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发明这一种职业,古代女人避之不及,现代女人却抢着做!
发布时间:2025-09-24 22:39 浏览量:1
您能想象吗?如今备受追捧、光芒万丈的演艺事业,在古代竟是女性避之不及的“噩梦”。
而这一职业的“创始人”,竟是千古一帝唐太宗李世民。
他设立的“教坊司”,为古代女性提供了一条屈辱的谋生之路,却在千年之后,演变成了现代人争相涌入的华丽舞台。
从人人鄙夷的“戏子”,到万众瞩目的明星
大晏京城的繁华,一半在朱墙之内,一半在瓦市之间。
而“百乐楼”戏园,便是这瓦市里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此刻,珠光尚未示人,后台却已是人间百态。
空气里混杂着油彩、汗水和廉价熏香的气味,潮湿而黏腻。
角落里,几个半大的孩子正被师父摁着压腿,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哭出声。
衣箱杂乱地敞着,华美的戏服如褪下的蝉翼,零落堆叠。
凌云,或者说,台上为人所知的“仙月”,正端坐于一面布满霉点的铜镜前。
他身形清瘦,着一身素白中衣,安静得仿佛与周遭的喧闹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他手执一支细长的画笔,蘸着朱红的油彩,为镜中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勾勒唇线。
他的手指纤长而稳定,笔锋过处,一道完美的弧线应然而生,宛若三月桃花瓣上最娇艳的边缘。
“啪!”一声清脆的藤条破空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打破了他专注的宁静。
凌云眼帘微动,从镜中瞥见班主关师傅正用藤条狠狠抽打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徒弟。那孩子不过是记错了一句唱词,此刻却被打得蜷缩在地,瑟瑟发抖。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教了你八百遍的词,上了台就喂了狗?
安王府的堂会,也是你这蠢材能出错的地方?”关师傅面目狰狞,唾沫星子喷了那孩子一脸。
凌云面无表情,但那握着画笔的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看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武生墨尘不知何时已站定在他身后,他刚练完功,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里满是看透世事的冷漠,“今天是他,明天可能就是你我。唱错了词,得罪了贵人,下场比这惨得多。”
凌云没有作声,只是将最后一笔画完。
镜中的“仙月”彻底活了过来,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唇似含丹,美得令人窒息。
可他知道,这张脸,不过是一张精美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凌云,一个连姓氏都险些被夺走的、无根的魂灵。
他依稀记得,七岁那年,人牙子将他从饥荒的家乡带走,卖进了这鸣凤班。
入班的第一天,关师傅就告诉他:“从今往后,你没有名字,更没有姓。你只是个戏子,我给你取个艺名,叫仙月。
记住了,你的命,是班主给的,也是台下的恩客给的。”
正在这时,关师傅骂完了人,疾步走到凌云面前,脸上的怒气瞬间化为一种近乎谄媚的紧张。
他放低了声音,道:“仙月,我的好徒儿,准备好了吗?安王爷那边派人来催了,点名要你唱压轴的《醉妃》。
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出半点岔子。咱们鸣凤班上下几十口人的身家性命,今晚可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所有人都知道,被当朝权势最盛的安王看上,对一个戏子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或许是泼天的富贵,但更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凌云缓缓起身,宽大的水袖滑落,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他对着关师傅,微微颔首,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即将踏上的不是龙潭虎穴,而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舞台。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他画上这张脸,穿上这身戏服,心中那股被压抑的屈辱和不甘,便会如藤蔓般疯长。
他不是仙月,他是凌云。他渴望有朝一日,能撕下这层面具,脱去这身行头,堂堂正正地,像个人一样活在阳光下。
02安王府的夜宴,穷尽了世间的奢华。
琉璃盏中美酒如琥珀,白玉盘里佳肴似画图。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宾客们觥筹交错,笑语晏晏,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精心修饰的表情。
当仙月踏着碎步,在万众瞩目中登上厅堂中央的戏台时,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瞬间静止。
他身着华美的宫装,头戴精致的凤冠,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万种。
他演的是《醉妃》,演的是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终究难逃命运拨弄的杨玉环。
他的唱腔婉转清亮,如珠落玉盘;他的身段柔美婀娜,似弱柳扶风。
尤其是那双眼睛,时而娇嗔,时而哀怨,时而迷离,将一个贵妃从得宠到失意,借酒消愁的复杂心境,演绎得淋漓尽致。
主位之上,安王身着一袭玄色王袍,三十余岁的年纪,面容英俊却带着一丝阴鸷。
他一手把玩着酒杯,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自仙月登台起,便再未离开过他身上。
那目光,不像是在欣赏一出戏,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珍玩。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宾客们纷纷解囊,金银锞子如雨点般被扔上戏台。
仙月却视若无睹,他按照规矩,敛衽下拜,等待着今夜真正主宰者的发落。
安王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起身。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赏赐金银,而是摘下自己拇指上那枚通体温润的白玉扳指,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仙月面前。
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轻佻地捏住仙月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在众人或艳羡,或鄙夷,或幸灾祸祸的目光中,安王将那枚尚带着他体温的玉扳指,强硬地套在了仙月修长的手指上。
尺寸稍大,显得有些空荡。
“好一个仙月,”安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厅堂,“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无形的烙印,狠狠地烫在了凌云的心上。
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指尖的玉扳指,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宴会结束后,他被一个内侍引着,去往王府的客房。
途中经过一座后花园,假山流水,花木扶疏。他寻了个借口支开内侍,独自一人站在一座小桥上,试图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
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屈辱与燥热。
“你的眼睛里,有比戏文更深的故事。”
一个清澈温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凌云猛地回头,只见一位身着淡绿长裙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下。
她看上去年约十六七岁,容貌清丽,气质娴雅,与这府中的奢靡之气格格不入。
凌云从未被人这样看过。那些恩客贵人,看他的眼神,要么是欲望,要么是玩味。
而眼前这位少女,她的目光纯净而真诚,仿佛能穿透他“仙月”的伪装,看到他内心深处的“凌云”。
“你是……?”凌云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沙哑。
“我叫苏清莲,家父是御史台的苏御史。”少女微微一笑,“我不喜宴上的喧闹,便出来走走。方才你的表演,很动人。”
这是凌云第一次,被人真诚地夸赞他的“表演”,而不是他的“美貌”。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伶人也是人,也该有自己的悲喜。”苏清莲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说道。
就在这一刻,凌云感到心中那座坚冰筑成的高墙,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可惜,这点温暖转瞬即逝。
当晚,他被带到了安王的寝殿。安王没有对他施以纯粹的暴行,那反而是一种解脱。他只是命令凌云,卸下一半的妆容。
于是,铜镜之中,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景象。
左边,是美艳绝伦的旦角仙月;右边,是清秀俊朗的少年凌云。一半男儿身,一半女儿妆。
安王就坐在他对面,端着一杯酒,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件“杰作”,仿佛在端详一件非人的玩物。
这种极致的精神虐待,将凌云的自尊一寸寸碾碎。律法中那句“戏子不算人,而是主人私有的物”,在此刻,化为了最真切、最残酷的切肤之痛。
夜深人静,凌云独卧冰床。他举起手,月光映着那枚白玉扳指,像一道冰冷的烙印。屈辱与不甘在胸中翻涌,最终在他眼中凝成一点幽冷的火光。
03自王府一别后,凌云的生活彻底被安王掌控。鸣凤班几乎不再接外面的堂会,他成了安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专属伶人。金丝笼愈发收紧,笼中的玉鸟却并未屈服。
他心中有了一道光,那道光的名字,叫苏清莲。
他开始想尽办法,寻找与她见面的机会。
借着偶尔为与安王交好的府邸唱戏的间隙,或是以采买油彩、布料为由,偷偷溜出王府的监视。
他们见面的地方,通常是城南僻静的相国寺,或是窄巷深处的一家旧书坊。
每一次见面,都像是偷来的片刻欢愉。
他们的交流,早已超越了身份的鸿沟。
凌云会向她诉说戏班里非人的苦楚,身份卑贱带来的绝望,以及对自由近乎疯狂的渴望。
而苏清莲,则会为他讲解诗书中的典故,告诉他山川河流的壮丽,描述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广阔而自由的世界。
“《诗经》有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凌云,我知你心忧。”在书坊昏黄的灯光下,苏清莲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她从不叫他“仙月”,总是叫他“凌云”。
这个几乎快被他自己遗忘的名字,经由她的口中说出,总能让他感到一丝作为“人”的真实。苏清莲的存在,就像是注入他黑暗生命中的一剂良药,抚平着那些被羞辱和折磨出的伤口。
不知不觉间,一种纯粹的、禁忌的情愫,在二人心中悄然滋长。
然而,这脆弱的幸福,很快就迎来了现实的警示。
他们一次在寺庙后院的秘密会面,被一直暗中留意凌云动向的墨尘撞见了。
待苏清令走后,墨尘从暗影中走出,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疯了?”他一把抓住凌云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是御史的千金,是良家女子!
大晏律法写得清清楚楚,贱籍不得与良家通婚,被发现的话,你们俩都得被拉去各打一百杖!你这是在害她,也是在把你自己往死路上推!”
墨尘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凌云心中燃起的火焰,瞬间被浇熄大半。他何尝不知这是飞蛾扑火,但他控制不住自己靠近那片温暖。
“我的命,本就是烂命一条。能有片刻活得像人,死又何妨?”凌云挣开他的手,声音嘶哑。
“你!”墨尘气结,最终却只是颓然地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
麻烦接踵而至。安王对凌云的占有欲,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他似乎察觉到了凌云心有旁骛,便彻底断绝了鸣凤班所有外出的可能。凌云被彻底软禁在了安王府赐予的一处偏院里,与外界完全隔绝。
他与苏清莲的联系,就此中断。
绝望之中,他开始策划逃离。然而,王府守卫森严,如铁桶一般,他找不到任何机会。
一个月后,安王大寿,府中设宴,请了京中所有戏班前来斗戏。
鸣凤班自然也在其中。凌云借着这个机会,拜托一位相熟的小厮,冒险将一封信送去了苏府。
那晚,苏清莲以女眷身份,随母亲一同前来赴宴。
宴席中途,两人在事先约好的假山后,见到了分别以来焦灼思念的彼此。
“凌云,我父亲说,他可以为你向官府递状,为你脱去伶人籍,但希望渺茫,而且会彻底得罪安王……”苏清莲的眼中满是担忧。
凌云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安王权倾朝野,苏御史的努力只会是螳臂当车。
看着他眼中闪过的绝望,苏清莲忽然握住他的手,语气无比坚定:“若此生不能光明正大为你的妻,我愿舍弃一切,做你的妾,哪怕被家族除名,我也在所不惜。”
凌云浑身一震,心中感动与酸楚交织。他一个身份卑贱的戏子,何德何能,得此深情?他不能,也绝不可以,让她为自己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他轻轻推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等我。我一定会逃出去,洗去这身贱籍,堂堂正正地回来娶你。”
04为了彻底摧毁凌云的反抗意志,安王开始了一场更为残忍的、针对其精神的围剿。
他要让凌云明白,他不仅身体属于自己,连同他的姓名、尊严、甚至思想,都不过是自己的掌中玩物。
这场围剿,从“赐姓”开始。
在一次招待几位皇亲国戚的家宴上,仙月照例献艺。
曲罢,安王心情大好,他当着众人的面,将仙月唤到身前,用一种施恩的语气说道:“仙月啊,你跟了本王许久,表现甚好。只是一个艺名,终究上不得台面。本王今日高兴,便赏你一个姓氏吧。”
凌云心中一凛,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安王戏谑的目光扫过庭院,最终落在了一棵随风摇曳的柳树上。
他抚掌笑道:“就这棵柳树吧,柔弱无骨,最是风流。以后,你就姓柳,叫柳仙月。如何?”
“谢……王爷……赐姓。”凌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凌迟着他的心。
他失去了与生俱来的“凌”姓,失去了与父母血脉相连的最后一点念想。
从这一刻起,他被彻底抹去了过往,被定义为安王的附属品,“柳仙月”这个名字,成了他身上一道新的、更深的烙印。
比剥夺姓名更残忍的,是断绝希望。
凌云始终没有放弃读书。
他偷偷托人买来四书五-经,每当深夜人静,便在微弱的烛光下苦读。
那些文字,是他对抗黑暗的唯一武器,是他幻想中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阶梯。他天资聪颖,竟也学得有模有样。
然而,这个秘密终究没能守住。一日,安王突至,撞见了他藏在床下的书籍。
安王没有发怒,只是捡起一本《论语》,慢条斯理地翻了翻,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嘲弄。
“一个戏子,也妄想学圣人言,考取功名?”他轻笑一声,随手将书扔进了燃着旺火的炭盆里。
火苗“轰”地一下窜起,吞噬了书页。
“你不知道吗?”安王走到脸色惨白的凌云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轻蔑而残忍,“大晏律法开篇明义:优伶、娼妓、皂隶、捕快,皆为贱籍。
其子孙,三代之内,不得与考。你想通过科举改变命运?呵,死了这条心吧。”
一本,又一本。安王将所有的书籍,都亲手扔进了火盆。火焰映照着他快意的脸,和凌云眼中死灰般的绝望。
那跳动的火光,烧掉的不仅仅是书,更是凌云心中最后一丝通过“正途”翻身的幻想。
从此,凌云变了。
在无尽的压抑和羞辱之下,他的性格开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扭曲。
表面上,他变得愈发顺从,甚至学会了妩媚。他会用最谦卑的姿态去迎合安王所有的喜好,用最精湛的演技去扮演一个被彻底驯服的完美玩物。
安王对此非常满意,他享受这种将一个原本清高孤傲的人,彻底踩在脚下,碾碎其所有尊严的征服感。因此,他也渐渐放松了对“柳仙月”的警惕。
然而,无人知晓,在这具看似柔顺的躯壳之下,仇恨的种子正在疯狂地汲取着养分,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凌云开始利用安王的宠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府内的一切。
他默默记下王府的地形,守卫换班的规律,安王与心腹议事的习惯。他的每一次低眉顺眼,每一次巧笑奉承,都成了他搜集情报的伪装。
机会,在一次安王的大醉后,悄然而至。
那晚,安王与一位心腹在书房密谈,喝得酩酊大醉。奉命在旁伺候的凌云,无意中听到了一段令他心惊肉跳的对话。
“王爷,十二年了,您还时常想起当年林御史的案子?”
“哼,”安王醉眼朦胧,语气中却满是得意与残忍,“那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敢在本王面前谈什么风骨……本王不仅要他死,还要他全家死绝!只可惜,他那个七岁的儿子,命大,在抄家的乱局中,被人牙子给拐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否则,本王定要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林御史……抄家……七岁的儿子…… 这几个词钻入凌云耳中,在他记忆深处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他不敢深想,迅速将这份惊疑压回心底。
05凌云意识到,单纯地从物理上逃离安王府是远远不够的。
安王的势力遍布大晏,只要他还是“柳仙月”,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终将被抓回来。他必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他要策划一场“死亡”,以死求生。
这个计划风险极大,他一个人无法完成。他想到了一个人,墨尘。
尽管墨尘对他总是冷嘲热讽,但在鸣凤班里,也只有他,会在关师傅的藤条下,悄悄为他递上一瓶伤药。
深夜,凌云找到了墨尘,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墨尘听完,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凌天,像在看一个疯子。“你当安王府是什么地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假死?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
“我这条命,本就不是我自己的。”凌云的眼神平静而决绝,“与其像个玩物一样苟活,我宁愿赌上一切,去换一个做人的机会。师兄,你是我唯一能信的人。帮我,或者,就当我没说过。”
墨尘沉默了许久。他看着凌云眼中那股不容动摇的死志,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烂命一条,陪你疯一次又何妨。”
一个盟友,就此形成。
墨尘利用自己武生的身份,时常需要外出采买道具,相对自由。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通戏班外的一些关节,在城外的一处破庙里,偷偷准备了逃跑所需的马匹、干粮和一套朴素的平民衣服。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天时地利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初秋,皇帝要在城外的皇家围场举行狩猎,安王将随驾前往,并带上了整个鸣凤班,以便在围猎结束后,为皇帝和众臣献艺助兴。
围场地势复杂,林木丛生,届时人员混杂,守卫必然会相对松懈。这正是他们行动的绝佳时机。
动身的前一夜,凌云冒着巨大的风险,通过那个曾帮他送信的小厮,将苏清莲约到了他们初见时的那座小桥上。
月光下,苏清莲看着他消瘦的脸庞,心疼不已。“凌云,你还好吗?”
凌云没有告诉她全部的计划,那太过惊世骇俗,只会让她徒增担忧。
他只是说,自己找到了一条可以离开京城,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的路。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半月形的旧玉佩,玉质并不算上乘,但上面雕刻着一种奇特而古朴的花纹。这是他被卖入戏班时,身上唯一的物品,是他身世的唯一线索。
“清莲,这个给你。”他将玉佩塞进她的手中,“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答应我,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如果将来,我还能有机会站在你面前,就以此为信物。”
苏清莲紧紧握着那块尚带着他体温的玉佩,泪水决堤而出。
她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围猎之日,终于到来。
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似乎预示着一场风暴的降临。
凌云最后一次以“仙月”的身份登台。他唱的,是一出《霸王别姬》。
当唱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时,他眼中流露出的那种决绝与悲壮,竟让台下心不在焉的安王,都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寒意。
大幕落下,掌声雷动。
掌声雷动,凌云转身没入后台的阴影。
他没有回头,属于“仙月”的一切已被他抛在身后。墨尘已在暗处接应,两人迅速隐入后台的混乱之中,计划就此展开。
06后台的喧嚣成了最好的掩护。
凌云迅速换下戏服,而墨尘则趁乱将一件沾着油彩的旦角外衣扔进了戏台附近的一口深井里,并大喊一声“走水了”,引开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混乱中,两人换上杂役的衣服,从一个偏僻的角门溜了出去,直奔围场外的密林。
计划前半段进行得天衣无缝。他们很快找到了墨尘预先藏好的马匹。
夜风呼啸,带着草木的腥气,自由的气息似乎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上马的那一刻,林中火光大作,数十名手持火把的王府卫士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正是安王。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知晓结局的戏剧。
“跑啊,怎么不跑了?”安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柳仙月,本王真是小瞧了你,竟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演这么一出金蝉脱壳。”
凌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身边早就安插了安王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从未逃出过这张天罗地网。
“跟他废话什么!凌云,你快走!”墨尘爆喝一声,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刀,竟主动朝着卫士们冲了过去。他身手矫健,但双拳难敌四手,转瞬间身上便添了数道伤口。
“师兄!”凌云目眦欲裂。
墨尘用尽最后力气,挡开一把劈向凌云的长刀,后心却被另一把刀贯穿。
他回过头,看着凌云,口中涌出鲜血,脸上却是一种解脱的笑意。“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话音未落,他便颓然倒地,气绝身亡。
凌云被卫士死死擒住,押到了安王面前。
安王翻身下马,没有立刻发作,反而从怀中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块玉佩。
那玉佩的形状和花纹,竟与凌云给苏清莲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方向相反。
安王将两块玉佩轻轻合在一起,
在月光下,一个完整的、龙飞凤舞的“林”字清晰地呈现出来。
凌云如遭雷击,浑身僵直。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谁吗?”安王欣赏着他脸上震惊的表情,缓缓道出那残忍的真相,“你根本不是什么无父无母的孤儿。
你的真名,叫林慕渊。你的父亲,就是十二年前,被本王亲手送上断头台的通敌罪臣,林御史!”
“当年,本王一手策划了那场冤案,夺了林家的家产。可惜啊,让你这个七岁的余孽在乱军中跑了。”安王捏住凌云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本王找了你整整五年,才在一个小地方的戏班里发现你。
本王没有杀你,是觉得太便宜你了。让你活着,让你成为最卑贱的戏子,在本王身下承欢,用你父亲最不齿的方式苟延残喘。这种感觉,是不是很有趣?”
十二年的屈辱,十二年的挣扎,原来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所有的痛苦,都是仇人施舍的玩物。
求生的欲望瞬间被滔天的血海深仇所淹没。
凌云,不,林慕渊的双眼变得血红。他看着安王,那眼神,不再是看着一个主人,而是看着一个不共戴天的死敌。
07被带回王府后,林慕渊被扔进了阴暗的地牢。
起初几日,他万念俱灰,一心求死。
然而每当他闭上眼,墨尘临死前的嘶吼和苏清莲含泪的眼眸便会交替出现。他意识到,自己若就此死去,才是真正遂了安王的心愿。
他不能死。
他要活下来,为了墨尘,为了苏清莲,更为了林家三百余口的冤魂。
他要复仇。
想通此节,林慕渊收起了所有的锋芒。
当他再次被带到安王面前时,他扮演了一个被彻底击垮、心如死灰的“柳仙月”。他对安王的所有命令都言听计从,甚至比从前更加妩媚温顺。
安王对这种彻底的征服感到无比满意,渐渐地,他放松了对林慕渊的监视,再次将他安置在从前的偏院,视作一件失而复得的、被驯服得更好的玩物。
林慕渊的复仇,便在这最屈辱的伪装下,悄然开始。
他利用安王的宠幸,不动声色地搜集着安王的不法证据。
他留意安王与心腹的谈话,记住那些涉及朝政的机密;他借着侍奉笔墨的机会,偷看书房的往来密信;他甚至在与安王同床共枕时,记下他醉酒后的梦呓。
他的身体和尊严,都化作了复仇的利刃。
在隐忍的蛰伏中,他发现王府里一位负责打理花草的老管家,走路时总是不自觉地先迈左脚,这是他父亲当年亲兵卫队里特有的习惯。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剧震。他没有完整的记忆,但某些深埋的碎片却在脑海中闪现。他决定冒险一试。
在一次与老管家擦肩而过时,他用极低的声音,几乎是无意识地哼出了一段不成调的童谣:“月儿光,照书房,小慕渊,读文章……” 这是他母亲哄他睡觉时常哼的调子,后面的词他已记不清,但这前两句,却像是刻在骨子里。
老管家身体一震,浑浊的双眼瞬间被泪水充满。
他颤抖着嘴唇,确认了林慕渊的身份后,当即跪下,发誓要助少主复仇。
复仇的棋局,终于有了第一颗外应的棋子。
通过老管家的巧妙安排,一封记录了安王私下与边关将领通信、意图谋反的部分罪证的密信,被成功送出王府,交到了当朝御史、他父亲当年的门生张御史的手中。
08张御史收到密信后,震惊之余,立刻开始了暗中的调查。
与此同时,苏清莲在被安王变相软禁于苏府后,也从父亲苏御史的口中,得知了林慕渊的真实身世和林家的惊天冤案。
苏御史为人正直,早年受过林御史的知遇之恩,当即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林家平反。
朝堂之上,一股对抗安王的暗流,开始悄然汇聚。
林慕渊知道,仅凭那些信件,还不足以将安王一击毙命。
他需要最致命的证据,那就是十二年前,安王亲手伪造的那份、陷害林家通敌的国书原件。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从安王偶尔流露出的警惕神情和日常举动推断,这份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一定被藏在书房一处极为隐秘的暗格之内。
他必须创造一个能让安王众叛亲离、心神大乱的机会。
于是,他策划了一场大戏。
他主动向安王提议,要在即将到来的安王寿宴上,为王爷献上一出由他“亲手”编写的新戏,作为寿礼。
这出戏的情节,他声称是根据民间话本改编,讲述一位忠臣如何被奸王构陷,最终沉冤得雪的故事。
安王不知是计,反而觉得这是“柳仙月”在用艺术的方式,向自己表达彻底的臣服和谄媚。
他大悦之下欣然应允,并广邀朝中百官,前来观赏这场别开生面的寿宴表演。
一张复仇的大网,借着一场戏剧,缓缓张开。寿宴当天,王府高朋满座,歌舞升平。
林慕渊身着自己准备的最华丽、也最悲怆的戏服,走上了那座决定他一生命运的戏台。
09寿宴的戏台上,锣鼓敲响。林慕渊的表演,达到了他此生的巅峰。
他将一个忠臣被构陷时的悲愤、流放时的孤苦、以及对君王社稷的赤胆忠心,演绎得入木三分,催人泪下。
台下的苏御史、张御史等清流官员,听得面色凝重,频频颔首。
而安王一党,则渐渐感到了不安,因为那戏文里的“奸王”,一言一行,竟与安王有诸多相似之处。安王起初还带着笑意,后来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
当戏演到最高潮,那“忠臣”被赐死,血溅当场之时,林慕渊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猛地转身,面向大厅正中那块由皇帝御赐的“忠孝贤王”牌匾,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撕下了身上华美的戏服,露出了里面早已穿好的、一身素白的囚衣。
他双膝跪地,重重叩首,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出了自己的真名:“罪臣之子林慕渊,叩告圣上!此戏非戏,乃是十二年前,我林氏一门三百余口之血泪冤情!构陷忠良,伪造国书者,正是安王!”
全场哗然。安王惊怒交加,拍案而起,喝令卫士:“将这疯子给本王拿下!”
“慢着!”张御史和苏御史立刻率众官员出列,齐齐跪下,“此事关乎朝廷法度,恳请王爷将此人交由三法司会审,查明真相!”
就在这混乱之际,王府书房的方向,突然火光冲天。老管家按照计划,引燃了早已备好的桐油。趁着安王分神,惊呼着带人前去救火的当口,林慕渊猛然指向书房内一处墙壁,高喊道:“国书就在那面墙的暗格之中!”
张御史反应极快,立刻派出身边的心腹,冲入火场。片刻之后,那心腹在一片浓烟中抢出了一只被熏得漆黑的铁盒。
当着众人的面,铁盒被打开,里面那份泛黄的、决定了林家命运的伪造国书,终于重见天日。经过当场几位老臣对笔迹和印信的比对,一切真相大白,铁证如山。
安王面如死灰,瘫倒在地,百口莫辩。
最终,闻讯赶来的禁军将王府团团围住。一道圣旨,将安王打入天牢,择日处斩。并下令重审十二年前的林家旧案。
林慕渊在经历了十二年的黑暗与屈辱之后,终于用自己的方式,为家族洗刷了冤屈。当他走出那座囚禁了他青春与尊严的王府时,天已破晓,第一缕阳光照在他布满泪痕却无比坚毅的脸上。
10林家冤案,终得平反。林慕渊恢复了良民身份,并继承了被查抄后归还的家业。
皇帝感念其智勇与孝心,欲赐予官职,他却婉言谢绝了。
看透了官场倾轧与人心险恶,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来到城郊,为墨尘立了一块碑。
碑上没有艺名,只刻着“义士墨尘之墓”六个字。他洒下一壶酒,轻声道:“师兄,我们都活得像个人了。”
第二件事,他出资将风雨飘摇的鸣凤班整个买下,然后当众撕毁了所有人的“伶人籍”契约,并给了他们一笔安家费,让他们可以自由选择未来的生活。
面对神情复杂的关师傅,他没有报复,只是平静地说:“师傅,我们都解脱了。”
最后,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儒衫,备上厚礼,亲自登门,向苏御史提亲。
经历了生死考验,这份曾被视为禁忌的爱情,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开花结果。
苏御史看着眼前这个褪去铅华、眼神坚毅的青年,欣慰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数月后,京城的一家戏园里,林慕渊和苏清莲并肩坐着,像一对最寻常的夫妻,看了一出新戏。
台上的才子佳人,正上演着悲欢离合。
林慕渊看着,眼中没有了过去的屈辱和仇恨,只有一丝复杂的悲悯和释然。
他知道,他个人的命运虽然改变了,但“戏子低贱”的观念,在这个时代依然根深蒂固。他一个人的成功,无法撼动整个社会的偏见。
戏散了,人潮涌动。林慕渊轻轻握住苏清莲的手,走出了喧闹的戏园,汇入了市井的万家灯火之中。
他曾是戏中之人,身不由己。
如今,他终于走出了那场被别人谱写的悲剧,开始演绎属于自己的、真实的人生。
那首属于他的、用血与泪谱写的《伶人赋》,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