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 曾亲手埋我的夫君重生了, 竟双眼猩红跪求我不许和离

发布时间:2025-08-25 16:08  浏览量:4

我死那天,大雪封山。裴寂亲手将我埋了,他说,苏晚,下辈子,别再遇见我。

一睁眼,红烛高照,满目喜庆。

我躺在冰冷的婚床上,身上是沉重的凤冠霞帔。

空气里弥漫着合欢香的气味,甜得发腻,熏得我阵阵作呕。

我回来了。

回到了嫁给裴寂的这一天。

门外传来丫鬟小桃的催促声:“小姐,吉时快到了,将军在前厅等着呢。”

将军……裴寂。

那个权倾朝野,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军。

也是那个在我死后,连一块墓碑都吝啬给予的男人。

上一世,我爱他入骨,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操持偌大的将军府,为他十年如一日地等待。

我等回了什么?

等回了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等回了他一句“苏晚,你该识大体”,等回了他在冰天雪地里找到我冰冷的尸身时,那句毫无温度的“下辈子,别再遇见我”。

好啊,裴寂。

这辈子,我成全你。

我猛地坐起身,扯下头上的凤冠,狠狠摔在地上。

金玉相击,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小桃推门进来,吓得脸色惨白:“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我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穿过她,望向门外那个即将成为我噩梦的男人。

“告诉裴寂,这亲,我不成了。”我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

小桃吓得快要哭了,“小姐,您疯了吗?这可是圣上赐婚,悔婚是死罪啊!”

死?

我早就死过一次了。

还有什么比日复一日地守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耗尽所有热情,最后冻死在荒郊野外更可怕的吗?

我没理会小桃的哭喊,径直走向梳妆台,拿起一支金簪,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下去。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我的嫁衣。

“啊!”小桃尖叫起来。

我却笑了,这点痛,比起上辈子心死的痛,算得了什么。

很快,前厅的喧嚣静止了。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门被一脚踹开。

裴寂一身红色喜服,身姿挺拔如松,俊美的脸上结着一层寒霜。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我身上,最终停留在我流血的手臂上。

“苏晚,你在耍什么花样?”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我说,这亲,我不成了。”

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理由。”

“我不爱你。”

这三个字一出口,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裴寂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你再说一遍。”

“我不爱你,裴寂。”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上一世的痴迷和爱恋,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我不想嫁给你,过去不想,现在不想,以后,也绝不会想。”

他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他扼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苏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咬着牙,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怒火,“全天下都知道你对我情根深种,为了嫁给我不惜一切,现在你跟我说这个?”

是啊,全天下都知道。

可全天下都不知道,我那颗火热的心,早就在上一个大雪天里,被他亲手埋葬了。

我疼得脸色发白,却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将军,强扭的瓜不甜。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放过你?”他怒极反笑,“苏晚,你是我裴寂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圣上亲封的将军夫人,你想走到哪里去?”

我闭上眼,不再与他争辩。

他不懂,他永远不会懂。

最终,这场闹剧以我“突发恶疾”被强行按在床上告终。

婚事自然是延后了。

裴寂摔门而去,整个将军府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下。

我躺在床上,手臂上的伤口被包扎好,隐隐作痛。

小桃在一旁抹着眼泪,“小姐,您何苦这样……将军他,他会生气的。”

我没说话。

他生气,总比我送命要好。

我知道,以裴寂的骄傲,出了这样的事,他必定对我厌恶至极。只要我再加把火,这门婚事,迟早要黄。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裴寂再也没有踏入我的院子一步。

府里的下人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我乐得清静,每日喝药养伤,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脱身。

可我没想到,裴寂的耐心比我想象中要好。

半个月后,我的伤还没好利索,他却突然来了。

他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我的床边,沉默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探究,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烦躁。

“苏晚,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想回家。”我答得很快。

他眉头紧锁,“这里就是你的家。”

“不,”我摇头,“将军府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我的家在城南苏府,那里有我的爹娘。”

裴寂似乎被我的话噎住了。

上一世,我嫁给他之后,便与娘家断了联系。因为他说,嫁为人妇,当以夫家为重。

我信了。

结果呢?我死后,连个替我收尸的人都没有。

“你就这么不想待在将军府?”他问。

“是。”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裴寂,你爱我吗?”我问。

他愣住了,像是没料到我会问出这种问题。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生硬地吐出两个字:“不爱。”

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既然不爱,又何必捆着我?”我擦掉眼泪,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裴寂,算我求你。给我一纸休书,从此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不可能!”他断然拒绝,语气强硬,“苏晚,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生是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安分守己地当你的将军夫人,别再给本将军丢人。”

说完,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还是太天真了。

裴寂这样的人,在意的从来不是我这个人,而是他作为镇国大将军的脸面和尊严。

悔婚,休妻,都是在打他的脸。

他绝不会允许。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我开始称病,日日汤药不离口,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起初,裴寂不闻不问。

后来,府里开始传言,说我这个新夫人怕是活不长了。

他终于坐不住了,请来了宫里最好的太医。

太医诊了半天,只说我郁结于心,并无大碍。

裴寂的脸色很难看。

他将一碗黑漆漆的药端到我面前,命令道:“喝了。”

我看着那碗药,摇了摇头。

“苏晚!”他提高了音量,带着警告的意味。

我抬起眼,平静地望着他,“将军,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药,治不了我的病。”

“你的心药是什么?离开这里?”他冷笑。

“是。”

“痴心妄妄想!”他将药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汤药溅了出来,烫得他手背都红了。

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死死地盯着我,“苏晚,本将军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乖乖喝药,当你的夫人。要么,你就一直这么病着,直到死!”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好啊,那就病死好了。能死在将军府,也算是我的荣幸。”

“你!”

裴寂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大概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我。

僵持许久,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你想回苏府,可以。”他松了口,“让你回去住几天,病好了,就给本将军滚回来。”

我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将军。”

回苏府那天,天朗气清。

我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熟悉的街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爹娘见到我瘦骨嶙峋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抱着娘亲,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为了裴寂,而是为了这失而复得的亲情。

在家的日子,我心情舒畅,病也好了大半。

我爹娘旁敲侧击地问我和裴寂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只说刚嫁过去水土不服。

他们虽有怀疑,但见我不想多说,便也没再追问。

我本以为,裴寂说让我住几天,最多不过十天半个月。

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将军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心中暗自窃喜,以为他已经把我忘了。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陪我娘修剪花枝,管家匆匆来报,说林家公子前来拜访。

林子安。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名字。

他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也是我爹一位故交的儿子。上一世,在我嫁给裴寂之前,林家曾上门提过亲,只是当时我一颗心都在裴寂身上,便让我爹回绝了。

没想到,这辈子竟然又见到了。

我娘很高兴,拉着我去前厅待客。

林子安一袭青衫,温润如玉,见到我,他微微一笑,“苏小姐,许久不见。”

我有些局促,回了一礼,“林公子。”

我娘在一旁热情地招呼着,我和林子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诗词歌赋。

他的学识很渊博,谈吐风趣,和他说话很轻松,完全没有和裴寂在一起时的那种压迫感。

临走时,林子安送了我一幅他亲手画的梅花图。

画上的梅花开得正盛,傲雪凌霜,题字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我看着那幅画,心里莫名地平静。

或许,这辈子,我可以尝试过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林子安的来往渐渐多了起来。

我们一起去城外的寺庙上香,一起在湖边放纸鸢,一起讨论新出的诗集。

我爹娘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似乎有意撮合我们。

我没有点破,也没有拒绝。

我只是贪恋这份久违的轻松和惬意。

我以为,我的新生,就要这样平静地开始了。

直到那天——

我与林子安在茶楼听书,正听到精彩处,一股熟悉的寒意突然从背后袭来。

我一僵,缓缓回头。

只见裴寂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一身玄色锦袍,面沉如水,正冷冷地看着我们。

他身边,还站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

是柳如烟。

上一世,他以“绵延子嗣”为由,在我嫁过去第三年纳的贵妾。

也是那个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背地里却对我百般算计的女人。

没想到,这一世,他们这么快就搅和到了一起了。

林子安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微微蹙眉,“苏小姐,你认识那位将军?”

我收回视线,垂下眼眸,“不认识。”

林子安有些惊讶,但没有多问。

“我们走吧。”我站起身,一刻也不想多待。

然而,我们刚走到楼梯口,就被裴寂拦住了去路。

“苏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我没理他,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放手!”我挣扎着,语气冰冷。

林子安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拱手道:“将军,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位姑娘动手动脚,恐怕有失身份吧?”

裴寂的目光越过林子安,死死地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姑娘?林公子怕是不知道,你面前这位,是我裴寂尚未圆房的夫人。”

此话一出,林子安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震惊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

“裴寂,你混蛋!”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却像是没看到我的愤怒,只是将我拽到他身边,对林子安道:“林公子,本将军的夫人,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他便强行拉着我离开了茶楼。

柳如烟跟在后面,临走前,还给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被裴寂一路拖回了将军府。

一进门,他便将我甩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冰冷得像要杀人。

“苏晚,你好大的胆子!”他怒吼道,“让你回娘家养病,你倒好,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冷冷地看着他,“我说了,我要和你和离。我和谁在一起,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苏晚,你别忘了,你身上还刻着我裴寂妻子的烙印!只要你一天是我的妻子,就休想和别的男人有任何牵扯!”

“你凭什么?”我红着眼质问他,“你不爱我,却要霸占着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就凭我是你男人!”

他一步步逼近,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我吞噬。

“苏晚,我警告你,离那个姓林的远一点。否则,我不保证他会落得什么下场。”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知道,以他的权势,想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易如反掌。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能为力。

“裴寂,你卑鄙!”

“随你怎么说。”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踏出将军府半步。”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我被软禁了。

裴寂说到做到,他派了重兵把守我的院子,别说出府,我连院门都出不去。

小桃哭着求我跟将军服个软,我只是摇头。

服软?

上一世,我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低到尘埃里,结果呢?

这一世,我绝不重蹈覆辙。

日子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只是,这一次,裴寂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院子里。

他常常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我对面,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沉默地看着我。

有时候,他会带来一些时下最新鲜的玩意儿,糕点,首饰,话本子……

就像是在……讨好我?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高高在上的裴大将军,怎么可能讨好别人?

我对他送来的东西,一概不闻不问,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他也不恼,第二天照旧送来新的。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他送,我不收。他来,我不理。

直到那天,他带回了一个消息。

“柳如烟,有了。”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到什么表情。

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上一世,柳如烟也是在这个时候查出有孕的。为了这个孩子,裴寂给了她无尽的荣宠。

可惜,那孩子最后没保住。

柳如烟一口咬定是我下的毒手。

裴寂不信,却也没有为我辩解一句。

他只是将我关在院子里,任由流言蜚语将我淹没。

从那时起,我对他,便彻底死了心。

见我没什么反应,裴寂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没什么想说的?”

我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苏晚,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

“不然呢?难道要我为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感到高兴吗?”我自嘲地笑了笑,“将军,我没那么大度。”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最终拂袖而去。

柳如烟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她也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越发地嚣张起来。

她开始隔三差五地来我院子里“请安”,明着是请安,实际上是来炫耀和示威。

她会故意在我面前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一些“姐姐,你也要抓紧啊,将军可盼着嫡子呢”之类的话。

我懒得理她,她便变本加厉。

这天,她又来了,还带来了一碗燕窝。

“姐姐,这是将军特意吩咐厨房给我炖的,妹妹想着姐姐身子弱,特意给姐姐送一碗来。”她笑得一脸得意。

我看着那碗燕窝,只觉得恶心。

“拿走。”

“姐姐这是嫌弃妹妹吗?”柳如烟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妹妹知道姐姐心里不痛快,可……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她说着,端着燕窝就朝我走来,走到我面前时,她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连带着那碗燕窝,都朝我扑了过来。

滚烫的燕窝洒了我一身。

我下意识地推了她一把。

她顺势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她身下的裙摆,很快被鲜血染红。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我没再惊慌失措。

我只是冷眼看着她在地上打滚,看着下人们乱作一团。

很快,裴寂就赶来了。

他看到地上的柳如烟和她身下的血迹,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太医!快传太医!”他怒吼着。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佩剑,冰冷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射向我。

“苏晚!你好狠毒的心!”

上一世,他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他一剑刺穿了我的肩膀。

这一次,我平静地站在原地,迎着他杀人般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你还敢狡辩!”裴寂怒不可遏,“这么多人看着,你当本将军是瞎子吗?”

他怀里的柳如烟虚弱地抓着他的衣袖,哭着说:“将军,不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要怪姐姐……”

她越是这么说,裴寂就越是愤怒。

“来人!”他下令道,“将这个毒妇给本将军关到柴房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给她送饭送水!”

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我。

我没有反抗,只是看着裴寂,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失望。

“裴寂,你会后悔的。”

他冷哼一声,抱着柳如烟,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被关进了阴暗潮湿的柴房。

这里和我上一世被关的地方一模一样。

上一世,我在这里被关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差点饿死。

而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这一世,我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

但我知道,我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傻傻地等着他来救我。

夜里,柴房里又冷又饿。

我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臂,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想着上一世的种种。

我想到他是如何在我生辰那天,陪着柳如烟彻夜赏月。

想到他是如何在我生病时,对我不管不问,却为了柳如烟的一点小伤,大动干戈。

想到他是如何在我死后,连一块墓碑都舍不得给我立。

心,一点点地变冷,变硬。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我以为是来给我送饭的下人,没想到,进来的却是裴寂。

他换了一身衣服,身上还带着一丝血腥味。

他的脸色很差,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一夜未睡。

“孩子,没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心里毫无波澜。

“是吗。”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与我平视,“太医说,她之前就动了胎气,就算没有今天这一跤,也未必保得住。”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还说,从她摔倒的位置和力道来看,不像是被人推的。”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所以呢?将军是来给我平反的?”

他沉默了。

“你走吧。”我别过头,不想再看他。

“苏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疲惫,“我们好好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问,“金银珠宝?还是更高的地位?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给你。”

我转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笑了。

“我想要你死,你给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站起身,与他拉开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裴寂,从我嫁给你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你的金银珠宝,也没想过要什么地位。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一样东西。”

“是你给不了,也不配给的东西。”

“那是什么?”他下意识地追问。

“真心。”

我说完这两个字,便不再理他。

他一个人在柴房里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变成了一座雕像。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那天之后,裴寂解了我的禁足。

但是,我并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

他开始用一种更偏执的方式,将我禁锢在他身边。

他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

无论是去军营,还是去参加宫宴,甚至连上早朝,他都要把我安排在宫门外的马车里等着。

我成了他身边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影子。

全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他们说,镇国大将军对夫人真是“宠爱有加”,走哪带哪。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不是宠爱,这是囚禁。

他用这种方式,断绝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尤其是与林子安的。

我反抗过,争吵过,甚至绝食过。

但他都无动于衷。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一遍遍地重复着:“苏晚,别逼我。”

我渐渐地麻木了。

心,也彻底死了。

这天,是上元节。

京城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裴寂要带我去看花灯。

我拒绝了。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强行给我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我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

大街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那些笑声,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裴寂牵着我的手,走在人群中。他的手很暖,可我只觉得冰冷。

他给我买糖人,给我猜灯谜,给我放河灯……

他做了所有情侣之间会做的事。

他笨拙地模仿着他见过的那些恩爱夫妻,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什么。

可他不知道,一切都太晚了。

走到一座石桥上时,我们看到了林子安。

他一个人站在桥边,看着河里的花灯,神情有些落寞。

他也看到了我们。

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被裴寂牵着的手上时,他眼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他对着我们遥遥一揖,然后转身,融入了人群。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苏晚,看着我。”裴寂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他捧起我的脸,强迫我与他对视。

“你心里还在想着他,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

我的沉默,显然激怒了他。

他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周围热闹的景象,仿佛都成了他怒火的背景。

“苏我晚!”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我的名字,“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看我一眼?”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

“裴寂,放我走吧。”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就当我求你了。”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苏晚,我告诉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偏执和疯狂。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他不是爱我。

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我,突然变得这么冷漠。

他只是想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那个爱他爱到失去自我的苏晚。

他的爱,是占有,是控制,是满足他那可悲的征服欲。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从上元节回来后,我大病了一场。

整日昏昏沉沉,汤药也灌不进去。

裴寂慌了。

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亲自给我喂药,擦身。

他甚至放下他所有的骄傲,去城外的寺庙,跪了整整一夜,为我祈福。

可我的病,却丝毫没有好转。

在一次昏迷中,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梦到了上一世。

梦到我死在了那个大雪天。

我的灵魂飘在空中,看到裴寂找到了我。

他抱着我冰冷的尸体,在雪地里坐了很久很久。

他的表情,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无尽的空洞和茫然。

然后,他用他的手,刨开冻得像石头一样硬的土地,一点一点地,将我埋了进去。

他说:“苏晚,下辈子,别再遇见我。”

原来,那不是我的幻觉。

他是真的这么说了。

他后悔了。

他在我死后,才开始后悔。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裴寂就守在我的床边,见我醒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晚晚,你醒了?”他握住我的手,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抽出我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裴寂。”我开口,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你是不是,也梦到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字一句,像是在宣判他的死刑,“上一世,大雪封山,你亲手埋了我。”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那只是个梦……”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梦吗?”我看着他,残忍地打破他最后的幻想,“你忘了你埋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你说,苏晚,下辈子,别再遇见我。”

“裴寂,你的愿望实现了。这辈子,我真的不想再遇见你。”

“不!不是的!晚晚,你听我解释!”他冲过来,想要抓住我,却被我躲开了。

“别碰我!”我尖叫起来,情绪激动,“你别碰我!我嫌脏!”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晚晚……”他看着我,眼眶一点点变红,声音里带上了哀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上一世,是我不好,是我混蛋……这一世,我改,我什么都改……”

“晚了。”我打断他,“裴寂,太晚了。”

“破了的镜子,不会重圆。死了的心,也不会再活过来。”

“我求你,放过我吧。”

我看着他,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这不是为他流的。

是为上一世那个爱他爱到卑微,死得不明不白的自己流的。

裴寂看着我的眼泪,彻底慌了。

他跪在我的床边,这个顶天立地,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男人,第一次弯下了他的膝盖。

“晚晚,别哭……”他想帮我擦眼泪,手却抖得厉害,“只要你不哭,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别离开我,求你了……”

我看着他卑微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从那天起,裴寂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遣散了府里所有的姬妾,包括已经抬为贵妾的柳如烟。

他将他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我。

他学着下厨,为我做我爱吃的菜,结果次次都搞得厨房乌烟瘴气。

他学着给我描眉,结果把我画成了唱戏的。

他每天都陪着我,给我讲军营里的趣事,给我读我喜欢的话本。

他做得越多,我就越觉得窒息。

他的每一份好,都像是在提醒我,上一世,他是如何地亏欠我。

我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心却病得更重了。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闭上眼,就是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我开始害怕和他独处,他一靠近,我就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终于意识到了。

他的存在,对我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一个深夜,他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我又死在了雪地里。

他看着身边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的我,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坐在床边,看了我整整一夜。

天亮时,他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拿来纸笔,写了一封信。

不是,是一纸和离书。

他将和离书放在我的枕边,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不舍,有痛苦,有悔恨,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死寂。

他起身,离开了房间。

我其实早就醒了。

我拿起那封和离书,看着上面“裴寂”两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还有他按下的鲜红手印。

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我以为我会很高兴。

可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终于,解脱了。

我离开将军府那天,是个晴天。

裴寂没有来送我。

我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服,没有带走将军府的一针一线,就像我来时一样,孑然一身。

走出将军府的大门,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烫金的牌匾。

“镇国将军府”。

这里,曾是我向往了整整十年的地方。

也是困了我两世的牢笼。

如今,我终于要离开了。

我坐上回苏府的马车,没有再回头。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城楼上,裴寂一身戎装,站在寒风里,目送着我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玉佩。

那是当年我们定亲时,我送给他的。

玉佩上,刻着一个“晚”字。

他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下,寒意浸透了他的铠甲。

“将军,”副将上前,小声提醒道,“该回了,天冷。”

裴寂没有动,只是轻声问:“你说,没有了她,这京城,是不是就只剩下冬天了?”

副将不敢回答。

此后经年,裴寂依旧是那个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军。

他守住了边疆,护住了万家灯火。

他成了百姓口中的神。

只是,他终身未再娶。

将军府里,永远为一位名叫“苏晚”的女主人,留着一个空荡荡的院子。

而我,在和离之后,便带着爹娘离开了京城,去了江南。

我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定居了下来。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绣坊,日子过得平淡而安宁。

后来,我又遇见了林子安。

他辞了官,来江南游学,恰好就住在了我们隔壁。

他依旧温润如玉,待我一如初见。

他会陪我一起看日出日落,会给我画最新开的荷花,会在我累的时候,为我沏上一杯热茶。

我们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

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他向我提了亲。

我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和温柔,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次,嫁人,不是因为痴念,不是因为不甘。

只是因为,我想。