烁渊:少年何占豪的“火速转轨”
发布时间:2025-09-19 20:02 浏览量:1
诚如晁补之所言:“好景难常占,过眼韶华如箭。”“流浪儿”好不容易考进文工团,有了归宿。两年多之后,忽闻团要解散,何占豪惊慌失措。
很快证实了。团长宣布,文工团一分为二,一大半团员组建“浙江话剧团”,一小半团员与杭州民间越剧社团合并,组建“浙江实验越剧团”,也有部分团员“转业”改行。三天以后,何占豪接到通知,去越剧团报到。诸暨方言与越剧语言比较接近。文工团领导知人善任,量才安排。占豪暗自庆幸。
当时,实验越剧团有两个队,一队是女子越剧,二队为男女合演。进了一队,显然上不了“台面”,他被派到乐队,领导让他任选学一种乐器。他看上心仪已久的扬琴。
从文工团火速转轨,心境由惊慌失措转为喜出望外。何占豪是吮吸着越剧的乳浆长大的。故乡诸暨何家山头,小戏班常去“巡演”。他的奶奶是“铁粉”戏迷,即使外村有演出,也不辞山高路远,怀抱一岁的小宝贝步行去看戏。占豪六七岁的时候,已经独自拿着小板凳去村里演戏的大庙,为奶奶占位。每出戏,他都坐在奶奶身边,听奶奶轻轻讲解戏里那些故事。散场回家,耳边还响起奶奶的哼唱。“老戏迷”带出了一个“小戏迷”。越剧音韵的浸润,成为占豪人生最初的文化记忆。
随着视野的拓展与环境的变化,个人兴趣的焦点也会随之“移位”。占豪在诸暨学勉中学读书的时候,有个家境比较富裕的同学毛汉思,他家附近有个小戏馆。占豪隔三岔五跟他去看戏。他的兴奋点从舞台上的才子佳人,游移到台边伴奏的扬琴上。扬琴是击弦乐器,刚柔并济。慢奏时,音色如叮咚山泉;快奏时,音色如潺潺流水,表现力相当丰富。在民族乐队中,充当“钢琴伴奏”的角色。且看那琴竹,一上一下律动,敲打琴弦,声声击中占豪的心弦。
然而,音乐绝非他童年的文化追求。何家山头有一所觉民小学,音乐老师何耀培重视学生的歌咏活动,并善于寓教于“乐”。占豪每天放学,要和同学们一起唱着何老师编写的学堂校歌回家:“功课完毕,要回家去,先生同学暂分手。我们回去,莫要逗留,去把功课,再做研究。再见,同学们,愿明天大家齐到无先后。”何老师指派他去参加阮市镇小学生唱歌比赛,为他指定的参赛作品是电影《大路》的主题歌《大路歌》:“压平路上的崎岖,碾碎前面的艰难。我们好比上前线,没有退后只向前。大家努力,一起作战,背起重担朝前走,自由大路快筑完。”严格意义上说,这不是一首儿童歌曲。耀培老师选择这首歌,把童年占豪的志向,领上了争取民族解放的大路。
当年唱歌比赛,没有乐队伴奏,也没有卡拉 OK,纯属清唱。初登赛场的何占豪,眼睛不敢往下看,只管拉开嗓子朝天唱,结果得了个三等奖。耀培老师激动地对占豪说:“你将来要当音乐家。”“不,我不做音乐家,我要当科学家。科学救国。”班主任总在晨课上强调,中国贫穷的原因是科学落后。“要当科学家”,何占豪童年理想的选项于此形成。
然而,人生的走向,往往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他自幼听越剧,少年爱扬琴,潜意识已为他铺设了另一条命运轨迹。潜藏在大脑中的原始意识活动,不受自觉意识控制,但对行为、思维和情感产生微妙影响,并支配人生追求的趋向。何占豪成年后,未成为科学家,却当上了音乐家,这也是他故乡文化孕育的必然。他曾以为文工团解散是一种不幸,结果却是为他带来大幸。对命运的判断,不在一时一事,而在于人生某种长远发展的可能。有时候,人生起伏,莫名转轨,可能就是“时来运转”。就看以往的积累,是否可以接受这样一种“转轨”之后的“转运”。
占豪毕竟是农家子弟,从小放牛、捉鱼,手脚灵巧。学敲扬琴10天以后,就坐进乐队,为越剧《白蛇传》《西厢记》与《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经典剧目伴奏。扬琴有各种名称,除了铜丝琴、蝙蝠琴、扇面琴、打琴以外,还有一个雅称叫“蝴蝶琴”,它的琴面就像展翅的蝴蝶。《梁祝》化蝶,莫非就在浙江越剧团的乐池开始孵化?命运的齿轮随之转动……
栏目编辑:华心怡 文字编辑:史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