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生活 敬畏传统 推崇创新 越剧界唯一 三度梅 得主茅威涛的守正之道
发布时间:2025-07-25 20:24 浏览量:1
#谁才是华为系SUV的价值优选#敬畏传统,推崇创新!越剧界唯一“三度梅”得主茅威涛的守正之道
不出意外,短短三分钟,新国风环境式越剧《新龙门客栈》台州站门票被抢购一空。
茅威涛的名字再度与“破圈”绑定。然而,“越剧第一女小生”、三次摘得中国戏剧梅花奖,这位几乎囊括当代中国戏剧界所有最高奖项的艺术家清醒如初:“‘泼天的富贵’是短暂的,艺术才是永恒。”
恰在此前,2025年全国民营(两新)文艺表演团体交流展示活动在黄岩启幕,已耳顺之年的茅威涛重返九峰古戏台。30年前,她们几个面颊冻得通红的姑娘踩着长条凳,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用一张《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越剧》的合影,封存了越剧人对传统的虔诚与敬畏。
从长条凳上的追梦少女到越剧改革的扛鼎者,这条俯身叩问传统、昂首劈斩荆棘的艺路,何尝不是一场守正之道的修行?
无新不成传
九峰古民居的雕花木窗棂间,阳光碎金般洒落,茅威涛踱至光影交界处。“瞧见没?今儿我可没穿防弹衣。”风趣的开场白,一如其人,通透率真。
传统越剧小生讲究“俊雅风流”,她却以光头驼背演绎酸腐书生孔乙己,遭戏迷围堵谩骂时,她曾戏称“得穿防弹衣谢幕”。而今,《孔乙己》终成越剧史上“不可逾越的高峰”,这句调侃也成了艺术冒险的勋章。
“创新的血液本就流淌在越剧基因里。从姚水娟引入电影布景到袁雪芬改编《祥林嫂》,从尹桂芳融合绍兴大板到当代小百花跨界融合,代代越剧人都在为这门年轻艺术注入时代活水。”这份认知让茅威涛从90 年代便成了创新的忠实拥趸。她用《陆游与唐琬》告别“才子佳人大团圆”,又《寒情》探索历史剧深度,哪怕老戏迷骂声不绝,仍坚持“不破不立”。
在她看来,总在《西厢记》里演张生、王生可不行,剧场艺术的边界该被打破。茅威涛常拿袁雪芬先生改尺调腔的往事激励团队,“当年先生引入管弦乐伴奏,不也被骂过离经叛道?可正是这些‘离经叛道’,让越剧活成了最懂时代的剧种。”
所以,她也带着“小百花”不断“折腾”。从《春香传》《江南好人》,再到《寇流兰与杜丽娘》;从日本物哀到布莱希特的叙事革新,再到莎士比亚的人性探索,“小百花”开始步入世界戏剧的格局中。
《新龙门客栈》的横空出世,便是这场“折腾”最炽烈的注脚。当时制作方经费吃紧,茅威涛却冒着巨大风险以个人名义代为贷款填补创作缺口,甚至做好了“戏砸了就去台州民营剧团唱戏还钱”的准备,更令人咋舌的是,她力排众议将编剧重任交给刚崭露头角的95后徒弟孙钰熙。这份孤勇背后,是对时代审美的精准把握,才有了陈丽君单手环抱李云霄的出圈名场面。
“每次要做一部新剧,我都说我要穿防弹衣出去。”茅威涛并不避讳,笑称自己是“骂大”毕业的。从国有文艺院团负责人到实体剧场的运营者,她一直在尝试探索更多可能性。“艺术需要‘新质生产力’,这生产力得贴着时代的脉搏跳,跟着观众的心跳走,在不同艺术的碰撞里长出新枝芽。”
不走寻常路,是茅威涛从艺40余年一贯的动作。这或许就是她“硬刚”出的革新哲学:无火不燎原,无新不成传。
无根难立本
“从《新龙门客栈》的武侠新编走到今天,越剧的百年跋涉绝不是靠‘转圈圈’的炫技。”茅威涛用一句话剖开了当代戏曲发展的核心命题。
当传统艺术在数字洪流中载沉载浮,她以袁雪芬的经典论述为舟楫——越剧是喝着昆曲和话剧的奶长大的。“我们既要张开怀抱吸吮养分,更要像古树抱石般守住自己的根。”
作为尹派传人,茅威涛提出的“三个保持”理念:保持东方美学的写意精神不变;保持浙江方言不变;保持以女子越剧为主体的美学形态不变。她坚信,真正的创新从不是对传统的背离,而是以当代视角激活根脉的生命力。
一桌两椅,素幕空台,却见千军万马踏雪而来。在《陆游与唐琬》的舞台,茅威涛仅用水袖的收放便勾勒出沈园柳老不吹绵的时空流转。同样,《梁祝》化蝶场景中,舞台上无蝶亦无花,仅凭折扇的翻飞与两袭白衣的翩跹,配合骤停的锣鼓和渐弱的丝弦,在静默中催生万千想象。这种“无画处皆成妙境”的审美哲学,正是中国戏曲区别于西方戏剧的本质特征。
浙江官话的软糯腔调里,藏着越剧百年流转的遗传密码。在《孔乙己》创作中,茅威涛强化绍兴方言入声字,让“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的念白碰撞出文人的酸楚。
另外,为表现孔乙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典型特征,她还借鉴了周信芳先生《徐策跑城》中的台步和关肃霜先生《铁弓缘》里的叠帔动作,来丰富越剧的艺术表现力。
这份保持在《新龙门客栈》也处处可见。看似现代的武侠叙事,内核仍是越剧“文戏武做、武戏文唱”的传统,年青演员的扇子、水袖的舞动间,藏的着是流派唱腔的韵律风骨。
“贾廷的英气不是硬邦邦的,得带点女子越剧特有的柔劲。”茅威涛示范单手环抱的起势动作,手腕微沉再轻扬,“你看这发力,是‘刚中藏秀’,换成纯武生的硬功就变味了。”这种阴柔之美的极致表达,让《新龙门客栈》的江湖恩怨里,始终飘着越剧独有的细腻缠绵、写意诗化。
无根难立本,传统不是枷锁,是创新的底气,就像古戏台的榫卯,咬合越紧越稳固。
有脉方承传
戏再好,没有传承,都是空谈。
发源于浙江嵊州的越剧,以“全女班”演绎著称,那柔美如水的唱腔、淡雅似诗的扮相、委婉细腻的身段,曾在江南水乡晕染出百年风华。但上世纪80年代初,浙江越剧发展却面临着“四个花旦两百岁,三个老生两颗牙”的人才窘境。
“我当上团长的第一年,就开始焦虑,反复思考怎么去构建‘小百花’的人才梯队?”茅威涛说,自己是被老一辈艺术家精心培育的一颗鸡蛋,但她更希望能成为下蛋的鸡,为越剧传承孵化更多的蛋。“早年艺校培养模式偏单一,衡量标准也简单。我们便提出‘学院制与科班制’融合的理念,在传统技艺之外,加开艺术理论课、强化文化课,甚至纳入英语教学与世界戏剧理论研读。这些看似不搭界的养分,恰恰能筑牢演员的综合素养根基。”
孙钰熙忍不住“吐槽”:“老师从不说‘你该这样’‘你得那样’,而是总把‘让创作自己去生长’‘你可以试试’挂在嘴边,看似‘放养’,其实眼睛一直盯着我们这些后辈的成长。”
现在,“小百花”成了实打实的“顶流剧团”,孙钰熙更是《新龙门客栈》这部现象级作品的执笔人。这些正印证着她曾经的期许:在越剧传承的羽翼之下,无数“新生的蛋”正啄开坚壳,振翼欲飞。
谈及台州这片越剧沃土,茅威涛总说这里藏着传承的密码。她格外看重台州乱弹的发展经验,认为其“民办公助”的模式为越剧传承提供了鲜活样本。这份深厚底蕴在蝴蝶剧场可见一斑:每场演出里,大半观众都来自台州,更有戏迷追着看了一百多场。
“《新龙门客栈》要做演艺新空间的首个复制案例。”茅威涛把这部作品的首轮复制放在台州,正是看中这里扎实的观众群体和浓厚的看戏氛围。她期待以此为起点,让小城年轻人明白,越剧从不是爷爷奶奶的专属,这婉转唱腔里的故事你们一样能看懂、能热爱。
在传承中淬炼新生骨血,于跨界时持守千年精魂,这恰是茅威涛为越剧点亮的双生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