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泰斗离世,三位弟子用半诠释有种师生情,比血缘更刻骨!
发布时间:2025-07-08 16:07 浏览量:1
2017年清明刚过,上海龙华殡仪馆的哀乐里混着隐约的越剧唱腔。96岁的徐玉兰走了,灵堂前三个身影格外醒目:古稀老人刘觉以孝子礼长跪不起,钱惠丽捧着《红楼梦》唱本泪洒当场,唐月瑛胸前的抗美援朝奖章在烛火下泛着微光。这三个看似无关联的人,都在用半生践行着对同一个人的承诺——那个在戏台上演尽风流才子,台下却用母爱温暖众生的越剧宗师。
油彩香里的温柔:她让惶恐少女敢称"两个妈妈"
1946年的上海剧场后台,14岁的唐月瑛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前一刻,隔壁科班的女孩因为脱靴慢了半拍,被师父一脚踹下楼梯的哭喊声还在走廊回荡。当父母把她推到徐玉兰面前时,她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更严厉的责罚。
可这位刚演完《西厢记》的"张生",只是笑着摘下头面:"丫头,来帮我把油彩收了。"后来唐月瑛才知道,这份温和不是偶然。有次她偷拿师父的玫瑰红油彩涂嘴唇,镜子里突然映出徐玉兰的身影,吓得她差点把油彩盘摔了,对方却只打趣:"我们月瑛长大了,知道爱美喽。"
真正让她破防的是那次登台事故。1950年演《吕布与貂蝉》,她慌慌张张递错了鞋,一只绣金一只绣银。徐玉兰穿着两只鸳鸯鞋谢幕时,台下哄堂大笑。回到后台,她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徐玉兰却摸着她的头说:"下次看清楚些,不过你看,观众不也觉得新鲜?"
这份包容在1952年化作力量。当玉兰剧团响应号召参军赴朝,徐玉兰把自己的貂皮大衣改了三件棉袍,塞给唐月瑛时说:"到了前线,把戏唱好,也把自己照顾好。"在朝鲜坑道里,唐月瑛唱着师父教的《花木兰》,突然懂了什么是传承。
特殊年代里,造反派逼她揭发师父,唐月瑛把脖子一梗:"徐老师教我戏,更教我做人,我没什么可说的!"关禁闭的日子里,她靠着默念徐派唱腔撑过来。1973年徐玉兰在嵊县演出突发心脏病,刚获释的唐月瑛疯了似的冲进后台,亲手拆掉恩师的满头珠翠,守在病床前三天三夜。寒冬腊月,她把棉袄裹在徐玉兰身上,自己裹着草席坐到天明,嘴里反复念叨:"您是我舞台上的师父,更是家里的妈妈啊。"
血溅戏袍时的守望:那句"挺住"救了他的艺术命
1966年的黄昏,刘觉拖着断了两根肋骨的身子挪到街角。喉间的血腥味混着泥土气,刚被批斗时被人用军用皮带抽击咽喉的剧痛还在蔓延——那些人嫉妒他是徐玉兰唯一的男弟子,更嫉妒他唱《北地王》时那声惊裂苍穹的"哭祖庙"。
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是徐玉兰。彼时她刚被剃了阴阳头,旗袍上满是脚印,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快,这是蜂蜜拌梨膏,含着。"看着弟子肿得像馒头的脖子,她突然攥紧他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记住,嗓子是唱戏人的命,你要是挺不过去,我这一辈子戏就白唱了!"
这句话成了刘觉的护身符。被下放农场时,他在田埂上偷偷练气;扫厕所时,用扫帚柄打着拍子默唱。1978年恢复演出,他在《鲁迅在广州》里塑造的鲁迅先生,把徐派唱腔里的刚劲融入念白,昆曲大师俞振飞看完连说:"徐玉兰教你的哪里是唱腔,是宁折不弯的骨头啊!"
后来刘觉成了上海越剧院院长,每次排徐派剧目,都要把师父请到现场。80岁的徐玉兰坐在台下,看到动情处会突然喊停:"觉儿,那句'金玉良缘'要带点哭腔,宝玉心里是苦的。"他知道,师父从未停止守护他的艺术生命。
三鞠躬里的传承:她为弟子赌上晚年声誉
1983年南京的小饭馆里,钱惠丽紧张得手心冒汗。这个诸暨越剧团的小演员,怎么也想不到能和传说中的徐玉兰同桌吃饭。当周宝奎老师说"这姑娘活脱脱是你年轻时的模样"时,她突然"扑通"跪下,对着徐玉兰磕了三个响头。
没有拜师帖,没有见证人,徐玉兰扶起她时眼里闪着光:"起来吧,学戏先学做人。"可真教起戏来,这位慈师却变得严苛。钱惠丽主演的《红楼梦》被她全盘推翻:"你演的宝玉太硬,得有贵气,更得有孩子气。"三伏天的排练场,徐玉兰亲自示范"哭灵"身段,汗水顺着银白的发丝滴在地板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1987年,徐玉兰提出要把钱惠丽调到上海,这在浙江掀起轩然大波。文化厅领导拍着桌子质问:"你这是挖墙脚!"诸暨剧团锁了钱惠丽的宿舍,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批判。那段时间,68岁的徐玉兰顶着38度高温,天天往文化局跑,有次在走廊里差点中暑晕倒。
调令下来那天,钱惠丽看着师父新添的白发,突然明白什么是传承。2017年灵堂前,她唱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唱到"似一朵轻云刚出岫"时,恍惚看见师父就坐在第一排,像当年那样轻轻点头。
如今越剧舞台上,徐派传人仍在演绎着《红楼梦》的悲欢。当"金玉良缘"的唱腔响起时,总有人想起那个细节:徐玉兰晚年整理遗物,在尘封的化妆盒里,还留着半块玫瑰红油彩——那是当年唐月瑛偷用过的;抽屉深处压着张泛黄的纸条,是刘觉下放时偷偷寄的:"师父,我还能唱";而钱惠丽保存的拜师礼,只是张徐玉兰亲手写的便签:"戏比天大,人比戏真"。
这或许就是艺术传承最动人的模样:不用金戈铁马,无需豪言壮语,只凭一份跨越血缘的牵挂,让越剧的弦歌在时光里永远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