:“只因那并非她自己所想,而是盗用而来,冒名顶替,只为出风头罢了。”

话音刚落,侍卫们便上前将顾如烟扣押住。另有宫女捧着一沓厚厚的笔记,挨个给在场众人传阅。人群中顿时发出阵阵惊叹,“《爱莲说》竟是周敦颐所写?”

这厚厚一本笔记,皆是苏无双之处所得,我还逼着她将真实作者一一标明。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这些人都是谁?为何一个也未曾听过?”

荣升为我贴身婢女的小花积极上前解释,一番话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乃是另一个世界的古人,而她与我,则是另一个世界的现代人。”

顾如烟瞪大双眼,她万万没想到小花竟也是穿越者。

小花言简意赅地将穿越者的神秘面纱揭开,在场的高官、贵夫人、贵小姐们消化了许久,才渐渐明白她所言何意。

我接着道:“正好,今日将诸位聚于此处,宣布几件事。” 说罢,招手让太监上来,打开写好的圣旨逐一宣读。

其一,命文臣梳理唐诗宋词,标明原作者,刊印成册以作珍藏。

其二,鼓励穿越者前来觐见,我朝广纳贤才,有才能者皆可破格录用为官。

其三,揭发检举隐瞒身份的穿越者,赏金千两。

其四,女子可参加科举,可为官,可继承家业。

最后一条是我掺进去的,与前面几条放在一起,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当着所有人的面,顾如烟被押送下去。

从今日起,无论是庙堂还是朝野,都不会再轻易被异世之人蛊惑。

番外

1

谈判失败,月国不肯被我们狠敲竹杠,坚持要放弃这位皇太子。如此一来,月太子便砸在我们手里了。

我打算将月太子迁到别处,一个被抛弃的旧太子,不值得再放在行宫供着。顾如烟因盗窃罪被我打入大牢,先前顾念她月国人的身份未处置她,如今倒是可以处置了。我等着宋赤去救他的救命恩人,可等了好几日,他都没什么动静。

我亲自去找他,问道:“你不是喜欢顾如烟吗?怎的不去救她?”

宋赤满脸莫名,道:“我何时说过喜欢她?我自己怎的不知道?”

“她救过你一命,你理当以身相许。”我满脸认真道。

宋赤急得跳脚,道:“救过一命就要卖身吗?那越未溟岂不是……” 说到一半,他甩了甩袖子,冷静下来,道:“我不喜欢她,那些皆是她自导自演的假象。她在宋家享受了几年荣华富贵,还拿宋家当踏板,当上一国太子妃,出事时宋家也保过她,这些足以偿还救命之恩了。”

我有些失望,还以为拿捏住了宋赤的软肋呢。

顾如烟大概也察觉到处境不妙,托人来禀告我,说有要事找我。

她在牢中蹲了几日,整个人都憔悴了,一见到我便扒着牢门,急切道:“宋赤,宋赤他没来救我吗?”

“没有,他最近安静得很。”我回道。

顾如烟眼底希望的光芒瞬间破灭,语气低落道:“我后悔了,我当初瞧不上宋赤是个纨绔子弟,一心想当帝王妻。结果到了月国,我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她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接着道:“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定想象不到我在月国过的是何种日子。越未溟,他简直就是个恶魔,落到他手里真是生不如死。”

“其实宋赤也未必非你不可。”我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如烟突然疯狂大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甚至有些狰狞,她大声道:“你中计了。你们都中了越未溟的诡计!”

说罢,她从稻草堆里翻出一根黑乎乎的长棍,猝不及防间,一枪射中了我身旁的小花。

“这是什么?”我赶忙后退。

奈何没她动作快,她弄碎锁链冲上来,用一块散发着药味的帕子捂住了我的嘴。

我浑身无力,扒拉不开,渐渐陷入了昏睡。

2

醒来时,我身处一座陌生的宫殿之中。

我被拐到月国皇宫了。

原来月太子被俘,竟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阴谋。他深入敌后,让我们梁国放松警惕,好策反梁国大臣,暗中逃走,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进攻,里应外合,摧枯拉朽般攻打过来。

敢独自一人被困梁国,还不担心身后其他皇兄皇弟上位,看来这个月太子对月国上下的掌控已然牢不可破,月国皇帝估计早就被他架空了。

真厉害,不愧是从一堆皇子里养蛊养出来的。

皇兄定然斗不过他,而且皇兄还病着,也不知梁国那边如今情形如何,真是急死人了。

我被关在大殿之中,喊了半天没人搭理,一气之下砸了一堆东西,都快把整个大殿拆了,终于砸来了一个人。

是个老太监,瞧见满地狼藉,颤着声音道:“小祖宗呦,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我道:“喊你主子过来。”

老太监犹豫道:“陛下正在进行登基大典,脱不开身……”

我面无表情地扯下一条布,刚刚拆大殿时顺手撕下来的纱帘,当成白绫绕到梁上,不要脸地嚎道:“好无聊啊!死了算了!”

老太监吓得冷汗直冒,道:“姑娘!赵姑娘,杂家现在带您去见陛下。”

我瞬间乖巧,道:“好呀,走吧。”

越未溟确实很忙,忙着登基,玄色绣金的帝王冠冕加身,愈发显得俊美且莫测。

我目标明确,直接问道:“我皇兄和梁国现况如何?”

越未溟一点也不惊讶我能折腾到他面前来,只是挑眉道:“你只关心你皇兄的处境,不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吗?”

身为公主被抓到敌国皇宫,确实挺危险的。不过一醒来就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我连续试探了两次,一次拆家,一次一哭二闹三上吊,半点事都没有,显然他是打算好吃好喝把我供着的。只要性命无忧,就不耽误我作妖,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随口道:“我这么美,你舍不得杀我。” 主要是身为敌国公主,我活着比死了有价值,可以拿去当人质或者敲一笔,他被抓到梁国时我也是这么干的,风水轮流转而已。

越未溟眼前的垂珠叮铃作响,声音也沉缓如珠滚玉盘,道:“梁国战事节节败退。至于你皇兄……”

他玩味地看着我,道:“刚被诊出喜脉。”
我蹙起眉头。

越未溟面露愕然:"你似乎半点都不惊讶?"

惊讶什么?我早有预料。我的皇兄实为皇姐,竟被太医院正的徒弟那个混账东西勾了去。

我父皇一生只娶我母后一人,母后诞下皇姐后身子受损,太医断言难以再孕,可赵家江山总要有人继承。父皇便想出个昏招,对外宣称生的是皇子。

后来母后竟再次有孕,生产时血崩而亡,我生来便无母,由父皇亲自教养长大。

长姐如母,长兄如父,皇姐于我而言既是姐又是兄,父皇驾崩后,她既当爹又当娘,我俩相依为命,彼此扶持。

皇姐女扮男装之事从未告知于我,想来是怕我忧心。

可她近年身子愈发孱弱,我总觉得蹊跷,便偷偷取了些她用的药渣,不敢假手他人,连夜翻阅医书,终是认出那是抑制女子月信的药。皇姐久病,我倒成了半个医者,故而给宋赤熬药时才那般得心应手。

她体弱,皆因终年累月服食抑制发育的药物,将女子特征尽数掩藏。

我暗中将太医院彻查整顿,免得那些魍魉再往她跟前送药。但凡有投怀送抱、察觉异样的女子,一律处理干净,替她扫去诸多隐患。她一病倒我便守在榻前,端茶递水绝不让旁人经手。

其实她委实不适合当皇帝,她该是温婉贤淑的当家主母,毕竟她是母后亲手带大的,母后便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而我由父皇教养,父皇教我帝王心术,教我暗中布局,扭转民心,欲一步步让梁国百姓接纳女子为帝,好让皇姐恢复女儿身,开开心心做个姑娘。

可惜他走得太早,终究未能如愿。

皇姐女子身份败露,是顾如烟临走前捅破的。她此前攀附梁国太子屡屡受挫,早生疑窦。

如今梁国皇帝是女子之事传开,监国公主失踪,月国又来势汹汹,内忧外患之下,怕是已乱作一团。

而我却在敌国皇宫混吃等死。

顾如烟趾高气昂领着黑压压一群人进来,冷嘲热讽:"昭玉公主怎的还有心思吃好喝好?"

此刻倒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顾如烟说话再不复初见时的柔声细语,直白尖锐。

我懒洋洋抬眼,实在没力气搭理她。

顾如烟得意洋洋:"我如今是月国位分最高的贵妃,你不过是个即将亡国的公主,若肯来讨好我,我说不定能向陛下求个恩典,日后给你留个全尸。"

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我一句话便让她住了口:"你不是太子妃么?怎的太子登基,你倒只是个贵妃?"

顾如烟瞬间噤声。

过了半晌,她冷笑着屏退众人,将我带到一处偏僻宫殿:"你可知这里面是什么?"

"什么?"

她推开殿门,里头挂满美人剥皮制成的宫灯,阴森可怖。

顾如烟道:"陛下可非什么怜香惜玉之人,说不定你日后,便成一盏旧灯。"

越未溟确是个变态,往后怕也是暴君,优雅从容于大殿之上施酷刑的那种,总之不是善类。

但若我能被这点阵仗吓住,便不配姓赵,给老赵家丢人。

我抬脚走进殿内,左右翻看,还评价道:"画工倒是不错。"说着又寻到另一间屋子,最里头摆满奇奇怪怪的武器,有那日顾如烟打死小花的长棍,小花说过是火铳。

能放在让顾如烟随意进出的宫殿,显然这批武器并非最精锐的,难怪月国敢妄想吞并梁国。

"这些都是你做的?"我问顾如烟。

顾如烟得意洋洋:"我提供了粗略的设计图,若非这些,我早死了,也爬不上今日的位置。"

我惋惜不已:"在梁国时你怎不画出来?你若画出,直接给你封王,何须去勾引男人?"

她愕然,显然不知梁国竟可封女子为王,她不知赵家人向来不循常规。

"我不讨厌穿越女,只讨厌你们这些表里不一的,口口声声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己却四处勾搭。哪个时代都有忠诚清醒之人,我父皇只有我母后一妻,因我母后真心爱他,真心方能换得真心,他们从不标榜什么。"

"现代世界让你见多识广,可你却只会鹦鹉学舌。你自诩独立自由,却从未停止攀附男人。但凡你把心思放正,早该闯出一片天地了。"

言罢,我一枪击中她胸口。

她惊讶倒地,想不到我瞧一眼便会用火铳,毫无防备。

"一命偿一命。"我道。

顾如烟奄奄一息时,越未溟赶来了。

身为阶下囚,我一枪崩了他新晋的贵妃,此刻正悠闲嗑着瓜子。

这是我第三次试探他的底线。

顾如烟尚存几口气,见越未溟来,眼睛一亮,虚弱唤道:"陛下,陛下快救我。"

越未溟却极为冷漠,只站定问我:"你为何杀她?"

"她打死了我家小花。"仅此而已。

越未溟不再追问,吩咐人将尸体抬走。

他对我委实纵容,这底线低得让我都觉诧异。我凑近他,凝视他的眼睛,好奇问道:"越未溟,你是不是心悦我?"

直接又大胆,他愣了一瞬,眉眼微垂:"昭玉公主或许忘了,朕欠你一命之恩。"

什么?我救过他?何时的事?

我半点都想不起来,心虚避开他的目光,不过他到底没否认我的疑问。

我暗暗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心悦我的,可都是倒霉蛋。

父皇从小以帝王之姿培养我,我赵矜玉岂会沉溺情爱?宋赤说得不错,除却唯一的至亲皇姐,我只喜欢狗,和甘愿为我当狗之人。

我笑盈盈得寸进尺:"越未溟,我闷在殿里快发霉了,我想出去逛街。"

越未溟咬牙切齿又无奈:"我被俘时你拿我当狗,如今局势倒转,倒拐了个祖宗回来。"

不仅要逛街,逛腻了还要打猎,打猎腻了要放风筝,放腻了便天天欺负后宫妃嫔,即便在敌国地盘,也依旧娇纵跋扈。

直到传来消息,皇姐病逝。

我踉跄一步,独自回了大殿,将自己关在屋内数日,茶饭不思。

又赶走一批送饭之人,我望着角落里的侍卫,扯着他的衣摆失魂落魄道:

"宋赤,我没有皇姐了。"

宋赤一惊,赶忙捂住我的嘴,左右确认无人听见,惊疑不定:"你何时发现我混进来的?"

"早发现了。"我蔫蔫的。

我表面四处乱逛,实则在布眼线、找耳目,岂会真的坐以待毙?

皇姐走了,几位武将守在前线,如今梁国是宋赤主持大局,皇姐病逝前将他封为摄政王。

宋赤说让我安心,我之前招揽的穿越者中,有人制出了大炮,局势很快便能逆转。

我依旧蔫蔫的:"我以为你会趁机谋反呢,毕竟你谋划了这么多年。"

宋赤垂下眼眸,顾盼间辉光隐在暗色阴影里,清冷的声音传出:"宋某,愿一世为臣。"

这话,唯有我才听得懂其中分量。

宋赤自小便生得漂亮,又聪明,四岁成诗,五岁成章,是远近闻名的神童,我母后才那般中意他。

可国师说紫薇星有移位之势,指向宋府,父皇便开始猜忌宋家,宋家多年来夹着尾巴做人,连神童都逐渐泯然众人。

怕被猜忌,不许宋赤出头,宋家有意将他养废,宋赤表面确是个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连宋家自己都没想到,这小子从那时起便懂得伪装了。

他定是不服,想着谋反。

父皇终是不放心他,阴差阳错将我俩凑作堆,我没住公主府,直接住进宋府。当晚我便端了他的私产,那栋青楼,没搜出什么,在宋府待了段时日未发现异常,便将唯一未排查的莲塘挖开,依旧无果。

如今他倒主动暴露了。

"所以你那青楼和荷塘,到底有没有猫腻?"

宋赤没好气道:"有,全是要抄家掉脑袋的东西。我把苏无双带回去只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好转移物件。"

我好奇:"你不是讨厌我么?怎的不趁火打劫?"

宋赤咬着牙:"赵矜玉,你没有心。"

说罢便怒气冲冲走了。

唉,男人心,海底针。

月国皇都被攻破那日,宋赤安排好的人手将我藏了起来。待我出来时,战事已了,他带人占领了皇宫。

越未溟是在那座偏僻宫殿被找到的,他捏着一盏精致宫灯,懒洋洋看着来人,全无即将赴死的恐惧。

他将宫灯递给我:"还你。虽说你定然不记得了,你这人,没有心的。"

灯一到手,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放一把锋利匕首在我掌中,攥着我手将利刃刺进自己心脏。

幽深眸子望着我,含笑淡声道:"命也还你。"

俊美绝尘的一代帝王,缓缓倒在地上。

头一回亲手终结一个人的性命,我怔怔捏着匕首,眼泪不自觉落下,不知为何有些难受,低声道:"对不起。"

回到梁国,我受到百姓热烈欢迎,甚至有人呼吁我登基为帝。

毕竟赵家皇族就剩我一个独苗了。

况且,父皇布局多年,加上我之前颁布的政令,梁国民风愈发开放,女子为帝之事,百姓已慢慢接纳。

我寻到皇姐藏身之处,她此前是假死遁走,我早安排好了。

"皇姐,你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当女帝了。"我已给她安排好返回皇宫的说辞。

皇姐一身妇人装扮,满脸慈爱地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轻轻摇头:"矜玉,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比起我,你更适合当皇帝。"

一旁太医院的小瘪犊子拉着皇姐的手:"殿下,其实你才是民心所向。"

我有些失落:"好吧。"

戴上冠冕时,我站在高高的祭祀台上,大臣们离得远,我问宋赤:

"那你讨厌我到底是为何?"

宋赤没回答,只在典礼间隙,眼眸深深,用那好听的嗓音低声道:"殿下,我早就不讨厌您了,我喜欢您。"漂亮的眼睛微红,终究不甘心地轻声问了一句,"您那时候,为什么不救我?"

我不知他在说什么,满脸莫名。

直到后来,某个稀松平常的夜晚,路过长廊时看着檐角摇曳的灯火,我福至心灵,想起一桩旧事。

年少时,月国使团有次来访,我们一同去围猎,大晚上有猛兽冲进营帐,人群四散。

我被宫人送到一处安全角落,一转头,看到落进急流里的两人,一个是宋家小公子,一个是月国小太子。

溪水湍急,我身旁有一根长藤,只来得及拉住一人。

我选择了救下月国太子。

因月国太子若死在梁国,必会引发争端,身为一国公主,我理当顾全大局。

我把那少年拉上岸,将手中宫灯塞给他:"你等着,拿着这盏灯,会有人来找你的。"

言罢想走,却被他拉住手,少年眉眼艳绝,手极冷,不安道:"你去哪?"

我拿开他的手:"宋赤被冲走了,我要去找他。"

接着头也不回顺着溪岸走去,我找了他整整一夜,后来看到他被对岸一女子救起,才放心离开。

原来越未溟和宋赤,说的都是这一桩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