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塞我休书,说半年后纳我为妾,我轻抚孕肚:走,把祠堂拆了(完)
发布时间:2025-07-19 00:46 浏览量:1
老夫人掏出一封休书放在我手里。
我一惊,“老夫人,这是老爷生前留给你的吗?”
“不,这是我儿子留给你的。”
啥?
趁我怀孕,想要我命?
“别担心,半年后再纳你为妾,你的嫁妆先放到我这,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我上辈子挖人坟,这辈子跟你们一家人!?
我抚了抚孕肚,招呼心腹,“走,我们先去把秦家的祠堂给拆了!”
“不能啊,那可是秦家的祖宗啊。”
呵,那是你祖宗,又不是我祖宗!
1
我出身商贾之家。
除了家财万贯,便是容色倾城,再无其他长处。
两年前,我自烟雨江南的扬州,嫁入这长安城中的秦氏将军府。
那可是累世簪缨的将门贵胄。
如今却穷得,要靠卖儿子度日。
我的夫君秦晋,秦府最被寄予厚望的第七子。
红烛摇曳的新房里,他连盖头都懒得掀开。
"婚约既成,我明日便要启程赴边关。往后你在秦府,好自为之。"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想来这位少年将军定是觉得,堂堂七尺男儿竟要靠六十万两白银娶商户女,实在颜面扫地。
可他对这满府老幼,终究束手无策。
只能将怨气撒在我身上。
正思量间,门外传来通报声。
"老夫人有令,明日不必去正厅奉茶,新妇自行前往祠堂祭拜先祖即可。"
"老夫人还吩咐,新妇远道而来当以休养为要,府中诸事暂且不必插手。"
丫鬟金枝闻言险些蹦起来:"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挽起袖子就要往外冲:"小姐您瞧,那老虔婆拿了六十万两银子还这般作践人!管家权不松手,新姑爷新婚夜就跑路,我倒要去问问她安的什么心!"
我一把扯下凤冠上的红纱,满头珠翠在烛火下流转着华光。
"金枝且慢。"我按住气呼呼的丫鬟,轻抚她后背安抚。
"这分明是天大的好事呀。不用晨昏定省侍奉婆母,不必操持中馈劳心劳力,更不用伺候夫君守活寡——普天之下新嫁娘万千,哪能寻着我这般自在的?"
故意提高的声调里带着三分讥诮。
想给我下马威?
正合我意。
左右我嫁妆丰厚,吃穿用度自是不愁。
"新娘子且慢欢喜。"门口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府上近日银钱吃紧,往后府中开销就劳烦夫人垫付了。秦家上下七房,共一百三十二口人,还望夫人一视同仁。"
什么?
竟敢打我嫁妆的主意!
我登时跳将起来:"金枝!快把我陪嫁的十把菜刀取来!"
"小姐三思!"金枝死死拽住我,"这可是将军府啊。"
门外丫鬟又道:"夫人早些安置吧,往后都是一家人,钱财自然不分彼此。明日奴婢来取下月的月例银子。"
我上辈子定是刨了秦家祖坟,这辈子才摊上这等"一家人"!
不等回应,那丫头已经甩着帕子走远了。
"罢了,明日再议。"我按住金枝蠢蠢欲动的手,"你说的对,此处毕竟是将军府。"
金枝长叹一声:"小姐,咱们往后的日子,怕是要难熬了。"
"怕甚?"我甩开金丝绣帕,端起酒壶仰头饮尽。
来长安前,我也曾对那位传闻中丰神俊朗的夫君心生向往。
如今倒是彻底死心了。
无妨,此番北上本就不是只为婚事。
"记住了——女子当自强,方见天地宽!"
父亲为我准备的五十船嫁妆,在运河上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嫂子曾打趣:"这是把扬州城都搬来了吧?"
可不是么,连寿材都备得妥妥当当。
可到了长安才知,说好的良田商铺皆成空话,难道真要劈了棺材板当柴烧?
我拽着父亲衣袖哭得梨花带雨:"女儿对爹爹的孺慕之情,比那长江之水更为绵长。若非要远嫁长安……得加钱。"
"逆女!"父亲吹胡子瞪眼,终究还是抹着老泪掏出银票,"你若是男儿身该多好。"
"谢爹爹。"我接过五百万两银票,又指着父亲身后的宋管家抽泣:"这位伯伯自幼看着我长大,实在舍不得。还有教我算学的几位哥哥,管事的嬷嬷们……"
"杨倩!"嫂子叉腰怒喝,"你适可而止!"
最终,我带着五百万两银票、宋管家、十位账房先生、二十位管事嬷嬷丫鬟,浩浩荡荡进了长安城。
父亲常说:"女子此生最要紧是婚事。若能嫁入王侯将相之家,为家族谋得荣华,便是光宗耀祖。"
我曾深信不疑。
可世人偏不这般想。
父亲以为重金谋得良缘,便能保我后半生无忧。
殊不知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登九重天。
与其寄望他人庇护,不如自铸金甲。
"小姐莫急,咱们有五百万两呢。"金枝掰着手指头算,"省着些花,够秦家吃用十年。"
"十年之后呢?"
"十年后……"金枝眼睛一亮,"小姐生个嫡子,老夫人定会另眼相看。"
我嗤笑出声。
站在院中望着长安城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要在一年之内,把五百万两嫁妆花个精光!"
"啊?"金枝惊得合不拢嘴。
2
为达成一年内挥霍五百万两白银的计划,我拟定了四条挥金路径:
其一,广结权贵。
以最快速度让长安城的达官显贵记住杨氏这张新面孔,礼尚往来、宴饮游乐、散财结缘皆是破冰利器。
其二,收购新铺。
与其从零开始培育商铺,不如重金购入有潜力的新店,省时省力还能立时掌控局面。
其三,广施恩泽。
欲在长安扎根,银钱终有尽时,人心才是取之不尽的宝藏。培养可用之才,方能筑牢根基。
其四,置办田产。
宋管事立在廊下细细算着:"东家,稻麦一年两熟,桃树却要等满三个季节才能见着果子……"
"杨氏!"
话音未落,秦家大嫂已带着几个仆妇闯进庭院,连通报都省了。她扫了眼宋管事手中的算盘,冷笑道:"你在长安倒混得开,但凡叫得上号的酒楼,日日都有你的宴席,真真是铁打的酒筵,流水的宾客啊。"
我将账本往案几上一拍,递给宋管事收好:"大周朝对女子还算宽厚,穿衣行事皆无严苛规矩。嫂嫂若想开开眼界,今晚我便带你同去,权当请嫂嫂吃酒。"
这后半句特意加重了语气——谁不知道秦家大房当家做主,却连打赏下人的碎银都要精打细算。
秦大嫂脸色骤变:"女子当有女子的本分,吟诗作画、与夫人姑娘们插花品茶才是正理,怎能在男人堆里抛头露面?"
"嫂嫂此言差矣,"我整了整衣袖,"若能寻到精通生意的女子,谁愿意往男人堆里扎?"
"休要把扬州的铜臭气带到长安!"她厌恶地甩着帕子,"商户家的女儿果然难登大雅之堂。"
"那秦家娶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媳妇,"我笑着反问,"七弟秦晋可知道这事?"
秦家确是三代勋贵。
可惜那些立下功勋的先人早已作古,留下的子侄个个都是败家能手——虽不会打理产业,糟践银钱却是一把好手。
否则也不至于让最有出息的七郎,娶了我这个商贾之女。
秦大嫂被我噎得直喘气:"你……我,我是劝你,既嫁作秦家妇,就该守秦家的规矩!"
"嫂嫂竟误会至此,"我提着裙裾走近两步,声音清亮得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以为我杨氏千辛万苦来长安,竟是来当人妇的?"
"我杨氏来长安,是打天下的!"
"嫁人不过是顺带手的事!"
此言一出,满院仆从都停了手中活计,连扫地的老妪都侧耳倾听。秦大嫂更是气得帕子都要拧断。
是了,身为女儿家,我本无家族继承权。
兄嫂经商无能,守财却如貔貅转世,半分银钱都不肯多给。父亲能将我跳出商户联姻的泥潭,花重金嫁入官宦人家,已是他能给予的最大庇护。
可我偏要逆天改命。
不愿被夸作贤良淑德,不愿被赞会持家过日子。
我杨氏就该被夸作倾国倾城,就该被赞作手段凌厉,就该被称作日进斗金!
来长安最大的好处,便是能亲手绘就商业蓝图。
夫君疼爱自然好,若不疼也无妨。
嫁与谁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落在哪里,我都能站稳脚跟——小事精明如鼠,大事果决似虎,无人帮扶便自己做自己的靠山。
"夫人这气派,真真是闪得人睁不开眼。"金枝悄悄竖起大拇指,旋即又面露忧色,"只是……老夫人那边……"
我轻抚袖口绣纹:"给老夫人送块饕餮纹玉佩,告诉她多吃少言。"
"得令。"
3
约莫一年后,金枝在某个慵懒的午后突然慌慌张张地冲进庭院:"夫人!大事不好了!"
我斜倚在藤椅上,指尖捏着青瓷酒盏轻晃:"将军带回个身怀六甲的女子?"
"这……"小丫头眉头拧成麻花,欲言又止的模样倒像只困在笼中的雀儿。
"倒没怀胎,可带回来的女子来头不小。"金枝压低声音,眼底闪过一丝焦虑,"是陛下亲封的永宁郡主!论身份足以将您踩在脚下,比怀十个金童玉女还教人胆寒。"
"还有桩要紧事!"她踮脚凑近我耳畔,"这郡主在边关救过将军性命,如今连老太君见着都要起身相迎,简直是秦府的大救星呢。"
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盏,望着满院纷飞的桃花瓣轻笑:"原来如此,倒也不算意外。"
"夫人怎的这般沉得住气?"金枝急得直跺脚。
我端起酒盏抿了口桂花酿,望着天际浮云悠悠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不过凡尘俗子,岂能例外?"
"好个云淡风轻!"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珠翠碰撞的脆响中,一袭绯红裙裾裹着香风逼近。那女子拍着手掌踱步而来,金丝绣的牡丹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听闻将军夫人面对夫君带回的女子,竟能如此从容饮酒,倒真如秦将军所言,你们夫妻情分淡得像杯白开水。"
不必回头便知,这般张扬跋扈的做派,定是那位永宁郡主。我转身抬眸,指尖拂过鬓边玉簪,笑意清浅:"郡主有所不知,我这人向来恃才傲物,总不好将大好年华都耗在情爱纠葛里。"
郡主柳眉倒竖,冷笑如冰:"夫人且放宽心,我与秦郎情比金坚,但本郡主堂堂皇室血脉,岂会屈居人下?"
这是何意?
我指尖微顿,酒盏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莫非是要我卷铺盖走人?
"郡主可知,女子最大的倚仗从不是夫君?"我望着她姣好的面容,语气温和却坚定,"该是经营好自身,方有进退自如的底气。"
休书二字尚未出口,远处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郡主眸光一亮,原本傲慢的神色愈发得志,眉眼间尽是"看,我的靠山来了"的挑衅。
嫁入秦府整年,这是我头回得见自家夫君真容。
那人身披玄色锦袍大步而来,剑眉星目间英气逼人。父亲当年为我挑选的夫婿,果真是龙章凤姿,只可惜那双眼睛看向我时,永远像在看陌生人。
"夫人倒是有雅兴。"秦晋在我面前站定,语气凉薄如冰,"莫不是真盼着为夫战死沙场?"
我垂眸把玩着腰间玉佩,声线轻柔:"夫君说笑了,妾身日日焚香祈福,唯愿将军长命百岁。"
才怪。
秦晋忽然伸手,将身后躲着的佳人拉到身前:"见着欢怡郡主,还不行礼?"
我双手攥紧裙裥,面上笑意却未减半分。在心底默数:一,二,三。
"她是在等你们给太妃行礼。"
内室珠帘轻响,走出来的老妇人华服鎏金,正是当今圣上的姑姑——荣安太妃。
秦晋与欢怡脸色骤变,慌忙撩袍跪地。老太妃端坐石凳,训斥声如惊雷:"秦家小子好大的威风,竟敢让正妻给外室行礼?还有你!"她目光如刀剐向郡主,"堂堂皇室宗亲,竟自甘堕落给人做妾,简直辱没门楣!"
两人被训得面红耳赤,最终灰溜溜地告退。太妃起身时,示意宫女从我房中抬出两大箱物件,皆是江南进贡的云锦缎子:"哀家今日来得唐突,这些就当给夫人的赔礼。"
待人走远,金枝凑过来嘀咕:"夫人这招借力打力真绝了!谁让他们撞上太妃回府省亲的日子?"
我望着满院纷飞的桃花,指尖拂过箱笼上的金丝牡丹。这长安城的水深着呢,将军夫人或许不如男子般纵横朝堂,可要笼络几位高门贵妇,让她们在娘家夫家间牵线搭桥,倒也不算难事。
今日特意请太妃来赏花,可巧碰上这两个不长眼的。
"你说这永宁郡主,堂堂亲王嫡女,怎的偏要嫁作人妇?"金枝踩着满地花瓣嘟囔,"她爹虽远离朝堂,毕竟是龙子凤孙,怎的不打断她的腿?"
我折下枝头灼灼桃花,置于鼻尖轻嗅:"人家有试错的资本,便是跑去当土匪婆子,回头照样能嫁个门当户对的。"
金枝恍然大悟,我却望着天际浮云轻笑。秦家三代名将,手握重兵,老王爷放女儿来长安,何尝不是探路石?若真能攀上这门亲,往后……
"住口!"
桃林深处突然爆喝,惊起群鸟。转身望去,永宁郡主正怒目圆睁地逼近,秦晋紧随其后,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大胆刁民!竟敢非议皇族!"郡主扬起马鞭,金丝缠的鞭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信不信本郡主现在就赏你十鞭子?"
我敛衽而立,面上不见半分惧色:"郡主息怒,此事确是妾身管教不严。不如由我做东,请郡主去天香楼尝尝新到的雨前龙井?恰好城阳世子今日也在,不妨同去叙叙旧?"
你以为我这一年挥霍五十万两雪花银,竟没结交几位权贵?长安城的纨绔子弟哪个不是人精?真当你这蛮荒来的郡主能在这里横行?
我杨倩虽是商户女出身,可这长安城的水有多深,你且试试看。
4
欢怡被我噎得半晌说不出话。
我见好就收地转移话题:"郡主与将军怎会出现在这桃林深处?"
少女冷哼一声,得意地抱起双臂。
"老夫人嫌府里春色单薄,配不上我这如花似玉的人儿。特命我来桃林挑选上等桃枝移栽将军府,还说只要我中意,府中诸事皆可由我调度。"
"原来如此。"
我颔首轻笑:"看来老夫人是将将军府内务托付给郡主了。"
"可不就是怪事么?我到底是外姓人,倒做起当家主母的差事来了。"
欢怡郡主毫无遮掩地嗤笑出声。
我跟着弯起眉眼:"巧了,我这桃林恰有新规——移栽桃树百两一株,赏花单次一贯,包月二十两。"
"什么?"少女杏眼圆睁:"赏花还要收费?何时立的规矩?"
"就方才。"我坦然应道。
欢怡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我道姐姐也是来选树的。"
"非也,我是这桃林之主。"
"什么?"她陡然提高声调。
我抬手指向漫山绯云:"整片山头皆为我所有,连同这十万桃枝。若要移植,需得真金白银;若要赏花,亦要银钱开路。春日收景,秋日摘果,一年两季财源广进,岂能轻易让人折枝。"
欢怡气得鼓起腮帮,广袖一甩:"不买了!"
跺脚转身之际,秦晋忽然投来鄙夷目光,低声啐道:"无良商贩。"
我正待追去,忙出声唤住:"将军且留步。"
他顿住脚步,剑眉微挑。
我敛去笑意,正色道:"王爷倒是疼爱郡主,竟由着千金之躯与有妇之夫同车而归。将军可知,这世间从无白食的宴席?"
秦晋冷笑:"怎么?见老夫人将管家权交付欢怡,便急着向我示好?"
我扯了扯唇角:"就喜欢将军这副自负模样。"
将桃林打造成长安新景并非难事。
先与教坊司掌事私下相商,邀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来此雅集,我愿倒贴银两相赠;再聘些落第秀才、丹青妙手,命其以桃花为题吟诗作画;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亦要打点,多编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为这片桃林添几分传奇色彩……
不过旬日,我的桃林便成了长安城炙手可热的去处。
来者皆是锦衣华服的文人墨客,或吟诗作对,或把酒言欢,满目皆是风雅景象。
"再请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坐镇,于花荫下设案批命。"我望着林间穿梭的绫罗绸缎,忽然计上心头:"卦金嘛……原想四十两,现下觉得五十两更合适。"
金枝面露难色:"夫人这价码,会不会太狠了些?"
"正要宰那些纨绔子弟。"我轻笑:"他们为博红颜一笑,莫说五十两,便是百两也舍得掏。"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响起清越男声:"夫人好手段。"
转身望去,凉亭外立着位年轻公子。黑发如云披散肩头,月白长衫随风轻扬,眉目如刀刻斧凿,手持纸扇轻展,端的是风姿绰约。
若在两年前,我定愿为他一掷千金求支上上签。
而今却只淡淡颔首:"过奖。"
他执扇作揖,我以为终遇个识货的,谁料开口便是:"欲租二十株桃树。"
果然还是看中了我的摇钱树。
"月租十两一株,损一赔百。"
"这条件……"公子轻摇折扇,忽然合扇轻击掌心:"不若换个算法?"
我正要拒绝,却见他眸光流转,纸扇轻展间已换上副游刃有余的神态。
5
“用红绳将20颗桃树围成一个圈,在上面挂祈求因缘的飘带,可以写名字,也可以写诗。圈的门口就坐在你的算命先生,进去系一次永结同心结的飘带许一次愿,十两银子。”
真是个好点子.。
如果他嫌租金贵的话,那我就不租了。
但这个点子我可以笑纳。
“你赚的比我还黑,租金10两每棵也嫌贵吗?”
那男子转身看向我,“租金没有,但我们可以1:9分成。”
“就给我1成的话,明年不见得再租给你哦。”
“不,是9成都给你。”
我下意识看向他。
有春风拂过他的发,真是风姿绰约,比刚才起码好看了9倍。
“为什么?”我问。
他投来的欣赏的眼神。
“你很有商才,或许以后我们还会有更深的合作。刚才,是给你的见面礼。”
“用我的东西给我见面礼?自己还赚走1成?”
我故作置气,心下却有几分佩服。
“商铺里的俗物哪能入夫人的眼。”
他说罢,折扇一开,就要转身离去。
我连忙询问,“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称呼了?”
“你问我便说,你会记我一时。”他目光温和的看向我,“你问我不说,你便要记我一辈子。”
我心下一惊,这是什么魔鬼男子,如此拿捏人心。
“对了,听闻你家来了贵客。”
他认真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只要明哲保身就行。”
“你是在提醒我吗?”
他笑而不语,转了话锋,“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在长安单打独斗的日子过得苦,我会帮你的,但你也要坚持住。”
我待客的笑容渐渐落下,静静听他说着。
他言语铿锵,笑容宁静而又坚定,“身份有别,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说完双手抱拳向我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这一瞬间……
“夫人,你怎么了?”金枝观察到了什么。
我竟有些想哭。
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低语,“身份有别,我也只能目送你了。”
来长安快两年了,风霜剑雨都是我一人挺过,没有一人向我问好。
我还以为,我不需要关心的。
本身欢怡郡主缠上秦晋的事,我就觉得不对味。
现在又得风声,我更不愿与他们搅合在一起。
回到将军府。
一向善解人意的我,因为秦晋左脚踩到我院子里,唯一一颗拥有姓名的小草,跟他大闹了一场,禁止他再进我的院子。
欢怡郡主从旁劝我要珍惜眼前人,但眉目笑成月牙。
晚饭老夫人派人来传,我假意称病不见。
甚至点烛写好了和离书。
不管这个郡主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要她不走,我跟秦晋横竖都白不了头。
和离书写好后刚上床准备休息,秦晋直接闯进院子,进入我的房内。“我以为你的眼底只有权贵与财富,没想到,你会这么在乎我。”
秦晋站在我的床边,第一次目光温和的凝望我。
但是……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对天发誓,自打他洞房出逃后,我就把他从心坎里挖出去了。
“你不用嘴硬。”
秦晋自信的抬了抬下巴。
“我在边塞一年多,一直让管事观察你,每隔一个月写一封信。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过得很克制,看起来对秦家的一切都不在乎。”
你推测得很对。
“但是……郡主越俎代庖的事,还是突破了你忍耐的防线。”
原来你知道她越俎代庖啊!
“你今晚能大闹一场,我很欣慰。”
秦晋在诉说时脸上露出了一种自豪感。
我真不忍心告诉他,因为我心里没有你,所以才无所顾忌的大吵大闹。
6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秦晋见我久不言语,目光直直的凝望我。
我心底轻哼。
我不是不说,我是怕说真话伤了你,说假话又恶心自己。
“算了。”
秦晋露出心疼的神色,“知道你因为出身低微而自卑,自尊心强。这些你不说,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
我抚了抚额头,低低叹息。
“别难过了。”秦晋柔下声音。
他坐到我床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那一刻,我不自然的想往后缩一缩,却被他拉得更紧。
“其实,我知道你是一位很好的女子,也是一位很优秀的妻子。家族交在你手中,会打理得很好。”
秦晋神色肃穆,与我推心置腹的说着话,“我也知道母亲不待见你,嫁进秦家后,你受了不少委屈。”
看吧。
很多女人以为男人不明白,其实男人什么都明白,很多事情他不是看不见,而是选择了看不见。
不明白的,一直是女人自己而已。
我忍不住的质问,“既然你什么都明白,又为什么要保持沉默?既然你选择了保持沉默,为什么今晚又要同我说这番话?”
秦晋放下防备。
“起初我对你不太了解,有所排斥。后来渐渐发现你的好,实属敬佩。至于郡主,她的好太过外在,身份确实尊贵,但那也是强弩之末,若说长久持家的能力……”
秦晋无奈一笑,“她并没有带着家族走向繁荣的能力。”
说完停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以你经商之才华,加上我的门第功勋,我相信我们会在这有权有钱的长安城里,大展宏图的。”
我听着在心里默默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是:
虽然我们喜结连理,但我还是把你当外人,后来发现你挺有用的。
若是重新换一个女人,对方的价值并不能覆盖要付出的成本,和所失去的东西。
所以,权衡利弊后,我们两个搭伙过日子才更合适。
我倒吸了口凉气,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但心底还是倍感凄凉。
“将军。”
我沉默时,门外有婢女呼唤,“郡主说她身体不适,想请您过去看看。”
秦晋沉声,“夫人身体有恙,我要彻夜陪在她身边。你差一位大夫过去,再多安排几个丫头将郡主伺候好。”
他拒绝了郡主。
非常坚定。
他转而看向我,安抚道,“老夫人挺喜欢她的,就让她在长安多玩几日,毕竟她救过我的命。回头找个机会将她送回边陲之地,好叫夫人宽心。”
说着,他拍了拍我的手。
我有些诧异,和离书都写好了,还没派上用场他就……浪子回头了?
速度又快,态度干净又利落。
早知道大闹一场这么有效,我早该提刀去他书房里聊聊的。
往后的二个月,秦晋对我着实不错。
先在老夫人屋里吵了一架,帮我拿回了管家权。
又跟几位哥哥争执一番,暗示他们管好嫂子婆娘,别来骚扰我。
随后将几位管事的下人叫到跟前训斥了几句,现在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听我使唤。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我在夫家的日子过得松快很多。
其实,当丈夫完全站起自己这边时,管家并没有那么难;家族里的人际交往,也可以不那么复杂。
我知他心里没有多少情爱,更多的是衡权利弊。
但在这样男尊女卑的环境中,夫妻若能相互搀扶着过日子,已实属不易。
作为商户之女,嫁到将军府里做尊夫人。
丈夫拥护自己,不近其他女色。
甚至为了我,拒绝了尊贵的郡主。
家中上下也都归我把持。
这还不好好过日子,就是我不知好歹了。
不久,我怀孕了。
老夫人第一次向我展露笑颜。
秦晋也是无比欢喜,昔日瞧不起我的下人们纷纷前来叩头祝贺。
郡主更是红着眼睛来跟我道别。
“我说过,我是不会做妾的,明儿我就收拾东西走人,以后,我们再不相见。”
我冲着她奔跑的背景挥手告别。
怎么说了。
幸福来得真突然。
以至于我被迷晕了头,忘了未来之所以迷人,就在于万事皆有可能。
郡主要走的当天早上,理论上是她最后一次陪老夫人用餐。
我从旁伺候着给老夫人上茶点,桌上静默许久,老夫人突然拿出一封休书放到了我面前。
7
我一惊,压低了声音说,“这……是老爷生前留给你的吗?”
“……”
老夫人白了我一眼,强调,“这是我儿留给你的。”
我手中拿着茶碗一晃,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短暂的停顿后,强调,“母亲,我还怀着孕了。”
老夫人不动声色,旁边的郡主反而轻哼一笑,回答了我,“放心吧,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会容下你们母子的。”
容下我们母子?
就她!?
金枝气得顾不得身份,呵斥,“一个秦府的外人,也配说容字?”
“再过半年就不是了。”
老夫人瞧也不瞧我一眼,静静说着。
“你大着肚子回扬州确实太难看了,以后也不好做人。现在休了你,半年后等郡主过了门,你再给她上茶。以你商户的身份,做我儿的妾室正好相配。回去把主院腾出来吧,以后就住厢房。”
我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生怕惊了胎。
打开休书一看,上面写着我犯七出中的“不顺父母”和“善妒”。
压着满腔愤怒,我冷静的问,“秦晋了?我想听听他的意思。”
“看不出他的字迹么,还有什么好见的。”
老夫人有些得意的扬了扬嘴角,“我儿孝顺,主意是我出的,他只是照办。以后你还是要好好伺候他,别生了嫌隙。”
我听着老夫人的话,真被她的智慧给惊到了。
虽然被他们全家戏弄真是可气,但还是要佩服她的手段。
家中缺钱要遭祸时,隐忍娶了我这个商户之女,求得大笔钱财渡过难关。
现在家中平安,便想要攀附权贵。
攀得郡主万万不愿做妾,可又舍不得放弃我这个摇钱树。
于是便想着先休了我,迎娶郡主进门,再把我纳为妾室。
知我不是善茬,于是便先让我怀孕,量我大着肚子也不敢回扬州。
莫说丢不起这个人了,若遇到狠心的父母,打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其计凶狠,其心歹毒!
果然是一箭双雕,要权有权,要钱有钱。
但他们犯了一个很致命的错,就是——小瞧了我!
“我呸!”
我狠狠将茶点摔在地上,咣一声碎了一地,怒斥,“趁我怀孕,想要我命?”
大概是心中有愧,一屋子的人都没敢说话。
但那冷漠的神情,预示着他们也不打算改变主意。
金枝连忙上前扶住我,“夫人,别动肝火,小心身体。”
是了,是了。
我现在可是位孕妇,不能生气。
狠狠吸了口气后平复情绪,将休书好好收进衣袖。
看向门外更加辽阔的天地,言语轻缓而坚定,“金枝,把我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今天就走。”
“好恶毒的女人!”
老夫人突然站起,凶狠的指向我,“你想堕了肚子里的孩子,仗着自己有钱再嫁人?身为一位母亲,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看吧,她就是故意用孩子拿捏我。
想让我什么刀子都往肚子里咽。
现在拿捏不成,反而恼羞成怒。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孩子了?”
我在门口转过身,声音缓慢却坚定清晰的说给他们听,“我只是不要这个孩子的父亲而已。这个孩子出身后,就跟我姓!”
8
众人一惊,就连欢怡郡主都露出震撼的神奇,“你……去父留子!?”
老夫人扑通坐倒在椅子里,不可思议的望着我,就像望一只怪物。
欢怡猛一拍桌,“你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也是野种。”
我豁然把整个圆桌都掀翻了。
“嘭”一声,感觉整个屋子都有轻微的颤动。
一屋子丫鬟都战兢的缩着身体,老夫人直接吓傻,愣愣的指着我,“你……你……”
“你放肆!”郡主在家里惯来都是她掀桌的份,哪受过这种委屈,“你信不信,我把你……”
“天子脚下,你一个边陲郡主想清楚了,要放什么狠话?怕皇帝听不见,我帮你传?”
她没说完我就直怼过去。
堂堂郡主被我气得面容扭曲,“你,你已经不是秦家的人了,你还敢掀秦家的桌子,你……”
“这是我的桌子。”
我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我从扬州带来的红木桌,我娘家给的玉碗白瓷,我花钱买的银耳、人参、燕窝、乳鸡、肉饼、梨汤、汤包、腌菜、白粥、和四喜丸子!”
欢怡张了张嘴,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哪里知道,本该用来日常支出的俸禄,都被老夫人和各个房里的人拿捏着不肯掏。
是我,在填整个秦府里的吃穿用度。
更何况,一个秦晋怎么可能养得了一屋子的蛀虫,还大早就也吃燕窝、人参的。
很多事情本想息事宁人。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金枝。”
“在。”
“我们现在就搬家。不但要把嫁妆带着,整个将军府里的东西,只要是我买的,通通带走。连池子里的小金鱼,都给我捞干净了。”
“小姐你放心,什么是秦家的,什么是小姐您买的,金枝都记着了。”
我吐了口晦气,跨出了门。
郡主在后面扶着门骂道,“一个卑贱的商户之女,当真以为秦府都靠你养的。这可是皇上恩赐的宅院,别以为添置了几张座椅就耀武扬威的,捞你的小金鱼去吧。哼!”
“郡主,麻烦您让一下。”金枝冷语。
“怎么?”
“您现在扶着的门,也是我们家小姐买的。”
“……”
郡主一惊,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未来的婆婆,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连门都是儿媳妇买的?
老夫人面色极差,缓缓站起身。
是了,她屁股下面的椅子,也是儿媳妇买的。
郡主抚了抚额头,饶是她这么不讲理的,都觉得不可思议。
金枝盈盈一笑,“郡主,麻烦您让一下,麻烦您再让一下,麻烦您……”
“我什么东西都没碰,难不成脚下的地砖都是你家小姐买的?”郡主被人逼得连连后退,气得大吼。
金枝点头,“是的。”
“实话告诉您吧。”
我站在走廊里看着笑话,“我嫁到秦府后,被要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新这座皇上恩赐的宅子。所以你应该问老夫人,这座宅院里,还剩多少东西是我杨倩不能拆的。哈哈哈。”
老夫人面色铁青。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我敢大着肚子去父留子!
所以,她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把秦府拆得七零八落。
当然了,房屋翻新么,地基、梁柱、石头等等,整个大框架都还在的。
他们私人舍不得丢的家具、物件也都留着。
但拆迁工作也不是那么顺利的……
长嫂坐在祠堂前大哭大闹。
“苍天啊,杨倩你个杀千刀的,连祠堂的屋顶你都敢掀。里面住着的,可都是秦家的老祖宗啊。”
“是你老祖宗,又不是我老祖宗。”拆祠堂屋顶时,我特地过来欣赏一番,“我只是拿回我的瓦片而已,有什么错?”
记得当时我低声下气的跟长嫂协商不要换瓦片,有点鸟屎很正常,不碍事。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我对祖宗不敬。
现在,我就来看着,她造的孽,她怎么收场?
“哭什么哭?”一声怒呵,秦晋终于肯把外面的事办完回来了。
“弟弟啊,你看你媳妇,这是要造反啊。”长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秦晋握紧了拳头,看得出极为生气,但还是柔下了声音。
“别闹,把休书还我吧,那不过是我哄老人家开心随手写的玩笑。老夫人糊涂,她确实瞧不上商户,但你既有了我的骨肉,我怎么可能连孩儿的娘亲都休了?”
我突然觉得,这个秦晋还是要比老夫人聪明些的。
原以为他借老夫人之手把休书递给我,是没脸见我,逃避质问。
现在看来,是为了留这一手。
所以,现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个是拿着休书滚蛋,失去权贵,做一辈子商户;
另一条路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把休书还他,我还是尊贵的将军夫人。
我轻松一笑,在他耳边说。
“不要用怀孕算计一个柔弱的女人,这样你们会失去人性;更不要用怀孕算去计一个有钱的柔弱女人,因为这样你们会失去一个挥金如土的后半生。”
说完,我拂袖转身,怒呵,“继续拆!”
身后是秦晋深重的吸气声,和长嫂的哀嚎。
而我只觉得无比畅快。
9
我这种被夫家休弃,大着肚子丢人现眼的女人,确实没脸回扬州寻求父亲的庇护。
所以我决定,继续留在长安,经营我的生意。
从此以后,独身是我,忙碌是我,富贵也是我。
秦晋休孕妻。
导致悍妇拆祠堂。
这天大的闹剧,在整个长安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欺负怀孕妻子的事倒不新鲜,但真正休妻的,长安城里他秦晋数第一人。
而像我这样不服软,拿了休书就走,还把夫家祠堂给拆了,不回娘家,挺着肚子自立门户的。
整个泱泱大国里,我杨倩,数第一人。
这事,我和秦晋都算是两败俱伤吧。
他在朝堂上被皇帝怒斥,品行不端,闭门思过。
以后行事若有什么不妥,必定有文官拿此事出来做文章。
我么,有人赞扬敬佩我的壮举,在酒楼里为我吟诗作对。
还有一群人唾弃我,没有妇德,往我宅院丢鸡蛋。
仆人出门买菜,人还没到菜集市,篮子里和身上就挂满菜叶子了。
我的生意更是遭遇前所未有的打击。
没了将军府的庇佑,众多商户联手排挤。
若不是天子脚下,有皇权震慑,早就有高冠华服的悍匪,以道德之名,将我的商铺土地哄抢干净了。
这也是我执意留在长安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么一直被人排挤,搞得连日亏损,也不是办法。
“小姐,有人要见你。”
金枝急匆匆的跑进后花园。
我坐在成堆的凉亭里,放下账本,抬头看去。
竟然是他!
我们在桃园见过。
租我二十颗桃树的那个男人。
他还是手握折扇,白衣长纱,风姿卓越的好模样。
“夫人有礼。”他向我行了一礼。
“我身子不便,就不起身了,随便坐。”
我一挥手,金枝连忙招呼他坐下,上茶。
他喝了一口,赞叹,“好茶。”
“如果有好消息的话,茶水免费赠送;没好事的话,茶水一杯十两。”
“这不过是普通的绿茶,一杯十两太过了吧?”
“茶水的定价不一定在茶叶,也要看在什么地方喝,跟谁喝。”我指了指左右的满园芬芳,面容得意。
他笑,摇了摇扇,“好吧,和聪明人长话短说,我想购买你的资产。”
“行啊。”我将两边的账本往他的方向一推,“百亩良田,五十间铺子,二十条船,十座酒楼,共400万两银子。”
“你遭商圈排挤,桃园无人光顾,商铺积压物品,船只无货可运,酒楼门庭冷落,最多100万两。”
“不卖。”
“那你得亏钱。”
“我亏得起。”
“夜深人静,不焦虑吗?”
“不焦虑,我心态好。”
他被我怼得无言,最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也不是故意胡说八道,做生意的人,面对盈亏就得有个好心态。
“要不这样吧。”
他换了主意,“100万两,我入股你的铺子、船运和酒楼,收益只占你一层。”
“天下没有免费的三餐,想要我的管理权?”我轻笑,“送客。”
管理权交出去了,对方不会做生意只能眼看着关门大吉,但对方会做生意比不会做还惨。
在账面胡编乱造,最多两年的光景,整个根基都能被对方给吞了。
“我在你心中就这么没品吗?”白衣男子摇着折扇,很伤心的样子。
我瞧了瞧他的身姿,确实透着品行高洁的气质。
但是,“人不可貌相,说吧,还有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是,以后不管你做什么生意,我都要入股,并且占至少一层的收益,不插手任何生意上的决定。”
我心头一惊,他倒是有气魄。
“这么看好我,不怕我亏损?”
他目光中透着敬佩,“一个挺着大肚子接休书,临走还把夫家祠堂拆掉的凌厉女子,实在是太值得栽培了。”
能得到这样的赞许,说不感动,那都是骗人的。
说实话,刚在长安城铺那么大的摊子,盈利的时候不见得多,但亏起来速度可就太快了。
何况我头两年为了扎根长安,洒光500万两嫁妆,后期也没赚多少钱,不见得能亏三个月的。
他这100万两,算是雪中送炭了。
“好,成交。”
我收敛心绪连忙答应他,生怕他反悔。
“对了,我的名字叫……”
“我不想听。”
上次我亲自问他姓名,他不说。
现在没等他说出口,我偏要拒绝。
这次,轮到他诧异了,“为什么?”
我也学着他的模样一笑,“你说我便听,你会记我一时。你说我不听,你便要记我一辈子。”
他错愕后,突然打开折扇哈哈大笑,“你已经让我终身难忘了。”
说着,他站起了身,“你这里的茶水很贵,但也好喝,以后我会常来的。”
说完便带着爽朗的笑声潇洒转身,大步离去。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竟有些期待他下次的到来。
就在我愣愣出神时,肚子里的胎儿轻轻动了一下,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揉着肚子,欣慰低语,“好好好,娘亲不想男人,以后娘亲只想你一人。”
10
没过半年,在众多商贩的围剿中,我的生意几乎做到了全面盈利。
除了极力做好生意,我还周旋在无数贵人之间,拉拢、贿赂、放水、交心。
国法条律允许的范围内,无所不用其极。
同时,我的商户网也越来越密集。
有人偷偷传来消息,秦将军府又开始大额借款了。
我暗猜,秦晋好事将近。
果然,不出一月,秦晋迎娶了边陲郡主,新修的秦府再次热闹起来。
至于我,和那位租桃树的男子,陆续签下许多契约、条款。
奇怪的是,对方落款的名字有很多个,没有一个是他。
我也曾暗暗调查过,没有任何收获。
他到底是谁?
又为何要隐藏自己?
冬。
第一场大雪。
我腹痛生产。
当晚得一子,随母姓杨。
取名,杨坚。
又过了三年。
我还是不知道租桃公子的姓名。
他倒是经常和我单独见面。
只是自从我拒绝他后,像赌气一样,他竟再没提过自己的名字。
但他和我的生意,已经从长安延伸到众多繁华的城市。
就连万里丝绸之路上,也有我们的谋划。
有人提议,成立一个丝绸之路的商会,选一位商头,大家抱团赚钱,从西域到长安也好有个照应。
我写了申请商头的自荐。
转日,这份自荐贴,出现在租桃公子的手中。
而他,依然带着如浴春风的笑意,站在我面前。
“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跟我说话,惯来是上位者的口吻。
但我并不是每次都接他的茬,“不急,先坐下来喝茶。”
两人对立而坐,伴着花园春色,为他沏一壶茶。
我只是傲娇的岔一下话题,结果他把话题岔得更远。
“最近和秦晋还有接触吗?”
他的话让我着实惊了一下。
“没有。”
“杨坚也没有吗?”
“当然没有。”
我回答得很坚定。
自我接了休书、掀了秦晋的祠堂后,两人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生下杨坚,也曾担心秦家会来抢儿子,结果是我多虑了。
“那就好。”
他喝了一口茶,将帖子放在桌前,“朝廷有了证据,欢怡郡主一直在长安为她父王打探消息,边陲那边就要起兵了。”
我倒吸了口凉气——秦晋看中郡主的地位,人家却是要踩着他的狗命,起兵造反。
“一旦定下谋逆之罪,秦家必是灭九族的罪祸。”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听着五雷轰顶。
“杨坚不是秦晋的儿子。”
九族的罪过,儿孙必然逃不过,但杨坚不一样。
“杨坚确实没有上秦家的族谱,不过他母亲是长安屈指一数的商贩,所谓树大招风,难免有小人从中作梗。”
他这么一提醒,我就更生气了。
“我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人嘲讽,说他上不了秦家的族谱,依然是低贱的商户,不能参加科举。现在秦家有难,倒想起我儿子了。”
我脑子里气血上涌,一拍桌子,“谁敢碰我儿子,就算散尽家财,也要他狗命。对了,长安这边抓逆贼的事,由谁负责。”
“当今太子。”
太子!
那样尊贵的男人,离我太远了。
“那我就去求太子明鉴,我儿是无辜的,他姓杨,他上的是我杨家的……”
我原本想说,他上的是我杨家的族谱。
细想一下,我一女子,连自己在族谱上都没个全名,他哪来的族谱。
“算了,我怎么才能见到太子殿下?”
“很容易啊,你见过的。”
“我见过?”这么尊贵的人,我怎么不记得,“在哪见过?长什么样?”
我坐在这边急不可耐,他坐在对面慢悠悠的喝茶,然后又轻缓的放下,再抬头。
“长成我这样。”
声音很轻缓,却饱含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信。
我思绪只慢了一瞬,就感觉脖子上有刀光闪过。
“民女有罪,请殿下责罚。”我跪在地上,额头点地。
认识他有四年了吧,竟不知他就是当今太子恒毅。
一直租桃公子的叫着。
刚刚好像还说了“就算散尽家财,也要他狗命”。
天啊,我这是要死在秦晋前面啊。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他没有让我起来,又绕回到一开始的话题。
这次,我不敢打岔了。
11
“这是商头的印章,以后我组建的去往西域的商队,都归你管。”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雕刻的印章,那是我所渴望的。
“另一条路,就是做我的妃子。”
我心头一惊,诧异的抬头看他。
做他的妃子?
太子妃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成为他的妾室。
当然,以我这种商户门第,被休携子的女人,能成为太子的妾室都是高攀的。
他真好。
给我的选择,无论哪一种,都是极好的。
我问,“如果我没有选择做你的王妃,你还会保我的儿子吗?”
“不管什么事,我都会秉公处理,你的儿子不是秦家的人,不用我保。但是……”
他加重的语气,“你若成为我的王妃,你的儿子就算我的养子,同样也是王孙贵族,前途无可限量。”
我心中以是了然。
“既然你没有把王妃和印章一起交给我,说明成为你的王妃,是不能经商的。”
“没错,皇室的颜面,不能不顾。”
“那我选择印章。”我直视他,坚定道,“我会成为一个好的商头,为你赚来无尽财富。”
我知道,太子也需要私房钱,那些聚拢在太子身边的人极少是为了信仰,大多是为了有肉吃、有汤喝。
恒毅并没有利落的把印章交给我,拿捏了一会后又说,“我这人话只说一次,你想清楚了?”
他被我堵住不让自报家门后,真的几年都没跟我提起自己的名字,可见这是我唯一一次攀龙附凤的机会。
但是……
“我心意已决,谢太子成全。”
尽管低着头,我还是听到了恒毅的叹息。
他伸手扶起我,将白玉印章放进我的手心,然后松开。
转身要走时,他轻声说,“我以为,你心里有我。”
“我心里有你。”我很大胆的上前,直视着他的眼眸,“我心里有你,但我已经不需要婚姻了。”
你贵为太子,妻妾众多,就算婚姻不关乎情爱也会关乎权力,这种争斗必将伴随一身。
而我,一无所有,只会经商。
或许,我还拥有你的爱。
但爱,在撑杆上,能有多重?
不能经商,只有爱,这样的未来,我不想赌上现有的一切去涉险。
特别是,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还有儿子要照顾。
我若赌输,我的孩子,也会跟着我吃尽苦头。
这些心里话,我一句都没说出来。
他凝望着我的眼,似乎什么都听到了。
末了,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不久,欢怡郡主获罪,斩首示众。
她不是太子拿下的。
是她的丈夫秦晋,在最后关头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主动将她捆到太子府请罪。
听说,她在太子府里哭得很大声,谩骂着“错信了你”。
太子给秦晋将功赎罪的机会。
将他派去边陲收复失地,然后,永远镇守在那里。
一生也别想再回长安。
我成为商头后,还是会经常见到太子。
更多的时候他是我的首领,偶尔,他也是我的朋友。
我们的生意遍及全国,延伸西域。
太子在民间的功绩赫赫,威震朝野。
那些曾经给他使绊子的皇子,渐渐没了声音,都很主动地退离了长安。
人们都说,太子有通天的本事。
其实,哪有什么可以通天的本事啊,只有可以通天的银子。
12
一晃十三年过去。
恒毅即位也有三年了。
早已熟知他的行为逻辑,跟他配合默契的我,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了。
用他的话说:我做事,他放心。
这日深夜,他突然传我过去,又说了熟悉的话。
“给你两个选择。”
我轻笑,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缓缓跪下听他后面的话,他却将我扶起,言语温柔,“多年老友,不必拘礼。”
“陛下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便是,何必做什么选择。”
在帝王面前,只要他想,谁有选择的权利?
“我确实有想做的事情,但我更希望你也能开心。”他说着,眉宇温和,十多年的岁月沉淀,依旧像邻家的大哥哥。
我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陛下请说。”
他收敛了心神,一如很多年前,再次掏出一枚白玉印章。
这次的章看起来,比之前丝绸之路商会的印章,要厚重很多。
“盛世之下,万业繁荣昌盛,丝绸之路的生意也越发繁茂,西域那边的市集管理和财政,我要安排一位能力出众,又可靠的人把持。”
恒毅抬手将印章的底部给我看,上面雕刻着——市署令印。
这可是市集管理的最高头衔。
若在长安还有人监督,去了西域,那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每年给朝廷上交多少银子,就我说了算了。
震撼之余,我觉得这份委任极为沉重。
不单单是信任,更重要的是,我是商户,更是女子。
“陛下要为我开这种先河,朝廷之上定会受阻。”
“相比于你远去西域,长年不归的辛劳,我在朝堂上费点口舌,又算得了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是啊,做了西域的市署令,想要再回长安,就是两鬓斑白、辞官养老的时候了。
“还有第二种选择。”
恒毅收起官印,视线落在我身上满是怜爱,“做我的妃子。哪也不去,什么都不用做,看花开花落,岁月静好。”
他说第二种选择的时候,添了很多描绘的词句,我下意识就被迷进去了。
那种与他相伴,每日喝酒赏花的清闲生活,着实美妙。
犹记得多年前,他曾说过,“我这人,话只说一次。”
现在,他说第二次了。
我想,他心里一定是有我的。
但在短暂的失神后,龙袍上的刺绣惊回了我的视线——日日赏花的代价,就是日日等他。
早也等,晚也等。
他来多了,怕别人嫉妒。
他来少了,自己又嫉妒别人。
这样的日子,会比去西域做市署令更好吗?
在那里,我会想念故土,但我也可以调兵遣将,可以挥金如土。
我不用思念别人,别人都在思念我。
男人、女人都围着我转。
多好。
我缓缓跪下,抬起双手,“谢皇上赐印!”
恒毅并没有露出多惊讶的神情,似乎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他自嘲一笑,将市署令印交到了我手上。
“到了西域,先去驻扎在那里的北庭大都护府,不管发生什么事,那些将士们会保护你的。”
“谢陛下。”
临走时,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满是遗憾,“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我们相遇并不晚呀。”我回他。
“还是晚了,要再早点就好了。”
“有多早。”
“在你还相信爱情的时候,在你还期待婚姻的时候……”
13
——皇上很好,但我也不差。
金枝为我惋惜的时候,我是这么回答她的。
她想到我当年出嫁的时候,将整座宅院都搬到了长安,这次她又想效仿一次,将扬州城的园林再搬去西域。
我制止了她。
“多带点银钱吧,有钱,什么买不到,什么工匠请不到。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出趟远门就惴惴不安的小姑娘了。”
出发那天,我的儿子来为我送行。
他不跟我去西域,他想留在长安,为国效力。
“你是商籍,不能参加科举,从政的路会比别人难上百倍。”我很遗憾的叮嘱他。
杨坚十五岁,正是年少轻狂时,“我不怕,我的母亲身为女子亦能做官,我身为男儿,定能有所作为。”
“其实。”我犹豫了一下,“还有一种方法,如果你以后不再认我做母亲的话……”
“娘,别说了,是您赐给我生命,儿子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娘亲。”
杨坚的脸上露出不舍,“娘,我为有你这样的母亲,感到无比荣耀。等我有了孩子,我就开始写家谱。我们杨家的家谱,就从娘亲您开始。”
渐渐的,我的眼底泛起泪光。
真好,以后,我的名字也可以全部出现在家谱上了。
十五年前,我生产不顺。
孩儿出来时浑身发紫,早没有了气息。
那是我这辈子最绝望的时刻。
可偏偏有人生了孩子,将他丢弃。
大雪纷纷扬扬,不知他在我院门口躺了多久。
金枝将他抱来时,他冻得浑身青紫,我与他在被子里赤身相拥,生生将他暖了回来。
从此,他叫杨坚。
成了我的儿子。
从此,我作为一位女子,没有丈夫,也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我成为一位优秀的女人。
并不妨碍我热爱其他孩子,热爱余生,热爱这世界。
恒毅没有来送我。
这一别,或许就是一生。
他派宫里的官人送了一封信。
上面写着——你是朕这辈子,最为之骄傲的栽培。
我看了之后,将信放进盒子里,仔细收藏。
其实,我倒觉得,遇见他的时机刚刚好。
他还是太子,需要能人异士;而我,不再期待爱情,不再期待婚姻。
这样的我们相遇在一起,才是绝配。
车马劳顿三个多月,终于从长安到了西域。
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各种服饰的人群,和多样繁荣的文化。
金枝跟我坐在马车上,手中抱着一个大箱子。
她说,“夫人,你带这么多铜钱干什么?多不方便啊。”
我笑,“洒了。”
“啊?”
“啊什么,快点洒了。”
“哦。”金枝不明白,但她照做了,打开钱箱,圆圆的铜币迅速顺着马车的门缝滚了下去。
短暂的沉寂后,马车外顿时沸腾起。
“啊,是钱,是钱币啊……”
众多人蜂拥而至,追着我的马车奔跑、呼喊。
“这是什么人啊,怎么当街撒钱啊。”
“好像是新来的市署令。”
“听说还是一位女子。”
“天啊,她叫什么名字……”
“叫杨倩啊!”
外面越是热闹,金枝撒得越是有劲。
“夫人,你为何要撒钱了?外面的秩序都乱了。”
我听着铜钱滚落的声音,听到外面的百姓在议论着“杨倩”两个字。
“因为啊——我要让西域的商人都听到我的声音,让整条丝绸之路上,都流淌这我的名字。
我不但要让女子的姓名写进百年家谱,更要让女子的姓名写进千年史记!”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