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为了他的白月光,死在了乱匪的刀下〔完结〕

发布时间:2025-10-03 05:24  浏览量:1

夫君为救他的新欢,死在了土匪刀下被晒成人干。

我直接上表朝廷,长宁侯府绝嗣,请求过继世子。

拿到圣旨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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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那夫君,长宁侯赵凌轩,为了他的心尖尖上的人,死在了土匪的乱刀之下。

管家气喘吁吁地来报信时,声音都在发颤,说侯爷的尸身被高高挂在青州山匪的山门上,让烈日晒成了肉干。

青州太守派人快马加鞭地送来信函,言辞恳切地问我,〔夫人,是否需要下官调派兵马,将侯爷的遗体抢回来,好让他入土为安。〕

我坐在主位上,指尖轻轻敲着紫檀木扶手,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

“不必了,”我淡淡地说,“将士们的命也是命,何苦为了一个死人,再添新坟。”

转过天,我便递了牌子入宫,向我的堂姑母,当今太后陈情。

我告诉她,〔太后娘娘,长宁侯府一脉单传,如今已是绝嗣,我一个妇道人家守着这么大的家业,日夜惊恐,恳请过继一个嗣子,为侯府延续香火。〕

当那卷明黄的圣旨送到我手上时,我屏退了下人,终于没忍住,靠在软榻上笑出了声。

我命人挖出所有陪嫁的女儿红,开了封,酒香满溢。

真是世事难料,几天前我还琢磨着怎么应对,赵凌轩即将递过来的休书。

转眼间,我就成了手握大权、无人掣肘的诰命夫人。

这天大的好事,必须得庆贺庆贺。

……

我的夫君长宁侯死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京城。

据说,他带着他的外室林若霜回乡祭祖,半路遇上山匪打劫。

危急关头,我们这位多情的侯爷,为了保全林若霜的“清白”,竟让她独自逃回报信,自己则慷慨赴死。

管家回报时,说尸身已经没了人形,连头颅都不知所踪,全靠身上那件我亲手缝制的侯爷常服才勉强辨认出来。

赵凌轩好歹是朝廷亲封的侯爵,竟在匪患猖獗的南边被如此折辱,这桩奇闻立刻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

青州太守那边,大概是怕朝廷怪罪,又派人来问,是否需要派兵将尸首夺回。

我嗤笑一声,那帮匪徒要是那么好对付,朝廷的剿匪大军早就踏平他们的山头了。

“不用了,”我对着来使,摆出悲痛万分的模样,“侯爷生前最是仁善,想必也不愿看到将士们为他白白送命。”

2

第二天一早,我便换上一身缟素,哭进了皇宫。

姑母,也就是当朝太后,见我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几乎要昏厥过去,也跟着红了眼眶,用帕子不停拭泪。

“我苦命的孩儿,凌轩怎么就这么去了,让你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她身边的老嬷嬷也跟着附和:“夫人还请节哀,侯爷虽去了,但这偌大的侯府,还得您撑着呢!”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片凄然。

没错,赵凌轩是个“大善人”。

他善到前脚刚跟我商量,要开祠堂休了我,好名正言顺地迎娶林若霜当他的续弦夫人。

结果呢?他自己先去见了阎王,把这泼天的富贵和自由,严严实实地留给了我。

尸首是见不着了,我只能找来他生前的衣物用品,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紧接着,我便请来了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当着他们的面,开始清点侯府的各项产业。

毕竟,侯爷不在了,这偌大的家业,自然就由我这个侯夫人全权接管。

清点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六座银庄,八家当铺,六十六间旺铺,八百八十八亩良田,还有库房里那些数不清的古玩字画、金锭银票。

长宁侯府不愧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豪富,十个账房先生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整整一天,都没能算出个总数来。

就在这时,我的贴身丫鬟冬珠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夫人,查出来了,江南有一家当铺,在侯爷出事那几天,地契已经转到了……林小姐的名下。”

什么?

我精心营造的吉利数,岂容他人破坏。

我眼皮都未抬一下,只问冬珠:“侯爷赠出去的东西,按规矩,是不是也该从公中的账上走?”

冬珠跟了我多年,心思玲珑,一点就透。

侯爷的书房很快就被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在一个暗格里,我们找到了他的私印。

印章一到手,事情就好办了。

不出一个月,江南那家当铺的掌柜便送来了信,地契已经顺利转回了侯府名下。

3

侯爷七七祭日那天,整个侯府白幡飘飘,气氛肃穆,我还特意从皇家寺庙里请来了得道高僧,为他诵经超度。

偏偏有人要来触这个霉头。

林若霜一身素衣,在街坊邻居的注视下,疯了一样地敲响了长宁侯府那崭新的朱漆大门。

“沈瑛!你这个妒妇!竟敢谋夺我的私产!我要去京兆府告你!”她尖利的嗓音划破了灵堂前的宁静。

我慢悠悠地从轿辇上下来,理了理衣袖,摆足了侯夫人的款儿。

“哎呀,”我故作心疼地看着被她敲得哐哐作响的大门,“我这新换的金门环,可别让你给敲坏了,记得一并赔我。”

“这是凌轩给我的!你凭什么拿走!”

林若霜双目赤红,“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这整个侯府,将来都是我的!”

“林小姐,”我冷笑一声,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怕是还没睡醒吧?侯爷赏你的东西,也都是侯府的公产,账目上记着一笔一笔,清清楚楚。你一个没名没分的外室,有什么脸面来讨要我们赵家的东西?”

林若霜的脸瞬间惨白,她指着门房怒吼:“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去通传侯爷!我要见他!”

她转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我:“这事你肯定没和轩郎商量!你等着,他饶不了你!”

我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喊了,喊破喉咙也没用。你家轩郎,这会儿还在青州的土匪窝里挂着呢。”

林若霜的五官瞬间扭曲在一起:“沈瑛!你何其歹毒!好歹夫妻一场,你就这么咒他!”

我等她吼完,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文书,“怎么?不信?宫里昨天刚下的抚恤圣旨,要不要给你念念?”

看着那刺眼的明黄色,林若霜愣住了,但依旧不肯相信:“我不信!这肯定是你的诡计!我现在就要进去见轩郎!”

说着她就要往里闯,我好整以暇地侧过身,示意下人们不必阻拦。

当她看到满院还没来得及撤下的白幡时,心已经凉了半截。

等她踉踉跄跄地冲进灵堂,看到那正中央的牌位和空荡荡的棺椁时,双腿一软,当场跪倒在地。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都说了,他死了。”

“那……那尸体呢?”

“在青州啊。”

我摊开手,一脸无辜,“林小姐,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们俩一起去的,怎么最后就你自己回来了?”

“我以为……我以为……”

林若霜蹲在地上,全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我实在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哭哭哭,就知道哭,好好的福气都要被哭没了。

林若霜哭了一阵,突然像疯了一样站起来,朝着灵堂上的棺椁就冲了过去。

“凌轩!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挥手让下人赶紧把她架住。

管家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十分“有礼”地将林若霜“请”了出去。

临出门前,我还不忘扬声提醒她一句。

“记得把当铺的地契还回来,不然,可就京兆府见了。”

她身边那个老嬷嬷回头剜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她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忍心刺激她。〕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可是江南最赚钱的当铺,一个月上千两的进账,换谁谁不急?

4

侯爷的七七一过,我便开始盘算着给侯府过继一个嗣子。

年纪太大的心思多,不好拿捏;太小的又太麻烦,不好教养。这人选,着实有些难挑。

我先是通知了赵家的各位族老,又亲笔写了一封信送到太后娘家,毕竟是延续香火的大事,总得有德高望重的人在场做个见证。

选嗣子那天,长宁侯府门庭若市,八百年不联系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闻风而动,齐聚一堂。

那些被称为“候选人”的萝卜头们,从高到矮,乌泱泱地站了一排,足有三十几个,看得我眼花缭乱。

要一个个考察品性学问,实在太过繁琐。

我干脆大手一挥,宣布这段时间所有候选的孩子都住在侯府,一切开销,本夫人全包了!

赵凌轩的二叔父,为了把他那宝贝小孙子推到我面前,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我的脸上。

我揉着发胀的耳朵,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二叔别急,总得一个个看过来嘛。”

话音刚落,正厅的大门就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一脚踹开。

林若霜穿着一身刺眼的孝服,手里死死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径直穿过人群,朝着主位走来。

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齐刷刷地钉在了她身上。

“继祖。”林若霜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跪下!这是你嫡母。”

眼看那孩子膝盖一弯就要跪下,我一步上前,将他扶住。

“哎呀,这可使不得,”我笑吟吟地说,“娘可不能乱认。”

林若霜急了:“他是我和凌轩的儿子!”

“哦。”我垂下眼帘,语气平淡,“你说是,那就是了?空口无凭,谁能证明?”

“我能证明!”

一个尖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那位许久不见的婆婆,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

“沈瑛你这个贱人!”

她一见到我,就跟疯了一样扑上来,“我儿子死了,你通知了所有人,唯独不通知我们二老,你是何居心!”

我怎么可能让她近身,脚下轻轻一错,身后立刻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上前,将她死死拦住。

我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开口:“婆母,您怕是忘了。当初不是您亲口对我说的,除非我死了,否则让您别踏进侯府半步吗?”

当年圣上赐婚,我风光大嫁,她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撂下狠话,说这府里有她没我。奈何我是太后的娘家人,她动不了我,便一气之下带着人回了老家,眼不见为净。

“你这个毒妇!我儿子定是被你害死的!”婆婆挣脱不开,只能破口大骂,“你为了贪图侯府的产业,做出这等下三滥的勾当,你不得好死!”

“婆母,您大概还不知道凌轩是怎么死的吧?他是为了……”

“继祖,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林若霜眼疾手快地打断了我的话,拉着那孩子凑到婆婆面前。

婆婆立刻停下了咒骂,弯下腰,爱怜地抚摸着男孩的脸:“哎呦,这眉眼,这鼻子,简直跟凌轩小时候一模一样!这定是我们老赵家的孙子!”

说着,她抬起头,满眼感激地看着林若霜:“若霜啊,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

这一出感天动地的认亲大戏,看得我差点吐出来。

我凉凉地开口提醒:“婆母,她说什么您都信?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恐怕还不好说呢。”

林若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了毛:“沈瑛!我告诉你,继祖就是我和凌轩的亲生儿子!名字都是凌轩亲口取的!”

婆婆也跟着帮腔:“我看这孩子就是我们赵家的种!你个自己生不出蛋的母鸡,还见不得别人生!”

眼看婆婆完全站在了自己这边,林若霜的底气更足了。

她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这些年带着孩子有多么不容易,孤儿寡母受了多少白眼。

“哦,是吗?”我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我怎么听说,你几年前嫁过人,跟我一样,也是个寡妇?”

“你胡说!”林若若泪眼婆娑地转向婆婆,“娘,我受些委屈没什么,可孩子不能不认祖归宗啊!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凌轩的在天之灵……”

婆婆果然被她的话深深打动,转头对我怒目而视:“沈瑛!你这种没做过母亲的女人不会懂!我理解若霜!”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婆母,就算这孩子真是凌轩的,也得拿出证据来吧。不然,随便谁领个孩子上门,都说是您的孙子,难道您都认下吗?”

“我有证据!”

林若霜猛地挺直了腰板,“当初凌轩也曾怀疑过,我们做过滴血验亲!他还亲笔写下了为继祖请封世子的奏折,就放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娘,您派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呦呵。

这就改口叫上“娘”了。

不光是我,在座的所有族亲,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异常精彩。

6

今天的这场选嗣大会,可真是没白来。

婆婆一听,立刻就要派人去书房取那所谓的奏折。

我再次出声阻拦:“婆母,家丑不可外扬,这么多族亲看着,闹大了不好收场。”

婆婆冷哼一声:“怎么?沈瑛,你是怕了?怕那奏折一拿出来,这侯府就没你的份了?我告诉你,做人要大度!”

劝不住,根本劝不住。

很快,就有人去了赵凌轩的书房。

我也趁机,对着冬珠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去的人就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

“怎么样?奏折呢?”林若霜急切地迎上去。

那下人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回……回老夫人,没有找到。”

“怎么可能!”林若霜失声尖叫,“你肯定是没有仔细找!”

“小的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也问了伺候的下人,他们说……说……”那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拿眼角瞥我。

“说!你不用怕她!”婆婆厉声道。

“他们说,夫人前些日子,已经把侯爷书房里的旧物都……都烧了。”

“哎呀,这都怪我。”

我适时地站了出来,一脸的歉意,“我这不是怕睹物思人,心里难受,就把凌轩的遗物都给烧了。可我确实没见里面有什么奏折啊。”

林若霜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她嘶吼着就朝我扑了过来。

“沈瑛你这个毒妇!你就是故意的!你不想让我儿子回赵家!”

几个嬷嬷眼疾手快地将我护在身后。

“林若霜,你别跟疯狗一样乱咬人。别说我没见过什么奏折,就算见到了,你又怎么证明那奏折的真伪?”

“凌轩的尸身你都不肯派人寻回,我怎么去证明!”

林若霜彻底崩溃,扯着嗓子大喊,“沈瑛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就是想独吞侯府的家业!”

婆婆本就对我心存芥蒂,如今听闻此事,脸色更是黑得能滴出水来:

“你为什么不把我儿子带回来!你连让他入土为安都做不到,你凭什么当这侯府的主母!”

“就凭我是圣上赐婚,八抬大轿,三书六礼,从中门抬进来的正妻。”

我微微一笑,“婆母,您为何总要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她是我孙子的生母,不是外人!你这个连蛋都下不来的,才是外人!立刻把侯府的产业都交出来!”

“娘,”我突然提高了音量,压过了她的叫骂,“您知道,我为何这么多年都无所出吗?”

“还不是你坏事做尽,遭了报应!”

“确实是遭了报应,”我冷冷一笑,字字清晰,“只不过,不能生的人,不是我。”

“你……你什么意思?”婆婆愣住了,“难不成……是我儿子?”

“没错,就是凌轩不能生。” 我拍了拍手,冬珠立刻呈上一个早已泛黄的檀木盒子。

“家丑不可外扬,我本不愿说。可你们一再相逼,那我只能对不住凌轩了。这是十年前,太医院给凌轩开的药方,我们成婚不久,太后怜我,特意请了太医为他调理身子,诊断的结果是,他已无生育能力。你们若不信,大可去宫里请当年的刘太医来对质。”

婆婆颤抖着手打开盒子,里面的药方纸张早已发黄,字迹却依旧清晰。

林若霜一把抢过药方,反复看了几遍,脸色瞬间血色尽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这绝对是假的……”

“这方子里有一味药材,名叫‘雪顶参’,是宫中御用之物,极为珍稀,民间难得一见。真与假,你们去太医院一问便知。”

林若霜还想去拉婆婆的衣袖,却被正皱眉细看药方的婆婆一把甩开。

我装模作样地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转身对目瞪口呆的各位族亲说:“让诸位见笑了,今日也乏了,大家先去偏厅用膳吧。嗣子的事,改日再议。”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告辞离去,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吃到了惊天大瓜”的兴奋。

我懒得再理会那呆若木鸡的三人,径直回了正屋。

7

结果,第二天天还没亮,京兆府的衙役就敲响了侯府的大门。

“侯夫人,那林氏,凌晨就跪在了府衙门口,说府尹大人若是不为她做主,她就去敲登闻鼓。” 来人一脸的为难。

我气得不轻,一个民妇,竟敢状告一品诰命?

最终还是京兆府尹亲自登门,连连作揖:

“夫人呐,您就当可怜可怜下官吧。这事要是真闹到陛下面前,丢的可是沈家和赵家的脸面啊。那林氏一个光脚的,什么都不怕,您可不一样啊。”

他向我再三保证,只要我肯去,他心里有数,绝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

我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京兆府。

公堂之上,林若霜一口咬定:“赵继祖就是长宁侯的亲生子嗣!”

我懒懒地回敬:“凌轩不能生,我有太医院的医案为证。”

“医案上只说他生育艰难,并没说绝对不能生,否则太医开药方是做什么用的?”

林若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侯夫人若是不懂医理,还是不要妄下定论。”

我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所以呢?你有证据证明这孩子是凌轩的?”

“当然有!”林若霜“扑通”一声跪下,声震大堂。

“民妇恳请,让继祖与老夫人,滴血验亲!”

站在一旁的婆婆闻言,立刻高高地仰起了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京兆尹看了我一眼,好心提醒道:“隔代验亲,恐怕不准。”

婆婆却当场发飙:“怎么就不准了!这孩子就是我儿子的种!继凌爵位理所应当!就算是个私生子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沈瑛,你心眼也太小了,多个孩子在膝下凌欢,总好过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守活寡!”

我被她这番话气笑了:“婆母,您可别太激动。林若霜随便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回来,您就急着认亲,万一认错了,凌轩在九泉之下,怕是也要怨您眼神不好了吧?”

婆婆那张素来傲慢的脸,此刻彻底僵住了。

我气定神闲地拍了拍手。

堂外,一个浑身酒气、脚步虚浮的公子哥,被两个小厮架着拖了进来,嘴里还在含混不清地念着广云楼某个红牌姑娘的名字。

“婆母,有些家丑,我本想为您留几分颜面。但您如此偏袒一个外人,那我也没必要再为您遮掩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您不妨仔细瞧瞧,这孩子,究竟像谁?”

当那个醉鬼被扶进来,看清他面容的一刹那,婆婆的脸色就已经煞白如纸。

那人虽喝得满脸通红,但五官轮廓,分明就和林若霜怀里的继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就是二叔家的赵凌州。

我缓缓将目光移向高坐的府尹,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大人,一个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恐怕没有人比他母亲的贴身丫鬟更清楚了。您说,是这个道理吗?”

京兆府尹心领神会,惊堂木“啪”地一响,厉声下令:“带人犯的丫鬟上来!”

林若霜那个小丫鬟早就吓得两股战战,府尹再沉声一句“若不招供,大刑伺候”,她心理防线瞬间崩溃,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大人饶命!奴婢……奴婢是被小姐逼着撒谎的!”

“二少爷他……他以前就时常来别院探望小姐……”

“你胡说——!”

林若霜尖叫着打断她,转而指着府尹,色厉内荏地嘶吼,“你这狗官!你们官官相护,官逼民反!我要去敲登闻鼓!”

她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那个醉鬼的注意。

赵凌州晃晃悠悠地循声走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霜娘?是你吗,我的好霜娘?”

林若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拼命想挣脱,奈何酒鬼的力气大得惊人。

“霜娘,是我对不住你!”

赵凌州大着舌头,当着满堂看客开始了他的深情控诉,“都怪我娶了那个母老虎,才害得你们母子俩在外漂泊,让我亲儿子管赵凌轩那个病秧子叫爹!”

“咱们的儿子,今年都七岁了吧?你放心,这次我豁出去了!就算跟那母老虎拼了,也一定把你们娘俩接回府!”

他每多说一句,婆婆的脸色就更黑一分。

8

公堂之外,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

永宁侯府的百年清誉,在今天,被彻底踩在了泥里。

我转向面如死灰的婆婆,用她曾经教训我的口吻,柔声劝道:“婆母,男人嘛,三妻四妾总是难免的。说到底,这孩子也是赵家的骨血。这事儿二叔二婶还蒙在鼓里,不如您老人家做主,把他们接回二房,也算添丁进口,多热闹啊。”

我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婆婆的脸黑得如同锅底。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拧住赵凌州的耳朵,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我忍着笑,扬声对她的背影喊道:“这就走了?案子可还没审完呢。”

主心骨一走,林若霜彻底乱了阵脚。

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滚滚而下。

“沈姐姐,我知道,我和凌轩的事伤了你的心,你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可你瞧瞧,继祖和婆婆长得多像,他怎么可能不是凌轩的孩子?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求你……给他留条活路吧。”

她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我见犹怜,连周围的看客都露出了几分同情。

我总算明白,为何赵凌轩一见她就失了魂,这张脸,这副做派,简直是为博取同情而生的。

只可惜,她今天找错了卖惨的对象。

我冷笑依旧,重复着那个让她无法回避的问题:“证据呢?你如何证明,这孩子是赵凌轩的?”

这场闹剧,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林若霜终究没那个胆子去敲登闻鼓。

除非赵凌轩能从坟里爬出来亲口凌认,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把这孩子栽到他头上。

回到侯府,我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玫瑰花澡,洗去一身晦气。

刚换好衣服,冬珠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眉飞色舞地向我汇报二房那边的后续。

“小姐您是没瞧见!婆婆把二少爷揪回去,二少奶奶当场就疯了!在家里又砸又闹,把二少爷的脸都抓花了,扬言要让那对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冬珠学得惟妙惟肖。

“二叔和二婶的脸也挂不住了,说大房绝嗣,他们二房多年来尽心帮衬,到头来婆婆却联合外人,让他们家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把婆婆数落得里外不是人,最后给赶了出来。”

也是,侯府大房和二房本就不是一母所生,嫡庶有别,早在八百年前就分了家。

婆婆当家时没少作威作福,如今被逮到把柄,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冬珠好奇地问我:“小姐,那孩子既然是二少爷的,二房会把他接回去吗?”

我抿了口茶,淡淡道:“少看点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这种叔嫂通奸、兄弟共妻的丑闻,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谁会捅破?更何况,赵凌州那位夫人可是宗室女,是出了名的不好惹。等着吧,二房的好戏,才刚刚开锣。”

果不其然,婆婆一想到自己被林若霜耍得团团转,气就不打一处来,竟跑到别院把林若霜给揍了一顿。

林若霜闹着要报官,可人还没走出院门,赵凌州的夫人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堵在了门口。

听说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

9

可惜我没空去看,因为我正忙着收回那套位于京城黄金地段的别院——也就是林若霜现在住的那套。

管家回报,说林若霜用帕子捂着脸,死活不肯搬,声称东西太多,人手不够。

我这人向来心善,索性直接带着侯府的车马家丁,亲自上门“帮忙”。

林若霜隔着门板尖叫:“沈瑛!你这是私闯民宅!”

我悠哉地坐在马车里吃着点心,扬声道:

“帽子可别乱扣。这宅子房契上写的是侯府的名字,我进自己家,算哪门子私闯?你最好快点出来,否则,我就只能砸门了。”

“你敢!你砸门我就报官!”

“好啊,”我乐了,“你尽管去报。正好让官府来评评理,看看是该让你搬走,还是让我离开。”

她自然不敢。

这官司一打,被赶走的只会是她。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之际,一辆低调的马车在院门口停下。

车帘掀开,走下来的竟是二叔。

他看到我这副阵仗,眉头紧锁:“这是在做什么?”

二叔一到,林若霜立刻开了门,梨花带雨地躲到他身后,指着我哭诉:“叔父,她要赶我走!您快管管这个疯女人!”

我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

这画面可真够奇特的,林若霜怎么和赵凌州的亲爹如此亲近?

二叔听完林若霜添油加醋的哭诉,转头怒视着我:“凌轩的房子,他愿意赠予谁是他的自由!你一个做妻子的,凭什么在他死后横加干涉,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我差点被这番歪理气笑。

以前只觉得婆婆不讲理,没想到二叔耍起无赖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我懒懒地翻了个白眼:“二叔,您是不是忘了,大房和二房早就分了家,分家文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这宅子是侯府的公产,不是赵凌轩的私产。他生前口头赠予,现在人没了,我作为侯府主母要收回,您有什么资格反对?”

二叔被我的气势镇住了。

林若霜见状,赶紧拽着二叔的袖子,委屈得不行:“叔父,江南的当铺已经被她收走了,要是再没了这处宅子,我跟继祖可怎么活啊!”

二叔沉吟片刻,竟对我一伸手,语气不容置疑:“开个价,这院子,我替她买了。”

我着实愣了一下,随即让冬珠取来纸笔,当场列了一张清单,从房梁地契到门口的一砖一瓦,都算得清清楚楚。

二叔看着清单,脸色越来越青:“你穷疯了?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明码标价?”

我一脸无辜:“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啊,这些可都是凌轩生前置办的产业。”

他最终还是铁青着脸把单子甩给下人:“晚些时候,把银票送到侯府!”

“多谢二叔!”我笑得眉眼弯弯。

“凌轩都死了,别再叫我二叔。”

“好嘞,赵叔叔!”

二叔转向林若霜,态度缓和下来:“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到我府上去。继祖是我的亲孙子,就算凌州家的不认,我认!日后分家,必然有他的一份!”

林若霜立刻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开始指挥下人搬家。

她倒是不傻。

二叔虽是庶子,但当年却是老侯爷最宠爱的儿子,分家时拿了大头。

赵凌州能娶到宗室女,靠的也是老侯爷当年定下的婚约。

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我好心提醒了一句:“林若霜,天上不会掉馅饼。我劝你,想清楚了再搬。”

她嘴角疯狂上扬,满是讥讽:“你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永宁侯府早就被掏空了,怎么比得上二叔家财大气粗?”

等她的人把东西都搬空,我依旧安稳地坐在原处,突然问她:

“林若霜,继祖这孩子都七八岁了。我很好奇,当年你怀着他的时候,为什么不用这个孩子逼凌轩娶你进门呢?婆母那么喜欢你,你们又爱得死去活来,就算做个贵妾,也比在外头强吧。”

我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赵凌轩对我一反常态地体贴,对林若霜的事更是绝口不提。

这句话仿佛踩中了她的痛脚,她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

“这与你何干?侯爷都死了,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快就会回来求我的。”

“笑话!”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10

一个月后,她真的来了。

她跪在我面前,妆容尽失,声嘶力竭地拽着我的裙角:“沈瑛,求你,求你救救我儿子!只有你能救他了!”

“继祖的亲爹要杀他!他把他关起来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求你帮帮我!”

我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赵凌州那位宗室女夫人生下的嫡长子突然得了重病,太医也束手无策。

一个云游道士上门,断言是家中血亲相冲所致。

那位夫人立刻将矛头指向了继祖。

为了安抚宗室,二叔才把林若霜母子接进府中。

可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脱离了林若霜的控制。

她的儿子身上开始出现各种莫名的伤痕,走路会被瓦片砸到,喝水会呛到。

直到她偷听到下人议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圈套。

她想带儿子逃走,却被二叔发现,直接将继祖囚禁,把她赶了出来。

“那你应该去报官。”我“真诚”地建议。

“没用的,我报了!”她哭着摇头,“京兆府的人一去,二叔就装得比谁都慈祥,还让我带孩子走。可继祖……他被二叔养娇了,知道离开祖父就没好日子过,死活不肯跟我走!”

“所以我只能来求你了,”她哭得涕泪横流,“看在……看在继祖也是凌轩亲骨肉的份上……”

“我为什么要帮?”我打断她,“那是你和赵凌轩的孩子,与我何干?”

谁料,她竟说:“因为,凌轩一直爱的人是你。”

她告诉我,赵凌轩之所以要和我和离,之所以做尽那些恶心我的事,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想耽误我。

听着她诉说赵凌轩所谓的“深情”,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11

我知道他爱我。

我也知道他快死了。

一个终日流连花丛、靠虎狼之药维持雄风的男人,身体怎么可能不被掏空?

宫里的太医,都是太后的人,他的身体状况,我比他自己都清楚。

“所以呢?”我冷笑道,“我就该因此去救你和你情夫的儿子?”

林若霜终于意识到,我的心,比她想象的要硬得多。

她绝望了。

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再次开口:“林若霜,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当初你怀孕,为什么没能进门。”

她止住眼泪,嘴唇翕动。

“告诉我真相,我可以考虑救你儿子。”

她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因为那年,凌轩刚从边关回来……我用孩子逼他,他却怎么也不同意……直到有一天,我把他灌醉了,他才说了实话。他说……他在青州,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声音却低沉得可怕:“他……做错了什么事?”

“我问了,可他只是一遍遍地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放屁!”我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瓷片四溅。

林若霜惊恐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我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林若霜,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保你儿子安然无恙。如何?”

她看着我阴郁的脸,下意识地后退,最终,还是颤抖着点了点头。

两天后,林若霜敲响了登闻鼓。

她当庭状告,故永宁侯赵凌轩,于青州之战中陷害忠良,与叛党魏王暗中勾结,致使镇守青州的沈将军满门惨死,马革裹尸。

圣上震怒。

毕竟,沈将军是当今太后的堂兄。

当年,沈氏一门,无论男女老幼,尽数殒命于叛军刀下。

唯有我,沈瑛,因体弱多病,被留在京中大伯家休养,才侥幸逃过一劫。

我的父亲,我的三个哥哥,还有他们所有的家人,都永远地留在了那座孤城。

太后怜我,将我接入宫中抚养,直至及笄。

我的未婚夫,永宁侯赵凌轩,前来求娶。

我与他青梅竹马,本该是一对璧人。

可新婚不久,我便在捉奸之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是一封被烧掉一半的信,字迹已然模糊,但落款的那个名字,却是当年叛王魏王的私印。

父亲镇守青州,誓死不降,苦守三月,只待援军。

而赵凌轩,竟与魏王勾结,篡改了父亲发出的求援信,导致援军整整迟了十日!

12

青州城破,沈家满门,无一生还。

从那时起,我嫁给他的唯一目的,就是调查真相。

我蛰伏多年,从他的梦话中,从我艰难搜集的蛛丝马迹里,一点点拼凑出了当年的惨剧。

可没有铁证,我扳不倒他。

赵凌轩死有余辜。就算他不死在土匪窝里,也会被酒色掏空身体而亡。

这些年,为了让他这副身子彻底垮掉,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他到死都不知道,他此生再无子嗣,也是我的手笔。

如今,以林若霜为引,这场迟到了多年的清算,终于拉开了帷幕。

赵家因涉嫌通敌叛国、构陷忠良,被满门下狱。

赵凌州的宗室女夫人果断与他和离,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而继祖,因名不正言不顺,不算赵家子孙,逃过一劫。

林若霜安分了一阵子,又想来拿捏我,索要荣华富贵。

但我这人,向来记仇。

我把她的下落,透露给了赵凌州那位睚眦必报的前妻。

…………

尾声:尘埃落定

秋风萧瑟,我推开尘封已久的将军府大门。

祠堂内,冷风拂过,层层叠叠的灵位牌幔轻轻晃动,仿佛是父亲和兄长们,在与我遥遥相望。

太后召我入宫,要晋我为郡主,并为我择婿,以凌沈家香火。

我抚摸着父母的牌位,郡主的封号,我欣然接受。

但招婿,就算了。

前几日,青州传来捷报,新任的少将军荡平匪患,江南已然太平。

我打算等天气再暖和些,就带着冬珠去江南走走。

这如画江山,这大好风光,我要替他们,好好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