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回到姐姐与和尚私会那天,我笑着转头就给了一服助胎药

发布时间:2025-07-19 05:11  浏览量:1

我离世之时,恰值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押解我的囚车铁杆,冻得如同屋顶倒挂的冰凌一般,冰冷而坚硬。

我最疼爱的阿姐,荣华长公主楚洛瑶,做出了令人心寒至极的事。她把喝剩下的避子药药渣,无情地倒在了我后院的花坛之中;还将她与那和尚欢好的春宫图,偷偷藏到了我的床底。仅仅一夜之间,我就从高高在上的皇族贵女楚灿,沦为了大盛国私通和尚、最为荒淫无耻的贱妇。

我的皇兄楚黎,连让我多说一句辩解之词的机会都不给,立刻就下令赐我凌迟处斩。押囚车带着我,一路从威严的皇宫驶向肃杀的刑场。

一路上,车底下的轱辘每转动一圈,我就得承受民众扔来的臭鸡蛋和烂菜叶,耳边还不断传来夹道民众那不堪入耳的叫骂声。然而,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我被冻得浑身瑟瑟发抖,渐渐地,那些污言秽语在我耳边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而我的阿姐,此时正混在嘈杂的人群之中,还指挥着她的婢女,积极地为那些所谓嫉恶如仇的民众分发烂菜叶和臭鸡蛋。

一直到我踏上行刑台,刽子手高高举起屠刀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我的阿姐才肯正眼瞧我一下。可她脸上那得意的笑容,比她以往任何一次和那个和尚私会之后的笑容还要嚣张、还要嘲讽。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幕啊!我的阿姐或许早就忘了,当初她爱上静安寺那个和尚的时候,是我第一个给予她真心的祝福;她每次与那和尚欢爱时,是我在门外默默替她把风;我还三番五次地劝说皇上,让他不用着急给长公主安排婚事。

好在苍天有眼,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过去。只听见阿姐楚洛瑶满脸兴奋地说:“灿儿,你悄悄去城南帮我拿一服避子药来。”

“什么?”刹那间,前世的回忆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排山倒海地涌入我的脑海。脖颈间鲜血喷涌而出的那种剧痛感,仿佛就在上一秒发生。而此刻,楚洛瑶就站在我的面前,气色红润地吩咐我去给她拿避子药。 “刚刚拿下他了!你就快去嘛!”她满脸娇羞,娇笑着轻轻推了我一把。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楚洛瑶第一次和那和尚私会的场景。楚洛瑶一见钟情的那个俊俏和尚名叫归元,是静安寺新来的僧人。听说他不仅长相英俊帅气,就连念经文时的声音,都如同玉珠在盘中滚动般清脆悦耳。我那正值情窦初开年纪的阿姐,自然是听得心动不已。

可归元却心如磐石,不管楚洛瑶使出多少手段去勾引他,他都不为所动。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样违抗我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姐姐。于是,愤怒至极的她给归元下了合欢药,而且这药还是她专门找人特制的,一旦服用就会长期成瘾。就这样,她终于如愿以偿。

看着她那得意的娇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要是放在上一世,我这笑容肯定是真心实意地祝福她找到了真爱。但现在,我心里只觉得她愚蠢透顶。 “好,阿姐你等着。”在上一世,楚洛瑶最喜欢让我去城南的康顺医馆帮她拿避子药。可她哪里知道,那家医馆卖得最火的其实是助胎药。

每年立春的时候,皇兄都会去静安寺祈福,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我还记得,上一世每当到了开年立春祈福的时候,都是楚洛瑶最开心的时候,因为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出宫和那和尚幽会。那时候,方丈、住持、小沙弥等人都会在主殿侍奉皇兄祈福,整个后院没人看守,任凭她在后院喊得多大声都不会有人听见。

可今年,她却借口生病请假不去了。 “楚灿,瑶儿这是怎么回事?”皇兄的脸色十分难看。毕竟每年立春祈福,所有人都要到齐,图的就是个吉利。 “皇兄恕罪,臣妹也不清楚。”我盈盈一拜,脸上装作一副懵懂无知、忧心忡忡的样子。

楚洛瑶和那和尚私会已经不下十次了,算算日子,现在正好是第三个月。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怀孕了。 “不知道?你们不是整天都在一起吗?”楚黎的语气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我不是公主,而是一个伺候公主的小婢女。

我这位兄长一直都是这样,表面上对我和楚洛瑶一视同仁,但私底下大家都明白,他最偏袒、最关心的还是荣华长公主楚洛瑶。楚洛瑶的母妃林贵妃和皇兄的生母先皇后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而我当时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贵人养在偏远地方、无人问津的小公主。

要不是后来皇子们有的去世,有的被贬,小公主们也都远嫁他乡,楚洛瑶根本不会想起我这个勉强能当玩伴的人。我曾经以为她是我寒宫冷夜里唯一的光亮,没想到我从头到尾对她来说都只是一块垫脚石,有用的时候利用一下,没用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姐姐从两天前就生病了,臣妹想去探望她,却被公主府的人拦住了。” “臣妹实在担心,昨天还派人送了补品过去,也没得到阿姐的回应。”我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任凭皇兄再怎么生气,也挑不出我的毛病。

沉默了好一会儿,皇兄最后站起身来,叫来掌事公公。 “你跟着公主去看看瑶儿到底怎么了。”有掌事公公出马,要是楚洛瑶还不见人,那就是不给皇上面子了。

公主府的装饰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楚洛瑶的卧室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我和公公刚一进门,就被呛得咳嗽不停。

“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本宫身体不舒服,公公就请回吧。”

那刺鼻的药味让海公公咳得满脸通红,皱纹都挤到了一起。楚洛瑶看到后满脸嫌弃,立刻拿起帕子捂住了口鼻。海公公一时之间尴尬极了,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海公公,麻烦您回去跟皇上说姐姐身体不适,您辛苦了。”我偷偷地往他手里塞了一袋碎银。海公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就在他前脚刚走,我刚把门关上,楚洛瑶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灿儿,我想喝水……”

刚才只顾着把海公公打发走,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她。这一看,可把我吓了一跳。往日里总是光彩照人,连珠钗都要戴最新款式的长公主楚洛瑶,如今却是面黄肌瘦,头发枯黄得像稻草一样。

我倒好水递给她,又把她吐得乱七八糟的被褥拿走,换了一床新的。当我再回到她身边时,她却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瞪了我一眼,紧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响起,火辣辣的感觉一下子传遍了我的脸颊。

“你说!是不是你在避子药里动了手脚!?”楚洛瑶喘着粗气,费力地撑起胳膊靠在床沿上。 “我每次事后都会喝避子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怀孕了?!你说啊!”她紧紧抓住我的衣领,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我面色平静,静静地等她发泄完怒火,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姐姐要是不相信我,大可以派人去城南医馆问一问。”

“避子药也不是百分百有效的,姐姐身体好,那和尚又年轻气盛,怀上孩子也不奇怪,姐姐,这可是好事呢。”

我早就料到,以楚洛瑶的脾气,她事后肯定会去问。不过医馆的小二收了我的好处,自然会按照我的意思说话。我还记得,上一世楚洛瑶事情败露,也是因为怀孕了。只不过那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公主府的家宴上她突然孕吐,叫太医来把脉才发现的。

她原本想杀了太医灭口,是我替那老太医求情,她才勉强放过了他。可谁能想到,她反手就威胁太医,让他在皇兄面前说我怀孕了。为了坐实我的罪名,她还把喝剩下的避子药药渣倒在我后院的花坛里,把她和那和尚的春宫图藏在我的床底下。

我闭上眼睛,努力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恨意。再睁开眼睛时,眼神里只剩下一片清澈和真诚。

“都三个月了……我和他的孩子……”楚洛瑶轻轻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知道在幻想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可很快,她又皱起了眉头。 “那皇上那里怎么办?!”

“姐姐何不如实跟皇兄说出实情,皇兄那么宠爱姐姐,说不定……” “你糊涂啊!我可是堂堂的荣华长公主!怎么能和一个和尚结婚呢!”她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不等我说完就急忙打断了我。

“就算我愿意,皇兄为了皇家的面子也肯定不会同意!更不用说……静安寺可是先皇亲自命名的国寺……天下人会怎么议论我们啊?!”楚洛瑶气得满脸通红,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说到底,她所谓的爱情根本不值得她去冒险争取。

要是在前世,她这么发火,我可能还会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她,劝她消消气。但现在,我心里只觉得可笑。 “姐姐,听说前些日子科举放榜了,那个新科状元骑马游长安街的时候,连街边的老太太都朝他扔手绢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感叹时间过得真快,说不定今年生辰的时候,皇兄也要考虑给我指婚了。”我对着她微微一笑,特意在“考虑指婚”前面加重了语气。

楚洛瑶过了今年生辰就十七岁了,而我比她小三岁。要是给我指婚,那她这个长公主肯定也逃不掉。上一世我知道她和那和尚夜夜厮混,所以皇兄好几次提到她的婚事,我都帮忙委婉拒绝了。她也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但这一世,她的肚子可不会给她拖延的机会。如果她冒险去打掉孩子,那么知道长公主未婚先孕的人就不止太医或者城里的某个郎中了。动静闹大了,根本瞒不住,她只会死得更快。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把孩子的名分安到别人头上。

“对……对!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她思考了半天,突然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得给孩子一个名分才行!”

立春刚过,楚洛瑶立刻向楚黎请求赐婚今年新科状元郎裴云修。她信心满满,以为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好兄长会马上写圣旨。可楚黎却皱起了眉头: “瑶儿怎么突然提出这种要求?朕记得你说过想多为太妃守几年孝呢。”

守孝?她前世编造的谎话,也只有楚黎会相信。朝廷上下谁不知道,楚洛瑶生性顽皮,经常违抗林贵妃。也只有林贵妃只生了她这一个孩子,不管她多任性,林贵妃都宠着她。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不知道被惩罚多少次了。

“臣妹那天看见裴郎骑马游街,一眼就喜欢上他了,楚灿妹妹也知道这件事……请皇兄成全我们。”楚洛瑶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又摸了摸还不太明显的肚子。

“可你和他还不太了解对方……”

“婚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看得出来,楚洛瑶着急了,而且是非常着急。结婚的事情每拖一天,肚子里的孩子就长大一点。时间长了,她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楚黎虽然疼爱这个妹妹,但在婚姻大事上还是很谨慎的。他劝楚洛瑶再考虑考虑,多了解一下裴云修的性格和家庭背景。可楚洛瑶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在她一番软磨硬泡之后,楚黎最终还是答应了赐婚。

走出宫门后,她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得意的笑容,就像上一世看着我被斩首时一样得意。 “太好了!只要我跟钦天监说一声,把婚期定得早点,这事就解决了!”

“是啊,恭喜姐姐心愿达成。”我笑着敷衍了一句。 “对了,你对那个裴云修了解多少?跟我说说。”

“他……” “算了,不重要。”她突然打断了我,高兴得头上的步摇都晃动起来。

“不过是个书呆子而已,能和本公主结婚,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楚洛瑶现在正得意着呢,她以为裴云修不过是个新科状元,比别人稍微聪明点而已。以后他能不能飞黄腾达,还得看她这个长公主的脸色。

但楚洛瑶错了。裴云修是个心气很高的人。上一世,他就以直言进谏出名。楚黎大肆修建楚洛瑶的公主府,还把护城河的水引进公主府,只为了造一片人工湖,种满荷花。为此,他还强行把百姓的赋税提高了三成。裴云修立刻连夜写了三封谏书,这让楚黎很不高兴。

在早朝上,他还引经据典,暗示帝王昏庸,不关心百姓疾苦。楚黎勃然大怒,两人一番激烈争吵后,裴云修竟然当场摘下乌纱帽,请求告老还乡。

从那以后,裴云修的仇人见他失了势,就派人去欺负他卖豆腐的老娘。没想到,一直郁郁不得志的状元郎一气之下和仇人打了起来,结果被人失手打死了。

当时我还觉得这么有才华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很可惜。不过这一世,他的命运就要改变了。

大婚那天,礼炮轰鸣,锣鼓喧天。因为婚礼的日期定得很早,很多事情都准备得很匆忙。裴云修甚至都没来得及在婚前看看楚洛瑶长什么样,就被人硬推进了马车。可楚洛瑶却一点都不在乎。大婚前几天,她吃得好睡得香,还抽空拉着我去了一趟静安寺,和那个和尚私会去了。

可惜呀,楚洛瑶一脸欣喜地跑去跟归元和尚报喜,告知对方自己已有身孕。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归元和尚那沉重的一声叹息:

“孽根深重。”

仅仅四个字,就像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这可把楚洛瑶气坏了,她回到公主府后,砸了半个公主府的花瓶。

“凭什么!他凭什么说我们的孩子是孽根!”

“肯定是孩子还没出生!等我把孩子生下来给他看!他一定会喜欢的!你说是不是啊?楚灿!你倒是说话啊!”

“我们的孩子肯定特别可爱!他一定会喜欢的,楚灿你说对不对?!”

那晚,她揪着我的衣衫,歇斯底里地反复问了我好多遍。

我表面上装作不厌其烦地给她肯定答复,还劝她消消气。

但实际上,我心里却畅快极了。

这位从小就养尊处优的长公主,那个为了保全自身总能轻易牺牲别人的长公主。

原来也会有这种求而不得、心烦意乱的时候啊?

“灿儿……呕,你帮我去瞧瞧安胎药熬好了没……”

楚洛瑶一开口,我飘游在回忆中的思绪瞬间就收了回来。

自从那天从静安寺回来之后,她吃什么吐什么,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每天都得用厚厚的脂粉才能稍稍遮住那憔悴的模样。

要不是靠着那碗安胎药天天吊着精神,估计她连床都下不了。

“殿下,要不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吃药吧,您都吐了好几天了,啥都没吃……”

一旁的婢女看着她深深凹陷的脸颊,心疼地劝了一句。

可没想到,却招来了她充满憎恨的眼神。

“你算哪根葱,竟敢教本宫做事?!”

“殿下息怒,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婢女吓得脸色煞白,膝盖一软,马上就跪了下去。

“好了姐姐,不过是个临时雇来干活的丫头,不懂规矩罢了。吉时快要到了,别耽误了。”

“安胎药这会儿应该熬好了,姐姐先去前面的偏厢房等着,药马上就送来。”

我拉着楚洛瑶的手,又给跪在地上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领会了我的意思,赶紧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裴云修身穿着大红喜服,清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站在廊下逐个迎接路过的宾客,身形挺拔修长,任谁见了都会夸赞一句状元郎才貌出众。

可就在下一秒,一个端着一碗药的婢女从廊下的另一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那碗黑乎乎的药差一点就擦到了他的身侧。

婢女吓得身子一晃,一碗热腾腾的药不偏不倚地浇在了裴云修的衣摆上。

“驸马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

那婢女立刻跪下,“哐哐”地磕了几个响头。

裴云修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连着说了好几句没关系,然后伸手扶起了婢女。

“你为啥这么匆忙啊?这是谁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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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

那婢女吞吞吐吐的,嘴唇动了好一会儿,想说又不敢说。

“你就直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裴云修起了疑心,朝四周看了看,把那婢女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婢女犹豫了一阵,最后“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驸马爷,奴婢不敢隐瞒,这是公主的药。”

“公主?是荣华公主吗?她为啥要喝药啊?”

“是……公主,她……身体不舒服。”

那婢女眼神飘忽不定,每一个吐出的字都好像在唇齿间绕了好几圈才蹦出来似的。

她这副模样,就连傻子看了都不会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更何况在大婚前,新郎新娘都会找医官去对方家中为对方诊脉,以此确保夫妻二人身体健康,子孙繁衍。

这可是我大盛国婚嫁前一直以来的规矩。

要是楚洛瑶有什么问题,他裴云修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才对。

“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

裴云修问了好几次都没得到答案,渐渐没了耐心。

那婢女吓得一哆嗦,声音带上了哭腔:

“驸马爷恕罪!这……这是公主的安胎药!奴婢都说了,驸马爷开开恩,让公主别杀奴婢,奴婢不想死……”

话音刚落,她“哇”的一声,当场就哭了出来。

“安胎药……呵!”

裴云修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比他衣摆上浸透的药汁还要难看。

这个状元郎,还以为自己春风得意,一日看尽长安花呢。

却不知道考上状元,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一个更深不可测的开端罢了。

不过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这一世,有我在。

我适时地从凉亭一角缓缓向他走去。

“裴公子,吉时已到,眼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不如日后再慢慢商量。”

我微微一笑,招呼路过的两个小厮带裴云修去换一身喜服。

就在他点头,与我擦肩而过离开的那一刻。

我和跪在地上的婢女交换了一个眼神。

“药呢?!本宫的药在哪里!?”

楚洛瑶等了半天都没喝上安胎药,又不肯吃东西。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劲折磨得她快要疯了。

我刚一进门,一只琉璃烛台贴着我身前差点就砸到我的额头。

“楚灿!你有没有去小厨房看看……呕!本宫的药怎么还不来!?”

吉时到了,前厅的客人都等着急了,可公主却一直不出来。

我就猜到,肯定是她害喜太严重,根本不敢出去。

“姐姐别生气,刚才小厨房跑进了一只猫,一群奴才忙着赶猫,打碎了好多东西。”

我从衣袖里掏出一小罐瓷瓶,拔掉塞子,倒出一粒药丸给她。

“刚才我让人带了一个郎中过来,这是止吐药,阿姐吃了这个就会好的。”

楚洛瑶盯着药丸看了半天,又看看我,满眼都是怀疑。

我笑了。

我怎么会蠢到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地下毒呢?

更何况我原本的计划也不是要毁掉这场婚礼。

为了消除她的疑虑,我自己先吃了一颗药丸。

她眼睁睁地看着我咽了下去,面不改色,这才相信了我。

“还是你想得周到。”

她吞下药丸,转身推开门,径直向前厅走去。

就在楚黎打算亲自去叫人的时候,楚洛瑶终于慢悠悠地来了。

裴云修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过婚礼流程还是得继续走完。

可拜天地的时候,楚洛瑶的盖头歪了。

拜高堂的时候,她的脚崴了。

夫妻对拜的时候,更是直接撞到了裴云修的头上。

整场婚礼匆匆忙忙的,完全不像公主婚礼应有的样子。

不过裴云修倒也不在意。

听说洞房花烛夜,他直接以宿醉反胃为由,在书房睡了。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地戴着绿帽子去和一个大婚前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圆房。

我都不用猜,想必楚洛瑶肯定又砸了一晚上的花瓶。

后来她开始到我府上抱怨,我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劝她以后会好起来的。

可她没想到,成婚半个月了,别说是圆房。

裴云修连她身边一尺的距离都不想靠近。

除了日常带着她见母亲时应有的客套之外,其余时间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

每天,他不是借口宫里政务繁忙不回府,就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在书房睡觉。

时间一长,楚洛瑶从刚开始的生气,慢慢变得着急起来。

“灿儿!怎么办啊!那个混蛋还是不愿意跟我圆房!”

她低下头,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已经怀胎四个月、开始显怀的肚子。

现在她穿的衣裳,都是她派人专门定制的新衣裳。

腰围比她以前穿的衣裳整整宽了两圈。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等月份再大一些,就算套上麻袋,也能看出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我放下手里的茶盏,灿烂一笑:

“姐姐何必这么发愁呢,姐姐天生美貌动人,谁见了都会心动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要是我真有那么大魅力,他怎么连正眼都不看我!”

“贱东西,他分明就是记恨本宫突然向皇兄请旨赐婚!”

“可是姐姐,当年连清心寡欲的归元和尚都被姐姐迷得神魂颠倒呢!姐姐还怕搞不定一个驸马爷吗?”

“当时明明是因为合欢……”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瞪大双眼,急忙闭上了嘴。

“姐姐放心,府里的下人都去前厅打扫了。”

我示意她放宽心。

毕竟她那些破事,我要是想宣扬出去,早就人尽皆知了。

楚洛瑶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点了点头:

“他不爱回府,没关系。”

“月底皇兄的诞辰宴,他就算不想见我,也得露面!”

楚黎今年的诞辰宴十分热闹。

除了新贵状元裴云修之外,榜上有名的几位才子也都坐在他附近的位置。

交谈之中,新贵公子们个个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只有裴云修例外。

裴云修坐在离皇兄最近的位置,但他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

因为他身旁还有个挽着他手臂,装作夫妻恩爱的楚洛瑶。

“殿下,请自重。”

前来上菜倒酒的婢女络绎不绝。

可楚洛瑶却旁若无人,依旧拉着裴云修的手臂往上贴。

“夫君,今天就别这么拘礼了,来,妾身敬你一杯。”

她拿起桌上的酒盏,根本不顾裴云修阴沉得快要下雨的脸色,自作主张地把酒盏往他嘴边送。

裴云修一开始十分不情愿。

但他们的动静惊动了主位上的楚黎,楚黎投来一记凌厉的眼神。

他就算不想喝也得喝了。

裴云修接过酒盏,一口气喝光了。

喝完后,他把酒杯倒过来,示意公主一滴都没剩。

“那么,公主殿下也该喝一杯才是。”

楚洛瑶看到他喝完了杯里的酒,满心欢喜,赶忙喝光了自己杯里的酒。

早在宴会开始前,她就买通了布菜的婢女,让她们把下了合欢药的杯子递给裴云修。

就等着药性发作,让这个冷面书呆子主动求着她圆房呢。

宴会照常进行,厅前歌声优美,乐声动听。

大家举杯敬酒,相谈甚欢。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可楚洛瑶却开始坐不住了。

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通红。

她勉强扶着桌案的手颤抖得厉害,连桌上的酒盏都跟着晃动起来。

“殿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裴云修礼貌地问了一句。

可她却像触电一样猛地一缩,赶紧松开了原本还挽着他的手。

“没……没什么,我没事!”

她拼命地摇头否认。

但她急促的呼吸,看向裴云修时那渴望的眼神,早已把她出卖得彻彻底底。

楚洛瑶万万想不到。

那杯原本打算给裴云修喝的合欢药酒,最后却进了她自己的肚子里。

她懂得买通婢女。

我也懂。

甚至我找来的婢女,还是她当年心情不好时打死丢进乱葬岗的老奴的孩子。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我都还没说给她多少好处呢,她就千恩万谢地跪在我面前,说宁死也要报仇。

“姐姐,你没事吧?!”

我坐在楚洛瑶对面,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喊了一句。

刹那间,宴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楚洛瑶身上。

楚洛瑶怨恨地瞪了我一眼,挣扎着起身想离开。

她当年大概怎么也不明白,能让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欲火焚身的药量,会是多么痛苦。

而如今,她终于亲身体会到了。

“瑶儿,你这是怎么啦?快来人扶一把!”

楚黎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一旁的婢女上去搀扶,可突然楚洛瑶捂着小腹,直直地跪了下去。

“啊!血……公主……公主流血了!”

“公主你怎么了?!别吓唬奴婢啊!”

楚洛瑶跪下的同时晕了过去,紧接着她裙摆下渗出一大滩殷红的血。

血涌得太快,短短几秒钟就染红了一大片地毯。

大家都被吓得够呛,胆小的妃嫔当场就尖叫起来。

“太医!快宣太医!”

楚黎急得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身边,推开搀扶她的婢女,亲自抱起她去了偏殿。

众人见情况不妙,也都跟着过去了。

临走前,跟在我身后的裴云修却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多谢。”

太医们诊完脉后,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没有一个太医敢先开口说话。

偏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怎么?一个个都成哑巴了是吗?!朕问你们,公主到底怎么了?!”

楚黎急得眼眶都红了,声音大得连守在宫外的太监都能听见。

毕竟,这可是他从小到大宠爱的妹妹。

太医们吓得一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了半天眼神。

最后一个年轻的太医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回禀皇上……公主怀胎四个月……小产了。”

“什么?!小产?!”

楚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话一出,不光是楚黎。

偏殿里的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毕竟公主半个月前大婚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的。

更不用说,驸马爷和公主关系疏远,洞房花烛夜都没进过公主的房间。

这眼下,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四个月大的孩子呢?

“裴云修!”

“臣在。”

“朕问你,公主怀孕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是敢说半句假话,朕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楚黎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在他脑海中浮现。

恐怕他到死都不愿意相信,他如此疼爱的妹妹。

竟然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

裴云修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摆,目光坚定,沉声说道:

“臣不知。”

“你放肆!”

楚黎气得怒火攻心,抬手就给了裴云修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吓得周围的人又是一哆嗦。

他们大概从来没见过,年轻的帝王盛怒之下,眉宇间全是愤怒的杀意。

可我不怕。

因为上一世,他下旨把我凌迟处死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识过了。

帝王,也不过如此。

“皇兄,臣妹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站出来,优雅地行了一礼。

“有话就说。”

“姐姐有没有怀孕,驸马爷府上的家丁和婢女最清楚了,何不让他们过来问问?”

说完,楚黎思考了半天,最后点了点头,让人去带驸马爷府上的家丁和婢女过来。

没多久,乌压压的人群噗通噗通全跪到了地上,偌大的偏殿瞬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楚黎跨步向前,一个一个仔细地盘问过去。可是不管问谁,得到的回应皆是否定的。每问一次,他的希望便破灭一分,到最后,心都凉透了半截。

轮到询问裴云修自幼相伴的书童时,那书童鼓起勇气大声说道:“皇上圣明!驸马爷整日埋头于案牍之间,身体抱恙,至今尚未与公主圆房!”

“大胆!大胆!你们统统大胆妄为!!!”楚黎怒不可遏地咆哮着,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一口气没喘匀,堵得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就在这紧张焦灼的当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楚洛瑶居然说起了梦话:“归元……归元……别离开……”

裴云修眉头猛地一皱。不光是他,在场那些听过“归元”这个名字的人,心里都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静安寺作为国寺,向来香火鼎盛。归元又是方丈屈指可数的得意门生。那些时常去静安寺焚香礼佛的世家公子小姐,就没有不知道归元名号的。但楚黎可没那份闲心去记一个和尚叫啥。自然,他根本不清楚。

“归元是谁?!到底是谁?!”众人刚想开口作答,皇帝这一雷霆大怒,又都乖乖闭上了嘴。

“楚灿,你过来!”咦?总算点到我啦?我温顺地走上前去。

“你和瑶儿相处的时间最久,你说说,归元是什么人?”“他是……静安寺里的……”

“不过是条狗罢了!”床榻上传来一声怒吼,打断了我的话,众人无不惊了一下。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楚洛瑶醒了过来。

楚洛瑶挣扎着坐直身子,脸色惨白如纸,满头密密麻麻都是冷汗。“瑶儿,你醒了!你刚才说什么?狗?”楚黎显然不信她这番鬼话。

“没错!就是狗!我可喜欢它了,每次去都要给它喂食……”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无奈现场人太多,只能强忍着。没想到她朝思暮想的俊美男子,在她嘴里竟成了一条狗。喂食?喂的什么食啊?难不成是合欢药套餐?

“皇上,臣认识归元,他是静安寺的和尚。”她妄图说谎蒙混过关,可刚正不阿的裴云修怎会给她这个机会。“臣前些日子还去静安寺上香,和归元师父探讨了一阵佛法。”

“好!很好!”楚黎彻底绝望了。“来人,把那个叫归元的和尚给朕带过来!朕要好好审问审问!”“其余不相干的人都退下!”

众人领了旨意,即便还想留下来看热闹,也只能强压着好奇心离开了。原本拥挤不堪的偏殿,转眼间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我心里明白,就算楚洛瑶再怎么荒唐,楚黎再怎么恼怒,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好妹妹在众人面前被揭穿未婚先孕的丑事。只要看客一走,他关起门来慢慢审问。事后该疏通关系的疏通关系,该封口的封口。他身为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只要这事没闹得人尽皆知,事后罪名怎么定,是轻是重,全由他一人说了算。这样一来,楚洛瑶的命不就保住了吗?

可我岂会让他得逞?我唤来婢女,偷偷嘱咐了几句。天还没亮,静安寺几乎所有的和尚,浩浩荡荡地进了宫。听说楚黎得知此事后,气得吐了一大口血。但此时他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静安寺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两百六十多个和尚,整整齐齐地跪在大殿里为归元求情,恳请皇上开恩饶他一命。小沙弥、方丈、住持,个个异口同声地担保归元的品行。殿内此起彼伏地响起发誓担保的声音。

就在这时,公公通报说有个医馆小二求见。“公主曾在我那儿要过合欢散,还是我家师父特制的那种,长期服用会上瘾。”“我知道这事以后,急得睡不着觉,赶忙跟着和尚们进宫了。归元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当年我可能就寻短见了,他不能就这样白白蒙冤而死!”

“没错!归元是好人!不能让他平白无故冤死!”接二连三的附和声吵得楚黎头疼欲裂。眼下这么多人都盯着他呢,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没办法保住楚洛瑶。更何况,归元从头到尾都跪在地上闭目磕头,一言不发。可楚洛瑶却自己往火坑里跳。

“皇兄!你相信我啊!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啊!”“归元!你倒是说话啊!你为什么不去死,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楚洛瑶披头散发,光着脚冲进大殿,不顾一切地朝着归元冲过去。

“殿下,大错已然铸成,你我罪孽深重,倘若能就此了结此生,倒也算是一种解脱。”归元缓缓睁开双眼,望着楚洛瑶的眼神平静如水。早在他进宫之前,我派人送给他的合欢药解药就已经到了他手里。他身为出家人,一生修行积德,万万不该遭受这般折磨,早早结束生命。

可楚洛瑶听了这话却发疯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声嘶力竭地大吼:“一派胡言!你们全都是一派胡言!什么罪孽?!臭秃驴!你怎么不去死!”

主位上的楚黎终于闭上了双眼,不忍心再看这场闹剧。随即扔下一道口谕:“荣华公主,荒淫无度,品行败坏,赐死,立即执行。”

楚洛瑶被押往刑场的那天,我就在台下。可我却笑不出来。寒风在路上肆虐,冻得我直打哆嗦。她一会儿喊我灿儿,一会儿又骂我是没人疼爱的。她骂人的话极其难听,声音又尖锐刺耳,就连押送她的官兵都被她吵得不耐烦,忍不住扇了她几巴掌。

当年,我看着她笑容灿烂,告诉我她找到了真爱。如今,我看着她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遭万千百姓唾弃。世事变幻无常,我恍惚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我从衣兜里掏出一朵刚摘不久的新鲜白雏菊。那是来刑场的路上采的。小时候,阿姐最喜欢摘这种花送给我。既便宜又好看,关键是能哄我开心。如今,我将它轻轻放在了刑台前面。

刽子手高高举起屠刀,刀刃上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就在屠刀落下的刹那,一只温暖的手遮住了我的眼睛。“一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