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绝对难倒全城才子, 穷木匠以刀为笔, 抱得美人后竟官拜宰相

发布时间:2025-08-26 16:57  浏览量:6

江南,临安城,三月春雨细如愁。

谢府门前,一株百年老槐下,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和摇着折扇、自命不凡的读书人。府邸朱漆大门两侧,挂着一副上联,笔力遒劲,墨迹未干。

上联是:**烟锁池塘柳**

这五个字一出来,整个临安城的才子都炸了锅。字是寻常字,可偏偏部首嵌了“金木水火土”五行,意境又清幽邈远,要对出下联,既要工整,又要意境相合,难于登天。

这便是临安知府谢文远为独女谢晚晴设下的“对联招亲”的第三关,也是最后一关。

人群中,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年轻男子静静地站着,他手里提着一个半旧的木箱,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樟木香气。他叫苏青梧,城南一个不起眼的木匠,以雕工精细闻名,却鲜有人知,他的一手学问,足以让临安城所有自诩的才子无地自容。

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不远处茶楼的二楼凭栏处。那里,一道素雅的身影静静伫立,正是谢晚-晴。她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未施粉黛,清丽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与疏离。

苏青梧的心,微微一紧。

【她不喜欢这样。】他想。

他认识她,或者说,他单方面地认识她很久了。从三年前,他在西湖边写生,不慎落水,被她恰巧路过的画舫救起那次开始。他只记得她递过来一方绣着海棠的手帕,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公子无碍便好。”

自那以后,他的刻刀下,便多了许多海棠花的纹样。他的心里,也多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影子。

这次对联招亲,前两联,他都看了。第一联“寂寞寒窗空守寡”,拆字联,刁钻得很。满城才子对出的“远近达道过逍遥”虽也工整,却失了意境。

是苏青梧,在夜深人静时,用一块小小的桃木板,刻下了下联“伶仃佛侧伴仙僧”,悄悄挂在了谢府的门环上。

第二天,全城轰动。谢知府赞不绝口,称此联意境、格律、拆字皆为上品。

第二联“画上荷花和尚画”,回文联。城中才子绞尽脑汁,对出的“书临汉帖翰林书”之流,匠气太重。

又是苏青梧,用一块梨花木,刻下“船来橹速旅客来”,挂了上去。

谢晚晴亲自取下那块梨花木,摩挲着上面深刻的字迹,对着身边的侍女半夏轻声道:“此人,必是位胸中有丘壑的雅士,只是不知为何不愿现身。”

【我这双手,是握刻刀的,配不上你那执笔的玉手。】苏青梧在人群中,看着茶楼上的她,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一介布衣,家徒四壁,如何敢去肖想知府千金。他出手,不过是见不得那些庸才用拙劣的对子去附庸风雅,更不愿意见她因为这招亲之事,愁眉不展。

“柳公子来了!”人群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便是户部侍郎之子,柳玉堂。此人颇有几分才名,更是这次招亲最热门的人选。

柳玉堂抬头看了看那“烟锁池塘柳”,摇着玉骨扇,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傲气。“此联虽巧,却也非绝对。”

他身旁的跟班立刻吹捧道:“柳公子大才,定能对出千古绝对!”

柳玉堂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本公子已有下联!听好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茶楼上的谢晚晴也投来了目光。

柳玉堂顿了顿,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才一字一句地念道:“**炮镇海城楼!**”

话音一落,周围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妙啊!炮有火,镇有金,海有水,城有土,楼有木!五行俱全!”

“而且气势磅礴,与上联的婉约截然不同,正是英雄配美人!”

“柳公子真乃神人也!”

柳玉堂得意地看向茶楼,对着谢晚晴的方向拱了拱手。

茶楼上,谢晚晴秀眉微蹙。侍女半夏急道:“小姐,这……这‘炮镇海城楼’,虽对得工整,可也太……太杀气腾腾了,哪里比得上‘烟锁池塘柳’的雅致?”

谢晚晴轻叹一声,没有说话。她父亲设这三关,求的不仅是才学,更是心性。这柳玉堂,心性浮夸,戾气过重,非她良配。可眼下,似乎也无人能对出更好的下联了。

【终究,还是要落入这等俗人手中吗?】谢晚晴心中一片冰凉。

人群中,苏青梧听着那下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匠气,霸气,唯独没有灵气。强行凑五行,已失天然。她不会喜欢的。】

他看了一眼天色,雨丝渐密,打湿了他的布衣。他摸了摸怀里那块早已准备好的梧桐木板,上面光滑如镜,却空无一字。

【罢了,就当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他转身,逆着人流,向城南的木工房走去。他不想再看了,不想看柳玉堂那副得意的嘴脸,更不想看她失望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眼神。

然而,他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谢府的管家高声宣布:“柳公子此联甚好!我家老爷说了,若半个时辰内,无人能对出更好的,便请柳公子入府一叙!”

这话,无异于宣布了结果。

柳玉堂笑得愈发张狂,仿佛已经成了谢家的乘龙快婿。

苏青梧的脚步顿住了。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三年前,她递过手帕时清冷的眉眼。那双眼睛里,不该有这般尘俗的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木箱,毅然转身,重新挤进了人群。

这一次,他没有停在外围,而是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谢府的大门走去。

他的举动,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人是谁啊?一个木匠?”

“他想干什么?难道他也想对对子?”

“别是个疯子吧!哈哈哈!”

柳玉堂也注意到了他,见他一身布衣,满身木屑味,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哪里来的泥腿子,也敢来此凑热闹?还不快滚开,莫要脏了谢府的门楣!”

苏青梧没有理他,径直走到那副上联之下。他仰头,静静地看着那五个字,仿佛在看一幅绝美的山水画。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谢府管家皱眉上前,正要驱赶,却被茶楼上传来的一声清喝止住。

“让他试试。”

是谢晚晴的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望向茶楼。谢晚晴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栏杆的最前方,她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在苏青梧的背影上。不知为何,这个落魄木匠的背影,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心安。

管家不敢违逆,只得退到一旁。

柳玉堂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好,我倒要看看,一个臭木匠,能对出什么狗屁不通的句子来!”【不过是想哗众取宠,等下看你怎么丢人现眼!】

苏青梧缓缓放下手中的木箱,从里面取出一块素白的梧桐木板,还有一套他须臾不离身的刻刀。

他没有用笔,而是以刀代笔。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是何等狂妄!竟要当场以刀刻字!

只见苏青梧左手持木,右手握刀,手腕翻飞,木屑簌簌而下。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专注而沉静,仿佛周围的喧嚣与他无关,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手中的刀和木。

众人看不清他刻的是什么,只能听到刻刀划过木板时发出的清脆声响,那声音富有节奏,竟如金石之乐,让人心神为之一静。

茶楼上,谢晚晴的心,也跟着那刻刀的节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这双手……好稳。这股专注的神情,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青梧停下了动作。

他将木板上的木屑轻轻吹去,然后双手捧着,高高举起。

一块崭新的下联,出现在众人眼前。

木板上,五个大字,笔走龙蛇,入木三分,其风骨,竟丝毫不逊于谢知府亲笔所书的上联。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刻着——

**桃燃锦江堤**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桃,木也。燃,火也。锦,金也。江,水也。堤,土也。

五行俱全,工整无比!

“烟锁池塘柳”,锁的是一池春水的静谧与忧愁,如一幅水墨淡彩,清冷孤寂。

“桃燃锦江堤”,燃的是一江春水的绚烂与生机,如一幅重彩油画,热烈奔放!

一静一动,一冷一热,一收一放,意境不但完美契合,更是形成了一种绝妙的张力与互补!仿佛一个幽居深闺的女子,遇到了一个能点燃她生命之火的少年郎!

“天……天啊!”一个老秀才激动得浑身发抖,“此乃神对!神对啊!”

“‘炮镇海城楼’跟它一比,简直就是土匪叫阵!俗不可耐!”

“这才是真正的风雅,真正的才情!”

柳玉堂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死死地盯着那块木板,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五个字,像五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将他所有的骄傲和才名,都打得粉碎。

**他的下联,是被这名不见经传的木匠,彻底碾压了!**

茶楼上,谢晚晴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她看着雨中那个青衣男子的背影,双手紧紧握住栏杆,心中一个念头疯狂地涌了上来。

【是他!一定是他!前两联的“青梧客”,就是他!】

桃木,梨花木,梧桐木……原来,他早已用他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他的名字。

苏青梧。

青梧客。

谢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谢知府谢文远亲自走了出来,他须发微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他没有看柳玉堂,而是径直走到苏青梧面前,拿起那块梧桐木板,仔細端详。

良久,他发出一声长叹:“好字,好联,好风骨。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抬头,深深地看着苏青梧,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苏青梧收起刻刀,不卑不亢地拱手道:“草民苏青梧,城南一木匠。”

“苏青梧……”谢文远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以刀为笔,以木为纸,不求闻达,却身怀惊世之才。临安城,藏龙卧虎啊。”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柳玉堂,声音转冷:“柳公子,你的下联虽也工整,但与苏公子的‘桃燃锦江堤’相比,已是云泥之别。请回吧。”

柳玉堂羞愤欲绝,他指着苏青梧,厉声道:“谢大人!此人不过一介匠人,身份卑微,怎配得上晚晴小姐!我……我不服!”

“才情面前,何分高低贵贱?”谢文远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谢家择婿,看的是才华,是人品,不是门第!若论人品,你当众羞辱于他,已是落了下乘。”

柳玉堂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狼狈地拂袖而去。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谢文远转向苏青梧,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微笑:“苏公子,可愿入府一叙?”

苏青梧心中一颤,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茶楼。

正对上谢晚晴那双含着水汽的明眸。四目相对,穿越了雨幕,穿越了人群。她对他,微微一笑,如雨后初晴,百花盛开。

苏青梧的心,瞬间被这笑容填满了。所有的自卑,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郑重地对谢文远行了一礼:“草民,遵命。”

谢府,书房。

檀香袅袅,谢文远与苏青梧相对而坐。

“你就是那位‘青梧客’吧?”谢文远开门见山。

苏青梧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是草民。”

“为何前两次不肯现身?”

“草民人微言轻,不敢与诸位公子争锋,亦不想因这虚名,扰了清净。”苏青梧平静地回答,“出手,只因不忍见明珠暗投。”

【不忍见你,落入俗人之手。】这句话,他在心里说。

谢文远捋了捋胡须,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不骄不躁,不慕虚荣,好心性。

“你这一手雕工,师从何人?这身学问,又从何而来?”谢文远继续问道。

“家父曾是京城国子监的一名司业,后因得罪权贵,被罢官还乡,隐居于此。草民的学问和手艺,皆是家父所授。”苏青梧淡淡地讲述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谢文远恍然大悟。原来是书香门第之后,难怪有如此才情。他对苏青梧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我那小女晚晴,自幼好读诗书,眼光颇高。此次招亲,也是无奈之举。”谢文远叹了口气,“她对你的才华,很是倾慕。”

苏青梧的心跳漏了一拍。

“老夫想问你一句,”谢文远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对我家晚晴,可有情意?”

这个问题,如一道惊雷,在苏青梧耳边炸响。

他想起了西湖边的初见,想起了她清冷的声音,想起了他刻刀下无数的海棠花。那份深藏心底三年的暗恋,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他站起身,对着谢文远深深一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不瞒大人,草民对小姐,心慕已久。只是自惭形秽,不敢有半分妄想。”

“好!好一个‘心慕已久’!”谢文远抚掌大笑,“有才,有品,有情,我谢文远的女儿,没看错人!”

他站起身,拍了拍苏青梧的肩膀:“从今日起,你便不是什么草民了。你是我谢文远看中的东床快婿。你可愿意?”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苏青梧一时竟有些恍惚。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我愿意!”

书房的屏风后,谢晚晴手持一方海棠手帕,早已泪流满面。侍女半夏在一旁,也是喜极而泣。

原来,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敢。

原来,那份看似遥不可及的倾慕,竟是双向的奔赴。

半个月后,临安知府谢家嫁女,全城轰动。

新郎官不是什么高门子弟,而是城南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木匠,苏青梧。

婚礼那天,十里红妆,流水般的宴席摆了三天三夜。临安城的百姓都在传颂着这段“对联招亲,木匠夺魁”的佳话。

洞房花烛夜。

红烛高烧,喜字成双。

苏青梧揭开谢晚晴的红盖头,看着眼前这张魂牵梦萦的脸,依旧觉得像在做梦。

“青梧。”谢晚晴轻声唤他,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

“我在。”苏青梧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温润。

“我……我等了你好久。”谢晚晴的声音细若蚊吟。

“我也是。”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谢晚晴从妆台的锦盒里,取出一块小小的桃木板,正是苏青梧第一次挂在谢府门环上的那块。

“伶仃佛侧伴仙僧,”她轻声念着,“那时我便在想,是怎样一个玲珑剔透心,才能对出如此寂寞又慈悲的句子。”

苏青梧也笑了,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小的木簪,簪头是一朵开得正盛的海棠花,雕工精巧,栩栩如生。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之后,为你刻的。”他将木簪轻轻插入她的发间,“只是,一直没有勇气送给你。”

谢晚晴抚摸着发间的木簪,眼眶微红:“呆子。”

苏青梧将她拥入怀中,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低声道:“晚晴,我有一上联,你可愿对?”

“你说。”

苏青梧在她耳边,一字一句,温柔地说道:“**青梧落晚晴,一见倾心,再见倾城。**”

谢晚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脸上漾开幸福的笑容。她想了想,仰头吻上他的唇,用行动给出了她的下联。

良久,唇分,她才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轻声道:

“**红烛映佳偶,前半生缘,后半生随。**”

窗外,春雨已停,一轮明月挂在柳梢头,照得满室清辉。

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苏青梧与谢晚晴成婚后,琴瑟和鸣,恩爱异常。谢文远见苏青梧不但文采斐然,于政事上也有独到见解,便悉心教导,助他入仕。

苏青梧也不负众望,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岳父的扶持,三年后高中状元,入翰林院。他为官清廉,心系百姓,颇有政绩。而谢晚晴,则成了他最得力的贤内助,夫妻二人的故事,被后世传为一段佳话。

至于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柳玉堂,在对联招亲中惨败后,便成了临安城最大的笑柄。他羞愤之下,离开了临安,从此声名狼藉,再无作为。

很多年后,已是当朝宰相的苏青梧,依旧保留着那个小小的木工房。他时常会在闲暇之余,拿起刻刀,为夫人雕刻一些小玩意。

他的书房里,始终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烟锁池塘柳

下联:桃燃锦江堤

横批,是谢晚晴亲笔所书的两个字:**良缘**。

一个黄昏,苏青梧与谢晚晴并肩坐在庭院里,看着满池的荷花。

谢晚晴忽然问道:“夫君,当年你挂上那‘桃燃锦江堤’时,可曾想过,真的会娶到我?”

苏青梧放下手中的茶杯,握住她的手,笑道:“想过,但不敢信。”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柔情:“我本以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青梧客’,为你对完下联,便该悄然离去。没想到,我竟成了你的归人。”

谢晚晴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因为,你的下联,对到了我的心里。”

是啊,世间最好的对联,不是辞藻多么华丽,格律多么工整,而是你的上联,恰好是我的心事;而我的下联,刚好是你的回音。

一切,都刚刚好。

苏青梧与谢晚晴的故事,在临安城里流传了很久很久。人们都说,谢家小姐的招亲,招来的不是一个女婿,而是一段传奇。

这段传奇,起始于一副无人能对的绝妙上联,和一个藏在市井中的无名木匠。

那木匠,用一把刻刀,刻出了自己的才情;用一块木板,递出了自己的心意。

他刻下的不仅仅是文字,更是一份深藏多年的暗恋,和一段注定要流传千古的姻缘。

后来的后来,城南的木工房旧址上,建起了一座小小的祠堂,叫“青梧祠”。祠堂里不供神佛,只供着一块梧桐木板,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那副名满江南的对联。

每年三月,临安城的文人墨客都会来此祭拜,求一段好文采,也求一段好姻缘。

而苏青梧与谢晚晴的爱情,就像那副对联一样,永远留在了江南的烟雨里,温润了岁月的长河。

**第一章:暗香浮动**

时间倒回至苏青梧与谢晚晴成婚后的第二年。

苏青梧已凭借岳父谢文远的引荐,在临安府衙内担任一名主簿。他处理文书,条理清晰,应对百姓,温和有礼,很快就赢得了同僚的尊重和百姓的爱戴。谢文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这一日,苏青梧从府衙回来,刚进家门,便闻到一股奇异的药香。他穿过庭院,只见妻子谢晚晴正坐在石桌旁,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药臼,侍女半夏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筛选着什么。

“晚晴,这是在做什么?”苏青梧走上前,好奇地问道。

谢晚晴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你回来啦。我在试着制一种香,叫‘合欢香’。”

“合欢香?”

“嗯,”谢晚晴拿起一株晒干的草药,递到他面前,“这是合欢花,书上说,用它制成的香,有安神解郁之效,还能……增进夫妻情谊。”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苏青梧心中一暖,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们之间,哪里还需要外物来增进。”

半夏在一旁捂嘴偷笑:“姑爷,您就别打趣小姐了。小姐为了这香,可是翻遍了古籍,还特地去城西的回春堂请教了老药师呢。”

谢晚晴嗔了半夏一眼,对苏青梧解释道:“近来见你处理公务,时常眉头紧锁,想来是遇到了烦心事。我做不了别的,只能为你调配些安神的香料,让你晚上能睡个好觉。”

苏青梧心中感动,他确实遇到了难题。

近来临安城接连发生了几起富商被盗案,失窃的都是些价值不菲的古玩字画,但盗贼手法极其高明,来去无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搏斗痕迹,甚至连门锁都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府衙的捕快们查了半个多月,一无所获,城中人心惶惶。谢文远因此事被上峰申饬,压力巨大,苏青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不想让妻子为自己担心,便笑道:“些许公务上的小事,不妨碍。倒是你,摆弄这些草药,可别累着了。”

“不累,”谢晚晴摇摇头,她将捣好的药泥用宣纸包好,递给苏青梧,“你闻闻看,这味道可还喜欢?”

苏青梧接过来,凑到鼻尖轻嗅,一股清雅中带着微甜的香气钻入鼻息,瞬间让他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不少。那香气很特别,不似寻常花香那般浓烈,也不像檀香那般沉静,而是带着一种温暖而缱绻的意味,让人心安。

“很香,我很喜欢。”苏青-梧由衷地赞道。

谢晚晴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当夜,谢晚晴便将新制的合欢香在卧房里熏上。香气袅袅,萦绕在二人身侧。苏青梧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时,神清气爽,头脑也清明了许多。

【这香,果然有奇效。】

他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妻子,她恬静的睡颜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他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能娶到她,真是我三生之幸。】

接下来的几日,苏青梧白天在府衙忙于追查盗窃案,晚上回到家,有谢晚晴的合欢香相伴,倒也觉得日子不那么难熬。

他将几家失窃富商的卷宗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共同点:这几家富商,都是在最近一个月内,从一个名叫“奇珍阁”的古玩店里,高价购入了所谓的“前朝珍品”。

苏青梧立刻将这个发现禀告给了谢文远。

谢文远沉吟道:“这个奇珍阁,是半年前才在临安开张的,老板姓金,叫金不换,为人八面玲珑,出手阔绰,很快就在城中站稳了脚跟。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这个奇珍阁?”

苏青梧点头:“孩儿怀疑,这伙盗贼,或许与奇珍阁有关。他们可能是在交易时,就已经摸清了这些富商的家底和安防情况,甚至可能在那些古玩上动了手脚。”

“动手脚?”

“是。比如,在画轴里藏了迷香,或者在瓷器的底座上做了什么记号,方便他们夜里行窃。”苏青梧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谢文远眼睛一亮:“有道理!此案的关键,或许就在这个金不换身上!可是,我们没有证据,不能贸然去搜查奇珍阁,否则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苏青梧道:“岳父大人说的是。所以,孩儿想了一个办法。”

“哦?说来听听。”

“孩儿想,亲自去会一会这个金不换。”

**第二章:奇珍阁中**

第二天,苏青梧换下官服,穿上了一身寻常的青色长衫,扮作一个对古玩颇有兴趣的富家公子,走进了奇珍阁。

奇珍阁的装潢果然气派,一进门,便是一座紫檀木的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瓷器、玉器。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每一幅都价值不菲。

一个伙计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想看点什么?小店的宝贝,在整个临安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苏青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淡淡道:“我随便看看。你们老板在吗?”

“我们金掌柜正在后堂会客,公子若是不急,可以先看看。有什么看中的,小的给您介绍。”

苏青梧点了点头,便在店里闲逛起来。他前世虽是个木匠,但父亲是国子监司业,耳濡目染之下,对这些古玩字画也颇有鉴赏力。他一路看过去,发现这店里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赝品,只是做得极为逼真,足以以假乱真。

【看来这个金不换,是个中高手。】

他走到一幅挂在墙上的《秋山行旅图》前,画上题跋是前朝大画家范宽的真迹,但苏青梧仔细看了看画上的山石皴法,便知是后人仿作。

他正看得出神,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这位公子好眼力,这幅范大家的《秋山行旅图》,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啊。”

苏青梧回头,只见一个身材微胖、面容精明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锦袍,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翡翠扳指,正是奇珍阁的老板,金不换。

“金掌柜?”苏青梧拱了拱手。

“不敢当,正是鄙人。”金不换笑着打量着苏青梧,“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也是此道中人。不知对这幅画,有何高见?”

【这是在试探我。】苏青梧心中了然。

他微微一笑,指着画中的一处飞瀑,说道:“范大家画瀑布,向来是‘瀑布直落,水花不溅’,以显其势大力沉。而这幅画的瀑布,水花画得过于琐碎,失了真意。虽是临摹得上品,却终究少了几分神韵。”

金不换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公子果然是行家!失敬失敬!实不相瞒,这确实是一幅临摹之作,是我请苏州的名家仿的。真迹早已失传,能得此摹本,已是幸事。”

他非但不恼,反而对苏青梧更加热情,将他引至后堂的雅间奉茶。

“不知公子贵姓?”

“免贵姓苏。”

“原来是苏公子。”金不换亲自为他斟茶,“苏公子今日来小店,可是想淘换些什么宝贝?”

苏青梧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家中有一只前朝的青花瓷瓶,是祖上传下来的,想请金掌柜给掌掌眼,估个价。”

金不换眼中精光一闪:“哦?不知是何年间的物件?可否方便带来让金某一观?”

苏青梧摇了摇头:“东西贵重,不便带来。这样吧,明日我做东,在望江楼设宴,将瓷瓶带去,请金掌柜一叙,不知可否赏光?”

金不换立刻笑道:“苏公子相邀,金某岂有不从之理。明日,一定到。”

【鱼儿,上钩了。】苏青梧心中暗道。

他与金不换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家中,谢晚晴见他面带笑意,便知事情有了进展。

“夫君,事情可还顺利?”

苏青梧将计划告诉了她,谢晚晴听后,却蹙起了眉头:“夫君,你这样以身犯险,万一那金不换心生歹意……”

“放心,”苏青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已安排好了一切。明日望江楼的雅间,周围都布下了府衙的捕快。只要他敢动手,便能将他一伙人一网打尽。”

谢晚晴这才稍稍安心,但仍是叮嘱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她转身从妆台的香炉里取出一只小巧玲珑的香囊,递给苏青梧:“这是我用剩下的合欢香料做的,你带在身上,可以安神。”

苏青梧接过香囊,别在了腰间。那熟悉的清雅香气,让他感到一阵心安。

**第三章:望江楼上**

第二日,望江楼。

苏青梧包下了二楼最大的一间雅间“听涛阁”。他独自一人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个用锦布包裹的木盒,里面装着的,自然不是什么前朝瓷瓶,而是一个普通的瓦罐。

约定时间已到,金不换准时赴约。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随从。

“苏公子,久等了。”金不换一进门,便拱手笑道。

苏青梧起身还礼:“金掌柜准时,请坐。”

两人分宾主坐下,酒菜很快就上齐了。

苏青梧与金不换推杯换盏,天南地北地聊着,从古玩字画,聊到风土人情,气氛很是热络。

酒过三巡,金不换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锦盒上。

“苏公子,不知可否让金某开开眼,一观那传家之宝?”

苏青梧微微一笑:“自然可以。”

他将木盒推到金不换面前。

金不换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锦盒。当他看到里面只是一个粗糙的瓦罐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苏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金不换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身后的两个随从,也上前一步,眼神不善地盯着苏青梧。

雅间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苏青梧却依旧气定神闲,他端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才缓缓说道:“金掌柜,明人不说暗话。城中近来的几起盗窃案,是你做的吧?”

金不换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镇定,哈哈大笑道:“苏公子真会开玩笑。我金某人是正经生意人,怎么会做那鸡鸣狗盗之事?”

“是不是开玩笑,你心里清楚。”苏青梧放下酒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些富商从你这里买走的古玩,都被你动了手脚。你在里面藏了一种特殊的迷香,对吗?”

金不换的瞳孔猛地一缩。

苏青梧继续说道:“这种迷香,无色无味,人吸入后,会陷入沉睡,但又不是完全昏迷,事后只会觉得自己是睡得沉了些,根本不会察觉。你们便趁机潜入,盗走财物。”

他盯着金不换,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你们之所以能来去自如,不破坏门锁,是因为你们用的是一种特制的‘软骨香’,可以让门闩的木头暂时软化,从而轻易打开。这种香料,产自西域,极为罕见。我说的,对不对?”

金不换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将他们的作案手法,分析得丝毫不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金不换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青梧淡淡一笑:“临安府衙主簿,苏青梧。”

“官府的人?!”金不换脸色大变,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给我拿下他!”

两个随从立刻如饿虎扑食般,朝着苏青梧扑了过来。

然而,苏青梧却端坐不动,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就在那两人的手即将碰到苏青梧的衣角时,雅间的门窗,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砰!**

十几个手持朴刀的捕快一拥而入,瞬间将金不换和他的两个随从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府衙的捕头,李捕头。

“金不换,你可知罪!”李捕头厉声喝道。

金不换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但他依旧不甘心,他指着苏青梧,嘶声道:“我……我栽了。但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软骨香’的?又是怎么识破我的迷香的?”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他的迷香,请了最高明的药师调配,自信无人能识破。

苏青梧站起身,从腰间解下那个小巧的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

“因为,我妻子为我做的这个香囊里,有一种香料,叫‘合欢花’。”

他看着金不换,缓缓说道:“合欢花,性甘,平。有安神解郁之效。但《本草纲目》中亦有记载,此花,与西域软骨香,药性相克。两香相遇,则软骨香失效。而你的迷香,为了追求效果,其中也必然掺入了微量的软骨香成分,以助其挥发。所以,你的迷香,对我无效。”

金不换听完,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他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自己会败在一朵小小的合欢花上。

他更想不到,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不但精通古玩,竟还深谙药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金不换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绝望,“我输得不冤,不冤啊……”

案子,就这么破了。

府衙的捕快在奇珍阁的密室里,搜出了所有被盗的古玩字画,以及大量的迷香和软骨香。金不换和他手下的盗窃团伙,被一网打尽,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临安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谢文远对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当众夸赞他“文能对句安天下,武能设局定乾坤”,一时间,苏青梧的名声,在临安城达到了顶峰。

然而,苏青梧却推掉了一切庆功宴,案子一了,便匆匆赶回了家。

他回到家时,天色已晚。

谢晚晴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卷书,却显然没有看进去,眼神不时地飘向门口,脸上满是担忧。

直到看见苏青梧的身影,她才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迎上去:“夫君,你回来了!你……你没事吧?”

她上下打量着他,生怕他少了一根头发。

苏青梧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暖意。他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我没事,晚晴,都结束了。”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那熟悉的、混着药香和体香的气息,只觉得这是世间最能让他安心的味道。

“晚晴,谢谢你。”他在她耳边低语。

“谢我什么?”谢晚晴有些不解。

“谢谢你的合欢香。”苏青梧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是你,救了我。”

他将望江楼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谢晚晴听完,也是一阵后怕,她用力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眼眶红了:“你……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许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好,都听你的。”苏青梧笑着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立了大功的香囊,重新递到她手里。

“这个香囊,以后就是我的护身符了。”

谢晚晴看着那个香囊,破涕为笑。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妆台上拿过一个小盒子,递给苏青梧:“对了,夫君,你看这是什么。”

苏青梧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块雕刻了一半的沉香木。木头上,隐约能看出是一对交颈的鸳鸯。

“这是……”

谢晚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见你最近忙,许久没有动刻刀了,怕你手生。便自作主张,买了块沉香木,想让你刻一对鸳鸯,给我们做镇纸用。”

苏青梧拿起那块沉香木,和他惯用的那些木料不同,沉香木质地坚硬,纹理细腻,还散发着一股独特的幽香。

他拿起刻刀,入手的感觉,依旧是那么熟悉。

他看着身边的妻子,在烛光下,她的侧脸柔美得不可思议。

他忽然觉得,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高官厚禄,都比不上眼前这片刻的温馨与安宁。

他为官,是为了守护这份安宁。

他握住谢晚晴的手,将她的手放在沉香木上,然后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引导着她,一起握住了刻刀。

“来,我教你。”

“我……我不会的。”

“没关系,我握着你的手。”

烛光下,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刻刀在沉香木上,缓缓游走,一刀一刀,刻下的不只是鸳鸯的形状,更是彼此的深情与承诺。

窗外,月华如水,岁月静好。

**第四章:京城风云**

时光荏苒,又是三年过去。

因在临安屡破奇案,政绩卓著,苏青梧被吏部看中,一纸调令,将他调往京城,任大理寺少卿。

从江南水乡到繁华京城,变的是环境,不变的是苏青梧那颗为民之心,和谢晚晴那份始终陪伴的温柔。

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案情之复杂,人心之诡谲,远非临安可比。苏青梧初来乍到,行事低调,断案却如神,很快便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才华,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嫉妒和忌惮。其中,对他最不满的,便是他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陈之敬。

陈之敬是当朝宰相李林甫的门生,为人圆滑,善于钻营,最看不惯苏青梧这种不肯阿谀奉承的“孤臣”。

这一日,一桩棘手的案子,被送到了大理寺。

户部侍郎周大人家,一夜之间,满门被杀,财物却分毫未动。现场干净利落,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此案震惊朝野,圣上龙颜大怒,限大理寺十日内破案。

陈之敬立刻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苏青梧。

“苏少卿,你断案如神,此案,就交给你了。”陈之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圣上只给了十天时间,你可不要让本官失望啊。”

【这是想让我出丑,好借机打压我。】苏青梧心中明镜似的。

他没有推辞,平静地接下了案子:“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接下来的几天,苏青梧一头扎进了案卷里,他亲自去周府勘察现场,又将周侍郎的亲眷、同僚、下人,全都问了个遍。

然而,案子却毫无头绪。

周侍郎为人谦和,与人无仇。凶案现场,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这似乎是一桩完美的谋杀案。

眼看十日期限一天天逼近,大理寺上下都人心惶惶。陈之敬更是隔三差五地来“关心”苏青梧的进展,言语间满是幸灾乐祸。

苏青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连着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人也清瘦了一圈。

谢晚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不再像在临安时那样,只是为他熏香、调理身体,而是开始主动帮他分析案情。

“夫君,”深夜的书房里,谢晚晴为他端来一碗莲子羹,轻声说道,“我看了周府的卷宗,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哦?什么事?”苏青梧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周府上下,一共十三口人遇害,唯独一人幸免。”谢晚晴道,“就是周侍郎那个痴傻的儿子,周平。”

“嗯,卷宗上说,他当晚因为贪玩,躲在后花园的假山里睡着了,才逃过一劫。他痴痴傻傻,问不出什么来。”苏青梧揉了揉太阳穴。

“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谢晚晴将一碟点心推到他面前,“一个痴傻之人,为何会半夜躲在假山里?而且,凶手杀了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漏了他?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谢晚晴的话,像一道闪电,划破了苏青梧脑中的迷雾。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他之前的思路,一直都集中在寻找凶手留下的线索上,却忽略了现场唯一的“活口”。

“晚晴,你提醒得对!”苏青梧精神一振,“这个周平,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第二天,苏青梧再次来到了安置周平的别院。

周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但眼神呆滞,嘴角流着口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糖……吃糖……”

苏青梧试着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答非所问,只是一个劲地要糖吃。

苏青梧没有不耐烦,他耐心地陪着周平,给他糖吃,陪他玩游戏。渐渐地,周平似乎对他产生了一丝信任。

苏青梧注意到,周平的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他趁周平不注意,轻轻掰开他的手。发现他手里攥着的,是一块小小的、雕刻着奇特花纹的木牌。

苏青梧将木牌拿在手里,仔细端详。那花纹,他从未见过,似鸟非鸟,似兽非兽。

他拿着木牌,问周平:“平儿,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

周平看到木牌,眼神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他一把抢过木牌,缩到角落里,浑身发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火……好多火……红色的……爹……娘……”

苏青梧心中一凛!

【火?红色的?凶案现场并没有失火的痕迹。】

他立刻意识到,周平看到的,或许不是真实的火,而是……穿着红色衣服的人!

而那个木牌,很可能就是凶手不慎遗落的!

苏青梧拿着木牌的拓印,回到大理寺,立刻召集所有官员,询问是否有人认识这种花纹。

所有人都摇头不知。

只有一位年长的书吏,盯着那花纹看了许久,才迟疑地说道:“大人,这……这花纹,好像是……‘赤衣卫’的标记。”

“赤衣卫?”苏青梧皱眉,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过。

老书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赤衣卫’,是当朝宰相李林甫私下豢养的一支杀手组织,专门为他铲除异己。他们行动时,都穿着一身红衣,来去如风,杀人无形。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所以,朝中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寥寥无几。”

苏-青梧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李林甫!

他立刻明白,这桩灭门惨案,根本不是什么江湖仇杀,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谋杀!

周侍郎,一定是知道了李林甫的什么秘密,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而陈之敬把案子交给他,根本就是个圈套!

如果他查不出来,就会被治一个办事不力之罪。

如果他查出来了,查到了李林甫头上,那更是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必死的局!

**第五章:以身为饵**

书房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苏青梧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都告诉了谢晚晴。

谢晚晴听完,脸色一片煞白。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案子背后,竟牵扯着当朝宰相。

“夫君,这……这可如何是好?”她声音颤抖,“李林甫权倾朝野,我们根本斗不过他。”

苏青梧沉默了。他知道,谢晚晴说的是事实。以他现在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去扳倒一个宰相,无异于以卵击石。

“要不,我们辞官吧。”谢晚晴拉着他的手,眼中含泪,“我们回临安,回江南,再也不理会这京城的风风雨雨了。我不想你出事。”

苏青梧看着妻子担忧的脸,心中一阵刺痛。他何尝不想回到江南,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

可是,周侍郎一家十三口的冤魂,还在天上看着。他身为大理寺少卿,掌管刑狱,若是明知真凶,却因畏惧权势而退缩,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晚晴,”他反握住妻子的手,眼神坚定,“我不能退。”

“可是……”

“为官者,当为民请命,申张正义。若今日我退了,那我当初十年寒窗,又有何意义?”苏青梧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这件事,我自有办法。”

他知道,要扳倒李林甫,单凭一块木牌,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一个铁证,一个能让李林甫无法翻身的铁证。

而这个铁证,必须他亲自去取。

他心生一计。

一个极其危险,甚至可能万劫不复的计策。

他要,以身为饵。

第二天,苏青梧故意在陈之敬面前,透露出自己已经查到了“赤衣卫”的线索。

陈之敬听后,果然大惊失色,他看着苏青梧,眼神复杂,既有震惊,又有一丝……杀意。

苏青梧知道,陈之敬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林甫。

而李林甫,为了自保,一定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他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将自己的计划,悄悄告诉了岳父谢文远。谢文远早已致仕,在京中养老,但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在暗中,仍有一股不小的势力。

谢文远听完苏青梧的计划,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梧儿,你……你这是在玩火!”

“岳父大人,”苏青梧跪倒在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周侍郎一案,冤情太大,若不昭雪,国法何在?天理何存?孩儿意已决,请岳父大人助我!”

谢文远看着跪在眼前的女婿,他眼中那股不屈的光芒,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长叹一声,扶起苏青梧:“好,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你放心去做,后面的事,老夫,替你担着!”

是夜,苏青梧府邸。

苏青梧像往常一样,与谢晚晴在书房里看书。

他表现得若无其事,但谢晚晴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

她知道,他今晚,有大事要做。

她没有问,只是默默地为他点上了他最喜欢的合欢香。

香气,比往日,似乎更浓郁了一些。

三更时分,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苏府。

他们一身红衣,手持利刃,目标明确,直扑书房。

正是赤衣卫!

然而,当他们踹开书房的门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一炉燃到一半的合-欢香,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不好!中计了!”为首的赤衣卫头领,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但,已经晚了。

就在他们准备撤退的瞬间,院子里,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

不知从何处涌出的数百名金吾卫,将整个苏府,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身披铠甲的老将军。他,正是谢文远的至交,当今圣上最信任的禁军统领,秦将军。

“赤衣卫!你们可知罪!”秦将军声如洪钟。

赤衣卫们脸色大变,他们知道,今晚,插翅难飞了。

一场激战,瞬间爆发。

而此时,苏青梧,早已不在府中。

他利用赤衣卫倾巢而出,夜袭苏府的机会,带着几个心腹,悄悄潜入了防备空虚的宰相府!

他的目标,是李林甫的书房!

他断定,李林甫豢养赤衣卫的名单,以及与他们来往的密信,一定藏在他的书房里!

这,才是真正的铁证!

宰相府的书房,机关重重。但苏青梧凭借着自己对机关器械的精通(这是他从木工技艺中触类旁通的),一一破解。

终于,他在书架后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个黑色的铁盒。

他打开铁盒,里面,果然是一本厚厚的名册,和一叠书信!

【找到了!】苏青梧心中狂喜。

然而,就在他准备带着铁盒离开时,书房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李林甫,穿着一身寝衣,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他身后,还站着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家丁。

“苏青梧,”李林甫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早就料到苏青梧可能会声东击西,所以,他根本没有将所有赤衣卫都派出去,而是留了一部分,在暗中监视。苏青梧一进相府,他便收到了消息。

苏青梧心中一沉,他没想到,李林甫竟如此狡猾。

他将铁盒紧紧抱在怀里,冷冷地看着李林甫:“李相,你私养杀手,谋害朝廷命官,罪证确凿,还不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李林甫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苏青梧,你以为,你拿着这个盒子,就能走出我的相府吗?你以为,你把这个东西交上去,圣上就会信你,而不信我这个为他操劳了二十年的宰相吗?”

他一步步逼近苏青梧,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你太天真了。今晚,你,和这个盒子,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杀了他!”李林甫一声令下。

十几个家丁,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苏青梧虽有些武艺傍身,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一边护着怀里的铁盒,一边艰难地抵挡着。

很快,他身上就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青衫。

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晚晴……对不起,我……可能回不去了……】

就在他即将倒下的瞬间,他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是合欢香的味道!

那味道,从他怀里的一个香囊中散发出来,越来越浓,越来越烈!

他猛地想起来,今晚出门前,晚晴为他换上了一个新的香囊。她说,今晚的香料,她特意加重了剂量。

那香气,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他脑中,也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一个,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看着步步紧逼的李林甫,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那个香囊!

“李林甫!你不是想要这个盒子吗?我就是烧了,也不会给你!”他大吼一声,将燃烧的香囊,扔向了书架!

书架上,全是易燃的书画。

火苗,瞬间窜起!

“疯子!你这个疯子!”李林甫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苏青梧竟然如此刚烈!

他连忙命令家丁去救火。

书房里,顿时乱作一团。

苏青梧趁着这个机会,抱着铁盒,撞破窗户,逃了出去!

“追!给我追!决不能让他跑了!”李林甫气急败坏地吼道。

苏青梧带着一身的伤,在京城的夜色中,疯狂地奔跑着。

他知道,他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到宫门口,将这份罪证,呈给圣上!

这是他,也是周侍郎一家,唯一的生机!

**第六章:金殿鸣冤**

天,蒙蒙亮。

皇宫的朱红色大门,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宫门前。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喊道:

“大理寺少卿苏青梧,有天大冤情,叩请圣上……鸣冤!”

他怀里,还死死地抱着一个黑色的铁盒。

守门的禁卫,大惊失色,立刻将此事,层层上报。

早朝的金銮殿上,百官肃立。

当今圣上,端坐于龙椅之上,听着苏青梧血淋淋的控诉,和那铁盒中一条条、一桩桩触目惊心的罪证,龙颜大怒!

“李林甫!”圣上一声怒喝,将那本名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林甫跪在殿下,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

他怎么也想不到,苏青梧竟然真的能活着,把证据送到圣上面前。

人证(被活捉的赤衣卫),物证(名册与密信),俱在!

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圣上当即下令,将李林甫、陈之敬及其党羽,全部打入天牢,彻查此案!

一场盘踞在朝堂之上多年的毒瘤,就此,被连根拔起!

周侍郎灭门一案,也终于真相大白,沉冤得雪。

消息传出,京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而苏青梧,这位以身为饵,扳倒权相的年轻官员,他的名字,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成了百姓口中“文骨铮铮,不畏强权”的青天大老爷。

然而,当所有人都为他欢呼时,他却因失血过多,加上连日劳累,在金銮殿上,晕了过去。

……

苏青梧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回了江南,梦回了临安。

他还是那个不起眼的木匠,每天守着他的木工房,雕刻着他的海棠花。

他梦见谢晚晴,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从远处走来,对他微微一笑。

他想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却怎么也追不上。

他很着急,很害怕。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清雅的香气,将他从梦中唤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谢晚晴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夫君,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谢晚晴喜极而泣,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他躺在自家的床上,窗外,阳光正好。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仔细地包扎好了。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三天三夜。”谢晚晴为他擦去额头的汗,“你吓死我了。”

苏青梧看着她憔悴的脸,和红肿的眼睛,知道这三天,她定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

他心中,充满了愧疚。

“对不起,晚晴,让你担心了。”

谢晚晴摇了摇头,将脸埋在他的手心,泪水,打湿了他的手背。

“只要你没事,就好。”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一刻的相顾无言。

劫后余生,才知眼前人的可贵。

半个月后,苏青梧的伤,渐渐痊愈了。

圣上感念他为国除奸,不畏生死,破格提拔他为大理寺卿,兼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位列三公,一时风头无两。

苏府,也成了京城中,最炙手可热的府邸。每日上门拜访、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但苏青梧,却将所有礼物,都拒之门外。

他依旧是那个苏青梧,穿着青色的布衣,过着简朴的生活。

这日,他休沐在家,没有处理公务,也没有会客,而是拿起了久违的刻刀。

他在院子里,找到了一截上好的梧桐木,开始专心致志地雕刻起来。

谢晚晴端着茶点,走到他身边,好奇地看着。

“夫君,这是在刻什么?”

苏青梧没有抬头,只是微微一笑:“一个承诺。”

一下午的功夫,一个精巧的物件,在他手中渐渐成形。

那是一座小小的宅院模型,有庭院,有书房,有小桥流水。宅院的门口,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匾,上面刻着两个字:

“晚晴居”。

他将模型递给谢晚晴,认真地说道:“晚晴,等我处理完京城的事,我们就辞官,回临安,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我为你,建一座这样的宅子,我们一起,看江南的烟雨,好不好?”

谢晚晴接过那座小小的“晚晴居”,看着模型里,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人儿,眼中,泛起了泪光。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她知道,这京城的繁华,官场上的权势,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始终,都只是那一抹江南的烟雨,和那个,能让他安心的家。

而她,就是他的家。

又过了几年,苏青梧辅助新君,肃清朝纲,使得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在他事业的巅峰,他却毅然向圣上递交了辞呈。

圣上再三挽留,他却去意已决。

最终,圣上感念他的功绩,准了他的请求。

苏青梧带着谢晚晴,悄然离开了京城,回到了他们初遇的地方,临安。

他们在西湖边,建了一座宅子,和那个模型,一模一样。

宅子的名字,就叫“晚晴居”。

苏青梧重新做回了他的木匠,他不再雕刻海棠花,而是开始雕刻他和晚晴生活的点点滴滴。

谢晚晴则潜心研究香料,她调制的“合欢香”,成了江南闺阁千金,最追捧的香品。

他们有了一双儿女,男孩像他,沉稳睿智,女孩像她,温婉聪慧。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苏青梧和谢晚晴,像多年前一样,坐在庭院里。

女儿拿着一块木板,跑到苏青梧面前:“爹,你教我刻字好不好?”

儿子则拿着一本香谱,跑到谢晚晴面前:“娘,这个‘合欢’,为什么要叫‘合欢’呀?”

谢晚晴看着儿子,温柔地笑道:“因为,它能让相爱的人,永远心意相合,欢乐与共。”

她说着,抬头看向身边的苏青梧。

苏青梧也正看着她,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他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念出了一副,他刚刚想好的对联。

上联:**半生沉浮官场梦,醒来方知,身是客。**

谢晚晴莞尔一笑,不假思索地对出了下联:

**一世相守江南雨,执手方信,君是家。**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风,轻轻吹过,带来了满园的合欢花香。

那香气,萦绕着他们,也萦绕着这段,从一副对联开始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