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夫君成亲第五年,他为公主殉了情 临死前,他留下一行字
发布时间:2025-07-14 16:47 浏览量:1
上巳佳节,春意撩拨着出游的心弦。我满心欢喜地邀崔南瑾一同春游,像只欢快的鸟儿,叽叽喳喳地规划着行程。
“得带上茶炉,再备些炭火,到时候煮一壶香茗,定能驱散春日的慵懒。”我兴奋地说着,眼睛亮晶晶的。
“糕点和瓜果也不能少,游玩时要是肚子饿了,它们可就是救星啦。”我掰着手指头数着。
“驱蚊的药物也别忘了,免得被蚊虫破坏了这美好的兴致。”我认真地补充着。
最后,我满脸期待地望着崔南瑾:“夫君,你看看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吗?”
崔南瑾只是温和地笑笑,轻声说:“娘子安排便好。”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家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成婚五年,我本应习惯他的这种淡漠,可心口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酸涩。我强颜欢笑:“好,那我来操持,夫君只管尽情享受这春日美景。”
怀揣着满满的期待,我们来到了郊外。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草木抽出嫩绿的新芽,春桃半开,粉粉嫩嫩的,宛如羞涩的少女,四处洋溢着生机与希望。
然而,崔南瑾却兴致缺缺,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这时,他的贴身小厮急匆匆地从山脚跑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瞬间,崔南瑾的脸色变得煞白,眼中的慌张再也藏不住了。
我忧心忡忡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甚大事,有皇子的课业未交。”
我知道他是太子少傅,那些调皮的皇子没少让他操心。我拉着他的手,撒娇似的靠进他怀里:“一月前你就答应陪我春游了,今天好不容易休沐,可不能丢下我呀。”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把我往怀里拢了拢:“自然不会,为夫向来信守承诺。”可我竟没听出他声音里暗藏的焦急与无奈。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开始煮茶。我不紧不慢地操作着,可崔南瑾却坐立不安,虽然脸上强装镇定,但不停敲击木桌的指尖却出卖了他此刻的慌乱。
我的兴致一下子没了,失落地说:“夫君,天色渐晚,我们回去吧。”他如释重负,立刻唤来小厮丫鬟,迅速收拾好东西,我们匆匆踏上了归途。
回到家时,传旨太监已等候在崔府门前。他宣读的圣旨如晴天霹雳般击中了我:“崔大人,元福公主……薨逝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崔南瑾,只见他身形摇晃,险些摔倒。他扶着门框,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惊恐,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臣知道了,臣收拾一下就进宫。”说完,他径直走进府中,去书房转了一圈,换了身衣服,便跟着太监进宫了。
这一路上,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更别说对我说句话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整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第二天清晨,噩耗如冰冷的寒风般袭来——崔南瑾跳城楼自尽了,就在元福公主离世的同一地点,仿佛是一场命运的追随。
我麻木地处理着崔南瑾的后事。在收拾遗物时,我在书房的案几下发现了一封签好他名字的和离书和一张宣纸。宣纸上是他苍劲的字迹,只是比以往多了几分潦草:“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我呆立在原地,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外面的流言蜚语如潮水般涌来,众人都说崔南瑾是为元福公主殉情而死。他们骂我不知天高地厚,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幸福,甚至有人往崔府大门扔烂菜叶子。
我这才想起,元福公主临死前在城楼上喊出的那句话:“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在我未曾察觉的时候就已悄然种下。
崔南瑾曾说过九皇子怕他的二皇姐,每次二皇姐出现,九皇子就会乖乖听话。他说起二公主时,嘴角还会不自觉地上扬。而元福公主正是九皇子的“二皇姐”。
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他们用死亡诠释了他们的“缘”和“愿”,而我在这场爱情悲剧里,只是一个局外人。
头七那天,灵堂里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人。我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跪在堂前烧纸,机械地向来人行礼。
“你早该和崔南瑾和离的。”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我抬头,对上一双泛红的美目,是元福公主的闺中密友和宁郡主。
“公主与崔南瑾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横插一脚,他们早就修成正果了!”她眼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仿佛我是世间最恶毒的第三者。
她指责我不肯和离,导致元福公主不得不去和亲,最终选择了自杀。她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我,临走时还恶狠狠地威胁:“玉桐君!本郡主不会放过你!”
崔南瑾下葬那天,和宁郡主带着一群人拦住了棺木。她手持圣旨,理直气壮地说:“崔南瑾已写下和离书,如今是自由身。我已向圣上说明情况,圣上念及公主与他情深,特追封他为驸马,准许二人合葬。玉桐君,你赶紧在和离书上签字,否则休怪本郡主不客气。”
我又哭又笑,只觉得这世界荒诞得如同一场闹剧。十二岁起,我就陪伴在崔南瑾身边,为了供他读书,我拼命卖绣品,十指被针扎得满是血洞。后来,为了赚取更多的钱,我跟着隔壁婶子学做豆腐,夏日顶着炎炎烈日,冬日冒着凛冽寒风,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可如今,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舍弃了一切。我不会写字,从前崔南瑾还笑着说:“娘子有我这个探花夫君,何必自己写字呢。”
和宁郡主见我不肯签字,竟用匕首划破我的手指,逼着我按下手印。她得意洋洋地嘲笑:“果然,公主说得没错,你和崔南瑾根本就不般配。”
当天,我被无情地赶出了崔府。来时一无所有,去时依旧孤身一人。
归乡途中,我遭遇了一群悍匪。慌乱之中,我不慎坠入悬崖。急速下坠的恐惧让我紧闭双眼,绝望地呼喊。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崔南瑾担忧的神情。他身着崭新的棉袍,眉眼间还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桐君,可是做噩梦了?”他温柔地问道。
这时,屋外传来邻居的议论声:“小崔公子高中了,玉姑娘也该过上好日子了。”另一个人却泼冷水:“那可不一定,听说小崔公子被元福公主看中,说不定要当驸马呢。”
崔南瑾听到后,脸色一变,急忙解释:“我拒了。桐君,我只愿与你成亲,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这才意识到,我重生了,回到了五年前。心中涌起一丝庆幸,一切似乎还来得及。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南瑾哥才华出众、相貌英俊,理应与公主这样的名门闺秀相配。我身份低微,实在配不上你。”
崔南瑾一脸错愕,仿佛不认识我了。我起身下床,与他保持着距离。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自我安慰道:“桐君,你是不是一时接受不了我们身份的变化?你放心,我崔南瑾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这些年你为我付出太多,我怎会忘记你的恩情。”
他说着便伸手来拉我的手,我侧身躲开,径直走出了屋子。
门外围满了邻居,大家都来祝贺我们。教我做豆腐的婶子笑着说:“玉姑娘,这下你可苦尽甘来了,成亲时可要请婶子喝喜酒啊。”
我微笑着回应:“婶子说笑了,我一直把南瑾哥当兄长,怎能结为夫妻呢。”
崔南瑾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强忍着情绪送走了邻居。关上房门,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质问道:“桐君,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公主的事吗?我在朝堂上已经表明我已有妻室。”
我冷冷地看着他:“与我何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崔南瑾崔探花在家吗?元福公主驾到,速速开门!”
崔南瑾赶忙松开我的手,跑去开门。元福公主带着一群人走进来,她身姿婀娜,面容艳丽,保养良好的肌肤透着高贵的气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既有威严又饱含着对崔南瑾的爱慕。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轻蔑地说:“崔南瑾,你就是为了这么一个……拒绝了本宫?”
我顿时自惭形秽,与她相比,我整日风吹日晒,皮肤粗糙,哪里比得上她的光彩照人。
崔南瑾连忙挡在我身前,坚定地说:“公主殿下,在我眼中,桐君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元福公主伤心地问:“你喜欢她?”
崔南瑾转过头看着我,嘴角上扬:“我会娶她为妻,公主若有空,届时可来喝杯喜酒。”
他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看着元福公主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却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脚步。
我走上前,向公主行礼:“公主莫要生气,南瑾哥说错了。南瑾哥玉树临风、才德兼备,只有公主这般的女子才与他相配。他真心喜爱的,也是像公主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
崔南瑾进入翰林院后,日子逐渐安稳起来。他购置了新宅,多次邀请我搬过去一起住,但都被我拒绝了。他忙于官场事务,无暇顾及我,我则继续跟着婶子卖豆腐。
从前卖豆腐是为了他,如今却是为了我自己。然而,豆腐摊的生意越来越差,前几天还有人故意刁难,硬说我的豆腐是坏的。我报了官,没想到官兵却把我抓了起来。
在湖边的竹亭里,我见到了元福公主。这一刻,与上一世截然不同。我的心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砰砰直跳。
元福公主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山茶花,头也不抬地说:“玉桐君,崔南瑾是本宫的。本宫劝你不要自不量力。”
我低垂着头:“民女从未想过与公主争夺。”
她玩腻了山茶花,随手将其扔在地上,然后用绣鞋狠狠地踩上去,那娇艳的花朵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她蹲下身子,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指甲几乎嵌入我的皮肤:“最好是这样。本宫本不屑与你争抢,但他既然愿意为我赴死,这一世,本宫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夺回来!”
我全身一颤,努力控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还好她很快松开了手,转身望向亭外。我如遭雷击般瘫倒在地,想哭又想笑。原来,重生的不止我一个,元福公主也带着记忆回来了。
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她渴望争夺,而我无心留恋。这一世,就让他们在一起吧,我过我的平淡生活,从此互不干扰。
我站起身,正准备告辞,一名侍女匆匆跑进来:“公主,他来了。”
元福公主转过身,笑容灿烂地说:“要不要打个赌,看看崔南瑾更在乎你还是更在乎本宫?”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猛地抓住我的手,将我拖入湖水中。湖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耳边传来侍女们的惊呼声:“公主落水了!”
在水中沉浮之际,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跳入湖中,毫不犹豫地向元福公主游去。他紧紧抱住她,将她救上岸,又是按压胸口,又是渡气,直到公主缓缓苏醒。
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我身上。这时,一个侍女故作焦急地提醒:“湖中还有一个人呢!”
崔南瑾急切地说:“管那个不相干的人干什么,让侍卫去救,赶紧送公主回宫!”
那一刻,我的心如刀绞。曾经以为会共度一生的人,在他心里,我竟是如此微不足道。我真想对元福公主说:“有什么好争的呢?他从来就不属于我。”
我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向远处游去,想要逃离这无尽的痛苦。
十三岁那年,我不幸落入水中,四周竟无一人伸出援手。
从那以后,我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掌握泅水这项技能。
如今,自然不会有人来救我。
我暗自庆幸,当年逼自己学会了游泳。
好不容易游到对岸,刚爬上湖岸,突然听见“扑通”一声。
只见水里多了一个不断沉浮的男人。
我迟疑了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度跳进了湖里。
那男人极不配合,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拖上了岸。
好在他呛水不算多,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长相极为出众,衣着也十分华贵,想来是出身世家的公子。
“你救我干什么?”
“我要是不救你,你就得淹死了!”
他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就是想死!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我顿时气得够呛。
我好心好意救他,他居然还怪我。
我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伸手一推,把他又推回了湖里。
他一脸难以置信。
和刚才不同,他在水里拼命扑腾着,断断续续地叫嚷着。
“咳……救……救我……”
我再次跳进湖里,这一次他配合极了,没费多少劲就把他拉了上来。
“还想死不?”
他幽怨地瞪了我一眼,又咳嗽了几声。
“暂时不想了。”
我起身正准备离开。
他却喊住了我。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实在没心情跟他纠缠。
“你管我叫什么呢?”
或许是仗着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我毫不掩饰自己的坏脾气。
他好像笑了一声。
“姑娘不必这么戒备,我只是想感谢你。”
“不用了。你别再寻死,就算是对我的感谢了。”
我站起来,想了想,又回头对他说:“至少……别再让我看到你寻死。”
看不见,我也就管不着了。
他这人好像脑子有毛病。
威胁我说:“你要是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再跳下去!”
我懒得理他,大步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扑通”声。
我浑身一僵。
这小子来真格的?
我回头一看,只见那男子好好地站在岸边,手里拿着一块大石头。
他耸了耸肩。
“姑娘,报个名字。”
我真是服了他了。
“玉桐君。”
他扔掉石头,捡起岸边的披风朝我走来。
“玉桐君……好名字。”
他似乎真的只是想知道我的名字。
把披风递给我后,他就大步离开了。
我裹着披风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了崔南瑾。
他看到我身上的披风,脸色瞬间变了。
“桐君,你身上是谁的衣服?”
他发疯似的把我身上的披风扯下来,看到我里面湿透的样子,又愣住了。
“桐君,你怎么……”
“想问我为什么浑身湿透?”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接着说:“南瑾哥,你应该很清楚。不就是你说‘管那不相干之人作甚’吗?”
他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湖里那个人……是你?”
我没有说话。
他从我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他紧紧地抱住我,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对不起……桐君,我不知道是你。要是我知道是你,我……我肯定会救你的。”
他声音哽咽,饱含着深深的悔恨和懊恼。
仿佛我真的是他深爱的人一样。
他一向很会演戏。
以至于前世,他追随元福公主离去后,我仍然不太敢相信他爱上元福公主这件事。
我推开崔南瑾。
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和他划清界限。
“崔南瑾,从现在起,你做你的翰林院编修,我做我的豆腐民女。”
“我们俩……不要再有来往了。”
“也请你转告元福公主,不用再刁难我这个普通百姓了。”
“不管你崔南瑾最后娶谁,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玉桐君!”
崔南瑾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找我。
但元福公主却不肯罢休。
我的豆腐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闹事的人。
为了不连累隔壁婶子,我干脆待在家里磨豆子,让隔壁婶子帮忙出摊。
元福公主还是不消停。
隔三岔五就派人给我送画。
那些画画得特别好,人物栩栩如生。
前几天画的是翰林院编修和公主吟诗作画。
昨天画的是英俊公子在马上救美人。
今天画的又是两人一同去郊外观赏春桃。
半开半合的桃花下,是害羞的少女不小心倒进俊朗男子怀里的场景。
她的手抓着他的肩膀,他的手搂着她的腰。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
好一对令人赏心悦目的才子佳人!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前世。
前世,我和崔南瑾很少一起出去玩。
他考中功名之前,我忙着磨豆子卖豆腐,他忙着读书。
他考中之后,初入官场,有很多朋友要结识,有很多事务要处理。
我也没有空闲时间,努力学习官家夫人的处事方法,和他同僚的夫人一起游园赏花,试图为他的事业助力。
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很了解他。
他有抱负、有理想,不甘于平凡。
正好他有才华,考中了探花。
我也会在他休假的时候,提议出去游玩。
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愧疚地承诺:“娘子,等为夫有空了,一定带你去。”
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后来他从翰林院编修升任少傅。
那些承诺再也没有被提起过。
前世,他临死前那次郊游,还是我提前一个月和他商量好的。
他可能也觉得过意不去,才勉强答应了。
没想到,那是我们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游。
送画的侍女轻蔑地看着我,说话时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家公主说了,玉姑娘要是懂事的话,就别再出现在京都了。”
说完,她像施舍街边乞丐一样,把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扔到我脚边。
这样的羞辱让我十分愤怒。
“我早就和崔南瑾说清楚了,我和他再无关系,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侍女却说道:“玉姑娘,你在这里就是个威胁。你要是不走,那我们只好用其他办法让你消失了。”
我气得胸口发疼。
“荒谬!我就不信没有王法!”
侍女轻飘飘地笑了笑,问我:“玉姑娘,你确定要和公主讲王法吗?”
元福公主的侍女走了,留下了那包银子。
想了想,我还是把荷包捡了起来。
就当是这些年我“照顾”崔南瑾的回报吧。
我虽然重生了一回,但毕竟只是个普通百姓,斗不过权势滔天的元福公主。
或许,我真的该离开了。
远离他们两个人,我才能平安。
第二天,崔南瑾难得又来找我。
“桐君,五月初三,就是我和公主大婚的日子……”
我觉得很可笑。
他却毫无察觉,自顾自地说:“公主已经答应,等我们成亲半年后,可以纳你为贵妾。也算是成全你这些年为我付出的一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贵妾?”
“桐君,我知道你有点生气。”
“但是……”他低下头,不敢看我。
“你身份低微,能做妾已经算是公主大度了……”
我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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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南瑾!我告诉你,我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会给你做妾!”
他捂着脸颊愤怒地瞪着我,看到我眼中的泪水,又慌乱起来。
“桐君,你不嫁给我,别人会怎么看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我嫁给他了。
前世,我以为他是因为爱我。
这一世,我以为他是不甘心。
原来,是为了他所谓的面子!
他怕别人说他忘恩负义,所以非要把我绑在他身边,来成全他的忠义之名!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前世今生加起来几十年,我竟然现在才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我怎么这么愚蠢?
我怎么会这么愚蠢啊!
我猛地抓住崔南瑾,把他拖到门口,用力把他推了出去。
“滚,崔南瑾,你给我滚!”
“桐君……”
“滚!!!”
崔南瑾灰溜溜地走了。
我关上门,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轻笑。
我转过头,看见我家墙头上趴着一张俊美的脸。
我记得他,是那天跳湖的那个男子。
他从墙头上跳下来,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我面前。
“玉姑娘,不如嫁给我吧。”
“当然,是做正妻,不是做妾。”
我不想搭理他。
理都不理他,径直往屋里走。
他跟着我进了屋。
“我说的是真的。”
我把他往外推,实在没力气大声吼他了。
“你也滚。”
“在下姓冯,名则逸。”
我推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前世我听说过“冯则逸”这个名字。
他是才华横溢的亲王世子。
二十岁那年,本来要参加科举考试,没想到考试前突然性情大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仅仅两个月后,他就坠湖身亡了,只留下了一段让人叹息的传闻。
原来是他。
那天我误打误撞,竟然改变了他溺亡的命运。
他见我发呆,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玉姑娘,恕我冒昧,你的事情我也打听了。现在除了嫁给我,你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说的话我没怎么听进去,反而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跳湖?”
他愣了一下,顿了顿,随后又露出一个笑容。
“你答应嫁给我,我就告诉你。”
我放下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答应。”
这次轮到他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真的吗?你不再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
他说得没错,我现在的处境既尴尬又危险。
崔南瑾非要娶我,哪怕让我做妾。
而元福公主,显然也不想放过我。
我要是不答应,说不定在崔南瑾纳我为妾之前,我就莫名其妙地没了性命。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要是为了崔南瑾那个自私自利的人丢了命,那就太不值得了。
“那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跳湖?”
“闲着没事,找点死的感觉玩玩。”
我一时语塞,也不想再问了。
他明显不想告诉我原因。
但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家里人会同意你娶我做妻子吗?”
我无权无势,无父无母,根本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娶妻的合适人选。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娶你。”
我走进内屋,倒了一杯茶。
“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娶我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我。但不管怎样,你娶了我,能帮我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端起茶一饮而尽,可能是茶的口感太差,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玉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特别?”
“别岔开话题,如果你的家人排斥我,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我本来是为了找个庇护所,要是那是个火坑,那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我那两个月纨绔的名声打得好。现在,只要我娶的是女人,他们都会答应。”
我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
好像确实有传言说,这位冯公子喜欢玩男宠……
“那你……真的喜欢男人?”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下移,落在他的下身,莫名地感到一阵恶寒。
前世识字多了之后,闲暇时也喜欢看一些小说。
有一次,家里的侍女给我买错了书,让我打开了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新世界。
要是他真的玩弄过男宠,那他那里岂不是就像……搅屎棍?
他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假装镇定。
“等我们成亲后,你自然就知道小爷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了!”
说完,他慌慌张张地跑了。
看着他瞬间变红的耳朵,我突然觉得,嫁给冯则逸,好像也不错。
冯则逸很快就来提亲了。
正如他所说,他的家人并没有为难我。
他好像是故意要和崔南瑾作对,把我们的婚礼日期定在了五月初三。
和元福公主与崔南瑾的大婚日子是同一天。
定亲没多久,和宁郡主以增进感情为由,请我去游湖。
我虽然不想去,但也没办法拒绝。
到了地方才发现,游船上还有元福公主。
她支开了所有人,把我一个人留在船头。
“你还真是命大,那天居然没被淹死,还傍上了冯世子这个靠山。”
“既然和冯世子定了亲,那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嫁人。”
“要是让本宫发现你对崔南瑾还有其他想法,本宫绝对不会饶过你!”
我很想告诉他,像他那样自私自利的人,送给我我都不要。
但表面上还是得表现得很恭敬。
“是,民女牢记公主的教诲。”
元福公主很满意,挥了挥手让我退下。
直到上了岸回到家,我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选择嫁给冯则逸是对的。
元福公主暂时不会再刁难我了。
从那以后,我就安心地等着嫁人。
冯则逸是个不拘常理的人,他几乎每天都会来我住的院子找我。
我也不出摊卖豆腐了,就在家里专心绣嫁衣。
他闲着没事干,拿着针线跃跃欲试。
花是绣不好了,反而把他那养尊处优的手指扎出了好多血窟窿。
我下意识地抓住他流血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直到舌尖尝到血腥味,我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冒昧。
冯则逸呆呆地看着我,耳朵和整张脸都红得像着了火一样。
就在这时,崔南瑾闯了进来。
他怒目圆睁,眼睛里仿佛燃烧着怒火。
他大步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一边。
“玉桐君,你这是在干什么!”
没等我回答,冯则逸抢先说道:“崔大人不是看到了吗?阿桐这是和我这个未婚夫卿卿我我呢。”
说着,他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了他身后。
崔南瑾怒不可遏,挥拳朝冯则逸打去。
我惊呼一声,冯则逸迅速闪身躲开了。
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我原本想上去劝架。
但看冯则逸虽然看起来是个纨绔子弟,身手却十分厉害。
崔南瑾只是个文弱书生,很快就不是冯则逸的对手了。
我打消了劝架的念头,退到一旁,搬来一张凳子坐下来瞧着。
过了好一会儿,崔南瑾被打倒在地。
冯则逸走上前来,举着他那发红的手指,满脸委屈地说:
“娘子,为夫的手好疼呀,快快帮我吹吹。”
我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配合着凑近吹了吹。
崔南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一脸失望地说:“桐君,你真让我心寒。”
我移开目光,笑着问冯则逸:“晚膳我给你做豆腐脑,你吃了再走。”
冯则逸开心地回应:“多放点辣子,少放点醋,再撒点芜荽。”
我和他便讨论起吃食,连崔南瑾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留意到。
五月初三,这天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是个适合婚嫁的好日子。
我的花轿路过崔府门口,差点和骑马去迎亲的崔南瑾撞在一起。
一阵强风掀开了轿帘,也吹开了我的红盖头。
慌乱之中,我和轿外的崔南瑾四目相对。
他眼中浮现出痛苦之色,嘴唇微微动了动,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风停了,轿帘落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时,冯则逸的声音从轿外传了进来。
“阿桐,有没有迷了眼?”
我轻声回应他:“没有。”
花轿抬起,马蹄声清脆作响。
对于成亲这件事,算上上辈子,这是我第二次经历了。
但这次可比上一次热闹多了。
成亲仪式结束后,我被送进了新房。
原本以为会像上一世那样等很久。
可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冯则逸进了屋子。
他挑开我的盖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旁边的喜娘给我们端来了合卺酒。
看着容貌英俊的冯则逸,我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喝完酒,吃了生饺后,屋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不去招呼客人吗?”
他坐在我身旁,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爱不释手地捏了又捏。
认真地说:“今天是我和你成亲,又不是和客人成亲,我自然要早点来陪你。”
屋外传来了喧闹声。
有人敲门,在门外问道:“世子,翰林院编修崔大人求见。要不要见?”
我感到很诧异,崔南瑾这会儿不应该正在和公主成亲吗?
冯则逸却问我:“娘子,要见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屋外就传来了崔南瑾的吼叫声:“桐君!我错了!”
“我错得太离谱了!”
“桐君,你本来就该嫁给我的!”
他简直是疯了!
冯则逸忍不住了。
他刚要起身,我拉住了他的手,大声说:“夫君,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兴致呢?”
听了我的话,他笑了笑,然后用严厉的口吻对外面的人说:“赶出去!”
说完,他伸手来解我的腰带。
我愣了一下,问道:“你是来真的?”
他一脸诧异:“什么真的假的?”
我也有些惊讶。
“你为什么要娶我?”
他理直气壮地说:
“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我脸红了,低下头不敢看他那炽热的眼神。
连声音都变得不稳了。
“我……我才不信呢,明明当初你提亲的时候那么随便。”
他停顿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
“是为夫不好,让娘子产生误会了。”
“实不相瞒,那天你从湖边把我救上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坠入爱河了……”
他越说越大胆,什么话都敢讲。
趁着我发呆的时候,他几下就脱去了我的嫁衣。
“阿桐,好娘子,我们既然已经成亲了,你总不忍心让为夫独守空房吧?”
他凑得很近,呼出的气息让我鼻子发痒。
我被他的美貌所吸引,脑子越来越糊涂。
他低下头吻住我的唇,见我没有反抗。
贴着我的唇轻声说:“好娘子,为夫就当你同意了哦……”
转眼间,便是一番缠绵。
长夜漫漫,红烛摇曳,帐内暖意融融。
我在红被里起伏着。
冯则逸爱记仇,一遍遍地问我:“你说,为夫喜欢男子还是喜欢女子?”
我带着哭腔回答:“女子,你喜欢女子。”
他抱紧我,动作更加激烈,我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他却用手指撬开我的牙齿,喘着粗气说:“阿桐,好娘子,叫出来……”
片刻间,我疲软地靠在冯则逸怀里。
屋外,蝉鸣声和蛙叫声交织在一起,似乎还夹杂着男人凄惨的喊叫声。
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
冯则逸吻了吻我的嘴角,笑道:“娘子休息好了吧,再来!”
第二天,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我有些恍惚。
仿佛上一世的事情就像一场梦。
不然,怎么会仅仅一夜,就胜过了前世的五年呢?
“娘子,早安。”
冯则逸亲了亲我的唇。
我这才反应过来错过了敬茶的时间。
刚一动身子,就感觉浑身酸痛。
他搂住我的腰,把我贴向他的身体。
有个东西抵着我。
“急什么?再睡会儿。”
我嗔怪道:“快起来!还要去敬茶呢。都已经晚啦!”
冯则逸磨磨蹭蹭的,过了好久才收拾好。
等我们到了婆母的院子里,都快到中午了。
我心里觉得愧疚,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敬茶。
婆母想要刁难我,冯则逸当着众人的面拉起我就要走。
婆母愤怒地摔碎了杯子。
“孽障!现在连娘亲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我本想受这一下,让她消消气。
可冯则逸搂着我转了一圈,那滚烫的茶水和瓷片全都泼在了他背上。
我吓得叫出了声。
也顾不上别的,赶紧去脱他的外衫。
“怎么样?烫着了吗?疼不疼?你挡这一下干什么呀?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我着急得都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婆母威严地说:“都愣着干什么!快带世子下去换衣服治伤!”
我扶着冯则逸正要离开,婆母却叫住了我。
“则逸媳妇儿留一下。”
从婆母的院子出来时,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
冯则逸换好了衣服,在院子门口等着我。
一见到我,他就走上前来,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怎么样?母亲有没有为难你?打你了吗?”
“没有没有。夫君,我饿了。”
回到院子里,我看了看冯则逸的后背,发现只是有点红,这才放下心来。
吃完午饭,他放下碗筷,看着我的脸色说:
“听说昨晚元福公主大婚,驸马却让她守了一夜空房。你知道那驸马现在怎么样了吗?”
我放下碗筷,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
擦完嘴后,见冯则逸还看着我,就顺着他的话问道:“怎么样了?”
“阿桐,你……其实不用装作不在意。”
他低下头,不让我看到他的眼神。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也对他有了一些了解,他一慌张就会下意识地避免和别人对视。
“夫君说得有道理。那么,那驸马到底怎么样了?”
他没好气地说:“还能怎么样?得罪了公主,自然是被贬到嶂南去了!听说今天就出发,阿桐要不要去送送?”
“送,当然要送!”
冯则逸猛地抬起头。
我忍住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吧!”
冯则逸难以置信地问:“你是来真的?”
我拉着他说:“真的!你也别闲着,赶紧送我过去!”
我曾经送给崔南瑾一块玉佩,那时候我怀着少女的心思,把它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他。
现在我已经和冯则逸成亲了,趁着崔南瑾离开之前,得把玉佩要回来。
冯则逸憋着火,把我送到了城门口。
他时间算得刚刚好,崔南瑾正好要出城。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背着个包袱,就像上辈子我被赶出京都时一样,形单影只。
看到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桐君……”
他冲过来,想抱我。
冯则逸搂着我的腰往后退了几步。
崔南瑾停住脚步,全身都在颤抖。
“桐君,我能和你单独聊一聊吗?”
我笑了笑。
“我家夫君又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当着他的面说也是一样的。”
冯则逸立刻开心起来,连贴在我腰间的手都放松了不少。
崔南瑾哀伤地看了我一眼。
再次开口时,他声音颤抖,仿佛是绝望之人的悲叹。
“我……好像梦到了前世……”
“梦到我们成了亲,平平淡淡地过了五年。”
“这五年里,你像成亲前一样,操持着内宅,为我想尽办法出谋划策。”
“可我……可我对你态度冷淡,客客气气的,还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元福公主……”
他说得很慢,好像很难说出口。
“我甚至……甚至在元福公主假装寻死那天,从城楼上跳下去追她了……”
“你被人嘲笑,被人唾弃,最后在回乡的路上,被悍匪逼得跳下悬崖摔死了……”
“你死了以后,都没有人给你收尸……”
他声音沙哑,眼眶里涌出泪水。
“桐君,我……这些都是梦,对不对?”
我忍不住想起了前世。
那些委屈和不甘心在心里翻涌。
冯则逸紧紧地搂住我,把我抱进怀里。
我忍住泪水,冷冷地对崔南瑾说:“不是梦。是真的。”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差点站不住。
他低着头,衣襟已经被泪水湿透了。
“对不起……桐君,我对不起你。”
再抬头时,他眼睛通红,像疯了一样。
“我发现了!”
“元福!她根本就没死!她是为了逃避和亲,才找人乔装成她的样子跳城楼的!”
“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说什么『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就是想看看我对她的感情有多深!”
“我跳城楼的时候,她就在城楼下,她在嘲笑我!”
“逼你跳崖的悍匪也是她找来的!她怕你知道真相!她想杀人灭口!”
“我太傻了啊!我怎么会那么傻!”
他面容扭曲,像疯魔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报应!是我毁了一切,这是给我的报应!”
我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
看来那玉佩是要不回来了。
我紧紧握住冯则逸的手,凑到他耳边说:“夫君,咱们快点走吧,他疯了。”
马车上,冯则逸问我看到崔南瑾这样,有什么感受。
我不想再逗他了,就实话实说:“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有点可笑。”
“他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我也不想瞒着他。
“是真的。我……我也梦到过那些事,所以我才拒绝了他的提亲。”
说重生这种事太惊世骇俗了。
话音刚落,我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像哄小孩一样,温柔地拍着我的背。
心里剩下的那些不甘和委屈,就这样被他一下一下地拍没了。
“那我呢?前世……梦里,我在哪里?”
“你呀……早就淹死了。”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
“说到这个,这一世,你真该感谢我。要不是我那天碰巧把你救了,你就和上一世一样,早早地就去世了。”
他低下头亲了亲我的唇。
认真地说:“多谢娘子!”
“对了,你那天为什么要投湖?”
他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看我。
我捧着他的脸,逼着他看着我,凶巴巴地说:“怎么?现在我们都成亲了,你还要瞒着我?”
“那天我喝醉了,看到那里没人,本想小便,没想到没站稳……”
我恍然大悟。
“所以,那天你不是想寻死?”
他点了点头,一脸因为这种死法不光彩而沮丧的样子。
思绪被转移,我突然想起婆母留我时说的话。
和亲王去世得早,婆母带着冯则逸,守着这么大的家业,日子过得很艰难。
她想让冯则逸入朝做官,延续当年和亲王府的荣耀。
可不知道为什么,科考前冯则逸变了性子,说什么都不愿意读书。
“对了,婆母让我督促你的学业。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吧。”
他耷拉着脑袋。
“不……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不读书?”
我其实挺纳闷的。
明明科考前,他还挺爱读书的。
他凑到我耳边轻声告诉了我答案:“因为那不是我……”
冯则逸带我来到了京都最大的青楼……后院。
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冯则逸。
青楼后院别有一番景致。
走过长长的回廊,在一片空地上,有一个很大的演武场。
冯则逸当然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他爱好武术。
他喜欢舞刀弄枪。
当今皇上猜忌心很重,我们朝从百姓到官员,没有许可证都不能拥有兵器。
也许是这青楼有什么门道,这后院里,有各种各样的兵器。
冯则逸挑了一杆红缨长枪,和一个拿着大刀的男子比试起来。
我不懂武术,看不明白他们的招式。
但从那晃动的身影中,我看到了一个神采飞扬的冯则逸。
他把对手打败后,手一甩,将红缨枪扔到了兵器架上。
他跳下来,笑得畅快又自信。
“娘子,为夫的武艺怎么样?”
看着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我才发现他如此耀眼。
我拿出手帕给他擦汗。
“夫君,好厉害!”
他脸一红。
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他也不在意,拉着我上了二楼的厢房。
推开窗户,楼下是一群练武的人。
“阿桐,这才是真正的我。”
还没等我张嘴说话,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我讲起他这辈子最大的秘密。
原来,真正的冯则逸并非一个人,而是哥儿俩。
我朝把双生子看作是不祥的象征,如果有人生下双生儿,依照规矩要溺死其中一个。
当年婆母生下他和他的双胞胎哥哥后,实在不忍心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便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从那之后,他和哥哥交替露面,另一个就得戴上面具扮成对方的小厮。
可自从另一个冯则逸展现出在读书方面的天赋后,他就彻彻底底成了哥哥的陪衬。
再加上和亲王突然离世,婆母就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冯则逸哥哥身上。
科举考试之前,他哥哥突发心脏病,意外去世了。
这样一来,冯则逸才有机会做回他自己。
这就是他突然“变”了性格的真正缘由。
“阿桐,我不想再当哥哥的影子了。”
“那些诗词书籍之类的,我一窍不通。”
“我爱好习武,比起读书做官,我更喜欢上战场杀敌。”
我微笑着说道:“好呀,就做你自己,不用去做任何人的影子。”
“不过,我觉得做你自己和读书并不矛盾呀。”
他的脸色变了变,问道:“阿桐,你还要监督我学习功课吗?”
我理所当然地回答:“那当然!兵书也是书,难道你只想做个有勇无谋的鲁莽将军吗?”
冯则逸还真被我说服了,开始认真研读各类兵书。
为了弥补前世识字不多、不会写字的遗憾,我也跟着他一起学。
婆母见我说服了冯则逸,对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崔南瑾已经去了嶂南。
我时不时会收到从嶂南寄来的瓜果或者其他特产。
冯则逸醋意大发,总是不让我收。
其实他真是想得太多了,我躲都来不及,怎么会收崔南瑾送的东西呢?
听说元福公主派人去嶂南慰问过崔南瑾好几次,甚至还亲自去找过他一回。
但并没有讨到好脸色。
元福公主一气之下,写了休夫书。
崔南瑾很痛快地签了字。
元福公主转眼就盯上了新上任的年轻少傅。
我暗自好笑,突然觉得这元福公主恐怕不是对崔南瑾有意,而是对“少傅”这个头衔感兴趣吧?
自从元福公主转移了目标,在她眼里我也就不算什么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
一年后,边境局势动荡,朝廷开始征兵。
冯则逸挨了婆母一顿鞭子,还是跟着大军去了边境。
同年,崔南瑾因为政绩突出被调回了京都。
我去郊外的兰安寺为冯则逸祈福的时候,他拦住了我的马车。
他看起来疲惫不堪,满身风尘。
“桐君,我回来了。”
他直直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哀求。
“桐君,我一直……一直爱的都是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皱起眉头,说道:“崔大人,我已经有丈夫了,我的丈夫是冯则逸。”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劝说:“桐君,边境的战事非常激烈,那冯则逸能不能平安回来都很难说。我不会嫌弃你曾经嫁过人,桐君,你跟他和离吧。”
我厌烦地看着他,说道:“崔大人,脑子有病就该去看大夫,而不是来找我这个妇人。”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
再多待一秒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没想到,崔南瑾是铁了心要纠缠我。
尤其是当边关传来战败的消息之后。
冯则逸音信全无,生死未卜。
崔南瑾好像认定我会成为寡妇,一有空就会在冯府门口等着堵我。
在嶂南的这一年,他确实成长了不少。
他也不再大张旗鼓的,总是躲在拐角处,等人少的时候才出来跟我说话,劝我改嫁给他。
每次见面,他都会给我送一份礼物。
有时候是珠钗,有时候是话本,有时候是上好的衣料,有时候是我们小时候玩过的玩具。
就好像要把两辈子欠我的都补偿给我一样。
他总是说冯则逸已经死了,让我和离,然后跟他结婚。
我真觉得他病得不轻,烦透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他又递给我礼物的时候,我接了过来。
他瞬间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我根本不看他的脸色,往旁边走了几步,把连看都没看一眼的礼物扔进了旁边的沟渠里。
“崔南瑾,别再在我面前出现了。你和你的礼物,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立刻脸色苍白如纸,眼底浮现出深深的脆弱。
以前,我见不得他脸上有一丝悲伤。
可如今他这副仿佛被打倒的样子,已经激不起我半点怜悯之心。
“对了,别说我丈夫现在只是下落不明。就算他已经为国捐躯了,我也不会和离的。”
“我玉桐君哪怕守寡一辈子,也不想再和你崔南瑾有任何瓜葛!”
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他可能是被我伤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二年秋天,冯则逸凯旋而归,还带来了敌军求和的好消息。
我在城外三里的地方,望着马上那个身穿铠甲的将军,又哭又笑。
他俯下身伸出手。
我刚一握住他的手,就被他一把拽上了马。
他粗糙的手蹭得我脸颊生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阿桐,好娘子,别哭了。为夫的心都要碎了。”
我狠狠咬了他的虎口一口,带着哭腔说道:“冯则逸!你这个混蛋!”
见过圣上之后,这个混蛋回到府里洗了澡,就把我压在床上,整整三天都没让我下床。
又一年春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上巳节那天,冯则逸带我去郊外游玩。
“要准备好茶炉,带上些炭火,到时候可以煮茶。”
“再带些糕点和水果,免得肚子饿。”
“驱蚊的药也要带一些……”
“娘子,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没?”
我微微一笑,总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郊外,草木抽出了新芽,春桃半开,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我被孕吐折磨得满脸憔悴,冯则逸却兴致盎然。
我懒洋洋地缩在他怀里小睡。
他却偏要煞风景地说:“昨晚朝廷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和那个崔大人有关,阿桐你想不想听听?”
我不耐烦地抬手去堵他的嘴:“不听不听,真扫兴。”
他亲了亲我的手心,问道:“阿桐你是不是还在意这件事呀?”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那有点吃醋的样子,无奈地说:“我看是你想说吧?那你就说吧。”
“昨晚崔大人和元福公主一起跳下了城楼,说是殉情。”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两个人感情这么深。
“跳城楼是真,殉情是假。”
边境外的靖国虽然投降了,但送来了靖国公主和亲,同时要求我们朝廷也送一位公主过去。
我们朝廷适龄的公主只有元福公主一个人,自然就被选中去和亲了。
这一世,元福公主跟前世一样,又想假死逃脱。
崔南瑾可能不甘心,就抱着元福公主一起跳下了城楼,两个人真的死了。
这也算是成全了元福公主想死的心愿,帮她摆脱了和亲的命运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会不会又有战争了?”
冯则逸亲了亲我,说:“咱们朝廷国库空虚,经不起再打一场仗了。”
我皱起眉头。
“圣上点了和宁郡主,代替元福公主去靖国。”
我一时无言以对。
那和宁郡主那么维护元福公主,现在却要替她去和亲,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闭上眼睛说:“好了,我再睡一会儿。”
冯则逸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我的眉心,轻声说:“睡吧。”
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冯则逸紧紧地裹了裹披风,把我包在里面。
他的怀抱比床还舒服,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清风拂面,暖阳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