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我被百般羞辱,一个电话后,酒店经理亲自来给我敬酒
发布时间:2025-11-16 01:06 浏览量:1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班长张伟发在群里的消息,言简意赅:今晚七点,金辉大酒店,十年同学会,不见不散。
金辉大酒店。
我捏着手机,指节有点发白。
这名字,俗气又响亮,像一记耳光,精准地抽在那些混得不怎么样的人脸上。
比如我。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几十条消息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哇!金辉!张伟你发财啦?”
“可以啊班长,够排面!”
“必须去!必须去!正好看看大家现在都什么样了。”
我把手机扔在堆满旧书的柜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惊起了一小撮灰尘,在午后的阳光里跳着无声的舞蹈。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像个幽灵,从早上看到消息起,就一直盘旋在我脑子里。
我的书店,开在一条僻静的老街上,名叫“隅”,角落的隅。
店如其名,小,且偏。
一个月刨去房租水电,剩下的钱也就够我糊口。
谈不上理想,更谈不上事业。
就是一种活法。
一种在别人看来,挺失败的活法。
十年了。
当年穿着蓝白校服,在操场上追逐嬉闹的少年们,如今都散落在天南海北,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有人在朋友圈里晒着欧洲的城堡,有人晒着新提的卡宴,还有人,比如王皓,晒着他和李静的婚纱照。
李静。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我的心脏。
不疼,但很清晰。
她是我的前桌,是我整个青春里,最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而王皓,是当年班里最张扬的那个,也是最早开上跑车的那个。
我点开那个许久没看过的同学群,头像们花花绿绿。
王皓的头像,就是那张婚纱照。
他搂着李静,笑得志得意满,背景是奢华的水晶吊灯。
李静的笑,有点淡,像一幅精美的画,完美,却少了点什么。
“陈阳,去不去啊?”张伟单独给我发了条消息。
我盯着那个问句,仿佛能看到他小心翼翼的表情。
张伟是少数几个还和我保持联系的同学,他知道我的近况。
我回了两个字:“再说。”
然后关掉手机。
店里的老式挂钟,慢悠悠地敲了四下。
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推门进来,把一本漫画书放在柜台上。
“老板,这本看完了,还你。”
我接过书,笑了笑:“好看吗?”
“好看!就是结局太惨了。”她鼓着腮帮子,一脸的意难平。
我看着她,忽然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是不是也曾这样,为书里的悲欢离合,牵动着所有的情绪。
“去吧。”我对自己说。
怕什么呢?
不过是去见一群“老朋友”,不过是去确认一下,自己在这场人生的比赛里,究竟落后了多少。
就当是,去看一场电影。
一场关于别人,也关于自己的,现实主义电影。
晚上六点半,我骑着我的小电驴,停在了金辉大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口。
门口的保安用一种混合着鄙夷和困惑的眼神打量着我,以及我那辆沾着泥点子的电驴。
我把车停在角落,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一条普通的休闲裤,一双帆布鞋。
这身行头,和我身后的“金辉大酒店”五个烫金大字,格格不入。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冷气夹杂着一种昂贵的香氛味,扑面而来。
大厅里光可鉴人,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斑,晃得人眼晕。
我按照张伟发来的包厢号,找到了“牡丹亭”。
推开门的一瞬间,喧闹的人声和热浪,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一个巨大的圆桌,坐满了人。
男人们大多挺着“成功”的肚子,手腕上晃着各式各样的表。
女人们妆容精致,身上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浮华的气味。
我的出现,让包厢里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我身上。
“哟,这是谁啊?”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
是赵娜,当年班里的文艺委员,现在据说嫁了个富商。
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惊讶毫不掩饰。
“陈阳?”
“真的是陈阳!”
“我去,差点没认出来!”
议论声四起,夹杂着一些压抑的、不怀好意的笑声。
我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派对的流浪汉,浑身不自在。
“陈阳!这儿!”班长张伟站起来,朝我招手。
他给我留了个位置,在他和他老婆中间。
我走过去,每一步都感觉踩在那些审视的目光上。
“怎么才来啊?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张伟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有种如释重负。
我笑了笑:“路上有点堵。”
一个蹩脚的借口。
我坐下,目光下意识地在桌上扫了一圈。
然后,我看到了李静。
她就坐在我对面,王皓的身边。
她比照片上更瘦一些,穿着一条得体的白色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细细的珍珠项链。
她也看到了我,眼神和我对上的那一刻,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那点头的弧度,客气,疏离。
像是在对一个不太熟的陌生人打招呼。
王皓显然也注意到我的目光。
他伸出手臂,夸张地揽住李静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一个宣示主权的动作。
然后,他举起酒杯,朝我遥遥一晃,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才子陈阳吗?”王皓开口了,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全桌人都听见。
“听说你现在开了个书店?怎么样,发大财了吧?”
他身边的几个人立刻哄笑起来。
“皓哥,你这不是开玩笑嘛,开书店能发什么财?”
“就是,现在谁还看书啊,都是看手机。”
“陈阳,你这叫情怀,懂吗?我们这些俗人是理解不了的。”
这些话,像一根根软刺,扎得人又麻又痒。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茶是好茶,但入口,却有点涩。
“还行,饿不死。”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王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饿不死就行?陈阳啊陈阳,十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追求还是这么……朴素。”
他特意在“朴素”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我没接话。
我知道,任何反驳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在他们构建的这套成功学话语体系里,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来来来,别光说啊。”张伟出来打圆场,“咱们老同学好不容易聚一次,高兴点。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菜很快上来了。
龙虾,鲍鱼,东星斑。
每一道菜都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也昂贵得让人咋舌。
王皓显然是今天的主角。
他高谈阔论,从股票市场说到海外投资,从新提的保时捷说到下个月要去马尔代夫度的假。
他说得眉飞色舞,周围的人听得一脸艳羡。
“皓哥牛逼!”
“皓哥,下次带带小弟啊!”
“静静,你可真有福气,找了皓哥这么好的老公。”
李静只是微笑着,偶尔附和一两句,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安静地剥着虾壳,然后把剥好的虾仁,放进王皓的盘子里。
她的动作很娴熟,也很自然。
像演练了无数遍。
我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心里某个地方,又被轻轻地刺了一下。
酒过三巡。
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男人们开始互相敬酒,吹嘘着各自的成就。
女人们则聚在一起,讨论着包包、化妆品和孩子。
我像个局外人,安静地坐在角落,吃着菜。
我得承认,金辉大酒店的菜,确实不错。
就在这时,王皓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我面前。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看热闹的同学。
“陈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醉意和挑衅。
“今天大家这么高兴,你怎么光吃菜不喝酒啊?看不起老同学?”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我不太会喝。”
“不会喝?”王皓嗤笑一声,“男人哪有不会喝酒的?我看你就是不给面子!”
他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酒液溅了出来,洒在我面前的餐盘里。
“这样吧,”他指着桌上那瓶红酒,“这瓶拉菲,82年的,我特意带来的。你把它干了,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那瓶82年的拉菲,安静地立在桌子中央,暗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我知道,这是个圈套。
也是一场羞辱。
他就是要看我出丑。
“王皓,你喝多了吧?”张伟站起来,想来解围。
“别啊班长,”王皓一把推开他,“我跟陈阳叙叙旧,你掺和什么?”
他眯着眼看我,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狼。
“怎么?不敢?”
我慢慢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我说:“王皓,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怎么没意思?”他笑得更开心了,“我就喜欢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当年在学校里,你不是挺清高的吗?不是谁都看不上吗?怎么现在混成这样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快意。
“我告诉你陈阳,这社会,看的不是你书读了多少,也不是你有多清高。看的是这个!”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车钥匙。
“是脑子!是钱!你懂吗?”
我懂。
我怎么会不懂。
我只是不想像你这样活。
这句话,我在心里说。
“皓哥说得对!”
“就是,陈阳,你别不识抬举啊。”
旁边的人开始起哄。
我看到李静,她皱着眉,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避开了我的视线。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熄灭了。
我忽然觉得很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接受这场无聊又恶毒的审判?
就为了证明自己还念着那点可笑的“同学情”?
我笑了。
自嘲地笑了。
“好。”我说。
我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我拿起了那瓶拉菲。
瓶身很沉,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你真要喝?”王皓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更加兴奋的表情。
“不就是一瓶酒吗?”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喝就喝。”
“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喝完这瓶酒,”我环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王皓脸上,“你,从这里,爬出去。”
整个包厢,死一般的寂静。
连空调出风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王皓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陈阳,你他妈说什么?”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我说,”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让你,爬出去。”
“你找死!”
王皓怒吼一声,扬起拳头就要朝我脸上砸过来。
张伟和其他几个男同学赶紧冲上来,死死地拉住了他。
“王皓!别冲动!”
“有话好好说!”
场面乱成一团。
我站在混乱的中心,却异常的冷静。
我只是看着被众人拉住、面目狰狞的王皓,看着满脸惊慌的李静,看着那些或劝架、或看戏的“老同学”。
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像一出无比荒诞的闹剧。
而我,演了一个最可笑的角色。
“放开我!我今天非弄死他不可!”王皓还在挣扎。
我整理了一下被他抓皱的衣领,拿起桌上的外套。
“算了。”我说。
我对张伟说:“班长,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然后,我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不想再在这里待哪怕一秒钟。
“站住!”王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喘息。
“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挣脱了众人,几步冲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今天不把这酒喝了,不给我跪下道个歉,你别想走出这个门!”他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说。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可悲。
为他,也为我自己。
“王皓,”我平静地说,“让开。”
“我就不让!你能怎么着?”他一脸的嚣张,“你个开破书店的,还敢跟我横?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那破店明天就关门?”
我笑了。
“是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划开屏幕,找到了一个号码。
“装什么装?还想打电话叫人?”王皓抱着胳膊,一脸不屑,“我告诉你,在A市,我王皓想办的事,还没人敢拦着。你叫谁来都没用!”
我没有理他。
我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喂?”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传来。
“刘经理,”我开口,声音很平淡,“是我。”
“我在牡丹亭包厢。”
“有点小麻烦,你过来处理一下。”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
包厢里,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我。
“刘经理?哪个刘经理?”
“哈哈哈哈,他不会是打给酒店的客服了吧?”
“还处理一下,他以为他是谁啊?”
王皓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指着我,对大家说:“看见没?这就是读书读傻了的。到现在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李静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一丝怜悯。
仿佛在看一个走投无路,只能用这种可笑方式来维持最后一点尊严的可怜虫。
我没有解释。
我只是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静静地等待。
大概过了两分钟。
包厢的门,被“笃笃笃”地敲响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
男人一进来,目光迅速在包厢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一脸嚣张的王皓身上。
“先生,请问是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他开口,语气礼貌,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皓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即酒劲上头,更加张狂起来。
“你谁啊?”
“我是本酒店的总经理,我姓刘。”男人不卑不亢地回答。
总经理?
包厢里一阵小小的骚动。
王皓显然也有些意外,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哦,刘经理是吧?来得正好!”他指着我,“这个人,在你们酒店闹事,还恐吓我。你们管不管?”
刘经理的目光转向我。
当他看清我的脸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脸上的表情,从职业性的礼貌,瞬间变成了震惊,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了一种近乎惶恐的恭敬。
这个表情变化的过程,非常快,但被我捕捉得清清楚楚。
包厢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们都在等着看刘经理怎么“处理”我。
“陈……”刘经理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动作。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然后,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九十度的鞠躬。
“陈……先生。”他的声音因为紧张,甚至有了一丝颤抖。
“非常抱歉,打扰到您了。是我管理不力,让一些不相干的人,影响了您的雅兴。”
整个牡丹亭包厢,雅雀无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们看看我,又看看毕恭毕敬的刘经理,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巨大问号。
王皓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像一尊石雕,傻傻地站在那里,眼里的嚣张和不屑,被一种巨大的惊恐所取代。
“刘……刘经理,你这是……干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刘经理缓缓直起身子,但依然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
他转过头,看向王皓。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恭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
“这位先生,”他的声音像淬了冰,“请问,是您,刚才在骚扰我们的贵客吗?”
他用了“骚扰”和“贵客”这两个词。
王皓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不……不是……我……我们是同学,开个玩笑……”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开玩笑?”刘经理冷笑一声,“在我的地盘,对我们老板开这种玩笑?”
老板???
这两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寂静的包厢里轰然炸开。
所有人的大脑,都宕机了。
陈阳?
金辉大酒店的老板?
那个骑着破电驴,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开着一家快要倒闭的书店的陈阳?
这怎么可能?!
这比世界末日还要荒诞!
“老……老板?”王皓的声音抖得像筛糠,“刘经理,你……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他怎么可能是你们老板?”
“我有没有搞错,不需要向你汇报。”刘经理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王皓的脸。
然后,他转向我,再次躬下身。
“陈董,”这一次,他直接改了称呼,“您看,这里怎么处理?”
陈董。
这个称呼,彻底击碎了所有人最后的一丝幻想。
我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里没有半分快意。
只有一种无尽的疲惫和荒谬感。
我没看王皓。
我甚至没看任何人。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瓶82年的拉菲上。
“刘经理,”我开口,声音很平静,“给我拿个杯子。”
刘经理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亲自从餐具柜里取出一个干净的高脚杯,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杯子。
然后,在所有人死寂般的注视下,我拧开了那瓶拉菲。
“咕嘟,咕嘟。”
暗红色的酒液,被我尽数倒入了桌上的一个汤碗里。
满满一汤碗。
我端起汤碗,走到已经面如死灰的王皓面前。
“你不是想看我喝酒吗?”
我看着他,把那一大碗红酒,举到他面前。
“喝。”
我只说了一个字。
王皓浑身一颤,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看着那碗酒,像看着一碗毒药。
“陈……陈阳……不,陈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带着哭腔,开始求饶。
“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是人……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王皓,此刻,卑微得像一条狗。
周围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刚才还在帮腔起哄的人,此刻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的脸上,交织着恐惧、尴尬和谄媚。
我看着王K皓这副嘴脸,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我把那碗酒,重重地放在桌上。
酒液晃动,溅出几滴,像血。
“我不想看你喝酒。”我说。
“我也不想听你道歉。”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有钱,不代表你高人一等。没钱,也不代表就活该被你踩在脚下。”
“做个人吧,王皓。”
说完这句话,我不再看他。
我转身,拿起我的外套。
“刘经理,”我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刘经理说,“今天这单,记我账上。让他们吃好,喝好。”
“是,陈董。”刘经理恭敬地回答。
我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
“陈阳。”
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是李静。
她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我看着她。
看着这个我曾经在心里描摹了千百遍的女孩。
她还是那么漂亮。
只是,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
我们追求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我对着她,扯出了一个算不上是微笑的表情。
“祝你幸福。”我说。
然后,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的喧嚣和骚动,都被那扇沉重的门,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走廊里很安静。
地毯很软,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
我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
电梯门打开,里面光洁的镜面,映出了我的脸。
一张疲惫的,但很平静的脸。
我没有复仇的快感。
也没有扬眉吐气的兴奋。
我只是觉得,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电梯下到一楼。
我走出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回到了属于我的夜色里。
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很舒服。
我找到我的小电驴,跨了上去。
拧动钥匙,车灯亮起,在地上投射出一小片温暖的光晕。
我骑着车,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路过灯红酒绿的商业街,路过安静的居民区。
最后,我回到了那条熟悉的老街。
我的书店,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那是临走前,我特意为自己留的。
我停好车,推开店门。
熟悉的、油墨和旧纸张混合的气味,瞬间包裹了我。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远航归来的船,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我脱掉外套,扔在椅子上。
然后,我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
是《月亮与六便士》。
我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有一句话:
“我总觉得你心里有一股欲望,不是为了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看着这句话,笑了。
是啊。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满地的六便士。
我想要的,是天上的月亮。
哪怕它遥不可及。
哪怕在别人看来,这很傻。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划开接听。
“喂?是陈阳吗?”是李静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懦和不确定。
“是我。”
“我……我拿到你电话了,从张伟那里。”她解释道。
“嗯。”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我能听到她那边传来的,隐约的嘈杂声,还有王皓低声下气的哀求。
“对不起。”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今天的事……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说,“你没有做错什么。”
她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我不知道……”她似乎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知道金辉是你的……我以为你……”
“以为我混得很惨,对吗?”我帮她把话说完。
她又沉默了。
“陈阳,”过了很久,她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你……为什么不早说?”
为什么不早说?
我笑了。
“说什么?说我其实是个有钱人?说这家酒店是我的?然后呢?让所有人都来奉承我,讨好我,就像他们现在对王皓,或者即将对我做的那样?”
“李静,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可至少,你不用受那些委屈。”
“委屈?”我反问,“如果你觉得那些是委屈,那是因为你在意。当有一天你发现,那些人的评价,那些所谓的成功标准,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的时候,你也就不会觉得委屈了。”
我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继续说:
“我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活得挺好。有书看,有茶喝,安安静静,自得其乐。今天这场聚会,对我来说,就像是不小心闯进了一个不属于我的片场,看了一场别人的戏。戏结束了,我就该退场了。”
电话那头,李静长久地没有说话。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迷茫又困惑的表情。
她活在一个所有人都拼命追逐“六便士”的世界里,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只想抬头看看“月亮”。
“我……我明白了。”许久,她才幽幽地说。
“那就好。”
“陈阳,”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吗?”
朋友?
我沉默了片刻。
“李静,”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这句话,很残忍。
但也很诚实。
说完,我没有等她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
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
我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坐回那张旧旧的摇椅里。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我身上,也洒在满屋的书上。
我忽然想起,金辉大酒店,其实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他是个成功的商人,一辈子都在追逐“六便士”。
他临终前,把所有产业都交给了我,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
但我没有。
我把公司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自己则拿着一小部分钱,开了这家不赚钱的书店。
为此,我和家里闹得很僵。
亲戚们都说我疯了,说我败家,说我把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当儿戏。
我没有反驳。
因为我知道,父亲虽然给了我金山银山,但他自己,活得并不快乐。
他一辈子都在应酬,在算计,在觥筹交错的酒局里,戴着面具,说着违心的话。
他没有时间看一本书,没有时间听一首完整的曲子,没有时间去看看天上的月亮。
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所以,我选择了这个角落,选择了这些书。
至于金辉大酒店,对我来说,它只是一个资产,一个数字。
它不是我的身份,更不是我的价值。
我的价值,在于我读过的每一本书,在于我感受到的每一次宁静,在于我忠于自己内心的每一次选择。
这一点,王皓不懂,李静不懂,今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会懂。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懂。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带。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舒畅。
昨晚的一切,像一场遥远的梦。
我照常开店,打扫卫生,给窗台上的绿植浇水。
十点多的时候,店门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客人,抬头一看,却愣住了。
是班长张伟。
他一个人来的,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陈阳。”他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进来坐吧。”我笑了笑,给他搬了张凳子。
他在我对面坐下,把水果放在桌上,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昨晚……不好意思啊。”他先开了口,“我这个班长当的,太失败了。”
“不关你的事。”我给他倒了杯茶,“那种情况,你也没办法。”
他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真没想到……金辉居然是你的产业。”他看着我,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你小子,藏得也太深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昨晚你走之后,那场面……啧啧。”张伟摇了摇头,“王皓当场就给刘经理跪下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刘经理也没客气,直接让保安把他‘请’了出去。听说,王皓公司的好几个项目,都跟金辉有合作。这一下,估计全黄了。”
“至于其他人,”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你走后,他们就在那儿讨论你。说什么‘真人不露相’,说什么‘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那副嘴脸,别提多恶心了。”
我安静地听着,心里毫无波澜。
“李静呢?”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她啊,”张伟看了我一眼,“她没怎么说话,一个人在角落坐了很久,后来也提前走了。王皓去追她,她好像没理。”
“哦。”
“陈阳,”张伟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我,“你跟她……是不是早就没可能了?”
我点了点头。
“其实也好。”他像是松了口气,“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想要的,你给不了。而你能给的,她又不懂得珍惜。”
“或许吧。”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店里的老挂钟,不紧不慢地走着。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张伟问,“还守着这个书店?”
“嗯。”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挺好的。”
“放着那么大的家业不管,就守着这个小破店?”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这不是小破店。”我纠正他,“这是我的精神角落。”
张伟看着我,看了很久。
最后,他笑了。
“行吧,你牛。”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有空常来喝茶。”我说。
“一定。”
送走张伟,店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拿起一本新到的书,准备给它包上书膜。
阳光很好,照在书页上,泛着温柔的光。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简单,纯粹,富足。
不是物质上的富足,而是精神上的。
下午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个让我有些意外的人。
是刘经理。
“陈董,下午好。”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恭敬。
“刘经理,有事吗?”
“是这样的,陈董。”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关于王皓先生……他今天托了很多人,想找我求情,也想跟您当面道歉。您看……”
“不见。”我干脆地回答。
“我跟他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好的,我明白了。”刘经理立刻说,“那我就回绝他了。”
“还有一件事,”他继续说,“王皓先生在我们酒店有几笔长期合作的业务,按照您的意思,我已经让法务部去处理了,单方面终止合作。不过,其中有一个项目,是关于我们酒店新一期宣传册的印刷,合同金额不大,但已经进入了执行阶段。如果现在中止,我们需要支付一笔违约金。您看……”
我拿着手机,沉默了片ak刻。
我想起了王皓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也想起了他曾经的张扬和得意。
“算了。”我说。
“那个印刷的合同,就继续履行吧。”
“啊?”刘经理显然很意外,“陈董,您的意思是……”
“一码归一码。”我淡淡地说,“生意是生意,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合同签了,就按合同办。我们不能因为讨厌一个人,就失了契约精神。”
这也是父亲教我的。
他说,一个商人,可以精明,可以狠辣,但绝对不能没有信用。
电话那头的刘经理沉默了很久。
“……是,陈董。”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由衷的敬佩。
“我明白了。我立刻去办。”
挂了电话,我继续包着我的书。
我并没有原谅王皓。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用权力去肆意碾压别人,那不是强大,那是另一种形式的虚弱。
真正的强大,是内心的秩序和坚守。
傍晚,我关了店门,准备回家。
刚走出老街,就看到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路口。
车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李静。
她换下了一身华服,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
看到我,她有些局促地迎了上来。
“陈阳。”
“有事?”我的语气很平淡。
“我……想跟你聊聊。”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准备绕过她。
“就几分钟,可以吗?”她拦住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
“说吧。”
“我跟王皓,分手了。”她开口,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昨天晚上,我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他。或者说,我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他。”她苦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他只是爱炫耀,爱面子,但本质不坏。可我错了。”
“他不是爱面索,他是除了面子和钱,什么都没有。”
“这些,你应该早就看透了吧?”她抬起头,看着我。
我没有回答。
“陈阳,”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问你……如果……如果当初我选择的不是他,而是你,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这是一个很残忍的问题。
对她,也对我。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的,是后悔,还是不甘?
或许都有。
我想起了高中时代。
想起她坐在我前排,阳光洒在她头发上的样子。
想起我每次偷偷看她,她回头时,我慌乱躲闪的眼神。
想起我鼓起勇气写下的那封没有送出去的情书。
那些青涩的,美好的,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如果当初……
没有如果。
“李静,”我开口,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你选择了你想走的路,我也在走我认定的路。我们的路,在十年前,就已经分岔了。”
“现在,再回头去假设当初,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彻底割断了她心里最后一丝幻想。
她的眼圈,慢慢地红了。
“我……明白了。”她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再见,陈阳。”
“再见。”
她转身上了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车流里。
我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有点怅然,但更多的是释然。
有些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程。
重要的是,在分岔路口,你要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去的方向。
我骑上我的小电驴,慢悠悠地往家走。
路过一个广场,看到一群大妈在跳广场舞,音乐很吵,但她们的表情很快乐。
路过一个夜市,看到小摊贩在吆喝,食物的香气和人间烟火气混杂在一起,很热闹。
这些,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真实,鲜活,接地气。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开始写我的小说。
是的,除了开书店,我还是个不入流的网文写手。
写一些关于理想,关于现实,关于爱与救赎的故事。
没什么人看,也赚不到什么钱。
但我喜欢。
我喜欢在文字的世界里,构建自己的秩序,表达自己的思考。
这比在现实世界里当一个“陈董”,要有趣得多。
我想,人生大概就是这样。
你总要放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另一些东西。
关键在于,你要清楚,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是满地的六便士?
还是天上的月亮?
对我来说,答案,早已清晰。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他关掉手机,推开书店的门,走进了属于他的,宁静的王国。”
我笑了笑,继续写下去。
窗外,月色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