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传奇——张洎仙缘
发布时间:2025-07-22 02:41 浏览量:1
张洎本是江南才子,早年在南唐为官,笔杆子硬,一手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官至知制诰。宋太祖灭南唐那年,金陵城破,他束起行囊归了宋,凭着文才在汴京站稳脚跟,后来官越做越大,直做到参知政事,成了朝堂上能与宰相议事的重臣。只是他这人,性子偏急,做事却极是靠谱,同僚都说他“笔锋利如刀,心肠热似火”。
这年秋日,张洎刚从江南公干回来,坐船沿赣江入彭蠡湖。正是水落石出的时节,湖面宽得望不到边,浪头拍着船板,像打鼓似的。天擦黑时,船家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湖心抛锚过夜。张洎裹着件厚棉袍,坐在舱里翻书,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歪在案上睡着了。
梦里头,他听见靴底踩在石板上的“笃笃”声,抬头一看,门口立着个穿古衣冠的老者——头戴进贤冠,身穿绛色朝服,腰系玉带,手里还攥着块象牙笏板,脸膛方方正正,颔下三缕长须飘在胸前,看着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先生深夜过湖,老朽特来相候。”老者拱手作揖,声音像敲钟,浑厚重听。
张洎忙起身还礼:“老丈是?”
“老朽就住在这湖边,”老者引他往舱外走,月光洒在水面上,亮得能照见鱼群摆尾,“只是住处年久失修,漏风漏雨的,他日若先生得便,还望费心修葺一二。”
张洎正想问他住在哪,老者却忽然化作一阵烟,没了踪影。他惊得一哆嗦,睁眼一看,舱外还是黑沉沉的湖,浪声依旧,案上的烛火跳了两跳,才知是场梦。
第二天一早,张洎揉着太阳穴问船家:“这彭蠡湖边,可有什么古祠?”
船家想了想,一拍大腿:“先生问得巧!往东南走三里地,有个左蠡里祠,供着位不知朝代的神明,听说立了上百年了,就是近些年荒了,祠顶都快塌了。”
张洎心里一动,叫船家靠岸,亲自往祠里去。那祠堂果然破旧,门板掉了半块,院里长着半人高的蒿草。他拨开草进去,抬头一瞧,神龛上的神像——头戴进贤冠,身穿绛色朝服,手里攥着象牙笏板,方脸长须,竟和梦里的老者一模一样!
他站在像前愣了半晌,想起梦里老者的托付,暗暗记下了。
后来张洎入了中枢,参预朝政,忙得脚不沾地,左蠡里祠的事渐渐埋在了心底。
至道元年的春天,有江南来的信使求见,说左蠡里的百姓正商量着修祠,夜里却有个老汉托梦给村长,说:“这祠不用你们动手,自有人来修,你们别瞎忙。”百姓们纳闷,不知“自有人”是谁,有老人记起当年张洎曾来祠里看过,便托人上京问问。
张洎听完信使的话,猛地想起彭蠡湖上的梦,一拍案:“是我该了这个愿。”
他当即让人备了木料、砖瓦,又请了手艺好的匠人,专程送到左蠡里。百姓们见朝廷派来的人真的动工修祠,都啧啧称奇,说神明果然灵验。
祠堂修好那天,晴空万里,新刷的朱漆在太阳底下亮堂堂的。张洎又请了好友吴淑,把这桩奇事写了篇记,刻在石碑上,立在祠前。
打那以后,左蠡里祠香火又旺了起来。往来彭蠡湖的船家,远远望见祠顶的青瓦,都会念叨一句:“张相公守诺,神明有灵啊。”
或许是信守承诺,自有仙缘。一日,张洎在家中闲居。他正于庭院中踱步沉思,家仆匆匆来报,说是门外有一位隐士求见,递上的名帖上,写着“吕洞宾”三字。张洎听闻,心中一惊,这吕洞宾之名,他早有耳闻,传闻此人乃仙人,行事神秘莫测。他不敢怠慢,匆忙整理衣衫,倒屣相迎。
待见到吕洞宾,只见此人仙风道骨,身着一袭素袍,眼神深邃而明亮,仿若能洞悉世间万物。张洎恭敬行礼,将吕洞宾迎入屋内,分宾主坐下。
吕洞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我本是吕渭之后。吕渭有四子,分别是温、恭、俭、让。我这一脉,出自海州房,我的父亲吕让,官至海州刺史。只是这海州刺史一职,《唐书》未曾记载。”张洎听着,心中暗自思忖,这吕洞宾来历果然不凡。
吕洞宾说罢,环顾四周,向张洎索要纸笔。张洎连忙命人取来。吕洞宾接过纸笔,运笔如飞,以八分书体写下一首七言四韵词。那字迹刚劲有力,又不失飘逸洒脱。词中之意,隐隐透露出张洎日后将辅佐朝廷、位极人臣的迹象。写到最后一句,只见吕洞宾笔锋一顿,写下“功成当在破瓜年”。
写罢,吕洞宾将笔一搁,对张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洎看着这最后一句,心中疑惑,却又不敢贸然询问。吕洞宾也不多做解释,起身告辞。张洎虽满心疑问,却也只能恭送吕洞宾离去。
时光匆匆,岁月流转。张洎凭借自身才学,在仕途上一路顺遂,逐渐成为朝廷重臣,真的如吕洞宾词中所写,辅佐起了朝廷。然而,他始终没有忘记吕洞宾那句“功成当在破瓜年”。
后来,人们常说“破瓜”二字,拆开乃是“二八”,暗指十六。而张洎六十四岁那年,在官场历经无数风雨后,生命走到了尽头。此时,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吕洞宾当日留下的诗句,竟是预言了张洎的寿命。那看似平常的一句诗,背后竟隐藏着如此神秘的谶语,令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仙人预言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